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万事到头都是梦(2 / 2)

再嫁 伊一 7747 字 1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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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午来向我告罪。”慕宛之浅浅握着她的腕子,眸子一抹沉色,“说她要出家为尼。”

“她这样说?”

“是。”

“吟儿一去,她再也没有牵挂了吧。”苏年锦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忽见雨丝子如注一般浇下来,微冷,“只是可怜了小儿,才五岁就这样没了。”

慕宛之没有出声,似乎也在想念那个成天粘着他的小儿。拳头微微攥起,青筋直露,却是毫无办法,毫无力气,甚至没有一丝机会,再完完整整地看她一眼。

“爷也受伤了?”苏年锦这才注意到他腕子上的伤口,原本被他故意掩藏好的地方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慕宛之微微一撤袖口,“无碍。”

苏年锦却执意握上他的腕子,见用层层白布包着却还是透着丝丝血迹,心口一疼,“我原本想进去救吟儿,不想被烧着的柱子阻断了退路。我发现吟儿时她都已经昏迷不醒了,却还是想不到,就这么死了。”

“那么大的火,外人没有一个敢进去,偏你拼了性命……”

慕宛之眉心攒动,一把将她护在怀中,“答应我,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冒险。”

“是……”

苏年锦贴在慕宛之的胸口,缓缓合上眼睛。王府动荡,朝堂浮沉,这一刻,都似再与她无关了。

轰隆隆,窗外雨势更盛。

五王府。

雨天夜色,却正进行着一场厮杀。

慕嘉偐与松牙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杀的遍体鳞伤,院子里两人并肩作战,却处处遭到掣肘。刀光剑影,电火石光,二人咬牙想冲突重围,却不想黑衣人越来越多,力道越来越大,两人招架的越来越吃力。

夏芷宜一路小跑想去宫中调集御林军,她手中拿着慕嘉偐刚刚给她的牌子,那牌子能调动这京城的千军万马,若是以前,夏芷宜早就高兴疯了,只是如今她一边跑一边哭,心里默念,老五你坚持住,坚持住!

泼天大雨冲破河道流到街口,夏芷宜趟着水一步一步向皇宫迈。却不想因她心急,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进了水坑了,费了好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老五!老五!”夏芷宜大哭,“我马上喊人!马上喊人……”

她脱下鞋子,脚心一下子被河底的石头割伤,她却浑然不觉,一路血水混着雨水跑到玄武门,在雨夜里向着御林军执起令牌,用尽所有力气大喊:“速去救五王慕嘉偐!”

一大队御林军迅速调动,而王府中的慕嘉偐与松牙已经浑身是伤,眼瞧着黑衣人步步逼近,松牙一把推开慕嘉偐,大喊一声:“跑!”

而松牙则上前,孤注一掷般挥起长剑,一路厮杀到底,而自己却被黑衣人的剑击中心口,重重倒下。

“松牙!松牙!”慕嘉偐大吼,外人都觉松牙是他的奴才,可唯有他知道,那是他从小的玩伴,从小的亲人!如今松牙倒在一片血泊里,慕嘉偐执起剑,一面抗敌一面向着松牙而去。

嘶的一声,他身上的紫色玉袍瞬间被黑衣人的长剑砍碎,露出他沾了血的皮肤。慕嘉偐却似毫不知疼一般,手腕猛地一转,瞬间将身后的黑衣人斩落头颅!而眼前,又有无数个黑衣人向他涌来,大雨浇的睁不开眼睛,慕嘉偐爬滚到松牙旁边,眼看着他奄奄一息,抱着他大哭,“松牙你醒醒,我救你!本王救你!”

而松牙,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起一个即要过来的黑衣人的大腿,死死不松开!

噗!黑衣人在他心口又插了一刀,松牙目露红色,唇角带笑,死时仍没有松开胳膊,紧紧地,紧紧地箍住了他。

“松牙!”慕嘉偐仰天大吼,“松牙!”

垣壁处又涌来十几个黑衣人,慕嘉偐撑着剑站起身来,吐出一口血水,长啸一声,即飞身上前与他们一一厮杀!

雨夜铁戟,招招穿心!

夏芷宜带着人来的时候慕嘉偐已经身负重伤,看见无数御林军进来时,腿陡地一软,即摔进了雨水中,不省人事。

“慕嘉偐!慕嘉偐!”

御林军统领带人与黑衣人对抗,而夏芷宜一忙跑到慕嘉偐身边,大声哭喊着他的名字。

“你醒醒!你醒醒啊!不要吓我,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只是雨水中的慕嘉偐脸色惨白,身上的血不断渗出,汨汨不停地悉数都流到夏芷宜的手心里。夏芷宜大哭,嗓子哽咽着,“慕嘉偐,慕嘉偐你醒醒,我是夏芷宜啊,我是喜欢你的夏芷宜啊!”

