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7 恋之海滩(2 / 2)

我们说好的一辈子 关就 1772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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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让她受了很多苦。”秦渊俊美的脸浮起寸寸心疼,脚步停下,手抬起,抚过她削瘦的脸颊,“她为我在雨里下跪,为了我的前程,被迫承认勾引我,还……”

他说不下去了,眼里一片黯然,“我多想是她生命中的太阳,可是……对不起……那时的我,也只是另一株向日葵。”

他低沉的声音给丁冬一种错觉,好像他正在缱绻地说着他和她的故事,歌声里正丝丝缕缕地传来优美的女声:需要阳光的宝贝,无论我多想是个太阳,却只是另一株向日葵,我错了希望月亮带给你安慰,你说你,要的不是这种光辉……

丁冬珠一样的泪滑下脸颊。

秦渊抬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晶莹冰凉的泪,她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惊慌失措,她竟然哭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泪。

身体里好像住着另一个自己,在遇到秦渊以后,变得躁动不安,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此时却悲哀地发现,她难以做到置身事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城哥说答案已经在她心底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完全没有记忆。

她哭得更加伤心。

秦渊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审视,“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我……”丁冬愈加慌乱,“我被你们的故事打动了。”

她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此情此景,还有眼前的男人,还有那个凄婉的故事,是如此恰好地催生她的眼泪。

秦渊却不放过她,“只是被打动了?”

丁冬心里一惊,反唇相讥,“不然呢?观众在看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后就没有掉眼泪的权利吗?”

她像个刺猬一样反击保护自己,她不想被看穿。

那个荒谬的一夜后,他终于失去耐性,开始对她步步紧逼了吗?他要她做什么呢?承认她就是羊宝?亦或是乖巧地做那个女孩的替身,如菟丝子一般依附着他,不,她偏不,她不是那个羊宝,她是丁冬,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她憎恨任何人用强势的方式粗暴干涉她的未来,将她引入另一个未知的人生方向。

她没法管住自己的心,但至少她还有机会抽身回去,所以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她要反击。

秦渊的眼里深情褪尽,浮起冷酷,“你的眼泪比你诚实。”

“女人的眼泪是廉价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她冷着脸,“她为了你付出一切,她在等你找她,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她转身就走,一脸决绝。

“我去找了,但她已经不在那里了。”身后传来的秦渊略显孤寂的嗓音。

丁冬好不容易为自己筑起的心墙又有倒塌倾向,她的手慢慢攥成拳,到底心软了,“那就再去其他地方找,她若用生命爱你,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你。”

“真的吗?”

“我想是的。”

“好,我听你的,我继续找。只是……”

丁冬纳闷,“只是什么?”

秦渊凝望她,眼里有淡淡心碎的痕迹,“只是我有点累了,我怕我……不能坚持到最后。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也是最难的事,是走进人的心里。”

面对这样颓然的他,丁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呐呐道,“会好起来的,你们会在一起的。”

她转身就走,身后响起秦渊警告的声音,“离秦城远一点。”

丁冬愕然回头,有些生气,秦城刚才还好心叮嘱她对自己的弟弟好一些,秦渊却反过来要求她提防他的哥哥。

“城哥是我的老朋友。”她抓着裙摆三两步走到秦渊面前,“知道吗?秦渊,收起你恐吓的那一套,我已经不那么怕你了。”

“是吗?”

秦渊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出人意料道,“这才是真正的你。”

丁冬不想把自己的行为定义为恃宠而骄,虽然她隐隐觉得是有这样的味道,她抬头挺胸怒视秦渊,“不要转移话题,你难道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吗?你怀着恶意的心情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用同样的恶意回敬你。我很小就认识城哥了,他不会伤害我,相反,他很爱护我。”

“你的这套友好世界的言论并不适用于秦家的男人,”秦渊不以为然,“秦家的男人都是毒蛇。”

“包括你吗?”

“是,包括我。”

“那你一定是他们之中最毒的!”

“如果是从他们嘴里抢到猎物这点来看,我想我是的。”秦渊并不否认,一脸坦然。

丁冬略带鄙夷地看着他,“你这样的说辞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所谓的兑现你跟小羊宝的爱情承诺,只不过是为你的野心找了漂亮的理由而已。”

她话音刚落,秦渊英俊的脸上写满震惊,“你是这么想我的?”

