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满目仓皇悲歌起(2 / 2)

再嫁 伊一 783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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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的贴身侍婢简儿足足给了苏年锦三大盆衣服,那衣服又乱又脏,似是故意弄的,很多油渍血渍,看起来极其难洗。连一向好脾气的云儿都有些闷闷不乐,跪在苏年锦的面前道:“皇后,让云儿自己去洗吧。皇后万金之躯,万万不能受棠妃的辱。”

苏年锦坐在桌前,缓缓倒了盏茶,拿给她喝。云儿一惊,吓得连忙磕头,“奴婢不敢。”

“你尝尝,皇上前几天给我的雨前龙井,今年新摘的。”

声音温柔无害,带着夏日傍晚的风,凉丝丝的。

云儿缓缓抬起头,颤着胳膊接过来,慢慢啜了一口,笑道:“好喝。”

“若是让你去伺候慕佑泽,你可愿意?”

云儿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奴婢不愿离开皇后。”

“可如今,他比本宫更需要你。”苏年锦起身,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看着她,以极温软又恳请的语气道,“慕佑泽在中宫常年不出来,他身边需要一个如你一样的女子。”

云儿濡了濡了唇角,目露花殇,“若是皇后的意思,云儿愿意。”

“好,好……”苏年锦点了点头,目光散到宫外的海棠花上,噙风道,“明日,本宫与你一起去浣衣。”

云儿随她一处看了看宫外的风景,此时太阳下山,花木沉寂,蛐蛐儿交响,似乎有一种静穆的力量缓缓笼罩着。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皇后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如皇后一样的女人,让人畏惧,又让人尊崇。

栖露河畔。

“福爷,皇后这次真惨啊,怎么给棠妃洗起衣服来了?”

日中太阳毒辣,即便福子跟着苏年锦一早就出来了,可是眼瞧着洗到午后,也没见盆里的衣服少多少。那棠妃可真狠啊,件件衣服都是抹了油渍抹了血的,难洗至极。如今有其他宫的小太监过来和福子打探,也被福子一声吓了回去。

“小杂碎有你什么事儿,滚回去好好伺候!”福子已然有总管大太监的气势了,说话凌厉,眉梢一挑。

小太监悻悻退下,福子这才叹了口气,躬身走到苏年锦旁边,软道:“皇后歇歇吧,这中午的日光那么毒,怕身子受不了。这剩下的让云儿洗就行了,皇后……”

“不必了,”苏年锦就停在栖露河畔的岔口,截断了福子的话,“沈棠让本宫洗,若由你们代替,她不会饶了你们的。”

“那皇后歇息一会,云儿将剩下的洗完不就行了。”云儿也拦住苏年锦,劝解道,“堂堂皇后,竟然给棠妃洗衣服,真是没天理。”

“你们都少说两句。”苏年锦一边洗一边冷声嘱咐他们,“如今本宫身后无权无势,不过仗着皇上宠着才做了皇后的位子。沈棠早就看本宫不顺眼,何况她身后还有国丈沈倾岳,本宫对付不了他们,若你们栽到沈棠手里,本宫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这样一说,云儿和福子面面相觑,都不吱声。

“棠妃专门派嬷嬷来说,衣服洗不干净就是忤逆圣上……”停了半晌,云儿糯糯道,“可是这衣服又脏又皱,料子也极其难洗,大抵是洗不干净了……”

“无碍,你洗就是。”

福子见苏年锦面色无澜,心下一顿,上前轻道:“皇后为何专挑这栖露河浣衣?”栖露河是从御花园通往宫外的一条河,没人敢在这里洗衣服,偏偏皇后专门挑在这里,不知意欲作何?

