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繁花(2 / 2)

寒山纪 看长亭晚 827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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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澜拈了杯酒道:“先谢过这些年来舅父舅母的关照,母亲离世后外祖一家便渐渐疏远,有亲却似无亲,多亏了舅父扶持,令我不至落到孤苦无依的地步。”

皇帝神情不变,摇了摇头道:“你行事向来稳妥老成,知晓进退,从未有出格之举。朕与皇后都并未行过教导之责,这一切都是你凭己所得,倒不用特地来谢我们。到后来你迫于情势出任台阁一职,对朕已是助益良多,反倒是因你母亲临终前一言,让你不得不困守此城数载。”

“舅父言重了。”景澜话音一转,道:“然,我是决计不会再和元秋分开的。”

皇帝注视了她片刻,忽地一笑:“这性子倒是与你娘一模一样……罢了,你且安心,朕不会有意为难你们的。”

饭后皇帝要处理公务,离开前嘱咐景澜:“与皇后说完话就来议事的地方,朕有话要对你说。”

他走时太子正想悄悄紧随其后,皇后眼尖一把抓住他道:“好哇,你竟然还想跑?再过几日你就要监国去了,前些日我嘱咐你的话到底记住了没有?”

皇帝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道:“古有孟母三迁教子,今有你母后三鞭教子。吾儿啊,你就受着罢,为父先走了。”

皇后只用一手便轻松将太子按住,转过身景澜与洛元秋笑着说:“你好些日子没到我宫里来过了,不如带元秋去坐一坐。我那儿有许多上次她吃过的点心。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吃了她的。”

景澜道:“想吃元秋,舅母可得有一口好牙才行。”

见左右宫人上前收拾东西,景澜便知皇后要训斥太子了,当即牵着洛元秋告退。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长廊下,十指相扣,洛元秋心下好奇:“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见陛下一面?”

景澜道:“舅舅舅母平素待我不薄,我总要把人带到他们面前见一见。再说了,往后我不在城中,自然是见一面少一面。”

洛元秋疑惑道:“不在城中你要去哪里?”

“不是说了吗,我跟着你啊。”景澜轻快道,“你不是想回寒山?那我们以后就在山上住着,再也不下来了。”

洛元秋望着长廊外的雪景,看着那些宫人来来回回清扫地上的积雪,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说:“你不想留在这儿?”

“这里没什么好的,”景澜摇头,鼻尖她发间蹭了蹭,“有人的地方便有无穷无尽的算计,恩恩怨怨皆起于利,也终将为其所葬送。世人以为这是人间繁华之处,权势所在之地,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座巨大的坟茔,人如行尸走肉般,我已经不愿留在此地。”

洛元秋突发奇想:“若是我们没有相逢,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景澜闻言有片刻出神,望着远处悠然道:“我想师父不在,我回不了寒山,不如就在山下那座小镇里购置一座院子,就这么守着……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洛元秋想了想,将遇见殷雪怀之事简述了一遍,道:“如果这次没遇见你,我大概用阵枢换了玉清宝诰后很快便会离开,若是中途遇见了殷前辈,听了他的这番话,我一定会重新回到阴山去。”

景澜心中明了,道:“看来人皆有执念,明知所去无路,求而不得,仍是义无反顾。殷雪怀如此,墨凐亦是如此。”

洛元秋奇道:“墨凐怎么了?”

景澜重述画境中墨凐与那两位老者的一番对话,洛元秋微微蹙眉:“你是说,她是为了复仇而来,想要摧毁这座城?”

不等景澜再解释前因后果,她随即自答道:“为一念执着于此倒也不奇怪,听起来像是她会做的事。但如今的这座城已非千年前的那座,我不信她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那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景澜道:“不管怎样,她绝不会得手。”

洛元秋听她话中之意,显是已有布置,便不再多问,只道:“她一定会先取回灯。”

景澜略一思索,道:“那灯有两盏?”

想到那老者与他身上的三个影子,洛元秋道:“一盏她已经寻回,一盏还在冥绝道那位教主手中。”她微微皱眉:“一盏已经难对付了,两盏都到她手里就更麻烦了。”

景澜勾了勾她的小指道:“用不着担心,她手里的那盏已经在画境里裂了。”

洛元秋闻言惊喜非常:“做的好!她那灯很是古怪,上回打架时我就被她拎着灯揍了一顿来着!还有那老头儿也奇怪,原先我以为他身后跟着的是三个影子,没想到那竟然是他的魂魄……”

景澜冷冷道:“谁也跑不掉。”

洛元秋啧了声道:“怪了,到最后这些事居然串在了一起,明明之前还各不相干的。”

景澜想起宴师有关寻人故友之类的猜测,不由心中一动:“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墨凐初次相遇是在阴山外,她有对你说过些什么话吗?”

