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寒山纪 看长亭晚 507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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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莺摸出一把剑,低声道:“不是吧,来的这么快?”

洛元秋道:“难得赤光现世,他们可能是等不住了。”

陈文莺看了瓷罐一眼,问:“这虫子怎么又叫起来了,它不累吗?”

洛元秋小声道:“能结茧的一般是公虫,他们会带着母虫来,两虫若是感应到彼此,公虫自然会放声鸣叫。”

陈文莺怒道:“什么,他们还要生小虫子,也太恶心了吧!”

洛元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权做安抚了。陈文莺一朝摆脱了困扰多年的血咒,化悲愤为怒意,脾气也日益上涨。洛元秋毫不怀疑,若是怒气能转为灵力,陈文莺此时恐怕举世难逢敌手,一拳就能将当初给她下咒的人打趴下。

脚步声传来,陈文莺身子微僵,两人不再言语,屏气而立,一同看向屋门。此时正值夜深人静,陈府中人都已睡下,连打更声都不曾听闻。仿佛有风吹来,屋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人形如鬼魅,掠进屋中,直奔床榻而去。

他扑向床的瞬间,陈文莺闪身而出,一脚将他踹向床里,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雪,在昏暗的屋中晃出一道明光,倏然向那人劈下。

那人闪躲及时,避过这一招,手在床上一够,将被子卷起,想连人带被一起抱走,谁知等他抱在手中才发现,那竟然是个枕头。

他顿时明白是中了埋伏,身形似游鱼,正欲跃窗而出,却被一道青光拦住,不得不翻身退回屋中,在地上滚了几圈。洛元秋随手打破瓷罐,捡起里头装着赤光的小盒夹在手中,摇了几下,看着地上那人道:“想要这个?”

那人一震,目中精光一闪,从地上缓缓站起,转身向洛元秋扑去。谁知洛元秋将盒子一扔,陈文莺旋身接住后,吹了几声骨笛,乌梅随之破门而入,一脸兴奋地看着她们二人。陈文莺拿剑指了指那人,喝道:“乌梅,快上!”

但乌梅却盯着她手中的木盒不放,似乎对这个能发声的盒子产生了无穷的兴趣,尾巴甩了甩,张口一叼,风似的奔出屋子。

陈文莺手上一空,待回过头去看,登时傻眼了。

洛元秋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先是一怔,飞快道:“先抓住他!”

那人率先反应过来,不与她二人在屋中继续缠斗,掠出房门,追着乌梅身后而去。洛元秋紧随其后,对着手中银镜用力一吹,镜面上浮动的莹光散做光粉,在空中化作数十把银光闪闪的小剑,她掐决默念,最后低声道:“去!”

银剑快入疾风,顷刻间便追上了那人。乌梅叼着木盒在庭院雪地中绕圈,仿佛也明白这人是要抢自己的东西,眼睛眯起,嘴巴咧了咧,亮出利齿,发出警告般的低吼。

破空身传来,那人挥臂一挡,只听叮当几声,还以为是什么暗器。谁知银剑被他挡下后,在空中化为光粉,又凝聚成剑,再度向他袭来。如此反复,银剑如流星般环绕住那人,那人终是闪躲不及,银剑将他衣衫割破,留下数道伤痕,流血不止。他眼看不敌,然陈文莺已持剑奔来,当即厉声道:“徐长老,你还在等什么!”

陈文莺怒道:“居然还带了帮手,还要不要脸了!”

洛元秋转身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随着那人话音落下,从院墙外传来扑腾几声,几只黑鸟拍翅飞来,发出凄厉的尖啸。一道黑影在庭院中现身,踩过积雪慢步走来。

其时天空云开月出,将整座院子映的份外明亮,待黑影走近,洛元秋才看清他的面容,那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自右眼斜斜而下,从面上划过。他手上拿着一把漆黑的短杖,杖头黑气缭绕,分出数条,与飞在半空的黑鸟相连。

他略微一瞥二人,又闻声看向乌梅,片刻之后,声音轻柔地说道:“既然阁下已将赤光取出,何不与我行个方便?将它交予我,也能物尽其用。”

陈文莺刚要破口大骂,握剑的手却被洛元秋按住了,只得悻悻地闭嘴。洛元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最后落在他的眉心,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血痕,她若有所思看了一会,说道:“要是不给呢?”

