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说:“卓昂爸爸,你说未来某天,你要是真有个女儿,她会不会像我一样,让你束手无策,又麻烦多多。”
“肯定像你一样,你不是威胁我只能娶你吗,你给我生的女儿,不像你会像谁?”
这句话,令她幸福。
“上次听你说,你妈妈近期会来北京,是吗?”
“是要过来的,过年肯定在北京。都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我想着让她留在北京享享福,南方的冬天,没有供暖,她有风湿病,说不定在北京过一个冬天,风湿病会缓解点。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就订机票让她来。你做好了见婆婆的准备了吗?”他戏谑她。
苏绿挠挠头,说:“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嘛,对了,她有没有见过蒲苇?”
他点头:“见了,我和她视频聊天,蒲苇走过来对着摄像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那她对蒲苇印象怎么样?”
“挺好啊,你有压力吗?”他看她脸色黯淡下来。
她倒很快就恢复信心:“我才没压力,你妈妈肯定会和你一样喜欢我的,对吧。”
车经过一个转弯,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周丹娜,看情况是正被一个男人动手打了。
“你看后面,是不是你朋友?”
苏绿一看,急了:“快快快找地方停车,是她,打她的是她老公!”
没等车停稳,苏绿就开门下车,往回跑,方卓昂随后跟来。
何修年拉扯着周丹娜的胳膊,拖拽着,周丹娜并不反抗,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何修年,你住手,放开周丹娜——”苏绿大声喝止。
周丹娜赶紧说:“苏绿,这么巧,没什么,我和我老公闹着玩呢。”
何修年放开手,一脸怒气。
“你看起来还是个有修养的文化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周丹娜,你别护着他,我都看见了,他就是在打你。”苏绿将周丹娜拉到身边,赫然看见周丹娜胳膊上裸露出来的肌肤满是青紫,一块块触目惊心,有新伤,也有旧伤。
“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何修年冷冷地说。
方卓昂警告道:“这里是北京,你动手打人,我们可以报警,你和女孩说话,语气最好客气一点!”
周丹娜走到何修年的身边,勉强笑着说:“苏绿,方卓昂,谢谢你们,真的是误会了,闹了一点小别扭,他不让我抽烟,我一时烟瘾犯了,他生气也是为了我好。”
“就为你抽烟,把你打成这样,还讲不讲道理。我是听你说了几次他反对你抽烟,我也不喜欢你抽烟啊,但抽烟又不犯法,凭什么对你使用暴力!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苏绿愤怒地说。
何修年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低声下气地求周丹娜的原谅:“娜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你不要离开我,我向你的朋友道歉。”说着就对苏绿连声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你对周丹娜真心实意的好就行了。她都不要名分,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别辜负一个又一个。”苏绿把何修年狠狠教训了一顿。
在何修年的再三保证下,苏绿才放心周丹娜和何修年一起走。
回到车上,苏绿系着安全带,纳闷地说:“我总觉得这个何修年哪里不对劲,时而很体贴,时而很暴力,更荒唐的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周丹娜居然说他是她见过对妻子最好的男人,真是幽默,难不成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周丹娜,是被他包养的情人!”方卓昂反应过来这复杂的关系。
苏绿说:“是啊,结婚了呢,还有个女儿在加拿大念书,他妻子有病,在北京疗养。你觉得奇怪吗,你想想你身边打交道的那些有钱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在家有老婆,在外情人不止一个,更何况何修年的妻子还身体不好,太理所当然了。”
“我就说你那个朋友做人有问题,第三者插足,破坏家庭很不道德,你听我的,和她保持距离。”他嘱咐着。
尽管她不同意他的看法,可还是听话地点头。
到了学校,他目送她走进校门,看她开开心心走远,这才开车离开。
回到公司,办公桌前一堆等着他签字的文件。
助理程庆瞻送来了一封信,说:“刚有个孩子来送信,我还没问他帮谁送的信,就跑开了,没有寄信人的落款和地址。”
“我看看,还有人给我写匿名信?”他接过信,拆开一看,信封里装的是七八张恐怖血腥的尸体照片,他猛地一惊,将照片扔在桌上。
程庆瞻拿起来看:“这应该算恐吓信了,要不要报警处理,立个案。”
方卓昂手撑着头,说:“还是先冷静一下,可能是谁在恶作剧,算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帮我丢掉这些。”
“好,不过接下来进出是要留心点为好。”程庆瞻提醒。
“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他摆了摆手,又想起来了什么,问:“你今年多大,我给忘了,什么星座?”
