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夙愿(2 / 2)

寒山纪 看长亭晚 467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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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缘歌神情微妙:“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就知道了?”

涂山越扶起那草人,又在它心口处塞了个纸团,而后转身走向暗处,柳缘歌跟在他身后,听他说道:“同僚一场,我也不愿是他。”

两人一入暗中,霎时身影如墨痕入水般隐去。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人,躬身道:“下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因何传唤?”

草人自然不会作答,夏官正迟疑道:“大人?”

正当柳缘歌以为他会像自己一样,上前去看时,夏官正竟一脸警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进反退,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这不是心中有鬼还能是什么?!

柳缘歌当即出手,彩带飞出,却是向着夏官正脚下而去。两条彩带像是条灵活的蛇在他脚下穿来绕去,夏官正只顾防备前方,没来得及注意身下,躲避间险些被绊倒在地。他身为法修,未想还有这种东西,一时应对不及,不免心神大乱。正当他手探入袖中要取出什么东西的时候,涂山越低喝一声:“去!”草人心口再放光芒,这次却如罗网一般当空散开,向夏官正罩去,转眼间就将他缠绕捆绑住。

眼看人已落网,涂山越才从暗处走出,蹲在他面前道:“单离,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这般明珠暗投有意思?”

夏官正仿佛一尾落入网中的鱼,越挣扎那网束缚的越紧,他冷笑道:“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不明白。下官不过是受大人传唤来此,不知大人这又是何意?”

涂山越料到他不会老实交代,将他手掌翻上重重一按,只见他掌心突然满布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伤痕如斑斑字迹,深深烙在他的手中。涂山越叹息一声:“果然是你潜入司务处,在云监的新令牌上动了手脚。你大概不知,云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一开始就在那些令牌上设下了符。”

夏官正神色冰冷:“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煞费心机布下此局为了抓我,又拉来云监作伪证,其他几位官正大人知道吗?”

涂山越惆怅道:“算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你好好想一想罢。来人,先将他带下去。”

说完回头一看,他被吓了一跳:“你看我做什么?”

柳缘歌若有所思道:“适才你那般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这别是你的姘头罢?你外头这一笔笔的风流债算都算不完,怎么连同僚也不放过?我说怎么回回去寻你,你回回都不在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涂山越一愣,旋即气得七窍生烟:“胡说八道!我和单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柳缘歌总算是报了新仇旧恨,心中暗笑,道:“哦,我不过这么一说,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涂山越冷静下来,怒道:“明日我就让人做个牌子放大门外,上书‘柳缘歌与狗不得入内’!你给我等着瞧……”

柳缘歌惊讶道:“我就算了,你连狗都不放过吗?”说着后退到门外,故作沉痛道:“可怕可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会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涂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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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风雪铺天卷地而来,天光墟里却是一片寂静,仅有点点雪花落下。

这等隆冬时节,此地草木不但未枯,更有欣欣向荣者。东边一隅繁花盛放,如烟似雾,临水相照,仿若云霞落于河畔,美不胜收。

景澜坐在亭中,抬首见雪从林间飘下,便如玉屑落琼瑶。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她不觉想起洛元秋。

蓦然传来一阵扑腾声,一只黑鸟停在枝头,片刻后落地化作一道黑雾。景澜收敛心神,看向来人恭敬道:“叔父。”

顾况一身黑衣,随手拂开枝条道:“难得教主今日不在,我才得空来见你一面,事都办得如何了?人都放出来了?”

“几条恶犬,关的久了些,一朝脱困便凶相毕露。”景澜道。

顾况笑了笑:“那你可别被他们咬了,自来恶犬伤人,伤的可不只是旁人,有时连主人也会撕了。”

景澜握着花淡然道:“这是自然。”又道:“一切如叔父所言,六皇子打算以傀为兵,准备在上元节攻入皇宫。”

顾况道:“教主派到他身边的是位姓孙的长老,此人空有资历,本事倒是平平,不过诡计多端,极擅心术,笼络了不少能人干将。其中有一位姓阳的咒师不容小觑,当初在路上布下咒尸等你的便是他。他有驭尸之能,傀经他手处置之后,能与生者无样。”

景澜想起自己与洛元秋相遇时那具写满咒术的尸体,道:“原来那是他所为。”

顾况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将从白塔中取的东西看好,切记不要让教主得到。要是真保不住,便当场毁了就是。”

景澜点了点头,顾况又道:“顾凊来找过你没有?他当真是难缠,追了我几日,险些耽误了我的要事。”

“不久前见过一面,”景澜道:“我与他无话可说。”

顾况端详着她的神情,微笑道:“父女连心,他又对你愧疚甚深,只要你开口,他无有不应的。你就多拖些日子,别让他再追着我不放了。”

景澜半真半假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为了叔父,我万万不会再去找他。”

顾况笑道:“还当你有了亲爹,便会忘了叔父呢。”

景澜面露感激道:“他既未养育过我,也未教导过我,我心中从未将他视作父亲。叔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无叔父相救,便无今日的我,我又怎敢忘了叔父的恩德?”

