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卫卓伟满脸严肃。
他甚至特地在鼻梁上架了一副作为cosplay道具的平光镜, 用来表达自己的郑重和重视, “你们吃完饭之后,要是对方提议去逛街,你们就往人多热闹的商场去。”
“还有就是酒店和宾馆,要是他让你送他, 你把他送到门口就行了, 不要随便进他的房间。”
李珩对这方面的了解没有卫卓伟那么多, 只好一边水一边点头,用行动表明自己对他那番话的支持。
——林墨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自己的网恋男友。
地点约在S市一家比较有名的情侣餐厅, 男友订的座位, 时间则在周六中午。
尽管是周六,但不管是他还是卫卓伟,都没有时间陪他过去,或者说悄悄在那家餐厅订别的座位, 在暗中去考察林墨的男朋友。
动漫社接了个商展, 卫卓伟作为后勤的一员, 周六要一直在那家商场帮忙。
至于他,就更没办法过去了。
这周六刚好是谢笃之的生日。
“……呃,就是, 我的意思是万一, 你在和他见面之后觉得他非常非常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他也很喜欢你, 你们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那边卫卓伟还在说, 絮叨得活像个老妈子,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措施懂吗?最好先看一下他有没有健康证明,不管有没有健康证明,你都一定要他用小/雨/伞。”
根据多年经验,他断定墨墨是零。
刚想开口问小/雨/伞是什么,突然意识到他在说成人向话题,讨论性/爱的李珩差点没把自己呛到。
林墨也在咳嗽,耳朵尖红着,“……你、你能不能想点,思想健康一点的!”
而且卫卓伟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一副很清楚很熟练的样子啊?
“我只是担心。”
卫卓伟推了推眼镜,“男同很诡计多端的,而且是他追的你,他掰弯的你,在真正见到人怎么样之前,我肯定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林墨小声:“他人很好的。”
“你对他有恋爱滤镜,肯定会觉得他好啊。”卫卓伟说,“但对于我们这种娘家人来说,你的人生安全和健康肯定是最重要的。”
“——对吧,珩哥?”
他这样问李珩。
李珩也不自觉露出严肃的表情,抿起嘴唇,点头,“虽然阿伟有些话听起来比较粗糙,但他确实考虑得非常全面,我也认为安全更重要。”
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肯定是没有错的。
林墨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并且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很小声地反驳,“而且你们,特别是阿伟,操心得太多了啦。”
就算他们确实在谈恋爱,而且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不管怎么说,现实中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
“那我明天穿那件卡其色的外套可以吗?”他还没有想好明天出门穿什么,问李珩有没有建议可以给到自己。
当然,其中也不乏转移话题,免得再从另一位舍友嘴里在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的意思。
“可以啊。”李珩想了一下他那件外套的款式,手上动作没停,“配牛仔裤就很好,很清爽。”
“外套里面可以用线衫加衬衫的搭配。”
他记得林墨有好几件线衫,深色系和浅色系都有,不管是近色,还啊色系互补,效果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林墨身材比例很好,也很衣架子,非常适合那种日常、邻家的装扮。
“明天早上是不是温度很低啊?你出门记得抹面霜,不然脸上容易起皮。”
李珩也不自觉像卫卓伟那样操心起来,“还有唇膏,秋天很干的,商场又开着空调,可能你们逛一会嘴唇就起皮了。”
林墨一边哦一边用便签纸记,完全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我这里好像有还没拆封的。”说到后面,李珩忍不住拉开自己的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
除了面霜,润唇膏这些,他甚至还从里面找出了面膜和精华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谢夫人收拾的时候放进去的。
但光是每天早上出门前很老实地抹面霜,涂润唇膏这一点,他就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男生了。
而且他皮肤很好,从来不长痘痘,也不太能用到面膜。
“我感觉今天晚上睡觉之前,你最好再敷一片面膜。”
他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片刻林墨的脸,发现对方皮肤好像确实有点干燥,“补充水分。”
这回笑的人变成了卫卓伟。
“珩哥,你看我能敷吗?我明天也要风吹日晒。”阿伟同学在开口的同时,扯了扯自己的脸,“我感觉我也要补充水分。”