“去年大学毕业就来方总这了,今年24岁,天蝎座,方总你问这个做什么?”程庆瞻有点意外。
方卓昂笑:“随便问问,没事了。”
连他自己也不懂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对程庆瞻有了些关注,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时间再长点,他打算重点培养。
程庆瞻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那些恐怖照片带来的坏情绪,很快就被一堆事冲淡了,他没有再多想,投入了一轮又一轮的工作当中。偶尔休憩,闲暇片刻,就会打电话给苏绿,听到她甜美的声音,绷紧的思维能得到舒缓。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忙碌而平静,那该多好。
张恩让一下就火了,俨然成了举手投足皆受关注的星二代,在校园里,也常有主动要求她签名合影的人。
真是出名要趁早呀。
令人奇怪的是,这之后的张恩让,反而一改过去的高高在上,傲慢无礼,变得越来越和善,平易近人,这让苏绿刮目相看。
母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使人一下温和恩慈,她不曾有过一天母爱,从艾细细每晚和妈妈打电话的表情里,苏绿能大约感受到一点,母爱是最温柔有力的情感。
张恩让搬出了寝室,临走前,还主动向苏绿道歉,给了苏绿一个拥抱,邀请苏绿和艾细细有机会去她家里做客,她妈妈的厨艺很棒。
张恩让的美貌、身材以及名气,都没有让苏绿过多羡慕,但苏绿这次是真正羡慕张恩让了,母爱的回归,吃妈妈亲手做的饭,她此生恐怕都没这个福气了。
她的妈妈,把她放在孤儿院门口,是因为被男人抛弃,还是生活贫穷,还是因为身患重病呢。苏绿在夜里,有幻想过,她相信,那个把她生出来又抛弃了她的女人,一定比她更痛苦,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抛弃亲生骨肉。
“妈妈……妈妈。”她独自一人,练习着这最陌生的词汇发音。
世上最温暖的称呼,她却不会说。
在表演课上,她扮演一名女儿,要对扮演母亲的同学,喊出妈妈二字,她哑然无语,哽在哪里,嘴唇张着,发不了音,给不了解情况的老师,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下课后,张恩让很主动地说:“苏绿,下次去我家,我让我妈教你背台词,她是经验丰富的演员,什么戏都拍过,这几天她教给我的东西,比我在学校里学的还多。”
“好啊,你定时间,我和苏绿一定登门拜访。”艾细细抢着答应。
苏绿并不想和张恩让有过多的交道,她害怕被伤害,所以主动避免那些交道。
每个人,都会常有那么一阵子,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世上所有的伤口,不是因为交道太多,就是交道太深。
晚上,苏绿问艾细细怎么迫不及待就答应了,艾细细倒是爽快,说:“我都跟我妈吹牛了,我同学的妈妈是大明星,我妈是张言瑜的忠实影迷,我怎么着也要替我妈和偶像亲密接触呀。”
“好吧,你倒不如说,你来A大就是为了追星才来了。”苏绿觉得艾细细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艾细细做着发膜,说:“你还真说对了,我从小就崇拜张曼玉,那时候看《青蛇》、《甜蜜蜜》、《花样年华》,这三部电影,我对张曼玉就迷得动不了了,我妈就说,只要你好好念书,考上A大,将来你就有机会和张曼玉出现在同一个荧屏上。”
“看不出来你家世代从医,你妈妈还有个明星梦。你没告诉她吗,来A大学表演的人很多,真正能和张曼玉齐肩的,没有几个。”苏绿来A大的原因不是想成明星,她就是为了方卓昂而来,至于表演专业,是她的兴趣爱好,和方卓昂比,要轻很多。
“但是——苏绿,你必须承认,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知名演员,都是从A大走出来的。我有预感,我们这一届,最红的人会是张恩让。咱们和她走近一点,不会吃亏的。”艾细细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心机了。
苏绿打击道:“你呀,就等着张恩让一炮走红之后,给你多找些跑龙套的戏份吧。”
两个好朋友,相互依偎,相互寒碜,这也给大学的时光添了很多趣味。
某天艾细细不知从哪儿听到的话,说:“苏绿,惊天秘闻,你肯定不晓得,当年班主任是怎么开始怀疑你和方卓昂的关系,并私下找方卓昂谈了很多次,劝他离开你,以你的学业为重。说到底,在南京方卓昂离开你,是有人的预谋!”
“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苏绿只当是艾细细大惊小怪。
“我在咱那届的同学聊天群里看到的,是蒋森告的密,也是他给我们班主任施加压力,棒打鸳鸯。”
蒋森,又是蒋森!