苏年锦浅浅一笑,日光偏西,照得她头发上全是汗渍,黏腻腻的,“棠妃不是说要洗干净一些么?这水从郢山而来,那山上死人无数,油脂无数,是做皂粉的原材料,用这水洗,当然干净。”

“油脂?”福子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苏年锦一怔,知道说漏了嘴,忙掩饰道:“洗的干净就是了,沈棠不会说什么的。”

“哈哈哈……”听罢她说,云儿忽地仰头笑起来,“死人的水?若那棠妃知道了,非得气死不成。”

“嘘,小点声,别让她知道了。”

“是,是……”

云儿和福子都笑的直不起来腰,手下愈发卖力,一定要洗干净一些让那个棠妃穿身上啊。

日光愈毒,欢笑愈盛。

三日后。

沈棠在景福宫里大喊大叫,一面拿着剪刀将所有的衣服全部剪碎,气得咬牙切齿,“苏年锦!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允儿在一侧皱着眉听着,直到半个时辰后沈棠坐在那,由着众宫女揉肩捶腿,才斜斜看了允儿一眼。

“你跟她的时间久,说说她都喜欢什么?”

允儿微微抬头,“喜欢喝茶。”

“什么茶?”

“碧螺春。”

沈棠指尖狠狠攥起,眸中一抹凌厉。今年的夏日尤其闷热,单单坐在宫里都让人喘不上气来,只觉得阳光毒透,晒得让人发晕。沈棠身后执扇的宫女换了一拨又一拨,她心情不好,随时都会将她看不顺眼的宫女处死,如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整个景福宫安静至极。

“你去给她送茶,本宫不让她活过明晚!”

允儿一惊,缓缓垂下头去。

“是。”

借着沈棠的手除掉苏年锦,对她也没什么坏处。

宫外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衬着满地逶迤的破碎衣服,魑魅扎眼。

苏年锦求皇甫澈求了大半日,皇甫澈才答应她偷偷让她出宫。长裕山高耸入云,山麓下花木茂盛,此处离天恩寺距离几十里,周围百姓亦是佛徒,皆克恭克顺,善气迎人。

距苏年锦知道的,天恩寺的主持无慧大师在皇后死后没多久便圆寂了。想当年庆元带着他们 一行人来天恩寺过七夕的情景,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想来无慧也是个痴情之人,一生爱慕皇后却从来不说,直到皇后死,他才似彻底放下心结,随她去了。若说庆元与皇后是爱别离,那么无慧与皇后便是求不得。人生八苦处处凄凉,唯有求不得让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山麓下的河水汹涌,苏年锦与皇甫澈一身布衣站在离河前,风呼啸而过,吹得袍衣猎猎作响。

苏年锦念起彼时慕宛之带她骑马一路登至长裕山顶,山川皆在自己眉下,如淼如画。当日慕宛之与她倾诉心事,两人感情才逐渐亲密,这长裕山,大抵是她对他彻底信任的一道屏障。至于回到府中,宛之专门为她画了二人在山顶的情景,那画当日被风吹落,她自己又画了一幅,藏在衣箱底下,从未示人。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的。呆呆的一想想大半天,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

“这离河曾经见证过很多人的生死离别,波涛汹涌,一路绵延万里,河水清澈甘甜,很多人思乡时,便来这处看看。”皇甫澈看了看发呆的苏年锦,长发飘飞,面色极淡。

“这河水,能流进胡地吧?”苏年锦没看他,只是单纯站在那里,目光散在水中,不知所想。

“是。”皇甫澈点了点头,“胡地的母亲河,到了那里,离河的名字变成了母河,众人敬畏。”

他话音方歇,却见苏年锦缓缓蹲下,用手捧了一把清水灌进口中。那河水清冽寒凉,苏年锦如此反复几次,才又站起身来,浅浅一笑。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离河水。”

皇甫澈眸中乍亮,这才明白,苏年锦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只是想与慕宛之同饮一口水!

