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好戏台上演(2 / 2)

再嫁 伊一 882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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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远处呻吟声愈来愈弱,她听得出,已有多数死于廷杖之下。

一下子就觉得院旷风冷,她缓缓扬起眸来,目光灼灼地对向他,心头忽而钻出一声叹息,却迟迟出不来只卡在喉头,又酸又紧。

“妹妹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夏芷宜忽也从杌凳上站起身来,嘘声道,“不是本妃说你啊妹妹,跟王爷的性命比起来,这些奴仆算什么?今朝王爷放了他们,他朝就是他们害了王爷,你说这账怎么算啊?”

“王妃,他们只不过是寒腹短识的仆人,如何辨得清细作?如今这样杖毙他们,实在是……”

“你以为你就通情达理了?”慕宛之忽扯了唇角,眉中隐着寒气。

“妾身不敢。”苏年锦垂睫,声音犹亮。

“有什么不敢的。”夏芷宜忽从杌凳上立起身来,咄咄逼道,“爷不知道,妹妹私自篡改账簿,暗自藏金不说,还擅自拿着俸银购置珍珠玛瑙手串,又聚银放在当铺、钱店以图暴利。爷,都怪我前阵子闯祸才放纵了妹妹,任着她胡来给王府抹了黑……”她一边说,一边叹气,团花的绿褂子在风中一抖一抖。

“王妃,莫要血口喷人。”苏年锦微愣,蹙眉看她。

“妹妹此时还不承认吗?要不要本妃拿来账簿让王爷核对一下?”夏芷宜亦有些怒意,“再说本妃与妹妹无冤无仇,何故要来栽赃陷害你?本妃如今这么做,全是为了爷的名声。”

“妾身管理账簿本就是爷的意思,爷……”

“可有此事?”不待她说完,慕宛之忽而冷声,愠怒道。

“爷也不信妾身?”苏年锦一时百口莫辩,只觉心里突突地似百虫噬咬,“妾身这几日都与爷在一起,如何能篡改账簿?如何能购田置地?又如何能钱店聚银?”

“妹妹是不能,不见得手下不能。再说妹妹神通广大,没准账簿一经妹妹手妹妹就已经寻思着谋利了吧。”夏芷宜不屑撇了撇嘴。

“王妃身为府苑之长,何以如此昭冤中枉、诬蔑他人?”苏年锦看她如此,皱眉冷冽以对,“王妃不严于律己也就罢了,如今欺辱妾身有何意思?什么叫神通广大?什么叫手下不能?王妃架词诬控、恶语中伤目的何……”

“混账!”

他一脚踢在她胸口,原还跪在地上的她就这样被莫大的劲力推到地上。身子往后一个趔趄,她的手顺势向下一按,恰好有尖棱的石子硌在掌心,让她一阵吃疼。然她却毫不示软,眸子里泛着寒光,蒙着一层深深的倔意敌视着他。

“王妃岂能是你这等身份可诬陷!”慕宛之眉紧川字,出口的话亦如寒冬的风,凛冽到人的骨子里。

“是!妾身下贱!”半倒在地上的苏年锦无人敢扶,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唇齿里蹦出来。

“如此怨怼模样,本王还冤枉你了不成。”慕宛之毫无表情,只杀伐一般地凝着她。

那一阵踢得她心口生疼,她费力站起身来,干笑道:“妾身下贱,可就算逆罪滔天,却也比爷滥杀孩童强。”

“放肆!”他扬手甩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连身侧的夏芷宜都吓了一跳。

脸上随即窜出五个指印,苏年锦被扇得头昏脑胀,脸上不觉疼,连胸口的疼痛皆都不在意了,只寒寒一笑,目光紧紧地攥着他。

“无罪?那让本王告诉你犯了什么罪!”慕宛之丝毫不在意发丝凌乱面色哀戚的她,扬手一指,步步紧逼,“阁中恃宠而骄目中无人欺小儿,罪其一;府外不依本分逾闲荡检作聪明,罪其二;苑内任意诋毁以下犯上不知礼,罪其三;话间卖弄心机调嘴弄舌讨乖巧,罪其四……”

“王爷!”允儿听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主子千错万错,可对王爷是一片忠心,王爷怎可如此中伤主子!”

