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学堂。
“劝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陶小夭一听见这些鸟语,便立刻浑身酸软无力。
左边,云天在呼呼大睡,口水逆流成河,右边的案几是空的,未名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逍遥了,前面,贺绵绵认认真真的在听课。
陶小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春日的阳光如同水晶般洒落在学堂内,窗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学堂内朝气蓬勃的古华新生们的朗诵声掺杂在一起,嘈杂的声音渐渐在神游的陶小夭耳廓中模糊。
“陶小夭,给我立即背出《劝学》第三段!”
陶小夭一个激灵,猛地端坐起来。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教书先生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噗!”的一声,她笑了出来。
“陶小夭你笑什么?!”
先生姓陈,学生给他取外号为‘陈变脸’,据说他是在古华长老们面前一面,背后又一面。而且对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的学生们殷勤得很,对于那些家境普通的孩子们就又拿出一副‘我是你老子’的架势来。陶小夭对此忿忿不平,经常与他过不去。
而时间久了,也就没人记得他真名实姓是何了。
陶小夭敛了笑,站起来道:“回先生的话,你长得太像一位大人物了。”
陈变脸闻言,挺直了胸膛理了理衣襟,得意道:“是吗?像谁啊?就算你拍我的马屁,也是丝毫无用的。”
“像牛头马面里的……马面。”
语毕,哄堂大笑。
“不许笑,安静!这里是学堂,要严肃!”陈变脸恼得甩着袖子怒道,白色绸缎袖口呼啦呼啦的在空气中划动。
学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是还有窗外落在枝头的黄鹂鸣啼几声,像是在笑他。
“陶小夭,你若不想上我的课大可不必浪费时间来此。”蓦地,他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反正再过段时间,你想来,怕是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陶小夭眼神一凛,道:“你什么意思?”
“难道没有先生跟你说过?古华初学者若想正式成为古华弟子,就得过五关斩六将,通过文、武、德,三样考试!”半响,他又冷笑着悠悠的道:“就凭你?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吧。即便,你是掌门亲传弟子,也不允许有例外的你说是吧?”
陶小夭突然想起来了……第一天上课那会,确是有先生说过。但是她忙啊,早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陈变脸一提出来,她就又想了起来,心情顿时跌落到底谷。
“与其到时候丢人,不如趁现在就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啊,哈哈”
陶小夭斜睨着仰天大笑的陈变脸,旁边的学生全部汗颜。
良久良久后——
“好笑吗?”
“……少废话,继续上课!”
陶小夭仍旧没有听陈变脸讲课,而是在思考对策,于是她想到了岚卿,计上心头。
无煕殿。
午后的阳光洒在躺椅上假寐的岚卿,碎金般摇摇晃晃,一阵清风过,几片桃花花瓣摇摇摆摆的卷落在窗棂上。赤金镂花香炉的青烟扶摇直上,增添了分仙气。
已是晌午了,今儿倒是没有先生来无煕殿门口嚷嚷着要见自己告陶小夭的状,清静不少,但是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话说回来,岚卿也是对这些时不常告状的先生们厌烦至极,那些书生身上总有一种文人的陈词滥调,岚卿想表达的大概意思是——你总告状我快烦死了,你比陶小夭还烦。
“唉呦,这没法活了,真没法活了~”
大老远的,就听见窗户外面某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岚卿眉间一皱,心道不妙。
陶小夭‘嘭’的一声踢开镂花红木门,一边嚎着一边走了进来。岚卿睁开双眼,看见她哭丧个脸,手里还挎着个小包袱。
“又怎么了?”
“师父,我看我还是走吧,真的,你别留我了,留也留不住……对不起,本来说好为您养老送终的,现下看来也要食言了,我走了……”
“哦,记得把门带上。”岚卿又闭上了眼睛。
陶小夭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模样立马火儿了,她把小包袱一摔,怒道:“你拦我一下会死么!”
岚卿撇了她一眼道:“可是又惹事了?素日你犯了错也不卑不亢,怎么今日却来主动认错?”
陶小夭瞪他:“谁犯错了!难道我一天到晚就知道犯错么?我可是你徒弟哎,就不能盼我点好儿么?”
岚卿睁开双眼起身,饶有兴味的问道:“那究竟是何事?”
“师父你是不是特别舍不得我?如果我走了是不是就特别伤心?虽然我懒,爱生是非,经常对你没大没小的。”陶小夭满眼冒着乞怜的星芒,凝视着他。
“有话直说。”
他从来没见过这丫头会有这么墨迹的时候。
“我觉得我过不了考试了。”陶小夭边说着边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岚卿顿时理解了陶小夭的意思。其实他早就知道她过不了那考试,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来跟自己讲这件事,还以为她会用奇怪的手段去通过。
“其实就是今天那陈变脸不好!在我走神很开心的时候找我的茬,还说什么我肯定考不过去。”边说着,陶小夭又泪眼汪汪的看向岚卿。
“师父……我以后天天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她眼中的星芒闪烁得更加明亮了!
糖葫芦?!
“什……什么糖葫芦!”岚卿心虚的看着她。
“您就别装拉,步萝莉那碎嘴子都告诉我啦,您从小时候就最爱糖葫芦没有之一,以前还因为夙子翌那酒鬼偷吃了你藏起来的糖葫芦还被你胖揍一顿~后来您做了掌门,觉得自己吃糖葫芦有损形象就不好意思下山去买,每每看到有人吆喝糖墩儿~您就馋得不行~对不对?
他急忙撇过头怒道:“胡,胡说八道!”
陶小夭看着他生气的模样,心中越发好笑。她挑眉道:“成交不成交吧?”
于是——
“好吧,从今晚开始,你来我这,我亲自给你补习。免得你过不了,丢我的人。”
陶小夭坏笑:“还是为了糖葫芦吧?”
“不是!”
同古华弟子们吃过晚饭后,陶小夭便来到了无煕殿。而面对堆积如山的书,陶小夭顿时气馁了。她无力的垂着双臂,头顶冒轻烟,道:“这么多……都要看吗……”
“嗯,这些都学会后,考试应该不成问题了。”岚卿随手翻开一本《大学》,有些泛黄的书页哗啦啦在他指尖翻动。
“我肯定学不会,小时候背个唐诗都得背半天,我真不是学习这块料。”说着,陶小夭郁闷的跳上了桌子,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动着。
昏暗的烛光轻轻摇曳。
“你是古华掌门,难道你就不知道考试题目是什么吗?直接把答案给我让我背下来多好?那倒是容易一些。”
岚卿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道:“这考试只不过是检测古华弟子学习是否合格的手段,考不过也不代表什么。为师不在意你的成绩,只在意你是否学到知识。这些书籍之所以能流传至今,那定是有它的道理的,若你将其中知识利用得当,对你今后的人生都有莫大的帮助。你可懂?”
经岚卿这样一唠叨,陶小夭顿时感到一阵困倦,她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懂……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得让我过考试啊。”
陶小夭好奇,平日摆着一张阎王脸,且惜字如金的岚卿,这时候怎么显得那么和蔼可亲了?
“师父我跟你说个事啊,这事对我来讲无所谓但是对你来讲特重要!”
岚卿看见突然精神起来的小夭好奇道:“何事?”
“你知道么,你不凶起来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就现在这样子,我可喜欢了。如果你平时也这样,我估计你就不会这么大岁数都娶不着媳妇了,哎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一直娶不着媳妇是因为这个吗?”
岚卿那厌烦的目光好像有些明显,陶小夭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哈,就当我没说。”
“快点看!”
“是!”陶小夭连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岚卿身旁。
“第一讲,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