洛元秋思索片刻道:“记不清了。但我觉得,她当时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景澜握着她的手一路前行,两人掌心温暖一片,令她莫名想起昨日画境里的遭遇,明知那不过是一道幻象,却依旧能如现在这般,轻易牵动她的心弦。

她沉默了会儿问:“为何要跟着殷雪怀再度前往阴山,而不是去北冥?”

“我已经去过北冥,可还是没有见到你。墨凐虽然能占会算,但也不是事事都能算准的。”洛元秋微笑道,“如果阴山中的幻境真能让人回到过去,就算是沉湎于其中,永堕于无间,只要这场梦永无结束的一日,就能一直见到你,这样一想也是很好的。”

景澜看着她的侧脸半晌,手握紧又松开,拉着她向前走去:“不好,那又不是真的。我现在人就在你眼前,既然抢了我去,为何不待我好一些?”

洛元秋不防她三言两语竟能扯到此处来,顿时目瞪口呆:“我对你还……不好?”

景澜道:“还不够,不如你再想想看?”

洛元秋一见她那笑便什么都明白了,两人默契地同时放开手各自后退,洛元秋冷笑连连,当即从地上抓起一捧雪砸在景澜脸上。景澜也毫不相让,捏了几个雪球搂在怀里,对着洛元秋一扔一个准,同时朗声道:“宫中禁用法术,师姐你不会连丢个雪球也要用到符术罢?”

“……”

洛元秋深吸一口气,把刚刚塞进雪球里的符扯了出来。

一柱香之后,两人衣裳凌乱,顶着一头雪来到了皇后宫前。

洛元秋看着宫外站着两排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以她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到藏在暗处的暗哨。眼下分明是白天,竟然还有甲士在宫外巡视,手中刀斧森然,一派肃然之象,她不禁感叹道:“这地方看起来怎么像是军营呢?”

景澜道:“舅母是将门之女,自小失恃,便随荣国公驻守边疆,被当作男儿一般扶养长大。后来她拜徐将军为师学兵法,行军布兵无不精通。后来老国公年迈眼花,都是舅母坐镇军中调兵遣将,运筹帷幄。”

说到此处宫外已有人发现她们了,一名女官上得前来,细辨一番后笑道:“原来是景大人,如何这般狼狈?外头的侍卫险些把你当作刺客了。”

“我给舅母送人来了。”景澜仔仔细细为洛元秋拂去身上的雪,道,“人先放在你们这儿,回头我来领。”

女官将她这番举动看在眼中,微笑道:“大人请放心。”她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便退到宫门前,在阶下静候。

景澜拢了拢洛元秋的头发,发觉洛元秋正看着自己。两人就这么怔怔地互看了一会儿,洛元秋道:“你要走了?”

“是。”景澜道:“我去见陛下。”

洛元秋摸了摸她的脸道:“我刚才把一块冰塞进你袖子里了,你不觉得冷吗?”

景澜抖了抖衣袖,果然掉出来一大块冰,惊讶道:“还真是……倒是没什么感觉,只顾着拉你的手去了。”

洛元秋忍不住笑了起来,学着方才景澜的举动为她拂去满身雪粉,道:“去吧,和你舅舅告状去,就说我又欺负你了。”

虽这般说,但她却笑得十分灿烂,景澜注视了片刻,倏然低下头在她脸上一吻,道:“好,我这就去。”

说完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去,在洛元秋反应过来前跑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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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

皇帝将手中奏章一合,眯着眼打量着面前人道:“总算是舍得来了,还当今日你要留在皇后那儿了。看来这宫也不甚太平,你这路上还碰着打劫的了?”

景澜不甚在意道:“世道不容易,没几日就要过年了,我猜约莫是出来赚些年货钱。”

皇帝几乎要气笑了,转念一想,旋即一叹道:“世道确实是艰难,朕这皇帝都当得不容易,更别提寻常百姓了。眼看着太子就要监国了,暂且能将重担放上一放,陪你舅母赏花看月,吟诗作对,未曾想你却要走了。”

“舅母只会磨剑看兵书,闲来无事到北郊去跑马狩猎。”景澜神色自若道。

皇帝一噎,不死心道:“你这么一走,司天台是一定要换人了,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你也放得下?”