“快回去吧,若被皇上发现了,你我都得受罚。”

苏年锦站在离河岸上,脚下已经沾湿,素色袍裳随风轻摆,显得孤零零的。皇甫澈不忍打扰,独自一人回了身,岸上只剩苏年锦的身影,分外娇小。

他与沐原和她自小一起长大,鲜少见过苏年锦这副模样。彼时师父沈倾岳教习他们三人读书练箭,独独苏年锦学的最好,甚至连沐原都赢不过她。若是想走,苏年锦早就走了,那方皇宫困不住她,只是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等着慕宛之回来,那是她欠他的,她得还。

皇甫澈苦苦一笑,若说欠,现在宫中的任何人,谁又不是欠她苏年锦的呢。连沐原都欠她一条命一方江山,谁又敢说无愧于她。

风愈来愈大,苏年锦缓缓回身,看向皇甫澈道:“听说沈棠将我给她洗的衣服全部剪碎了,想必我宫里有她安排的人,偷偷告诉她那是用死人的水洗出来的衣服。你帮我查一查吧,她那么气愤填膺,是饶不过我的。”

“好。”皇甫澈单手负后,哽了哽喉头,“你多小心。”

苏年锦浅浅一笑,“好。”

离河奔涌而去,浩浩汤汤,无际无涯。

胡地,玉阳宫。

今日阿方薇与慕宛之大婚,其实暗下里,却酝酿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宫事件。

索奚已经死在宫外了,葛苏立了大功,现在封为胡地宰相。阿方薇承诺,一旦她得到了皇位,拜葛苏为摄政王,辅政辅国。

这样天大的利益,葛苏不会丢弃的。话说回来,这一切计谋,还是慕宛之给她的主意。阿方薇笑嘻嘻地进了宫,见他一身大红衣服清流朗举,哈哈一笑,“好看啊!”

倒是慕宛之有些不自在,正襟端坐在杌凳上,咳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嗯,就等今晚夺位了!”阿方薇面色一寒,而后才又弯了眉眼,“若成功了,你便是大功臣。到时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给我提。”

“杀掉葛苏。”

“什么?”阿方薇皱眉,“可是留着他还有用啊。”

慕宛之却皱了皱眉,眸光半眯,“能将索奚杀掉,虽然有我们挑唆在先,不过单靠葛苏一人力量,是不足以对抗索奚的。”

“你是说他背后有人?”阿方薇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前阵子慕宛之利用阿方拓生辰,故意让牢中阿方纳逃跑,将罪责推到索奚身上。不过单靠这个是打不垮索奚的,后又让葛苏挑拨离间,道索奚与阿方纳是一伙,才让阿方拓半信半疑。以致后来慕宛之又设计阿方纳留证据在索奚府中,才彻底让阿方拓动了杀索奚的心思。这一里一外,一应一合,慕宛之与葛苏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堂堂一国大将军,战场杀敌无数,却活生生被阿方拓五马分尸,听来也让人心寒。于是乎,阿方薇夺宫一事,竟然得到了很多大臣的内应,只等阿方拓今晚毙命,阿方薇登基为皇。

这计谋天衣合缝、滴水不漏,若没有慕宛之,任她阿方薇聪明绝顶,也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只是,方才慕宛之却说杀掉葛苏,阿方薇却是一怔。一来她怕杀掉功臣其他人有意见,二来也是想继续利用葛苏,直到皇位坐稳,再去处理葛苏的事情。

“若你现在不杀他,待你日后想杀,也杀不掉了。”

慕宛之面色无澜,声音却是冷的可怕。阿方薇心惊,他说的极有道理,一旦葛苏当了摄政王,群党支持,手握重权,若再有其他人利用,别说她皇位不稳,就连胡地都岌岌可危。

“幸亏有你……”阿方薇喃喃,顾自给他倒了盏茶,浅浅一笑,“母河里的水泡的茶,尝尝。”

慕宛之低眉,见那茶叶浮浮沉沉,长袖一拈,啜了一口。

“这水真是清冽。”