丁冬看着他受伤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么的口不遮掩,她马上后悔了。

“对不起。”她目光倔强,“但我想,离你远一些,总是没错的。”

她转身逃开,拎着裙摆穿过花园,悔意就像这夜色一般越来越浓重,她粗喘着气,在心里不断重复着:丁冬你伤害了他,这个世界多得是指责他、不怀好意地揣度他的人,真好,如今你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用最世俗的眼光看待他,用言语攻击他,在他的伤口上又狠狠地划了一道。

心底响起一道声音:全世界都可以责备他,但唯独丁冬你不能。

唯独你不能。

她在心底里歇斯底里地叫喊:可是为什么唯独我不能呢?为什么?谁能来为她解答?

她心事重重地跑着,脚步凌乱,一时没注意就撞了花园里一个正要转身走动的老者,两人撞个满怀,老者手里的红酒洒了一身,丁冬的裙上也湿了一块。

“呀,对不起!”丁冬手足无措地道歉。

老者抬起头来,与丁冬的眼睛撞上,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是秦文桐,秦渊的父亲。

丁冬一眼就认出了秦文桐,秦渊的某些气质跟他的父亲很像,坚毅的侧脸线条,犀利深沉的眼睛,往往只一个眼神,就已震慑住一干人等。

这就是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此刻,秦文桐就用这种能吓死人的眼神直直看着她,丁冬噤若寒蝉,小声道,“老先生,我没看清楚,真对不起。”

“不认识我了吗?”秦文桐的声音果然也是威严低沉的。

“我知道您,”丁冬吓得抬头瞄了他一眼,“您是财经报道里的常客。”

秦文桐长叹一声,叹息声里透着悲天悯人的哀怆。

“爸爸,请不要为难她。”

身后传来秦渊低沉的声音,丁冬无地自容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脸上讪讪的。

秦渊迈步走来,又戴上了冷漠的面具,他对秦文桐说,“请不要为难我的贵客。”

他有些不悦对丁冬道,“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丁冬明白他是为她解围,红着脸道了声“抱歉”,就快步离开了。

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很奇怪,也许这就是豪门里的真相,金钱和权势淡化了血缘的联系,就算是父子兄弟,也终有一天会反目成仇。

而大佬间的混战,只会殃及池鱼,秦渊让她离开,是为了她着想。

丁冬不禁心生感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后悔。

她听到身后秦文桐带着怒气质问,“你就这么亟不可待地对你父亲示威吗?”

她担忧回头,就见到两父子面对面站着,对峙的意味,空气清新的花园里隐隐弥漫起硝烟。

宴会一晚过后,丁冬和秦渊的关系降到冰点。

秦渊不再回海边别墅,而关于他和新晋影星饶竹的绯闻也开始甚嚣尘上,媒体也开始兴奋起来,被落魄千金悔婚的财子终于收拾心情开始约会,约会的对象还是自己投资影片《恋之海滩》的女主角,这本身就耐人寻味。

不管是为影片炒作,还是真的发展出了恋情,总之这段绯闻对于绯闻主角还有制片方,甚至于广大看客,都是有利而无一弊的。

狗仔们夜夜蹲守饶竹香闺,渴望拍到一张秦渊夜宿的独家照,不过显然秦渊有所警惕,狗仔们只捕捉到几张两人在餐厅里用餐的模糊照片。

但这些照片已经足够点燃大众的夏日热情了,短短几天,电影《恋之海滩》的关注度火线上升,华橙娱乐更是趁此良机大作宣传,吊足观众胃口。

丁冬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饶竹挽着男主角楚寒翩翩走上电影节红地毯,对着镜头倾城一笑,她并不理会蜂拥而上的记者的提问,只是说,“请大家多多支持我和楚寒哥主演的《恋之海滩》。”

“啪”一下,丁冬烦躁地关了电视,她已经十天不见秦渊归家,盛匡那边的事情似乎也被搁置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江律师,都是他助手接的,不是说他在出差,就是推说有进展就会打电话给她。

可她从来没有接到一通律师的来电。

丁冬皱眉,秦渊答应过会帮她,但是她这样出言不逊挑衅他,他还会说话算话吗?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太不自量力。

她扒扒湿发,这段时间把她闷坏了,对进门的阿南说,“南哥,秦先生这边似乎不需要我了,我能走了吗?”