苏绿对蒋森恨得牙痒痒,这个人是她前世的仇人吗,总是要来缠着她,破坏她。
学校里碰到了几次蒋森,还是那副样子,吊儿郎当。
“蒋森,我告诉你,你做的那些龌龊小男人的事,背地里告状,利用自己是校董事长儿子的身份为虎作伥,你别以为我不清楚,幸好我和他复合了,否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苏绿咬牙切齿。
蒋森痞痞一笑,说:“年少轻狂,年少轻狂……还不都是你,让我被单恋冲昏了头脑,要不你和我在一起吧,不行就给我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来。”
“我去偷去抢去克隆啊,就算我妈给我生了个双胞胎姐妹,我也不会让她和你在一起,你是败类!”
“好好好……我是败类,我是人渣,你消消气。”蒋森厚着脸皮求饶。
苏绿就不再理他,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蒋森找着话题和苏绿说,她坚决不搭理他。蒋森只好说起那只猫来做话题,苏绿这才慢悠悠理睬了他,看到蒋森手机里小猫的照片,小家伙居然从瘦骨伶仃一下变成富态萌萌的小胖猫。
是吧,所有的不美好都会过去的,连那只像小乞丐的流浪猫也能长得安详优雅成为贵妇猫。
但愿世事皆如此。
那段时间,方卓昂来看望苏绿几次,陪她买了不少衣服,她侧面知道他没有和蒲苇再联系,每天都按部就班,从家到公司,两点一线。
他坐在车里等他,车停在校门口,她透过窗户,看到他疲惫的脸,眯着眼睛,靠在驾驶位上休息。她静静站在车外,不打搅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这样的相互体谅和理解,他们之间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个多月。
天气转凉得非常迅速,北京的气候,让从南方来的苏绿短期不能适应,她感冒了,暖气也不抵他的怀抱温暖。
她每晚都和艾细细住在寝室里,不再夜不归宿。按时上课,去食堂吃饭,怀里抱着两本书,常去图书馆坐坐。
她像她答应他的那样,好好念书,直至毕业。
有一天夜里,她梦见了一个女人,她记不清女人的面孔,在梦里,她喊那个女人妈妈。
梦里面重逢的人,是醒来后不该去见的人。
应该是这样的,她想。
十二月份到了,北京的第一场雪,在南方,这样的大雪并不多,即使下雪,也是要到除夕前后。
她穿着厚重的羊呢大衣,和艾细细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无忧无虑。
校园张贴了很多张恩让的大幅海报,拍的是护肤品广告,肌肤嫩滑,吹弹可破。苏绿感叹有多少皮肤长满痘疤黄褐斑的女人要上了这张海报的当,疯狂购买这款护肤品了啊,忽略了还有天生丽质这层重点。
张恩让一时成为很多时尚品牌代言的新宠,这才入校第一年啊,眼看就要大红大紫了,私生女的事很快就被淡忘了,人前人后,都是那个美不胜收的新星。
艾细细和高迅之间的关系进展很快,每天在手机上谈情说爱,几乎一天要发几十条短信,不过挺好的就是,艾细细没去捯饬自己的头发了,原本过度染烫干枯的头发,发质也慢慢变好了。
苏绿没有再说起过高迅的不好,她想,每个人的爱情观和审美观不一样,她该尊重艾细细的选择。
周丹娜的品牌女装成功进驻商场,开业那天,全场八折,苏绿拉着艾细细去买了好几套衣服。
何修年对周丹娜应该还是付出了真心的,不然也不会为周丹娜开这么大一个店。
这一年,总算要以美满划上句号,进入新的一年。
然而方卓昂的日子,远没有这么轻松顺利。
当蒲苇把落网的纵火嫌疑犯身份告知方卓昂的时候,他惊得说不出来话,原来这场报复是冲他而来的。
嫌犯是和他合作过的一名包工头,因为工程材料严重伪劣,他单方面提出和嫌犯解约,终止合作,结果嫌犯一口咬定自己的材料没有问题,并提出要打官司,认为是方卓昂故意毁约。
他不想过多纠缠,本打算给一些钱打发了,没想到对方非要他按照合同规定的毁约一项来赔偿,他没有答应,事情就这么拖延着。
就因此,激怒了嫌犯。在跟踪方卓昂的过程中,见到方卓昂和蒲苇一起走进蒲苇所住的单元,嫌犯误以为那是方卓昂的房子,所以就在门口泼了汽油,只是想恐吓一下,没想到酿成了一场大火,造成蒲苇父亲的死亡。
方卓昂把后来收到的恐吓信联系到一起,想通了整件事情。
他把一切责任揽上身,认为蒲苇父亲是因他而死,他在蒲苇父亲的墓前长跪不起,那天的雪,漫天纷扬,蒲苇站在他身后,冷眼观望。
“你起来吧,别跪了,我爸爸无意间就这么做了你的替死鬼……方卓昂,我们全家是不是都欠你的,你把我们害得好惨。我妈还不知道真相,她要是知道了,她会更恨你。”蒲苇流着泪。
他沉默不语,心中是万般歉疚和惭愧,他无法面对蒲苇的眼睛,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背负了一个生命的代价。