男人笑了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短杖却蓦然爆发出无尽的黑气,风暴般席卷整座院落,带起积雪翻天覆地涌来!

陈文莺哇地大叫了一声,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想拉着洛元秋进屋躲避。但洛元秋屹然不动,任由那黑气汇成的风暴汹涌袭来。陈文莺剑险些从手上滑脱,喊道:“走不走?”

洛元秋神色平静,那黑气停在几步之外,竟是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步。她手中银镜亮起,一片柔光挡在她们面前,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黑气的前行。

“哇,”陈文莺握紧了剑,心有余悸地道:“我还以为会被风刮走呢,吓我一跳。”

洛元秋随口道:“那倒不至于,这点小把戏,没那么大的威力。”

这时从她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乌梅在院中上蹿下跳,被三个黑衣人追着跑,陈文莺见状怒不可遏,提剑便冲了过去,一个漂亮的旋身,向其中一人挥出一剑,那人俯身躲避,却挨了乌梅一尾巴,被扫进雪地里。

一人一兽配合的天衣无缝,乌梅奔上墙,尾巴将一人扫落,陈文莺上去抬手就砍,不过几下就击退了三人。三人从雪中站起,丢了手上的短剑,手持白骨制成的长鞭扑来,陈文莺以剑抵御,惊讶道:“变骨?你们竟还有这个!”

乌梅似乎也很忌惮这长鞭,犹豫着不敢上前,局势陡然转变。

洛元秋正要去帮她,那黑衣男人却闪身而出,手中短杖一挥,黑气幻化出一只庞大的凶兽,四尾二头,煞气凛然,正是传说中以百兽为食的变兽。

“南楚陈家,久闻大名,果然名不虚传!”男人说道,“只是不知道阁下又是哪派高人,还请指教!”

洛元秋把玩着银镜,漫不经心地道:“指教什么?我一个符师,要如何指教咒师,这不是说笑吗?”她看向男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眸光冰冷,说道:“我倒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喝人血的感觉如何?”

她用银镜在自己眉心间轻轻点了点,笑意渐寒,道:“或者说,喝死人血的感觉如何?”

男人神色骤变,变兽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声,利爪一挥,当空扑来,将房檐上的积雪震的簌簌落下,犹如又下了一场小雪。陈文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待认出这是变兽来,却是两眼放光,叫道:“什么,这就是变兽吗?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哇,它叫的好难听!”

洛元秋答道:“那是幻术!假的,不是真的!”

陈文莺很失望,从乌梅背上翻身而过,剑光一挥,踹飞一人,捡起那条骨鞭几剑砍断,随意丢到雪里,又看了黑气幻化的变兽几眼,喃喃道:“可恶,怎么会是假的!”

乌梅在雪地里疯狂刨了一个坑,把折断的骨鞭埋进去,用力踩了踩,喉咙发出呼呼的声音,显然已被惹翻毛了。它将嘴里的木盒一吐,驮着陈文莺冲向另两人,陈文莺不曾留意,被它从背上掀翻在地,一头扎进雪里。

陈文莺塞了满嘴巴的雪,爬起来呸了几声,抓过剑站起,视线扫过被半埋在雪中的木盒,忙捡起来放耳边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声响,又晃了几下,疑惑道:“不会是死了吧?”

在庭院中央,变兽喷吐着黑气,却连洛元秋的衣角都不曾碰到半分,它在雪地上绕了几圈,后退半步,利爪上的黑气已被消磨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多数残缺,显然已非活物,而是一具彻头彻尾的兽尸。

洛元秋手持银镜,柔光点点撒落,凝成一柄方正的长剑。剑身环绕一层紫光,看上去光灿莹然。

黑鸟扑扇翅膀落在男人的肩上,他阴沉沉地看着洛元秋道:“你是谁?”

洛元秋轻巧挽了个剑花,道:“你还未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喝死人血的感觉如何?”

男人冷冷道:“与你何干,你到底是谁!”