“是啊,锦妹妹刚进府没多久,不知规矩,爷消消火。”秦语容也自一侧出来,软言劝道。

院中的苏年锦暗暗垂眸,只唇角绽出一朵苦涩的花,轻道:“允儿,你下去。”

“主子!”

“下去。”

允儿抽噎着退到一边,只眼泪吧嗒吧嗒地停不住。

盈盈风声旋在耳侧,她半眯着眼睛探视着周围的一切。阳光过了午中有些刺眼,身后的奴才叫声也都停了,大抵,都被杖毙了。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很安静,众人的目光只紧紧锁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让她觉得此时进也错,退也错,恨不得死了干净。

恨不得死了干净……

她忽然想起那个风一般的少年,那时他们颠沛流离日日被人追打,她说这样的话,被他一下子拥在怀里,她觉得连身后的石墩与铁门都温暖了起来。

她一笑,微吸了一口木槿花的香气,任由血迹沾在唇角,扑通一声即又跪下,颤言:“妾身有错,请王爷原谅妾身,妾身再不敢了。”

她将额头抵在地上,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杂乱不依,不一会便又安静了。

风掣在树梢花丛,吹得她有点冷。

她缓缓立起身子,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院落,只旷阔的风愈发紧了。

“都散了,主子我们回去吧。”允儿抽噎着上前扶她,那纤弱的裙裳皆不敢握得再重一些。

“好。”她莞尔一笑,折身往回走。

青石砖印着她一步一步的脚印,偌大的院落只余墙角的丛丛空竹,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日头荡过湖央,洒下一池粼粼波光。

她重又挽了一个花冠髻,着一身水蓝色双绣对襟棉裳,底下配一曳细寸湖绉裙,整个人看起来干爽清澈,让原还慵懒暖黄的日光也变得精神许多。此时她站在廊口往里看,只见那人正靠在窗下倚着日光翻阅轻卷,一身灰布青衣,发丝横生在肩头,只闻得周身尽是书香气,还有一味清凉的薄愁。

“这府里头,大概就属你得闲了。”苏年锦碎步迈进门槛,朝他笑了笑。

“锦主子?”那人闻声放了书,瞧见她时不觉一怔。

“中午时那么不堪破落,不成想你还认得我。”苏年锦移步至窗角,看着地上那把伏羲琴,眸中一惊,随又堪堪一笑,“并不是夜夜弹吧,王爷也不常召见,你所弹次数就更少了。”

“王爷日理万机,能听琴声的时候并不多。”他缓缓站起身来,似有些颓唐。

“那就常来弹给我听吧。”苏年锦回眸,笑得眉眼皆弯。

“锦主子这是……”那人握拳在侧,一时有些怔愣。

“司徒明轩,中午在院子里我见你眉头紧蹙,大抵也是不愿看到有人罔顾性命溺死孩童吧?”苏年锦笑了笑,似乎所提及之事与自己无半分瓜葛,“身不由己之事太多,能做到问心无愧之事又太少。虽常思己过,却又添轻愁些许,不如常来给我谈谈琴,解闷也是好的。”

“锦主子既然这么说,在下遵命便是,何况这本就是在下本分,无谓请求之说。”司徒明轩弓了弓身,恭谨道。

“十六日清晨,你所弹何曲?”苏年锦凝着他,好奇问。

司徒明轩一怔,片刻复又低下头来,温雅一笑,“信手所作,现在都要忘了,曲子并没有名字。”

“所忘多少?”