他都十天不回来了,想来是把她变相地放逐了,如果她连这都不能回味过来,她也太蠢了。

阿南把花花放在门边的玫瑰插进餐桌上的花瓶,花花依旧每天给她送花,但总偷偷地来悄悄地走,丁冬有几次特地等她,可那姑娘见了她好像见了鬼一样,掉头就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丁冬环视着满客厅的玫瑰花,觉得有必要跟那姑娘谈一谈,但心里又不可避免地害怕,最终还是选择缩在壳里。

阿南摆弄着花,“他总会回来的,如果回来看不到你,你知道后果。”

丁冬咬着唇不说话,小小的试探宣告失败。

“你让我向你转达,你有见任何人做任何事的自由,但唯一的要求是继续住在这幢房子里,有需要可以跟秀嫂提。”

丁冬唇边的笑透着冷意,“他对我这个没用的食客倒是极尽宽容。”

阿南看了她一眼。

“既然他是那么宽容的人,那么,南哥,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我能出去工作吗?这所房子把我闷坏了。”

她盯着自己光裸的脚趾喃喃,“每天都在换地方发呆,如果他觉得放逐是一种惩罚,那么他成功了。”

过了半响她才得到阿南的回复,“我问问他。”

秦渊很快通过阿南转达了他的意见:他同意她出去工作。

丁冬欣喜若狂,麦麦前两天已经被他的爷爷奶奶接走,所以她无所顾忌,很快就把精力放在了找工作上。

找工作的节骨眼上,周景宣适时地打电话来叙旧,前段时间他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他在电话里得意洋洋,大谈自己与某个德国超模的露水情缘。

他邀请丁冬共进晚餐,丁冬想到有求于他,欣然答应。

周景宣显然是晒黑了,一听丁冬说完,那张晒黑的俊脸上就流露出一副“见鬼了”的怪异表情,“你说……你要出来工作?秦渊还同意了?”

丁冬喝了一口水,很肯定地点头,“他不仅同意我工作,也不干涉我的去向,就是不让我搬出别墅。”

她讥笑,“坚持让我白吃白住,我倒真是要感谢他。”

“何止白吃白住,”周景宣优雅地切牛排,自顾自嗟叹,“他可是愿意把整个世界都送到你面前啊,可是我们美丽的丁小姐不想要啊。”

“你胡说什么啊。”丁冬红着脸瞪了他一下。

周景宣肃着脸,一针见血,“所以你们吵架了是吗?”

丁冬噎了一下,嗔怒,“你怎么知道?”

“并不难猜,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吗?他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不是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允许你出去工作看人眼色。”

周景宣一脸理所当然,直接、犀利,丁冬默然无语,周景宣说的全是真相,连他这旁人都有这样的洞察力,又何况她自己,从她确定秦渊不会伤害她那天起,她就明白秦渊的靠近和释放出的善意,但她还是一味地抗拒他的接近,将所有的恶意强加与他,甚至与他针锋相对。

她不是小羊宝,她也拒绝做她的替身。

周景宣无视她的沉默继续道,“你要知道,他的前18年看尽别人脸色,所以未来的81年,只容他人看他脸色,唯独对你……啧啧。”

他没有说下去,丁冬却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她是唯一一个能让秦渊俯首低头的人。

而秦渊在意的人又是谁?小羊宝无疑。

周景宣强烈的暗示,甚至所有人的暗示终于让丁冬忍无可忍,她蓦地抬起头,少见的咄咄逼人,“你的意思,我就是小羊宝了?”

盘踞在心头许久的猜测说出口的刹那,丁冬自己都觉得很荒谬,荒谬的可怕,她是秦渊一直深爱的羊宝?天哪,这恐怕是这世界上最荒唐可笑的猜测了,她是丁冬啊,前25年都活得平淡如水,怎么会和过去的秦渊扯上关系呢。但既然再也无法逃避下去,这些疑团又日夜肆虐她,那么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开诚布公地问出来。

然后她就安心去做她的丁冬,平凡而渺小的丁冬。

这顿饭因她这个问题蓦地变得食不知味起来,周景宣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着嘴,从容地朝她看过来,笑得十分可恶,“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丁冬点头,表情迫切。

周景宣脸上欠揍的笑慢慢扩大,“我偏不告诉你。”

“你这混蛋,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丁冬瞪着他,恨得牙痒痒。

周景宣耸耸肩,“我说小姐,秦大老板显然为了你设计了一个走迷宫游戏,这走迷宫的乐趣就在于自己误打误撞、抹黑过河,我可不想因为帮你引了一回路被他海扁一顿。”