景澜道:“不是还有沈誉吗,他算不上忠心耿耿,只消陛下莫动他的一亩三分地便可。”

“哦?那靖海侯一衔便再也无人继承了,你那宅子可是要被收回的。”

景澜无谓一笑:“那宅子经年无人打理,尽是些杂花杂草,木头也朽了许多,推倒了重建都不可惜,舅父看着赏给哪位有能之臣吧。”

皇帝点点头,沉声道:“家都不要了,看来你确实是一心想走。”

“就算没见到师姐,我也还是会走的。”景澜认真答道,“我并非庙堂之人,也不喜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这些年在司天台劳心劳力,也只是为了不负舅父所托,将司天台整顿一番后交给后头的人罢了。如今事已成半,我心愿已了,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皇帝沉默片刻,道:“朕看了你这么多年,你突然就要走了,当真有些舍不得。你老实说,你跟着你那师姐这一走,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

景澜笑道:“怎么会!舅父要是想我了,只需遣人送封信即可,我看到一定会回来的。”

皇帝嘲道:“唬人的罢?你出了这笼子还会惦记着回来?朕连半个字都不信!也不指望你常回来,喏,这牌子与你留着。”

景澜接过一看,是面平平无奇的铜牌:“这是什么?”

皇帝一脸高深莫测:“莫要告诉皇后,这可是朕在王府多年背着她攒下的私房钱,原本是要给你添嫁妆的。拿去罢!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向来不理俗事,两袖清风,不到山穷水尽,怎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个道理?”

景澜顺手塞进半湿的袖子里,躬身道:“多谢舅父了。”

皇帝哂道:“谢什么?你又不是你师姐的对手,还是留点银钱傍身罢,若有一日……”

景澜轻声道:“不,她待我很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颔首道:“如此便好。”高声道:“章则端,去召人来议事。”

景澜闻言道:“待太子监国的消息放出去,世族定会遣人上京观礼,陛下打算事后如何处置他们?”

皇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们既然这么喜欢当墙头草,那以后也就这么看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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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中,皇后大马金刀坐在桌前,左右女官一字排开,英姿飒爽,腰间佩刀,容色端肃。墙上挂着一幅山河地势图,并有一沙盘置于其下。

殿中气氛一派肃杀,洛元秋老老实实地坐在皇后对面,如同被审问的犯人一般。

皇后神情凝重,时不时看她一眼,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随即她甩出一张牌,左右相顾:“如何?你们跟不跟?”

一旁的寿康公主斜倚着身子看了眼洛元秋手中的牌,忙道:“……出这张,你听我的准没错!”

洛元秋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中几张叶子牌上,很是迷茫地看着上头的图案。

“哪张?”

寿康公主拔下金钗点了点其中一张牌,洛元秋依言扔出牌,换来了周围女官们的一片唏嘘。

皇后抬眼警告一瞥:“小五一边去,没听过观棋不语吗?”

寿康公主捏着牌道:“母后这话可说的不对,元秋第一次玩,我指点她一局怎么了?……你就出这张,对,就是这张。”

在寿康公主的指点下,皇后很快丢了庄家的位置,下了牌桌,与寿康公主换位。寿康公主提裙上座,笑眯眯地道:“早就说了母后不是我的对手,这宫中只有阿澜姐姐才能和我一战了。”

皇后坐到洛元秋身旁,摸牌之际顺带看一眼她的,漫不经心道:“这就你阿姐心尖上的人,碰也碰不得一丝半毫的。咱们且瞧着吧,到时候可别说为娘没提点过你。”

如是又是数轮牌局,寿康公主稳坐庄家再也没下来过。等洛元秋额头上被贴了数张纸条后,她才渐渐弄明白了叶子牌的规则。

大压大小压小,原来是这样!

她抓着一把牌重燃斗志,决定一洗前耻,定要好好的赢上几局!

寿康公主道:“阿澜姐姐呢,她怎么还不过来?”

皇后心不在焉道:“被你父皇叫去训话了,没两个时辰出不来。”

寿康公主好奇道:“她犯事儿了?”

皇后唏嘘道:“他一向喜欢乱操心,要我说,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好聚好散不就行了?情之一字有深有淡,也不是谁一定非谁不可,真要是遇见负心人被辜负了一片真心,哭哭啼啼是没有用的,干脆利落些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寿康公主嘴唇动了动,到底不敢反驳母亲所言,眼睛一转坏笑着问洛元秋:“元秋姐姐,要是阿澜姐姐辜负了你,你待如何?”

洛元秋正全神贯注打牌,闻言不假思索道:“挂在树上多揍几顿。”

寿康公主有些不信:“就这样?”

洛元秋慎重地抽出一张牌打了出去,想了又想,迷茫道:“不过她为什么要辜负我?”

