陶斯言本来是在盯着手机,听见这话,就麻溜地从沙发上翻身而起,赶紧来到门口处,扯着钟雨仙的胳膊就往里走,经过柜子旁,还贴心地拿出一双浅色的拖鞋,正好解决了她的担忧。
“时间也不早了,你总不会告诉我,这会儿还要赶回家里吧?”陶斯言一边拿着湿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泥膜,一边温声说道:“不如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刚好说说闲话也不错。”
确实,就像是陶斯言说的那样,若是现在回家,只怕阿妈她们肯定早就睡觉了,一番惊扰肯定会引来麻烦,指不定还会连累到周边的邻居。
钟雨仙要是赶去文衡殿勉强凑合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外头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听得人有些心惊胆战,瞧着这架势,恐怕会下一场暴雨。
眼前的房间,布置得倒是温馨极了,柔和的黄色光线,洁白、散发着浅浅香味的沙发,一个温柔的女性朋友就在面前,哪里能让人拒绝得了……
钟雨仙呆呆地将白猫换了只手抱着,然后快速地换下鞋子,用脚尖将那双沾着泥土的鞋,很快就塞到了角落的暗处。
这才缓缓跟随在了陶斯言的身后,从而看到让她震惊无比的场景。
原来,这屋子,不知何时,居然被直接打通了。从两室一厅的套房,直接换成了一间卧室,而隔壁的房间也变成了她的储物柜和工作室。
一排排的衣架上挂着许多衣服,春夏秋冬,样样齐全,不仅如此,头顶的灯正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好似水晶般莹润,两旁是特意贴好的碎花墙纸,轻轻一触碰,是接近于布料的质感,家具倒没有更换太多,只是上头的丝绸变成了毛绒绒的毯子,一整个铺在上头,雍容华贵极了。
这样的奢侈,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钟雨仙自从进屋后,就没有合上嘴巴,一直十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事物,怀抱里的白猫被她束缚着老是想要跳下去,只可惜,钟雨仙不肯放手,她有些担心,这只白猫万一不小心伸出爪子将那些昂贵的裙子刮破,岂不是会闹得不愉快……
正忐忑不安时,陶斯言主动伸出手来,从她怀里接过这只白猫,将其放在地上,随意地说道:“你先逛着,我去洗个脸,待会儿再细说。”
屋里开着一些暖气,不比外头寒冷,只待了会儿,钟雨仙的额头上就冒了些汗水,她蹑手蹑脚地扯了下衣领,热烘烘的气息顿时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身上还伴随着一种难闻的汗臭味道,惊得钟雨仙赶紧住手,然后不安地打量了下洗漱间里的位置。
门只微微合着,并未关严实,挥洒出来的光线,将那人衬托得有些发黄,不过这样正好中和了陶斯言本就白皙不已的肌肤,免得过于惨白了些。
高挑的身影,正对着墙上的梳妆镜仔细地将脸上的水滴给擦拭干净,随后又从台上的抽屉里拿出几样护肤品,一一涂抹在眼角和脸颊的位置。
钟雨仙看得有些入迷,就连身上的热气越来越重都没察觉。
“喵呜~”白猫心满意足地躺在了陶斯言曾待过的位置,四仰八叉地伸出手脚,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钟雨仙,钟雨仙感受到了视线,冲它做了个鬼脸,笑道:“你这小家伙,可真是会找地方……”
趁着陶斯言还在洗漱间里忙活,钟雨仙赶紧将外套脱了下来,有些过于努力地想要将皱巴巴的衬衫衣角抚平,只是,在忙手忙脚中,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头摆放的花瓶咕噜一下就翻了下来,里头的水撒了一地,幸好有地毯接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不过这也造成地毯湿了一大片,原先毛绒绒的地方,变得粘成一团,皱巴巴的。
钟雨仙赶紧伏下去,本想拿外套擦拭,但担心太脏,反而会将白色地毯给污染,于是只能从桌上纸盒里拿了些纸巾使劲按下去,同时留意吹风机的位置,想要快速弥补自己的过错。
“在做什么呢?”