“八成。”他垂了睫,面色无澜。

“倒是可惜了。”苏年锦悻悻倚到桌角,哀叹一声,“倒是很久没有听过那么哀伤的曲子了。”

司徒明轩没有说话,只静伫在原地,青袍一角荡着自屋外投射进来的暖阳。

“可会弹《长门怨》?”苏年锦扬眸看他,指尖处染着他方才翻掠的书页。

他一顿,“会。”

“那就弹吧。”苏年锦长舒了口气,折身坐在案前的木凳上。陋室无茗,她却毫不在意,目光洒在屋外头的海棠树上,笑得犹如小孩子。

司徒明轩躬身答复,遂将窗角长琴抱起,三步行至堂前,而后坐于蒲团之上,扬手拈琴。

琴音清冽,恍似有琼钥铜池无数,照着那深深无望的宫门。夕阳残照,她合眼轻闻,屋内有春帷桐影,窗外有长柳溪云。

长门花泣一枝春,争奈君恩别出新。错把黄金买词赋,相如自是薄情人。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苏年锦扶着廊口出来,绕过花坞与曲池,单薄的身影渐引入丛丛翠色里,有花枝跳跃,灯影摇来。

她正轻声吸着春夜的凉气,不想坛圃前忽闪出来个人影,将她骇了一下。

“四爷?”苏年锦蹙了蹙眉,看见他好似连心情都蒙了一层暗色。

“可是好些了?”慕疏涵轻探了探身子,看着灯影下她那张微微有些肿胀的脸。

苏年锦一怔,别过头去,“多谢四爷关怀,好多了。”

“三哥中午时是有些过,你不要在意,他也是迫不得已。”他自袖口中掏出一管芫乌子来,隔着三尺伸手递给她,“太子誓要将三哥打压下去,明争暗斗十几年了,三哥万不能让这十几年的心血败在几个细作身上。”

“你不必多言,我明晓的。”苏年锦并没接那管药,反退了一步与他隔了些距离。

“呵你不必躲我,我也没想到三哥这么对你。”伸出去的手微微有些空,慕疏涵倒也不在意,眸子软着,“这药还是那日在茶楼时我专门出去给你买的,彼时你是烫伤,我不放心跑了三条街买来的,你等我的工夫不还喝了一壶碧螺春么。后来因为太子那边闹事就没来得及给你,不过看眼下,这药还有别的用处,你就拿去吧,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不是。”

苏年锦心里一震,才知道那时候他是去做这事儿去了,悻悻说了句:“劳你操心,早就好了。”

“接下吧,这药消淤化肿很管用的,现在还不以色事人,老了想有都没了。”他一递,复又嬉笑起来,“上次搜查王府的时候那些人查到了书房里的东西,等于三哥所有的辛苦付之一炬,他发怒也是正常。只是你中午时的那些话却是守着家奴打三哥的脸,鲜少见你没大没小的样子,我也很惊诧。”

他的声音像是有水荡在岸堤上,苏年锦缓缓扬眸看他,昏黄的灯辉下只一双明眸浩瀚温暖。她滞了滞,终是抬手接过来,看着掌心那一管小小的药瓶,苦笑道:“打死细作倒是没话说,只是对一个五岁孩子便这样,他于心何忍?吟儿也是孩子,他就不想想吟儿知道了会怎样?”她说完一怔,又想起几日前那小儿的苦肉计,便又沉默了。

“呵。听你一言,你的怨气倒还是重着呢。”慕疏涵单手负后,茜素青的袍子漾在夜风里,周身尽散着石竹的香气,“当真是不该听一下午《长门怨》啊。”

“只是惑,并无怨。”苏年锦抬头看他,竟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如今也有细瓷的眉眼和颀长的身影。

“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丫头,这王府里的日子才是开始啊。”

苏年锦一惊,待回神时只见那青袍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风声,掠过坛圃花丛。

“主子,风大回去吧。”允儿拿着大氅赶来递给她,见她不知魂游何处浅吱了声。

“可是查了?”她略一回头,将肩上的大氅紧了紧。

“已经查过了,秦语容的确出身青楼,后来被王爷看中,才接到府里来的。”

“看来那小人儿对这一点很耿耿于怀啊。”苏年锦轻出了声,径自向前走去,“连自己母亲都嫌弃,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后的允儿看着她素寡的身影,眉头蹙了蹙,终也无话,疾步跟上。

