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少年情怀(二)(2 / 2)

秀色田园 某某宝 336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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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旭娘一进堂屋,二话不说,先给何氏行了大礼,何氏现在已是六个月的肚子,行动不利索,一个避不及便生受了。

急得她直叫春兰春柳,“快,快扶着!旭哥儿娘你这是干啥?”

吴旭娘直起身子,落了坐后,一脸的歉意,“大嫂子,我来替旭哥儿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把随身的小布包打开,“他撞了人,你们不但不怪罪,反而给了他这个活计,他个不懂事儿的娃儿,硝制个兔子皮毛还敢收钱。我替他赔不是,这些钱你们先拿着。我跟他说了,在你们家白干两年,把这债还上。”

说着又打开另一个小包,“我是腊月里听旭哥儿表哥说起来这事儿的。本想早点上门拜谢,可迎月里事儿也多,再者,我听说呀,大嫂子你有喜了,在家里做了这些,是感谢你们的一番心意。”

吴旭娘打开的包裹里面儿,是两双虎头鞋,两套男娃儿绣“福”字春衫小衣裳,两套贴身穿的细棉小里衣。象是算过何氏的生产日子的。

何氏一看这个,欢喜得不行,直夸吴旭娘的针线好。原来春桃几个绣的都是一般人家用来贴在帐子的,要求不高,针脚也粗些。与吴旭娘绣的这个一比,可真是差到天边儿去了。

再者农家一般是彩色绵线绣花,很少用这样精美的丝线绣。那两套杏黄的男娃春衫上,用各色彩线绣成形状不一的“福”字,即好看寓意又好。

何氏与吴旭娘闲谈中得知,原来吴旭姥娘家是江南的,她与吴旭姥爷一同在江南的大户人家做过工,后来两人挣了些钱,脱了籍,便跟着吴旭姥爷回到青莲县的老家。吴旭娘从小就跟着她娘学针线,是她们村子里有名的巧手儿。

何氏唏嘘着,“旭哥儿娘,你有这样的好手艺,咋不绣些花样子卖呢?”

吴旭娘笑笑,“也绣呢,原来孩子爹没病前,也绣些补贴家用。孩子爹病了后,家中里里外外的忙活,绣的少了。近些日子托你们的福,有旭哥儿拿回家的那些钱做本钱,又开始绣了。”

吴旭母子二人在何氏的挽留之下,在李家用过午饭,又去李家老院给李王氏与老李头赔不是,何氏让春兰春柳两个陪着去。

两人回来后,说老李头倒没说啥,李王氏不是很高兴,但许是因为过年过节的,难听的话也没多说。

何氏松了口气,这扯皮的事儿终于过去了。

一转眼儿,佟永年已去了宜阳有十日,元宵节也过去有三日了,仍不见他回来。李薇心里有些不高兴,心说,舅舅家再好,也是亲戚家,哪里有人住亲戚家,一几十来天还不回家的?

再说了,县试登录的日子马上就到了,作为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这会儿竟然玩得晕了头,连自己的考试都忘了!

李海歆与何氏也有些焦急,生怕他忘了日子。还好,终于在正月二十日的中午,佟府的人送他回来。

李薇心里有气,冲着他哼哼的,“哟,你还记得回家呀?”

佟永年拍她的脑袋笑笑,“当然记得,一辈子都记得呢!”他说这话时,笑得有点奇怪,象是累极了提不起精神一般。

李薇顿时没了闹别扭的心思,催他赶快回屋去歇一歇。

是夜,静极,一弯下弦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将李家小院笼罩其中。人都睡熟了,偶尔极远处,传来狗吠声,和早春的风拂动竹林沙沙的声响。

佟永年翻身披衣,借着淡淡的月亮光华下床,在室内缓慢的来回走动着。这个位置正是当年他初到李家时所住的茅草屋的位置,那时候他初失去母亲,是这样的一家人给了他温暖,一座茅草小屋带来的无限的温暖。

那时梨花还小,是粉粉嫩嫩的一团,软软的趴在他的背上,高兴的时候,会哼哼呀呀的嘴里说个不停,虽然他也听不懂她是在说什么。不高兴的时候,她会拧着小眉头,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