李珩和善地告诉他多热水,少喝碳酸饮料少吃炸串。
不过,最后,他们宿舍熄灯之前,还是每个人都敷了一片面膜。
司机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接了,他走的时候,宿舍另外两个人还在洗漱。
准确地说,是一边洗漱,一边聊天,以卫卓伟单方面输出为主。
李珩听了一耳朵,没好意思继续往下听,只好在走前清清嗓子,咳嗽了好几声,让卫卓伟注意点分寸。
阿伟连教学片都帮忙操心好了,据说还是连夜让他的小伙伴们找的无广□□纯净引导版。
所以有时候,李珩觉得自己会产生“阿伟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的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教学片最后有没有落实,墨墨有没有恼羞成怒,用毛巾去打阿伟……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操心了。
坐在后座,抱着自己的礼物盒,李珩开始习惯性忐忑。
在刚过00:00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生日祝福发出去了,昨天没有去谢笃之那边,和对方一起回家,也是因为有一部分的礼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而且,过去谢笃之那边,他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提前送礼物,然后再忐忑一整个晚上,睡不好觉。
今天家里是谢夫人负责下厨,他到了家,把礼物放好,就很自觉地找了件围裙,进厨房帮忙切菜,摆盘。
蛋糕依旧是他之前过生日那家订的,只不过做成了咖啡黑巧口味,只有中间那层薄薄的奶油是甜的。
谢笃之甚至配合地带上了蛋糕附赠的那个生日小王冠,让他拍照留恋。
——那个王冠他当时过生日也送了,但是觉得有点幼稚,就干脆当做没看见,不知道,更没带上去。
没想到谢笃之居然会带。
“小乖,为什么你给老三的礼物盒子这么大?”谢思之眼睛几乎就没怎么从两堆礼物上移开过。
“还有,我怎么感觉他们给老三送的礼物要比当时我们过生日送得还多?”
双胞胎生日是在正月末尾,早就已经过了。
“老大,你仔细看一下,是不是——”
他自己嚷嚷还不够,连带扯上了旁边安静等谢笃之切蛋糕的谢慎之。
家里不至于缺这点生日礼物,但攀比心——尤其对谢笃之的攀比心,从刚刚开始就在隐隐作祟,闹得谢思之不太舒服。
加上给他过生日的只有自家人,几乎一落筷子,他就开始嚷嚷起来。
李珩早就学会了无视二哥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矫情抱怨,连眼光都没有分给他,更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谢慎之是家里难得的老实人。
谢慎之很仔细地会想了一下自己和双胞胎弟弟在年初的生日,眉毛从拧起到松开,又复拧起。
“不是比我们多,是比你多。”
谢慎之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说法,“我那堆和阿笃差不多高。”
谢思之:……
“我是你们抱过来的吧,一定是吧。”
谢夫人干脆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用理他,阿笃,你切你的蛋糕就好。”
“给老二最小的那块。”她这样补充。
“不是,为什么我的礼物比老三少就算了,还会比你少啊?”
谢思之想不通,又重新去拽谢慎之,用脚去踢他,“我俩不是一起生的吗,不可能那些叔叔伯伯啊合作商啊送礼物只送给你,不送给我吧?”
“而且我还有那么多朋友,没理由比你少吧?”
礼物比谢笃之少,他不平衡归不平衡,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谢笃之早出去单干了,自己那边都有不少想搞好关系的乙方,供应商之类的,过生日收到一堆东西实属正常。
只是他前几年地址都没填家里,东西都是让人直接寄到公司,直接交由助理或者行政那边处理。
今年还是谢思之在他成年后,头一回看见他收的礼物。
谢思之感觉自己嚷嚷两句很正常。
“因为你没进公司。”谢慎之想了一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有不少礼物都是后来自己新发展的客户送的。
那些客户可未必清楚他们家老大老二是双胞胎,同一天生日,要送礼,也是送给他这个合作伙伴。
“我那群朋友的数量总不可能比你的客户还少吧。”谢思之被噎了一下。
他的兄弟群有将近一百来号人,怎么可能输给老大这种从小到大都没几个朋友的家伙?
“你的那些朋友,也会给我们送礼物。”谢笃之随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青年站在桌子前,睫毛半垂,手腕不见分毫抖动,精准且细致地切着自己面前的蛋糕。
他头上的王冠还没摘下来,已经有些歪了,可看上去并不滑稽,反而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庄严和肃穆。
李珩又忍不住拍了他好几张,决定后期再调一下光,发到自己专门用来存图的小号上用来混更。
摄影永远不可能只去拍风景的,还要学会拍人才行。
他觉得谢笃之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完全能弥补自己作为新手摄影在取景、还有技巧上的不足。
“他们还给你送生日礼物了……?”
