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算了吧，裴蘅

我的病才好，他竟也在行宫病倒了。

我想要赶他走，他却整天病蔫蔫地看我。

而且这些宫人不知道怎么了，照顾起皇帝来，竟都笨手笨脚。

不是忘了给他热饭食，就是不小心将药汁洒在他身上。

我怕裴蘅罚他们，只能自己动手。

一来二去，就变成了我照料他。

照理说，裴蘅身子比我健朗许多。

小小风寒，竟把他折腾得卧床不起。

我本想着再给他换个大夫，或让人去将御医请来替他诊治。

却见他深更半夜时，提了捅冷水浇在身上。

难怪他的病一直不好。

我觉得自己傻。

可是看着裴蘅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觉得他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堂堂一国之君，竟连买通大夫这样的事都不会做。

我心中生气，见他冻得打了个喷嚏，更生气了。

我提出送裴蘅回京城。

他掩着唇咳嗽，看我的眼神亮晶晶。

（我不是答应你，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师娘。）

我提醒他。

裴蘅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知道。）

春回大地，万象欣荣。

我回宫那日，已封太后的丽妃也来看我。

她并未说什么，只吩咐人照顾好我。

裴蘅的病也装不下去，自告奋勇说过些日子随我去踏青。

他非要陪我去看太傅，两人在梨树下摆了棋盘，各执一子，斗得你死我活。

师娘想留我在楼府住些时日。

裴蘅却盯我盯得紧，用完晚膳就要带我回去。

除去早朝，他总要在我面前出现。

就连批阅奏折也不避我。

很多时候我抬起眼，都能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目光。

我许久未做噩梦，直到某日小憩时，又梦到一望无际的雪地。

雪中隐约有具面目模糊的尸体。

我想要上前探看，却听到一道惊慌的声音。

（伏潇？）

我正要回头，就见到一个玄黄衣袍的身影从身上穿过。

他一把抱起地上的女尸，拨开霜雪，想要看清那张脸。

（伏潇？伏潇！）

（楼黎的老妻还没死呢，你怎么敢去死！还有那个赵福海，我随时都能杀了他......）

他的威胁逐渐哽咽，而后竟只剩下哀求。

（潇儿，潇儿，你醒醒......你醒醒，我、我再不关着你了，我送你走，我送你出去......潇儿，伏潇！你起来啊！）

他的脸上滑出血泪，在茫茫雪地里格外刺目。

那个梦里，裴蘅也死在了上元节。

我醒来时，裴蘅正坐在我身侧，不知看了我多久。

在他的眼下，我竟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裴蘅却俯下身抱我。

（我不是他。）

（你不能因为他而恨我，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

裴蘅说着，居然哭了。

（你若非要恨我，打我骂我杀我都行，自尽也太不划算了，是不是，潇儿？）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起这一天。

还是不免想到，这一世重活，到底是不是我与裴蘅共同做下的一场梦。

三月初，太后邀我去宫里小叙，请我看她新得的珍品。

最近开了海市，舶来品中有不少罕见的玩意儿。

她拔出一把装饰精美的弯刀，问我可懂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