“你和她,没有我的打扰,一定过得很幸福吧。方卓昂,在你们幸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每天和我妈以泪洗面,我们做梦都想那个该死的凶手落网。我没想到,会因你而起……也不怪你,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没有认识你,没有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就不会给我的家人招来杀身之祸,是我害死了我爸爸……”蒲苇哭着跪在墓碑前。
“爸……女儿不孝……”
哭声回荡在安静的墓地上空。
直到墓地快关门时,他才搀起虚弱的蒲苇往外走,积雪没过了脚踝,上车后,她几近虚脱。
她靠在他怀里,放声哭嚎。
“为什么我要爱上你……到现在,还是爱你……我不敢告诉我妈真相,我对我们还抱有希望……卓昂,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告诉我……”
他的眼泪,几乎也要落下来。
当他手掌掠过蒲苇的额头,他发现她正高烧,连忙驱车,带她回家。
“不要离开我……不要扔下我……”蒲苇的脸烧得通红,躺在沙发上。
他找来退烧药,用水给她送服下去,脱掉她的大衣,拿了一条羊毛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坐在一旁,抽烟。
很久都没有沾烟了。
此刻,他的心从未如此乱过。
他亏欠蒲苇的,不再只是一份感情,他无法偿还。
手机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是苏绿发来的照片,照片中的苏绿,穿着红色的斗篷大衣,搂着一个大雪人,她明媚的笑脸,说这个雪人就是他。
他没有回复,静静地抽烟。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苏绿,接着的一连两个星期,他都在陪着蒲苇,苏绿打电话来,他借口说公司有事很忙,搪塞过去了。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蒲苇病好,脸色也红润了不少,送蒲苇回画室,恰巧遇到蒲苇的母亲,她主动要找他谈谈。
他先开口,坦白说了纵火的嫌犯目标是冲他来的,是他连累了伯父,这是他终生无法平复的伤痛。他宁可那场火,烧死的是他。
蒲苇的母亲听完了他的讲述,出奇得平静。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过多自责,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往前看,不是吗?我现在修佛,悟了很多过去看不穿的纠葛,一切皆因果。我女儿那么爱你,也许是你前世对她太好太好,这一世,她是要来还你前世的恩情。我看得出来,她没有放下得了你。”
方卓昂忏悔:“我对你们一家人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这伤害,恐怕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以后,您就把我当做自己的儿子,蒲苇是我的亲妹妹,我们做一家人,我来照顾你们,只有这样,我良心才能好过一点。”
“你错了,你不欠我们的,没有人会谴责你,纵火的不是你,别把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你真的想做些什么,我想不是做我的儿子,我女儿的哥哥。而是我的女婿,我女儿的丈夫。本来你们就准备要订婚的,你和那个小女孩的事,我不过问也不追究,只要往后你和蒲苇好好在一起,珍惜她,真心待她,这才是你真正能够做的事。守孝期未满,先不举办婚礼,低调点,你们领结婚证,再一起去国外走一走,散散心,你看呢?”蒲苇母亲说着,擦拭眼泪。
“我还不能立刻就答应您,我想问我妈的意思,我……”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蒲苇母亲说:“对,也要尊重你母亲的意见。今年过年你肯定要接她来北京过年了,那我们就一起过年吧。火灾之后,那房子现在装修得也差不多了,年底前我和蒲苇会搬回去的,到时候住得近,相互有个照应。等你们结婚了,把两套房子卖掉,买套复式的,我和你母亲跟你们俩孩子住一起,多好。将来你们再生个宝宝,我们两个老人给你们带带宝宝。”
方卓昂只好点头。
“这日子只能这么往前想,才好有个盼头啊……”蒲苇母亲叹息,眼睛望着在门外收画的女儿。
这个新年里,方卓昂将面临人生最两难的选择。
情入岁月。
无可置疑,他终要亏欠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