顾况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等教主一死,他在我身上所下的禁咒便会解除,到时我再也不必受他驱使。先前答应你的事,也能腾出手来做了。”

他随意道:“那面镜子有收魂之效,平日多看一看,什么时候镜中人样貌能看清了,此术便算是成了一半。”

经过之前梦中一行,景澜早已明白那面镜子不过是他用于蛊惑自己、令自己迷失心智的东西。她装作不知,急切道:“那另一半呢?”

顾况却将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道:“不必心急,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你。我听说你已将刺金师收入麾下,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又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否为你所用?”格格党

景澜一凛,沉思片刻后道:“此人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神志不清。我与她相识不过数月,只知道她与巴图的祭司关系非同一般。她这次入城,仿佛是为了找什么人而来的。”

“数月之前,我曾与她交手过。”顾况道:“那时我在追查藏光的下落,无意中遇见了她。她手中既有飞光,必然和前朝皇族有关。如此说来,莫非她是在寻找族人?”

景澜沉默不语,顾况自顾自说道:“她若是知道族人被百绝教所害,一定会想方设法报仇,倒不失为是个办法……”

景澜心想,有洛鸿渐之事在前,洛元秋未必对他们能有几分情谊,不去追着揍几顿已算是不错的了,更别提什么报仇了。

想到此处,她索性顺着顾况的话道:“这办法不错,先将消息放出来,再找几个人装成她的族人……”

顾况却道:“不行。”

“那叔父的意思是?”

“此事要成,就不能有半分假。”顾况说道:“死的人必须是洛氏后人,如此才找不到一丝破绽。先讲一部分人杀了,再把其中一些人制成傀,最后将一些人放走,让他们被官府抓住,也别看得太牢,该放的时候还是要放几个人出来。这时再由你出面保下他们,此事才算成了。”

“等你把人带到刺金师面前,这一切就都被推到了教主身上,教主为寻前朝秘宝飞光藏光赤光,将他们囚禁后严刑拷打,百般逼迫,这么一来,这二者之间便切底结下了血海深仇。”

他行事向来狠辣,一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饶是景澜已见过数次,仍觉得微感不适,顾况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倘若洛元秋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对族人情深意重,这般环环相扣,此计必成无误。

定了定神,又听顾况道:“此刻你救下她的族人,算得上是恩重如山,她对你唯有感激,任是上刀山下火海,让她做什么都行。”

景澜虽厌恶他的心计,也不得不叹服。想起他当年送丹药给顾凛也是打着顾凊的名义,险些令二人反目成仇,顿了顿道:“那就依叔父所言。”

顾况道:“她如果死了,务必要将她手中的飞光拿回来,这剑倒是有点意思。”

景澜轻声道:“她若是活下来了呢?”

顾况意味深长道:“那就随你了,我也不是非要此剑不可。”

两人分开之后,景澜在林中又逗留了一会儿,精挑细选了几枝花,这才姗姗离去。她抱着花从桥上而过,面朝流水,寒风拂起她的衣袖,看着点点雪花没入水面,她忽道:“你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做什么?”

“……”

一道人影出现在桥下不远处的河畔,她裹着一身黑衣,身后长兵同样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她抬头盯着景澜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景澜微微抬头:“水上有影子。”

那人道:“我是北渊阁的人,我是来帮你的。”

她向景澜扔出一物,景澜不接,任由它落进水中,那人不解:“为什么不接?”

“斗渊阁的人,不远万里来到都城,只是为了帮我?”景澜淡淡道:“你能帮我什么?”

那人拉下罩面,面若寒霜道:“我叫姜思,我兄长名叫姜城,与刺金师是旧识。”

景澜道:“那你不该来找我,该去找她。”

姜思见她转身要走,怒道:“我知道那天墨凐去见的人是你,我亲眼看见了!”

景澜冷冷道:“这不可能。”

姜思挑衅道:“我进了画境,不但她没发现,你不是也没发觉?我还看到了你的神魂剑……”

话未说完,她便觉得被人扼住了脖颈!

景澜仍站在桥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道:“你最好说真话。”

姜思脸渐渐涨红,艰难道:“无知……这是我……斗渊阁的秘法……”

景澜手指动了动:“说得清楚些。”

姜思被放开后重重喘了口气,红着眼愤恨道:“无论是画境内还是画境外,你都碰不到她半毫,我说的没错吧?你要是还不信,那就回去问问刺金师……但我有个办法能伤到她,只要你能将她拖住,让她无暇顾及到我……”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景澜若有所思道:“你想杀她,但凭你自己,在她面前连一击都抵挡不了,所以才想来找我。”

姜思干脆利落道:“对,我不是她的对手。只要你能帮我,我就能杀了她!”

景澜轻笑一声:“你的本事我已经见过了,刚才只要我再动一动手,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你凭什么能杀了墨凐?就凭信口开河的能耐么?”

铛的一声清响,姜思猛然出手,随着长兵锵然落地,景澜才看清那竟是一把长矛。只见矛身光焰流转,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其上释放出的煞气如能摧山坼地,威势极为迫人。

姜思虽然怒极,但到底没有忘了来意,冷着脸道:“就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