她信手将芫乌子扔进湖池里,咕噜一声,趁着春风大作,湮没在她那一张淡漠无澜的脸上。

……

庆元十年四月初,天阴。

慕宛之下令将苏年锦遣送回苏府时,整个王府都沸沸扬扬起来。

府中妾室苏氏恃恩而骄,纵私欲、犯上弄权,有失妇德,故遣回苏府,望其悔过静思,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东厢正堂。

“什么?王爷把她送走了?”夏芷宜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罪过罪过,怎么会那么严重了……”

“王妃,当初你指责账簿有问题,不就是想撵她走么……”鸳儿有些迷茫……

“怎么会呢!”夏芷宜来回踱步,“顶多不让她那么受宠啊,不行不行,我得留住她。”

“怎么留?”

“怎么留……怎么留……”夏芷宜忽然停下来,“我去找王爷!”

“王爷不见王妃的呀……”鸳儿有些悻悻。

“噢……那倒是。”夏芷宜皱着眉看着窗外的阳光,半晌一咬牙,“我去跪在王爷书房门口,求他让苏年锦留下总可以了吧!”

于是……

当王府里的下人一边指责夏芷宜当日落井下石一边同情苏年锦被驱逐出府的时候,王府便出现这样的一幕——夏芷宜风风火火赶到书房跪在那里嘴里念着一长串一长串的说辞为苏年锦求情,说得口舌干了眼睛涩了烈日当空终于支撑不了,昏倒在地。后被木子彬发觉并扶到正堂让人用冷毛巾敷了脸,才幽幽转醒。

“王爷出去了啊,现在还没回来。”木子彬对夏芷宜的智商确实有点怀疑。

“什么?”夏芷宜简直要跳起来,“老子白跪了?他妈的!”

而在下人眼里,王妃的求情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厚、大度与良善,由此更让人厌烦。而此时的苏年锦早已收拾好细软,准备出府了。

“王妃求情的事情……”允儿小心翼翼地跟在苏年锦身后,抿了抿唇。

“真假又有什么关系。”苏年锦笑了笑,“先回去吧,既然是王爷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主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等。”

苏年锦踮脚迈上门槛,淡绿色的繁花裙随风一抖,映着身后旷阔的院落与百花斗艳的坛圃,寂静如雪。

细碎的阳光透过林梢撒下,尚还有鸟儿啁啾鸣啼,她于石阶上顿了顿,却终未回头,迎着门外的长街大步走了出去。

三日前。

“王爷的意思是……”

“陪我演一出戏可好?”

“王爷尽管吩咐。”木子彬低了头,墨色袍子映着细碎的日光更显清瑾。

“去把王府的账簿改了。”

“做假账?”木子彬皱眉,“可是现下府中的账簿都是由锦主子掌管的。”

“做好了,自然会有人向你要。”慕宛之眸子一软,“这几日若王妃要见我,就说我有事,不见。”

他一笑,唇角噙着风,隐着一脉疏狂。

木子彬也抖了笑,在他印象里,眼前的人还从未输过。

苏府,夜。

苏岩年四十又六,于江南做过官,后因表亲李贤任宰相,被擢为指挥使。性懦,喜山水书画,为人清和,又依仗着宰相,便也在京都混得一席之地,与之交好的幕僚极多。

苏年锦回苏府之后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闺阁,任苏岩敲破了门也不开。有丫鬟端着水晶樱桃糕、梨花赛雪饼和百合莲子羹跟在苏岩身后,风拂在早已浸湿的发尖上,留下一阵凉意。

“唉,你先下去吧。”苏岩叹了一声,回身嘱咐她,“热热饭菜,过一会再来送。”

丫鬟低头退下,苏岩双手负后,摇了摇头随也走开。

室内,红烛盈泪。

黑衣男子坐在桌子边上边喝茶边吃瓜果,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床前的苏年锦,唉了一声,“能不能争点气,能不能?”

“呸!”苏年锦也怒气汹汹地看着他,“皇甫澈要不是看着你是沐原的心腹,我早让你滚出去了!”