她哭号了大半天,也没见慕嘉偐醒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却是吓了自己一大跳。夏芷宜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子将他一点一点从雨水里拖出来,拖到房檐下,而后缓缓将他放平,自己深呼一口气,弯身,与他唇对唇,全部将空气输给他。

反反复复地,她吸一口气,就往他嘴里吹一口气,吸一口,就吹一口。直到吹到后来,她鼻涕眼泪都悉数流到他的唇里,却还是未见他醒来,夏芷宜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哭,“慕嘉偐我不许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雨势不减,哗啦啦全部倾泻下来。御林军已经将黑衣人斩尽杀绝,却见房檐下的那个女人哭得如个孩子,满脸是泪,神色悲戚。

“慕嘉偐,我喜欢你很久了,你醒醒,我要亲口告诉你,我要嫁给你,你醒醒,你醒醒啊!”

夏芷宜晃着他的身子,鼻涕顺着眼泪一起流,身上也已经被泥巴裹满,臭的不忍闻,她却毫不所动,晃着手摇着他的身子,大声喊着,“求求你了,你醒醒,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呜呜……”

从紫色衣服上淌下来的水染湿了地面,慕嘉偐惨白的面色被晃的竟微微泛了红晕。他缓缓睁开眼,看见地上的人儿闭着眼大哭,齿牙都露在嘴巴外面,喉咙朝天喊着,恐怖的要死。

“吵死了。”

“呜呜你醒醒,你醒醒……”她哭的太大声,竟然没有听见他在说话。

“吵……”

“慕嘉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吵死了!”

咳咳咳……

夏芷宜忽觉手下一动,见他不断地咳着,愣了一会,连忙大喜,“你醒啦?饿不饿?痛不痛?啊哈哈哈哈哈,你醒啦?”

慕嘉偐咳完一下子笑出声来,院子里的大雨漂泊,身后雨帘似一道屏障,将他二人紧紧裹在里面。

“我也喜欢你。”

他再次昏厥过去时,偷偷在夏芷宜耳边说。

雨,越下越大……

庆元十二年夏至,太子妃有喜,胡人进攻中原。

慕宛之已经穿好盔甲,从宫里领了帅印,即将率领三十万大军,前赴清崎与胡厮杀。

慕疏涵亦备好着装,跟随慕宛之一起,统兵十万,作副首领,上线杀敌。

怡睿王府,书房。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在书房了,明日寅时就要在玄武广场集合数十万兵马,而后浩浩荡荡,千里杀敌。

苏年锦专门泡了六安瓜片的茶,又将点心放在案几上,才稍稍退下来。她今日着了一袭浅蓝色的收腰托底罗裙,流苏垂落,楚楚多姿。

慕疏涵招呼她上前一起坐,尝了一口清茶,啧啧道:“这泡茶的手艺见长啊。”

苏年锦知他有心开玩笑,只是心里一直想着明日他们便出发前去与胡人厮杀的情景,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方薇会接应我们,你不必担心。”慕宛之看出她的忧虑,上前握住她的掌心,“此一役,我们必赢。”

“你是说阿方薇趁阿方拓打仗期间,在朝中挑起内讧?”

“不止,阿方薇要用阿方纳的身份,扶持他为帝王。”慕疏涵又嚼了口点心,眼巴巴地看着她,“你真不用担心,阿方拓这是在自找死路,我们就帮他一程。”

“那看爷日日皱着眉头,又是为什么?”

慕宛之一怔,没想到她真是个细腻体己的人,完全将自己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我在担心,我这一去,朝中反而大乱。”

苏年锦微微垂了头,忽地想起沐原来,依他的秉性,很有可能就在近期行动。

“船到桥头自然直。”慕疏涵也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二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唇角一扬,“话说胡地有什么特产么?上次去的急,什么都没发现,这次要是攻打他们,我得好好捞一把吃食才行!”

“扑哧。”苏年锦一下子笑出声来,“就知道吃。”

“不吃,人生根本就没意义。”慕疏涵的白袍被窗外的风一吹,显得更加俊逸,“你有什么想吃的?来,告诉爷,爷心情好到时候也给你带一些来。”

“你好好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了。”苏年锦白了他一眼,佯嗔道,“一定要保护好宛之,他身上旧伤多,容易反复。”

“遵命遵命。”慕疏涵有些不开心,“就知道让我保护他,那万一我死了呢?”