有时候她会把他精心梳好的小揪揪,愤怒的抓散无数回,直到他抿着嘴儿,盯着她不吭声,才又变得很乖巧安静,让给她重新梳好。

那些记忆深处的温暖,一旦裂开一个口子,便源源不断的涌来,涌得他心头满满的,胀胀的,酥麻胀痛……

他在满室淡淡的光华中轻叹了一声,轻轻的走出里间儿,打开西屋门。挂在竹子梢上的那弯下弦月,清亮无比,照得满院清辉。

轻轻举步走到院中,向东面那几颗老杏树走去。那张陪伴了他们几年的木塌子仍旧静静的放置在杏树下——这塌子正是当年他娘到了李家村后,请人打制的。

当年崭新平整的榆木塌子,现在表面已经凸凹不平,每一道凸凹沟壑都记录着他在这个家里的点点滴滴……

堂屋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李海歆披着衣裳出来,一见看见杏树下的身影,叫了一声,“年哥儿?!”

佟永年立刻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低声说,“爹,我吵醒你了?”

李海歆被外面的凉气激得抖了下,疑惑的问他,“咋不睡啊?”又看他只着棉衣,并未穿外面的棉披风,忙把披在肩上的大袄子取下来,裹在他肩头,责怪,“大半夜,外头正冷的时候,怎么不穿大衣裳?”

佟永年感受着那大袄上的余留温热体温,轻轻笑了,“我知道了,爹。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李海歆看看天色,拉他往西屋走,“快四更了,还不去睡,明儿又没精神看书。”

佟永年不再说话,任李海歆把他拉到西屋。

合上房门,佟永年知道他没走,便进了里间,脱衣上床,好一会儿,外面者有轻轻的脚步声,向着堂屋的方向而去。

第二日早饭后,佟永年说要去村西的小院看看,向何氏拿钥匙。李薇奇怪,那院子荒了这么久,除了每年佟氏祭日会去打扫一回,其它的时间都没人去。而他,这么些年,也只是在这样的日子跟着大家去过一回,从未一个人单独去过。

“往前要考试了,几个月不在家,我想去那院坐坐。”佟永年顶着一家人疑惑的目光,这般淡笑着解释。

李薇顾不得多想,忙扯着他,“我也要去!”

佟永年拿了钥匙转身拍她的头,“我只去小坐一会儿,舅舅还有话让捎给柱子呢。”

这是不让她跟着!李薇撇撇嘴儿,不甘的放了手。

等到佟永年出了家门儿,李海歆跟何氏说,“是不是这回在宜阳年哥儿舅舅给他说了什么?怎么回来有些怪怪呢?象是心里存着什么事儿,不开怀!”

何氏也瞧出来了,想了一会儿,叹口气儿,“怕是年哥儿舅舅又提起贺府了。”

提起这个,两人都没什么好法子,齐声叹息。

下午的时候,银生家的二妞过来家里玩儿,先与春杏在一起说了半天的娟花针线什么的,春杏一时要去给春柳搭手糊鞋底子,两人便出了东屋。春杏去帮忙,二妞在院中立了一会儿,见西屋窗子开着,便悄悄走过去,小心挑开棉门帘往里瞧。

西屋当门儿没人,伸手头南间儿一瞧,佟永年正坐在桌前手握书卷看得聚精会神,二妞只觉得他的坐姿比那戏里演的书生都要好看,咬着嘴唇进了屋内。

佟永年听见声音,转头过去,看见她愣了一下,问道,“你有事儿?!”

二妞脸红红的,一手拽着衣角摇摇头。

佟永年又说,“梨花在兔子舍那边儿。”

二妞又是摇摇头,脸更红。佟永年还要再问,却见她猛然从袖子抽出一个物件儿,朝他扔了过来,然后转身跑了。

李薇从兔子舍那边儿过来,正好看见二妞从西屋飞奔出来,迅速跑出了院子。连忙加快脚步往西屋跑。

屋内佟永年正愣愣怔怔的盯着地上一个青色的荷包。见梨花突然闯进来,吓了一大跳。

李薇看他神色不对,再地上的荷包,眉头一皱,“二妞的?”

佟永年点点头,回身在椅子上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薇哼了哼,走地过把那荷包拾起来,瞄了一眼,毫不客气的纳入自己怀里,“二妞学针线三四年了,做得也不咋样嘛。还没我做得好呢!”

佟永年本正有些尴尬的盯着书本,听了她的话,忙转头浅笑着,“梨花,我,我的荷包破了,你帮我做个新的吧!”

李薇疑惑的挑挑眉毛,荷包大姐好象给他做了好几个吧?不过即然有人能欣赏得动她的针线,她也乐得做一回,表现表现,便点头道,“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