寿眉茶他喝过无数,唯独这次又香又甜,余味绕齿,久久不散。

“当然,这母河是我胡地的主河,我胡地千万百姓都以它为生,清冽甘甜,养育多少儿女。”阿方薇说到兴处挑了挑眉,大红嫁衣穿在身上,显得潇洒干练,“话说这母河还是你们大燕的离河旁支,说起来也算一脉,当真是遥遥万里,该受万人尊崇。”

慕宛之听到此处心口微微一恸,忽想起苏年锦来,想起那成诗成画的长裕山,缓缓滞了呼吸,没再说什么。

“葛苏怎么杀?”阿方薇见他魂游天外,咳了一声,探梅问道。

“不用借我们的手。”

“嗯?”阿方薇倒是愈发感兴趣了,“我刚才还在想,若此时杀了葛苏,必会引起其他大臣不满,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慕宛之面色无澜,点了点头。

“啧啧,你可真厉害啊。”阿方薇摇头轻叹,“若我哥哥有你一半智慧,我还夺什么宫啊,早就被哥哥发现砍头了。”

慕宛之又饮了口寿眉茶,长眉一挑,继续道:“葛苏膝下之子四人,三女一男,男曰葛朗,如今一十七岁。”

“你打听的很清楚嘛。”阿方薇眉眼弯弯,“所以我还担心,万一葛苏当了摄政王,手中权力巩固了,会把我这个皇帝也干掉,自己占山为王,而后传给自己的儿子。”

“每个人都有欲望。”

慕宛之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让阿方薇震了一震。长风在侧,四周喜乐交鸣,她缓缓扯了唇角,笑了笑,“所以每个人都有弱点。”

“一旦得了皇位,立葛朗为大鸿胪,派去大雍与萧沐原见面,以结两国之好。”慕宛之想了想,深暗的眸子一眯,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而后派人杀掉葛朗,让他死在大雍。”

“借刀杀人?”阿方薇啧啧称奇,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谋。葛苏唯一的儿子死在大雍,就不愁葛苏与大雍对立,而一旦翻脸,大雍是绝对不会留葛苏活口的,毕竟葛苏也知道太多大雍的秘密。

“萧沐原刚刚建立大雍,兵力极弱,需要休养生息,此时是极不想打仗的。所以才暗中勾结扶持葛苏,待他当了摄政王甚至将你也逼下皇位的时候,以萧沐原与葛苏的关系,二人是不可能打起来的。退一步讲,如今他扶持葛苏,即便几年后葛苏当了皇帝,那时大雍休养几年,兵强马壮,萧沐原也不会再怕葛苏了。”慕宛之将目光散在漫宫的红绫上,想了想,又道,“萧沐原走了一步好棋,如今他最缺的,是时间。在葛苏做摄政王的这段时间内,萧沐原能得到更多。”

“行啦!”阿方薇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夫君,劳苦功高,你好好喝茶,剩下的交给我了。”

“今晚行动,务必当心。”

“是。”

阿方薇一笑,大红嫁衣随风飘飞,她向宫外一望,眉梢一暗,“其实我没告诉过你吧,阿方拓杀死了我的亲生母亲。他如今怎么宠溺我,都是在还债而已。”

她急速奔着宫外而去,宫内慕宛之缓缓放下茶盏,鼻息轻滞,亦看了一眼外面的花木扶疏。每个人都有欲望,大概这也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吧……

未央宫中。

夏季干热闷躁,出的汗不断地浸湿衣服,所有人都叫苦不迭,苏年锦桌上不断摆着冰水、绿豆汤、酸梅茶,却仍不管用,连玉生都哇哇哭了好几个时辰,哄都哄不过来。

“今年这是怎么了,那么热?”苏年锦抱着玉生,看着来宫里小坐的慕佑泽道,“你热不热?怎么见你还是一副乐悠悠的样子。”

慕佑泽却是一笑,明明白衣都浸透了汗渍,却仍云淡风轻道:“越着急越热,你坐下歇歇。”

“哪里坐得住。”苏年锦瞥了瞥他,“玉生一直哭,我一坐哭的更凶,养儿不易啊。”