洛元秋笑了笑,姿态悠闲地站着,答道:“我有一个名号,若是说出来,你一定听过。我从阴山修行出来,途经巴图六部,得他们的祭司赠名刺金。”

相传咒术起源自阴山,正如符术起于北冥,都是传闻中极为凶险之地。阴山势如洪波,峰峦形向西去,绵延数百里,穷尽地脉险恶。北冥藏于江河尽头,传言在海眼之中,风暴雷电终年不消,凭此变幻莫测,以显其名。

阴山附近有六部驻扎守卫,最大的名为巴图,本意为金山。六部以黄金为饰,每年阴山冰雪消融时,便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徒步穿行过阴山中最高的那座山峰,第一个回到原场地的人,将会被祭司亲授予刺金之名,意为勇武无畏之人。

男人瞳孔微缩,仿佛难以置信一般道:“你就是刺金师?”他险些就要后退,又硬生生止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洛元秋:“怎么可能!”

“其实我也不愿领这个名号的,不过欠了巴图的祭司一些人情,顺手为她做些事罢了。”洛元秋指着他,扬了扬眉道,“你们屠村灭镇,将无辜之人抓来试药,为一己私利,犯下滔天大罪,国法难容,按律本该凌迟处死。但我时间不多,另有要事要做,只好赏你们一个痛快,送你们早早滚去投胎,也是便宜你们了。”

男人面露恐惧,肩上黑鸟叫了几声,展翅向天空飞去,但触及庭院上空时,却被无形的屏障所挡,无法飞出院子。此时一道电光劈下,黑鸟全身燃起熊熊烈火,挣扎了一番落进雪地里,化为一蓬黑气,只留下一根漆黑发亮的羽毛。

男人这才明白自己准备不周,大意轻敌了。洛元秋瞥向变兽,手中光剑一抡,变兽哀嚎着倒下,黑气飞速消散,露出一架残缺不全的骨架。

一道青光从她袖中飞出,轻易捆住男人,洛元秋一脚踩上他的肩,光剑架在他脖颈处,这才分心看了一眼陈文莺那头,见她正拖着乌梅,抓着它的毛向后拖拽,道:“不行!不能吃人,人不好吃!”

洛元秋见了乐不可支,知道她那边的人已被解决,心道:“那可未必,这不是就有个喝人血的吗?”转头问男人:“是你给她下的咒?”

男人眼中射出一道黑光,洛元秋轻松避开,又踩了他一脚,说:“省点力气,咒术对我没用。问你话呢,快说!”

男人恐惧地看着她,低声道:“是……是我师父,他派我来取回赤光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洛元秋道:“你师父是谁?人在哪里?”

男人喘息片刻,蓦然睁大眼睛,唇缝中溢出一丝黑血,艰难道:“怎么会,明明他说过……我会长生……长生不死!”

他喉头剧烈颤动,发出咯咯的声音,从嘴里涌出黑血,洛元秋缓缓放开他,收起剑喃喃道:“长生不死,真是痴人说梦。“

转瞬之间男人生机已绝,洛元秋收回青光,低头时无意中看到自己左手,那里本有一道极深的伤口,但不过数日便已愈合,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她深吸了口气,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中,刺得人清醒了许多。洛元秋正要将银镜收好,准备事了后还给景澜,突然空中一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像水波般层层荡开,破空而来。

洛元秋当即转过身,空中三团赤红的光球迎面击来,她手中掐诀,手掌上翻,祭出银镜,紫光浮动,化作一道光轮当空横扫而过,霎时光球被尽收入银镜中。

此时寒气凝结,雪沫飞溅,一切像被凭空放慢了数倍。天空中阴云蔽月,庭院渐渐暗了下来。洛元秋凝神而立,银镜转了转,从镜面涌出青紫电光,向着院中一处疾驰而去。

那里站了一个人,电光照亮了他的脸,半边完好,是一张属于老人的脸;而另外半边像被融去的蜡,诡异地拼成了一张新的面容。乍眼一看,在他的脸上,仿佛像是有两张脸一般。

他身形佝偻,走的很慢,干枯的手指在半空轻轻一点,地上的羽毛飘起,砰然一声,重新变做一只黑鸟,扇翅飞去,停在他的手臂上。洛元秋听他嘶哑道:“没用的废物。”

转头看向陈文莺,他扭曲的面容挤出一个笑,道:“陈宇封之女……真是命大,竟然还未死。”

他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洛元秋身上,像有些忌惮:“刺金师的大名早已听过,只可惜不曾领教一二。”GgDown8

洛元秋微微一笑:“不必可惜,今日就能领教。只是领教之前,我有一问,不知十年前,阁下可曾到过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