“滚出去就能抹掉你被慕宛之赶出来的事实吗?”皇甫澈自己倒了一盏茶,闻着香气啧啧出声,“上次在茶楼没喝过瘾,这洞庭碧螺春还挺好喝的。”

“嗯……”苏年锦简直不想和他说话,“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哈哈哈哈……”皇甫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斜飞的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嗔骂道,“从大漠赶回来就图见见你,这个没良心的。”

“那边情况可好?”

“还不错。”皇甫澈耸耸肩,“听说太子摆了慕宛之一道,想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给他们个绊子呢。”

“听说韩春临升一品了。”苏年锦皱了皱眉,“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都得争一争,不争怎么知道。”皇甫澈肘在桌角上,托着下巴看她,“你说你白长了这么好的模样,怎么那么蠢笨呢。被赶出来了,你可真行……”

“我有什么办法。”苏年锦白他一眼,“不过我总觉得这事很蹊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等等吧,没准过两天他就把我接回去了。”

“想得还挺美。”皇甫澈伸了个懒腰,“你就在府里好好歇着吧,等我这边忙完再来找你。”

“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从大漠那边带回来一批银子交给韩春临处理了,大漠那边急用。再者现下太子和慕宛之争兵权争得那么厉害,不妨利用这一次,杀杀太子的锐气。”

“若兵权都到了太子手上,我在王府待着还有什么意思?”苏年锦眉紧川字,她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只是……

“丫头早点回去不好吗?”皇甫澈一怔,随悻悻而笑,“打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简单,让他们自相残杀可能还省些力气。”

“嗯。”苏年锦垂了垂睫,烛光映在周身摇摇晃晃,铺了一地暖色。

日过三竿。

清崎轩。

棋局上一黑一白,正杀得痛快。

“戏份演的挺足,不知王爷下步棋是……”木子彬抬头看了看他,手下又落一子。

“速给苏府修信一封,将这些计划都说给她听。”

“锦主子没准现在还恨着王爷呢……”木子彬顿了顿,袖袍荡着风,“那一脚,王爷当真用力。”

“父皇已经知道这些事了,太子也肯定闻到了风声,不这么办,本王如何将随侍刺杀的事情说清楚?”慕宛之皱着眉看着目下一方棋局,鼻息间淡淡的凉气,“这次着实委屈她了,等事情办完本王再‘将功赎罪’吧。”

“那韩春临的事……”

“继续按计划进行。”慕宛之落子,终于一笑,“李贤最近有些气闷吧,有韩春临这样的对手与他平起平坐心里估计不好受。不过韩春临这个人能力确实不小,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只能杀。”

“王爷是想利用李贤与韩春临之间的冰火不容?”木子彬恍然大悟,也顾不得棋局输赢,“眼下,也只有锦主子能帮王爷了。”

“嗯。”慕宛之缓缓立起身来,看着窗外丛丛棣棠,双眸半眯,“让宰相与韩春临交好然后投奔太子,韩春临就一定会有动作了。”

“王爷这步棋,走得真高。”木子彬怔怔地看着桌上才下了一半的棋局,心里莫名出了冷汗。他下的这一子不偏不倚正中要害,无论以后自己怎么下,都是他赢。

太子府。

慕嘉偐冷冷地坐在凳子上,茶盅扶着杯沿儿来回磨着,终于出声:“书房里查出来的东西,对我们影响多大?”

“既然他已经知道本王暗下养死士的事情,本王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如今又搜了他的书房,以他的秉性就一定会撤掉那个计划了。”慕辰景抹了抹香炉底掉下的灰,微微一笑,“他现在也一定在想,本王肯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二哥的意思是……”

“继续用。”

“这不好吧!”慕嘉偐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他那么聪明,万一也继续……”

“聪明反被聪明误。”慕辰景凛冽回头,“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我们不如再将他一军。”

“如……如何?”

“他那么爱演,我们就陪着演吧。”

窗外阳光透过枝桠打在案几上,风一吹,摇摇晃晃。

苏年锦收到慕宛之亲笔书函的第二天决定去见他,只是依信上的意思她暂时还不便公然出府,心里怅然。原不过都是一场戏,他竟比她演的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