“呸呸呸……”苏年锦上前打他,“不许浑说,你们都得好好回来。”

“是,这个得听你的。”慕疏涵又似没事人儿一样,扬手挥起檀木扇,扇下的玉穗随着袍子一抖一抖。

“不论怎么说,爷一定要保重。”苏年锦缓缓看向慕宛之,不放心道。

“好。”似乎知道她所有的心思,慕宛之郑重其事地点头,眸光全部凝在她的眉心处,带着他所有的宠溺与心疼。

“我去小厨房看看,中午老四就在府里吃吧,我炖了你们爱喝的花蜜雪羹汤。”

“又能尝到你的手艺,我晚上也不走了!”

“晚上不管饭!”

“哎你……”

眼瞧着苏年锦一溜烟小跑出门,慕疏涵哈哈大笑,回头看向慕宛之,“她可真是愈发有趣了。”

“还不是想让你晚上回去好好和你的王妃告个别。”

慕宛之单手负后,摇头笑了笑,靛青色袍子衬得一身爽朗清举。只是二人话音方歇,忽见木子彬敲门进来,低头禀道:“五王爷慕嘉偐求见。”

慕嘉偐?慕疏涵皱了皱眉,这一个多月,他伤好了没有……

翌日。

当慕宛之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玄武广场时,苏年锦在广场前伫立了许久许久。夏日闷噪,她却浑然不觉,一双目停留在慕宛之消失的地方,只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望君珍重。

许幼荷微微笑着走到她身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太医说,我有了身孕,妹妹该祝福我吧?”

苏年锦这才回过头来,双目一弯,“恭喜姐姐了。”

许幼荷低了低头,冷冷一哂,“世道就是这样,你不想要的,偏偏有人当宝。你想要的,偏偏又不想要你。真是可怜可叹。”

此一时的日光有些毒,苏年锦看着她,停了半晌,才又笑道:“那就在他还没丢弃自己之前,牢牢地抓住他。”

许幼荷一愣,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痛快肆意。苏年锦躬身告辞,错过她身子的时候又忽地一顿,软声道:“请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想疏涵也会很喜欢他的。”

她低了头,不再看她。一色翠绿的背影在偌大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扎眼,袅袅娜娜,出泥不染。许幼荷笑了笑,然那笑还未到达眼底便全数退去。

“可惜他不知道,他都要做父亲了……”

队伍消失的地方滚着飞扬的尘土,万里山河,都在那黑云压城的铁骑下,变得璀璨而巍峨。

苏年锦一路走到怡清宫,隔着老远就看见慕佑泽在宫门口坐着,不觉五步并三,走了上去。

“这么有兴致?”她甫一坐下,才发觉头顶还有纸叠的风铃,一个个都是纸鹤模样,花花绿绿的,美不胜收。

“真好看。”

“喏。”他将手上刚刚叠好的纸鹤拿给她,清澈的眸子弯了弯,如新月,如长柳,“送你。”

“你会叠这个?”苏年锦接过来,挑了挑眉,“这么厉害?”

“是皇后生前教我的。”

皇后……苏年锦笑意尽失,只觉心口忽地袭来一股悲凉。

“小时候就觉得皇后知道的东西很多,我很喜欢她,慈善和蔼,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看见她,就莫名让自己很平静。”慕佑泽微微攥起修长的指尖,眸子映着中午的日光,熠熠生辉,“她走之前,我曾去未央宫看过她。她给我唱了一首儿时常听的曲子,那时候感觉又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

“儿时总是让人难以忘怀。”苏年锦拿起他手下的彩纸,也缓缓动手叠起来,“你叠这些纸鹤,是为了纪念她吗?”

“呵,并不是。”

“那是为何?”

“祈求前线的战士打胜仗归来。”

话音甫落,苏年锦手中的纸鹤也刚好成形。她笑嘻嘻地将她叠的纸鹤与那些风铃一起挂起来,才又看向他,“那就多叠几个,让心愿更大一些。”

“丫头。”

“嗯?”

慕佑泽将胳膊探在半空,眸光呆滞地寻了寻,直到摸到她的腕子,才放下心来,软声道:“前阵子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如今你还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真让人开心。”

苏年锦缓缓放下手来,坐在他旁边,眉眼一弯,“都过去了。”

回不去的好处之一,大概是也能将坏事情一并抛弃掉吧。

“每个人都受过伤,上天真公平。”

苏年锦沉默了半晌,才又将目光散到远处的山脊上,看着日光下一纵草木葳蕤茂盛,喑哑道:“我也曾抱怨过不公不顺,可是毫无办法,能让自己走出来,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慕佑泽抿着唇,随她一起将眸光抛到远处,虽然他看不见,心里却装着万千山河。

“咦?你这宫里怎么那么冷清了?”苏年锦回头看了看,似乎找不到什么侍卫了,“你手下的那些暗卫呢?”