“你让云儿看着。”慕佑泽双手在半空里探了探,拉住她坐下,又将桌案上摆的绿豆汤拿给她,“让膳房多加了些冰,你尝尝。”

云儿小心翼翼接过玉生,苏年锦这才喘了一口气,将那绿豆汤拿起来喝了一口。

“嗯,甜!有凉又甜!福子,你再去要一碗来。”

“好,好。”福子眉开眼笑,转身就奔着御膳房去了。

“姐姐好忙啊。”苏年锦正欲与慕佑泽说话的当口,只见允儿着了一身大朵牡丹翠绿碧纱罗缓缓而来,手间拿着一只精致的罐子,巧笑倩兮,美目顾盼。

苏年锦倒是有段日子没见她了,见她进来,微微一怔,“你这是?”

允儿浅浅一笑,将那盛满碧螺春的茶罐放在桌上,“棠妃让我拿来给你的。”

“沈棠?”

连着一侧的慕佑泽都微微皱眉,干净的面颊下隐着一丝担忧。

“里面的茶叶有毒,”允儿挑眉,看了看苏年锦,“棠妃因衣服的事情极为生气,决定假我之手,对你下毒。”

苏年锦眸子眯了眯,窗外日光又晒又毒,她却再顾不得,冷冷道:“你这样与我坦白,不怕棠妃罚你?”

允儿扬了扬唇角,绿色裙裳显得清润单薄,“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也不会喝这茶的。”沈棠低估了苏年锦,她没必要陪着她一起死。

苏年锦只用一瞬便明白了允儿的用意,将那茶叶缓缓拿起来,看了看,笑道:“你有什么条件?”

“为皇上生个孩子。”

她说的认真,眸光对上苏年锦的时候,坚韧而执着。

“我帮不了你。”话音方歇,苏年锦便将茶罐子丢在桌上,“沐原喜不喜欢你,让你生不生孩子,与本宫无关。”

“那你就帮我除去沈棠的孩子!”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允儿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狠戾,“皇上的孩子,只能我来生!”

苏年锦微微一震,不知允儿爱沐原竟爱到这般地步,后脊不禁直冒冷汗。连带着一侧的慕佑泽都缓缓濡了濡唇角,眉头紧锁。

“你总归是欠我的,”允儿叹了口气,随着她一处坐下,“沈棠还会继续害你,你不如帮帮我,那样也不至于活得格外艰难。”

苏年锦倒是很认同这句话,一旦允儿和沈棠联手,未必不会害死她自己。

熏香袅袅,滴漏无声。窗外日色渐浓,如蒸笼一般覆盖着皇宫。

“怎么帮你?”

允儿微微一笑,“你假意喝了茶叶,病倒在榻便可。一旦沈棠信任我了,其他我来做。”

呵……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的允儿,不想有一天,也有跟自己谈条件的资格。苏年锦抿了抿唇,当初那么小看她,果然是自己错了么。

“本宫知道了。”

苏年锦暗了暗眸,方才知道允儿的用意。在这一场见不得天日的厮杀里,允儿假她之手得到沈棠的信任,而后将她的孩子流掉,当真走了一步好棋。

允儿缓缓站起身来,裙摆一甩,便缓缓向着宫外而去。倘若沈棠没了孩子,那么皇上再宠幸谁,就不好说了。

苏年锦看着允儿桀骜不驯的身影,忽地念起她们二人一处在怡睿王府时的情景。那时她怎么就没瞧出允儿有这心思呢……

“彼时你还爱着当今的皇上,又要小心翼翼看宛之的脸色,自然没有察觉允儿的心思。”慕佑泽喝了口茶,以极淡的语气道,“沈棠的孩子没了也是好事,不然诞下男孩,会威胁到你皇后地位的。”

苏年锦皱了皱眉,看着宫外如金子般耀人的阳光,叹了口气,“身在宫中,又有谁干净呢。”

玉生又哭了,悲悲啼啼,弥漫在宫中让人不忍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