寿康公主拉长了声音,一脸坏笑道:“这人嘛,总是会变的。”

洛元秋短暂回忆了番自两人相逢以来的一系列遭遇,道:“虽说我们十年未见,我却没觉得她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和从前一个模样。”

皇后眼带笑意看着二人,寿康公主对这番话十分不满,嗔道:“哪有人十年不变的?我不信,元秋姐姐分明是敷衍我,不想说与我听罢了。”

……

等景澜议完事到长秋宫接人,看到的便是贴了满头纸条的洛元秋。

她把遮眼碍事的纸条撩起来压在发间,神情专注投入,显然一腔心思都用在这牌桌上,甚至没有注意到景澜走到了自己身后。

正纠结着该出哪张,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肩头穿过,在其中一张牌上轻轻一点:“出。”

洛元秋盯着那张牌头也不回地说:“听说你打叶子牌很厉害。”

景澜俯身撩起她额上垂下的纸条,道:“是很厉害。”

话毕就看见洛元秋的耳垂微微泛红,她起身对着寿康公主道:“小五这就不厚道了。”

皇后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朝公主笑道:“你看,帮手来了。”

这桌上原本有四人打,景澜一来那便顶了那女官的位置,坐在寿康公主右手边。寿康公主如临大敌,捂住手中牌道:“你想偷看?那可不行。”

“我不看。”景澜淡淡一笑,展开手中牌道,“我是来算账的。”

寿康公主神神秘秘道:“你想赢我至少得坐二十局庄家,我今儿手气不错,看来今日你是难为元秋姐姐出头了。”

景澜与皇后相视而笑,别有深意道:“那可未必。”

一个时辰之后,景澜携洛元秋一同向皇后告辞,寿康公主顶着满头纸条站在殿前怒道:“怎么撕不下来了!”

两人走到宫门前,还能听见皇后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我适才怎么说的?这下你可怪不了别人了吧……”

寿康公主追了上来,景澜道:“说好的愿赌服输,你这就要反悔了?”

“谁说我要反悔了?”寿康公主见周围无人,飞快道:“见了姓华的记得帮我问问,近来有没有新话本可看,让他抓紧时间送进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那什么表情?”

景澜道:“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说这话时她还紧紧握着洛元秋的手,寿康公主看了一眼面上微红,指着自己满头纸条道:“你就不口是心非了?还说什么愿赌服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说完她转身跑了,洛元秋忍俊不禁,侧头看了眼景澜:“你在纸上下了咒?”

景澜道:“小惩罢了,不去在意,过一会自然就会掉落的。”

洛元秋把皇后那番见解说给她听,认真道:“公主刚才还问我,如果你辜负了我,我要怎么办,我说……”

景澜打断了她的话,惊讶道:“比起那些个连道侣的脸都认不得,还得靠画符来辨别的人,我应该还算不上负心罢?要是没这道符,恐怕真就要相见不相识了。某日路上碰见了,我猜你也就像看路人似的走了过去,这到底是谁负了谁?”

洛元秋:“……”

景澜又是一番长吁短叹,眉宇间仿佛也染上淡淡忧愁,低声问道:“师姐你说,我为何会喜欢上这种人呢?真是想不明白,我还等了她许多年,她要是有天认不出我了,那我这满腔真心岂不是白付了?”

洛元秋抓起一把雪按在她脸上,涨红了脸道:“放心,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景澜背抵树干,霎时枝头雪震落而下,淋了两人一身。洛元秋刚想收手,一阵微颤传来,她咬牙切齿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还笑?!”

景澜忍着笑从衣袖里摸出一物,递到她面前:“给你。”

洛元秋接过,居然是朵纸叠的小花:“你不是去见陛下了吗?”

“背着他们折的,”景澜道,“没人看见。”

从前在山上修行时,洛元秋隔三差五会在窗边看到一朵花,她只需看一眼花便能知道景澜今日又去了何处。到了冬时万物萧条,窗外便会换上纸折的花。如果是符纸,说明今日景澜被玄清子召去了;如果她去了讲经堂,那花便是草纸折的;若纸花雪白一片,表明她今日闲暇无事,洛元秋就会高高兴兴去寻她,两人一同去后山闲逛。

如今再见到纸花,心境已然大不相同,但那份自心底生出的喜悦随着记忆的浮现依然清晰如昨。洛元秋把它捏在指间看了几遍,心中那点恼怒顿时烟消云散,她向景澜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在她低头时凑上前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景澜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后想再亲过去,洛元秋却比她更快,将花隔在两人之间,一本正经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化成灰?”

景澜抱着她,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等我们埋在一起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