不知何时,陶斯言已经出来了,身旁还浮着一些热气,脸上依旧敷着一张黑色的面膜,为周身的气质,增加了一种鬼魅感。
钟雨仙被吓了一大跳,顿时站起身,将手里的纸团捏得紧紧地,水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再度溅到了地毯上,引得她顿时红了眼,有些哽咽地解释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陶斯言看了看那一团糟的地毯,再看着可怜巴巴的钟雨仙,将手搭在面膜上,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语气平常地说道:“不就是打翻了水嘛,明天找人处理下就是了。”
“你不骂我?”钟雨仙有些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皮看陶斯言,似乎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张地毯,一看就不便宜,要是拿去清洁,肯定要花些钱吧。
“嗐,你快别瞎紧张了,时候不早啦,赶紧去洗漱吧。”
陶斯言压根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直接拉着钟雨仙的隔壁,来到了其中一个柜子前,她翻找了一阵,取出一套浅色的睡衣,衣袖处还镶着两根丝带,轻轻一缠绕就变成了蝴蝶结,简直可爱极了。
“唔,这是我之前闲逛时购买的,后来嫌太幼稚就一直放在柜子里,你可别嫌弃啊,就凑合穿下吧。”陶斯言从一堆衣服里找到许多东西,然后一股脑地塞给钟雨仙,领着她来到洗漱间旁,快速按下墙上的几个智能按钮,雾气顿时消散许多。
“温度是我刚才调试过的,直接拧开水龙头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你可以慢慢尝试……”陶斯言笑着一一介绍,钟雨仙已经有些接受不了,只能紧紧地拽紧怀里的布袋,里头是刚才陶斯言给的换衣衣物,她担心会弄脏就特意地拿了个袋子装起来,打算挂在门口。
只是被陶斯言这样盯着,她着实有些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迈开那条腿好,见此情形,陶斯言十分体贴地笑了下,将几瓶洗漱用品放在大理石制成的台面上,轻声提醒:“这里还有护发素,粉色是樱花香味、紫色是薰衣草,你可以挑选喜欢的。”
做完这一些,她才缓缓转身回到了客厅里。
两人之间稍微隔了一段距离,待在洗漱间里的钟雨仙只能听到脚步声离开的动静,她赶紧将门反锁好,然后才定睛观察眼前的环境。
两旁的瓷砖是白色长方形,一块块地衔接在一起,越靠近地板越深,墙上还做了几个架子,刚好是可以挂放衣物的程度,这叫钟雨仙的脸有些发烫,她想,幸好刚才没有直接开口,否则肯定又要闹笑话了。
架子的其中一格躺着枚鲨鱼夹,还有浴帽,应该是为了防止头发被打湿,不过忙碌了一整天,钟雨仙还是想着要好好清洗一下头发,免得脏了别人家的枕头。
扭开水龙头,温水缓缓流淌,原先的紧张瞬间得到释放,暖洋洋的灯光下,香气肆意地飘散,偌大的镜面也被覆盖了一层层雾气……
直到洗漱间里传来一阵音乐声,紧接着便是手忙脚乱的动静,陶斯言才稍微放下心,然后询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
刚回应完,钟雨仙就立即将手上的洗发水给狠狠涂抹在了头上,同时有些后怕地想到:这洗个澡,水龙头居然还能发出响声,简直是奇了怪啦。
好不容易忙活完,钟雨仙总算是回到了客厅,她脚下的拖鞋沾了点水,一走动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惊得倒在沙发上的白猫也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钟雨仙变得拘谨极了,她不安地捏着衣角,指尖都泛着白,时而吞着口水,紧张的模样,让陶斯言都快看不下去了。
“快别傻站着了,赶紧坐着歇会儿。”这时的陶斯言已经撕掉了脸上的面膜,正盯着面前的电视追剧,她拍了拍身旁剩余的位置说道:“你喜欢看什么?电影还是综艺……”
反正才缴纳完费用,无论看什么都可以呢!
钟雨仙不自在地挪动了步子,半边身子挨着沙发,正打算悄无声息地坐下,没想到,沙发的柔软程度超出预料,整个人都往后倒去,吓得那只白猫赶紧扑腾地往后挪去很远,露出一副生怕被压倒的表情。
“哎呀,雨仙你这是怎么了?之前可不像是这样啊。”
陶斯言颇为头疼地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钟雨仙说道:“我们可是朋友,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没必要那么拘谨。”
虽然事实上,这只不过是陶斯言暂住的地方,但经过了精心的装扮后,她还是十分愿意将这层楼称为“家”。
钟雨仙被头顶的灯光照着,表情缓和许多,她咬着唇角,好似发愁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回到海澄,就感觉不像之前那般自在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钟雨仙自己都有些发愁的很,要是再继续这样纠结,只怕会引来陶斯言的不适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钟雨仙小心翼翼地观察起陶斯言的表情,没想到,对方只是看她一眼,就随意地倒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一边调台一边幽幽地说道:“兴许之前是在大家都不熟悉的地方,你就乐意敞开心扉与人交往了。”一旦回归到自小生长的海澄小镇,之前的束缚感就会再次冒了出来。
“说实在话,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提心吊胆的地方。”陶斯言歪着脑袋,将遥控器递给了钟雨仙,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之所以会紧张,无非就是知道我的身份,内心猜测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可若是不了解的话,你也只会以为那就是块普通的毯子。”
就如同挂在陈瑜家厕所门口的布帘子,上面的刺绣虽然是十分珍贵的金苍绣,可不知情的人,哪会知晓这一点,更别说担心弄脏它了。
“物品的价值都是由人定义的,而你的价值,远比这些事物珍贵……”
陶斯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语却沉甸甸,让钟雨仙的心不再像之前那样彷徨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