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吧。”随着贺永年的吩咐,正房吱呀一声合拢,屋内愈发的静了。
李薇手心里沁出汗来,等了许久,不见人声。悄悄抬头,偷眼看过去,正对上他望来的眸子,异样的明亮,却真实的透着手足无措。
李薇很不合时宜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样的神色,只在初见时,尚还六岁的年纪,面对她和春杏的嘲弄时,显露过。
贺永年也轻笑起来,觉得自己的样子也异样的傻。当年初被贺永凌带去瓦舍勾栏时,也并未这般无措过。多少年梦圆,反倒胆怯起来。
上前一步,将她捞起来,板起脸孔,“你敢笑话我?!”
李薇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向两边轻扯,带着几分得意,道,“瞧,我先前说过什么,你不须管!”
她笑容灿烂,细白的容颜上脂粉未施,素净纯朴,当真象她的名字,如一年又一年悄无声息盛开在高高枝头的梨花一般,随着春风笑得灿烂肆意。
在这样她欢快带着得意的笑声中,贺永年缓缓低了头。
异样柔软的唇带着淡淡的酒气袭来,李薇只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崩”的一声断裂开来,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只知道从今日起,她将为他绽放属于女人的光彩。
心头潮潮的,流淌着水样的幸福,全身的血液似是也喝了酒,在唇齿交缠间,沉醉。绵软。不知所处。
“梨花!”
“嗯!”
“松手!”
“什么?”小手上被人轻拍了下,随即贺永年含笑的声音响起,“你想勒死我么?”
李薇茫然抬头,呆呆愣愣的看向自己双手,它们正趴在他的胸前,将大红的新郎服攥得紧紧的。
慌忙将自己的双手移开,那两团被抓皱的地方,如两张嘲讽的脸冲着她呲牙咧嘴的笑。
李薇讪讪一笑,脸颊更红,踢脚,“放我下来。”
贺永年轻笑,“不放。”
李薇听他声音里的戏谑,抬头瞪他一眼,点点他身上的新郎服,“酒味熏死人了还不去换了!”
贺永年伏身凑近她衣衫一嗅,皱眉,“好象是。连你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些呢。梨花也换了吧!”
李薇双颊热热的,头如喝醉了酒一般晕,双脚踢着下了地,转身向里间跑去。贺永年望着她一身大红衣衫,如蝶穿花丛般在他这间冷清了多年独居室中穿棱着,不觉嘴角微扬。
回身仰望那副大红囍字中堂,它盖着的是一副松鹤延年图。好一会儿才踏进里间。
贺永年一愣,内室里,大红帐子已低垂起来,将里面的人密密严严的遮住。他心头一跳,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稳稳走来,慢慢将大红的外衣褪去,再里面是夹的长袍,再接着是雪白里衣,他背着自己立在那里,长发如墨,身量挺拨。
早已钻进帐内的李薇,终于嫌过厚的床帐碍事儿,悄悄抛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
贺永年平复了如鼓般心绪,转过身子,正撞上偷窥者手忙脚乱的围合帐子。他轻笑起来,似乎不那么……紧张了。
挑开帐子,只见大红被子下鼓着一个小包,某鸵鸟乌黑的青丝散了一枕。贺永年轻轻挑开被角,钻了进去。
李薇下意识要往旁边躲,身子刚一动,一条瘦而有力的胳膊伸来,借着她腾挪的劲儿,将她揽入怀中。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和噗通通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干净的沉水香气,她原本就跳得极快的心,此时几欲跳出胸腔……
紧接着他另一条胳膊攀上她的肩头,将她整个儿的腰身拥入了结实的臂弯里,不大的力量却几乎要将心跳过速的她撞得晕厥过去。她双手缩在胸前,下意识抬头,无处可逃地对上了他那对比黑夜还黑的眸子。
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一阵灼烧,下意识地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但听得他的喉间一声沉吟,俯下脸来,偏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鬓角。她强压着急促的呼吸微阖上双眸,用每一个汗毛孔去感受他的气息。
他轻柔的,像呵护一枚世上绝无仅有的至宝般,小心翼翼地用双唇拂过鬓角,慢慢地滑过脸颊,划上耳际,呼吸不经意吹入耳孔,使得她全身无力如坐云端。
忽的双唇微启,轻轻地抿住了她圆润的耳垂儿,柔软灼热的包围使得李薇顿时便似被他吸去了所有的灵魂与思维,飘飘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如此温柔的举动融化了她所有的不适情绪,羞怯紧张,僵硬身躯慢慢放松,忍不住伸出手去搭在他的肩头上,只觉他的身子又是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插入了她的发丝间,稳妥且轻柔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直令人有种婴儿回到了摇篮内的安全与舒适感。
久违的举动在李薇心中激起千层浪花,在她的还是婴幼儿的时候,这样的动作他做过许多次,每一次都是那般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伤到她。
她被这强大的温暖与温柔彻底融化了,纤臂一伸揽住了他的颈背,微偏了脸儿轻轻地用唇拂过他弧线优美的脸颊,学着他的样子轻吻他的鬓角、耳垂儿,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脸颊之上,轻轻摩挲着——耳鬓厮磨,原来是这样美好的词汇。
而幸福已悄悄的潮湿了眼睛。
贺永年身子一震,收紧胳膊,似是要将她紧紧揉入身体一般,满足低叹,“梨花……”
唇悄无声息的贴了上来,将他的叹息悉数堵回。丁香小舌在他唇上游走,轻柔的缓慢的深情的,却又带着些微挑逗般的不肯深入。
贺永年一个翻身,将她揽在身下,唇舌狂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