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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以诚恳的口吻说:“惭愧、惭愧,我这么莽撞地前来打扰,实在太不应该。但愿你能原谅我。其实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丹尼[12],她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

“噢,当然,没什么关系。”我支吾道。

“好心的丹尼害怕惊扰别人。她不愿麻烦你。”他说。

“哦,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边搭讪边用眼睛看杰斯珀,只见它乐得又蹦又跳,还把爪子往那男人的身上搭。

“这小家伙还没有忘记我,是吧?”他说,“都长成个小牛犊了。上次见他的时候,它还是个胎毛未褪的幼崽呢。不过,它的膘太肥了,需要多活动活动。”

“我刚才带它散步走了很远的路。”我说。

“真的?不知你还这么喜欢户外活动。”他说。他不住手地轻拍着杰斯珀,亲昵地冲我微笑着,后来掏出烟盒给我:“抽支烟吧?”

“我不会抽。”我答道。

“真不会抽?”说着,他给自己取了支烟点着。

对这类事情我向来都不计较,可他在别人的房间这么随便,就让我有些看不惯了。这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对我不够礼貌。

“迈克斯老兄近来可好?”他问道。

我为他说话的口气感到惊讶,听起来就好像他跟迈克西姆非常熟似的。他把迈克西姆称作迈克斯,让人觉得耳生。以前没有谁这样叫过迈克西姆。

“谢谢,他非常好,”我说,“近来他到伦敦去了。”

“把新娘一个人丢在家里?嗨,这太不应该了。他就不怕谁把你抢跑?”

他张嘴大笑起来。我不喜欢他的笑声,觉得那笑声有点叫人讨厌。而且,我也不喜欢他本人。正在这时,丹夫人走了进来。她的目光一落在我身上,我便觉得寒气攻心。我心想:啊,上帝呀,她一定对我恨之入骨。

“喂,丹尼,你可来啦,”那男子说,“你百般谨慎,结果还是不顶用。这家的女主人就藏在门的背后。”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丹夫人没言语,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瞧。“怎么,不准备把我介绍一下?”他说,“无论怎样,向新娘表示问候也是礼节嘛,难道不对吗?”

“夫人,这位是费弗尔先生。”丹夫人平静地说,显得十分勉强。我觉得她并不想把他介绍给我。

“你好。”我说。随后,我努力做出礼貌的样子,又说道,“留下来喝茶吗?”

他一下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对丹夫人说道:“听听,多么让人高兴的邀请!请我留下来喝茶?老天哪,丹尼,我真不愿推却这一番盛情。”

我瞧见她给他丢了个警告的眼神,心里顿时觉得十分不自在。眼前的一切很不对劲,他们不该那么鬼鬼祟祟。

“哦,也许你是对的,”他说,“喝茶是一种绝妙的享受。不过,我看还是现在告辞的好。走,瞧瞧我的车去。”他的声调还是那么亲昵,那么令人讨厌。我并不想去看他的汽车,觉得非常尴尬、窘迫。“走吧,”他又说道,“那可是辆呱呱叫的汽车,速度快得让可怜的迈克斯老兄所有的车都望尘莫及。”

我想不出借口谢绝。这简直是强人所难、荒谬绝伦,让我感到讨厌。丹夫人为什么站在旁边,用冒火的眼睛望着我?

“车停在什么地方?”我有气无力地问。

“在车道的转弯处。我没把它开到门口来,怕惊扰了你。我想着你下午可能要睡觉的。”

我没说什么,觉得他的谎言根本站不住脚,我们一起经过会客室,走进了大厅。我见他扭过脸冲丹夫人挤了个眼。丹夫人没跟他挤眉弄眼,我猜想她做不出来这种事。她的面色异常严厉、冷酷。杰斯珀连蹦带跳出了门向车道跑去。它似乎跟这位客人非常熟,为他的突然出现感到喜不自禁。

“我大概把帽子忘到车上了。”那男子边说,边装模作样巡视着大厅,“其实,我进门时没走这边。我是从侧门溜进来的,把丹尼堵在了她的房间。怎么,你也出来看看我的车吧?”

他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丹夫人。她沉吟良久,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我。

“不了,我想我就不出去了。再见,杰克先生。”她末了说道。

他抓住她的手,亲热地握了握。“再见,丹尼,多保重。你知道怎么跟我联系。能再次见到你,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他说完出门走上了车道,杰斯珀围着他撒欢,我慢腾腾跟在后边,心中仍然觉得十分不舒服。

“亲爱的曼德利还是老样子,没多大的变化,”他仰望着那些窗户说,“这里边大概凝聚着丹尼的心血。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对吧?”

“是的,她非常能干。”我说。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喜欢过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吗?”

“我非常喜欢曼德利。”我生硬地说。

“迈克斯遇到你时,你正在法国南部的某个地方,是不是?是在蒙特吧?我对蒙特那地方十分熟悉。”

“不错,我当时在蒙特卡洛。”我说。

我们说着话,来到了他的汽车跟前。只有他这类人,才会开一辆绿色跑车招摇过市。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非常漂亮。”我礼貌地说。

“坐上车兜兜风,送你到大铁门那儿怎么样?”