慕佑泽忽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秘道:“自有用处。”

“可是,”苏年锦皱眉,“无论什么用处,如今这宫里没有人能再保护你,你多危险啊……”将自己全部的暗卫都用作他处,到底是什么大事……

“一个瞎子,能有多危险?”慕佑泽摇了摇头,“记住丫头,这方山河,我也想出分力。”

他说得认真而执着,竟惊了她一记。这动动荡荡的大燕,真的要撑不住了么……

平分天四序,最苦是炎蒸。

慕宛之这一去,又一个多月了。

秦语容来找苏年锦的时候,正是午中。大暑闷热,苏年锦在凉榻上躺了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在房檐门口沏了茶读读书,心里还恬静一些。

秦语容出现时,苏年锦只觉有股暗影扑在书上,而后便听见福子的禀报声,说是她来了。

苏年锦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迎着外面的人看了一眼,示意福子下去,而后招呼秦语容坐下,并给她上了最喜欢的寿眉茶。

“我并不喜欢寿眉。”秦语容看了看眉下的茶盏,这一月来瘦削不少,脸色也不如从前红润。

“以前都是宛之爱喝,所以我也装着爱喝,这样每次他到我房里来,都能喝上寿眉茶。”秦语容一笑,浅浅淡淡的,“彼时心里从不想别的,就知道他爱进寿眉,爱吃梅花香饼,爱喝花蜜雪羹汤。初嫁进王府时,我还怀着吟儿,青楼歌妓当惯了,厨房里的东西什么都不会。那时我就天天待在小厨房里,做王爷喜欢吃的饼,熬他喜欢喝的汤,手指上、腕子上甚至眉眼上,都曾经被滚热的油碰溅过,疼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不停地做,不停地做。”

苏年锦转头看她,日色正浓,隔着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看不清她的样子。

秦语容唇角一直存着笑意,手指敲打在椅柄上,叹了口气,“我承认,很多事情都是我暗处算计你们。只是这府中尔虞我诈,谁也别把自己看得太清澈太无邪,夏芷宜不照样害过你?福公公不照样害过你?连王爷都曾对你起疑过,何况,你也不照样是前朝叛贼,算计过我们呢。”

苏年锦没说话,顾自喝了口茶。

“吟儿的五七过了,我明日便去感业寺出家为尼。”秦语容看了看她,“我这次来,是向你道别的。”

“若心不干净,出家又能如何?”

“呵。”秦语容冷笑,“这府里已经没有牵挂了,无非是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而已。”

“若王爷答应娶你要你呢?”

“……”秦语容没说话,眉头却是皱着。

“你不必向我道别。”苏年锦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司徒死了,吟儿也死了,这都是你造的孽。你现在若还有心思怨则别人,不如回去好好看看吟儿给你留下的画,司徒给你留下的琴。”她哽了哽,冷笑一声,“秦语容,你这一辈子,赚了。”

“你什么意思?”

“你激怒狼人半夜咬伤王爷,谁惩罚过你?你挑唆夏芷宜害掉我腹中的孩子,夏芷宜最后出府,谁惩罚过你?你趁王爷醉酒欲与他行夫妻之事,被婉儿阻止,你以尖针刺的她满身伤口让她痛得咬舌自尽,谁惩罚过你?司徒弹琴活生生弹死,无非是想让你清醒不要动王爷,他因你而死,谁惩罚过你?你纵火烧我,连着吟儿受苦,东厢付之一炬,谁又惩罚过你?”

……

苏年锦步步逼近,声音极寒,“我们每个人都有目的,可唯有你不择手段逃避惩罚,甚至连五岁的吟儿都被你教的心狠手辣做事歹毒。吟儿一死,你大可出家一走了之,可是我们呢?谁都是看在司徒的份上原谅你,可是你一次,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们,且行事凌厉手段残忍,在府中翻云覆雨,以为我们都拿你没办法。你不是最瞧不起司徒么?你瞧不起他现在是个逃犯,瞧不起他是个琴工,瞧不起他如今无权无势,可是秦语容我告诉你,你就是受着司徒的庇佑,才能在这深不可测的王府活到如今,走到这里!吟儿死了,司徒也死了,你到底没有对不起谁,只有对不起你自己!”

秦语容寒了脸色,半晌不语。

苏年锦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唇角扯了扯,“你走吧,当初若你不主动提出出家为尼,没准王爷早就处死你了。”

也或许,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那样说的吧……

中午闷躁,苏年锦不再顾她,兀自走出房门。背影趁着院子里的凤仙花显得寥落颓败,似乎方才那些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为司徒骂她,为吟儿骂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蝉鸣响在半空,偌大的王府如今只有她与她的周旋与对峙。苏年锦行到门口忽又顿下来,却一直没有回头,以一种极寒极冷的声音讲道:“你不该觉得委屈,因为我们每个人走的路都比你艰难。”

话音未落,她大步迈出院子,只剩秦语容一个在房中静静待着。半晌,一滴清泪落在掌心里,和着她唇角的笑意,极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