谢思之不敢置信,拔高音量。
仿佛只要谢笃之点头,他就会即刻解散群聊,和那群忘恩负义,连战线都做不到统一的好兄弟割席,从此恩断义绝。
谢笃之点头。
“他们很客气,也挺有礼貌的。”谢慎之跟着回忆,“每次碰到我都会喊我大哥。”
谢思之:……
他知道问题在哪了,问题出在他的那些朋友全是内鬼,过分热情。
他决定明年匿名给自己多送个几十份生日礼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被老大比下去。
他和谢慎之可是同一天生日,对比总不能特别明显吧!
那多没有面子!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蛋糕明显比其他人更小之后,谢思之更加不平衡了。
“……老三,六等分有那么难吗?”
“妈妈说给你最小的。”
谢笃之眼也不抬地回答。
切蛋糕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太多考量,想的也只是要给喜欢的人分一块最大,相对来说奶油比较多一点,苦味没有那么重的。
谢笃之平等地尊重爱戴父母,还有大哥,所以一半蛋糕切得很平均,半点都没有偏倚。
另一半就并非如此了。
他想的是怎么能让那块奶油和白巧克力装饰能全到一个盘子里面,只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还不够,还干脆把原本应该属于谢思之的那部分缩减了。
谢笃之对此毫无愧疚。
甚至觉得非常应该。
——他还没有忘记谢思之教人学坏的事,依旧在记仇。
“阿笃爱护弟弟,给小乖多切点怎么了?”
谢夫人看不下去,“你要是吃不够,明天就自己出门买,买多少都随你,也没人和你抢。”
在她眼里,生日蛋糕就是一个象征,只要吃到了就行,没必要太斤斤计较,分多分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牵扯到弟弟,谢思之气焰瞬间就灭了,“我刚刚就是想说老三切蛋糕技术不行。”
“乖啊,二哥这份也给你——”
“谢谢二哥,但是我已经吃不掉了。”李珩指了指自己的盘子,“我还有很多没吃完。”
“要不要二哥帮你吃?”谢思之挑眉,自认为找到了机会,“不然你晚上容易吃不下。”
“不要,我吃健胃消食片就好了。”李珩把蛋糕盘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明显一副“袒护”的态度。
他才不想把谢笃之特地切给自己的蛋糕f分出去。
而且当时他过生日,那么大一块奶油蛋糕,谢笃之也全部吃完了啊。
谢思之感觉今天自己也被故意排挤了。
这种感觉,在他过去帮忙给谢笃之拆礼物的时候,一度达到了顶峰。
家人,包括几个朋友送的礼物之前就被单独挑出开,放在一边了,谢笃之自己拆。
这么多年了,谢思之不用脑子都能才出来父母会送什么,大哥会送什么,所以谢笃之拆的时候,他也没多太在意。
反正就那几样来回换,每年都差不多。
直到谢笃之打开那个明显比其他礼物个头大上不少的礼物盒。
从里面倒出一堆亮闪闪的千纸鹤,还有小爱心。
里面混着领带夹,袖扣……还有那种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口袋书。
从千纸鹤并不分明,甚至个别显得有些圆润,歪歪扭扭的棱角来看,谢思之能百分百肯定,这些填充物肯定是弟弟亲手折的。
——之前送他开学报道,谢思之就在他桌子上看见过这个样子的千纸鹤。
根据目测,至少大几百只肯定是有的。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谢思之感到微妙,并且仿佛被塞了一大口没有混着龙舌兰也没加盐的柠檬。
然而,还没有等他多看几眼,连带这些填充物一丝,所有东西就被谢笃之重新封进了盒子里。
“我喜欢千纸鹤。”谢笃之眸光专注,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他只是喜欢特定的人送的千纸鹤而已,把千纸鹤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那种用纸折的星星,纸折的青蛙……一样也行得通。
重要的不是物品,是送物品的人。
“我猜到啦。”在他开口后,李珩所有的忐忑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不自觉弯起眸子,“上次去你的房间,我看到摆在书架子上的那几只千纸鹤了。”
那几只千纸鹤好像还是他开学的时候用糖果纸折的。
给谢笃之的生日礼物要送什么,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了个大概。
谢笃之并不缺什么,他给谢笃之送礼物,也不可能像谢笃之给他送那样,送得很贴心,又很随意。
当然,这个随意是指那种想送什么都能送得起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