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破碎，虚无，光暗更迭，毁灭与寂灭为之混乱的无边混沌海之中，乾苍梧衣衫染血，身形明灭不定。

但其神色却肆意而豪迈，不但不悲，反而扬天大笑：

“痛快！痛快！痛快！”

其拖在身后的神枪淌血，低低颤鸣之声如泣如诉。

却是神枪有灵，心中悲戚。

“乾苍梧……”

妖帝太一立于不远处的虚空之中，指尖淌血，无边光明神圣的躯体之上，留下一道狰狞的枪疤，前后通透。

却是在最后一刻，他以手将其洞穿的同时，硬生生的承受了乾苍梧那一记神枪。

大罗不朽，混元不灭，道存则人无伤，人伤则是道伤。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细微之地，一道无比暴戾的兵戈之道缠绕在其光明大道之上，一直辐射到无尽时空，无量世界之中。

这一瞬间，一切时空，恒沙之数的宇宙之中，原本明亮之光芒，竟然黯淡了一瞬。

而此时的乾苍梧，身躯近乎崩灭，丝丝死气在其身上蔓延开来，锋芒毕露的兵戈杀伐之气，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面纱。

却是在太一那一掌之下，之前在太日之中勉强压下的道伤，压抑不住了。

“拼着一死，也要伤我，阻我之路……”

太一淌血的手掌抚摸胸前枪疤，神色漠然。

“却不知，这正是我所要……”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豪迈大笑的乾苍梧，身形缓缓消散在混沌之中，遁入冥冥之中：

“乾苍梧，带你回归之日，便是人族破灭之时！”

却是没有再度出手。

“太一……”

乾苍梧明亮的眸光，瞬间一暗，昂藏的身躯瞬间狙楼，神武的面容一片苍老，整个人被浓郁的死寂之气所充斥。

“大祭司！”

顾少伤抛下太日，一步踏出，来到老人身前，扶住他。

“他是太一，却不是妖帝……妖帝是太一，太一却不是妖帝……妖帝的道，不是光，另有其他……”

老人垂下眸子，面上一片灰败：“他不想暴露，老夫却已然窥见一缕……”

一战之后，比起之前，老人的状态还要差上许多，整个人明灭不定，已然即将归墟。

“您别说了。”

顾少伤神色有些黯然。

老人的肉身，元神都已经被太一捏碎了。

老人眸光垂落，自无边混沌之中，看了一眼苍茫大陆，只是一声轻笑：

“老夫，去去就来！！”

整个人便已然消失在混沌之中，只留下一杆淌血的神枪，于混沌之中不住悲鸣。

铮~~~

某一刻，长枪轻颤，遁入混沌之中，直刺破混沌天，再度化作神山，落于天兵山脉之中。

“太一……妖帝……”

顾少伤驻足良久，思忖着老人的话语。

妖帝是太一，太一却不是妖帝，这一句话之中便蕴含了许多东西。

到了此时，他自然知晓，太一便是传说之中，太易洪荒之年的无上巨头东皇太一。

曾经的东皇太一，乃是一尊无上巨头，诞生成道甚至还在人族圣母女娲之前。

即便是因为陨落无尽岁月，道为他人所证，其底蕴也无比之深。

若是分而化之，同时证就诸多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若是如此的话……

阳之一道已然不可走，那么，他欲要走上什么道路以破混元无极？

难道是妖？……

许久之后，顾少伤已然将老人散逸的所有气机搜集起来，才背起无形太日，回返苍茫。

呜呜~~~

苍茫天地之中，血花飘飘洒洒，似有神魔哭泣之音，低低的回荡在每一寸虚空之中。

神圣陨落，天地齐悲。

数之不尽的杀伐兵器，皆在轻颤，似在哀悼。

人皇天之中，悲伤肃杀之气充斥，搅动的漫天云流都为之逃避。

大祭司归墟那一刻，整个人族的先天神圣皆有所感，心中无不悲戚，向着老人逝去之方向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