“不,我不想去,”我说,“我累坏了。”

“你觉得作为曼德利的女主人跟我这号人乘车兜风,看上去不光彩吧?”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冲我摇着头。

“哦,不是的。”我唰地红了脸说,“不是那么回事,真的。”

他用那双放肆、可恶的蓝眼睛兴冲冲地不住上下打量着我。我觉得自己就像个酒吧女招待。

“啊,算啦,”他说,“我们不应把新娘引入歧途,对吧,杰斯珀?那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取过帽子和一双硕大无朋的驾驶手套,把烟蒂扔到了车道上。

“再见。”他伸出手说,“很高兴见到你。”

“再见。”我说。

“顺便提提,”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不跟迈克斯讲我来的事,那你就是积阴德的大好人。恐怕他对我不太欣赏,我也不清楚其中的缘故,再说,那会给可怜的丹尼带来麻烦。”

“我不告诉他,”我尴尬地说,“我答应你不告诉他。”

“你真是个大好人。另外,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想去兜兜风呢?”

“不,我不想去。请你不要介意。”

“那就再见吧。也许哪天我还会来看你。滚下去,杰斯珀,你这个小鬼头,会把车上的漆抓坏的。依我看,迈克斯到伦敦去,把你孤零零丢在家里,实在不像话!”

“没关系,我喜欢一个人在家。”

“老天呀!真的吗?这岂不是咄咄怪事!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违背人之常情。你们结婚多久啦?三个月吧?”

“差不多。”我说。

“真希望我也有个结婚三个月的新娘在家等着我,可惜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单身汉。”他又大笑起来,一拉帽檐遮住眼睛,“再见喽。”他说着发动了引擎,汽车似离弦的箭向前冲去!屁股后边噗噗噗喷出一股股废气。杰斯珀伫立着目送汽车远去,耷拉着耳朵,尾巴夹在两腿中间。

“喂,走吧,杰斯珀,”我说道,“别像个白痴似的。”我慢慢走回房子里。丹夫人已不见了踪影。我站在大厅里摇了摇铃,可过了约摸五分钟都没见动静。于是,我又摇了摇。不一会儿,艾丽斯走了进来,满脸的不高兴。“什么事,夫人?”她问。

“哦,艾丽斯,罗伯特不在吗?我想到外边的栗树下用茶点。”

“罗伯特下午到邮局去了,还没有回来,夫人。”艾丽斯说,“丹弗斯夫人告诉过他,说你今天晚一些时间用茶。弗里斯也没在家。现在大概还没到四点半呢,不过你要是即刻就想用茶点,我可以给你拿来。”

“哦,没关系,艾丽斯,我等罗伯特回来吧。”我说道。看来,迈克西姆一出门,家里的事情就全都乱了套。据我所知,弗里斯和罗伯特从没有同时出过门。当然喽,今天是弗里斯的休息日,丹夫人差遣罗伯特去了邮局,而我又被认为去远处散步。于是那个叫费弗尔的男子便乘机来找丹夫人,时间选得几乎恰到好处。这里边肯定有鬼。还有,他请求我不要告诉迈克西姆。这种局面的确十分难对付。我不想把祸水引到丹夫人身上,也不想惹起任何风波。更为重要的是,我不愿让迈克西姆为此而烦恼。

我心里纳闷,不知这个费弗尔是何许人,竟然把迈克西姆称为“迈克斯”,还没有谁这般叫过他呢。我倒是在一本书的扉页上见过“迈克斯”这个名字,以细细的斜体字写成,风格奇特,“M”的尾角特别长、特别醒目。我以为只有一个人曾经这样称呼他……

我就这么站在大厅里,拿不定主意何时用茶,茫然不知所措。突然,我产生了一个念头:也许丹夫人不诚实,背着迈克西姆干什么勾当,今天我回来得早,发现了她和那位男子在密谋策划,后者装出一副熟悉曼德利和迈克西姆的样子掩人耳目。那两人不知在西厢房都做了些什么。他们看见我在草坪上,为什么就关上了百叶窗呢?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弗里斯和罗伯特出了门,而女仆们下午一般都在自己的卧室更衣换装,于是家里便成了夫人的天下。那男子难道是小偷,花钱雇丹夫人做内线?西厢房可是有些值钱的东西呀。我蓦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摸上楼到西厢房里去看个究竟。

罗伯特尚未归来。用茶点前刚好有时间走一趟。我望望画廊,有些踌躇不决。整幢房子寂静无声。仆人们都在厨房后边下人的房间里。杰斯珀正在楼梯下舔碗里的水,扑哧扑哧的声音响彻了石头大厅。我提步向楼上走去,心儿怦怦直跳,一种奇特的兴奋感觉涌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