“我打不过他的。”他装腔作势做可怜状。

丁冬心里愤恨不已,“支配别人的命运很好玩吗?怪不得当初有人说他是魔鬼。”

“与魔鬼共舞可是一种另类的享受,你要学会enjoy。”周景宣身子往前倾,一脸认真,“而且不要忘了,你一直走不出迷宫,他也很着急啊。”

丁冬若有所思,很快周景宣抛出橄榄枝。

“我虽然不能帮你解惑,不过工作的事倒是小意思,有个剧组缺剧务,你那么闲,去试试喽。”

丁冬没想到周景宣介绍她去的剧组正是电影《恋之海滩》剧组。

等阿南将她放下,车子绝尘而去,丁冬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咬牙切齿,就知道那个狐狸男不安好心,她当时傻乎乎的一听有事做就欣然答应了,也不想想他一个大总裁居然知道剧组缺剧务这种芝麻小事,明摆着就是设了陷阱让她跳。

不过人都在这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负责接待她的是个和善的小伙子安田,整个剧组的剧务工作主要是由他统筹安排,他带着丁冬在剧组里赚了一圈,大致熟悉了情况。

“我们这个剧组有七十来号人,琐事比较多,剧务的分工也比较细,所以不用担心忙不过来。除了帮其他剧务打打下手,你的主要工作还是女演员那边,跑化妆室勤快点。”

安田安之若素地站在一堆道具中央,见四下无人,小声说,“女一号女二号都很有来头,伺候这两个小姑奶奶的助手也多,人多嘴杂,化妆室已经吵了好几回了,男剧务不方便进去,你多盯着点,劝不动来跟我说,千万别去找导演,导演牌大脾气也大,最烦你们拿这些芝麻小事来烦他。”

丁冬感谢安田的提醒,开始自己的剧组生活。

她推开化妆室的门,今天的戏还没开拍,女演员都在忙着化妆更衣背台词,乍见到丁冬这生面孔,所有人都齐齐停下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丁冬有点紧张,“大家好,我是剧组新来的剧务丁冬,以后的工作就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听说来人只是个小小的剧务,这些混迹娱乐圈习惯于用鼻孔看人的大小女明星甚至小助手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丁冬把她们的冷淡还在眼里,讪讪地转身要走,却被人叫住,“丁小姐是吗?我们演员的住宿是你们负责的吧?正好,我住不惯现在这家酒店,麻烦剧组给我换家五星的。”

叫郝贝儿的女孩说的客气,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混血儿的艳丽五官,她是电影的女二号,跟饶竹饰演的女一号是戏里的情敌,戏外的新生代玉女掌门有力竞争者。

她说话的时候,丁冬注意到坐在最角落位置的饶竹一直冷眼旁观,美丽的眸子倒是多看了她两眼。

她恭敬道,“郝小姐,我把您的需要报上去,稍后给你回复。”

“谁要你传话啊。”郝贝儿有些不高兴,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不是剧务吗?这种小事总是有决定权的吧?我要你现在、此刻,就回复我。”

这就明显是刁难了,而且是当着那么多的面让丁冬下不了台阶,大概是大小姐初进娱乐圈被经纪公司宠坏了,习惯了被人捧在天上,还没红透半边天,就已经学会把人当蚂蚁踩了。

大家都在等着丁冬的反应,饶竹对着镜子扑粉,动作显然慢了下来。

丁冬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对不起郝小姐,我还真没决定权,给您换酒店涉及到剧组预算,还有接送的问题,可大可小,不是我一个小剧务能马上说了算的。”

“这都不能做主,剧组大把钱养你们这些废物是做什么用的?”郝贝儿出言不逊,她换酒店的要求提了好几次都被否决了,本来正想拿这个没经验的菜鸟剧务开刀,胁迫剧组给她换了,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心里怎能不恼。

丁冬凛然地看着她那张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脸,心里冷哼,这些小明星,在普通人面前耍横,到了导演制片方的饭桌上,不照样是被潜规则的玩物。

谁都不比谁更高尚!

心里不快,脸上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我也很想郝小姐住的舒服的,住的舒心了自然演技就好,来年拿个金马最佳女配角奖,也是我们剧组的光荣。”

“你!”郝贝儿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丁冬口中“女配角”三个字彻底戳痛了她的神经,她在这个剧组里拿腔拿调,无非就是想抹去自己耻辱的女配角地位,出道以后她一直是做女主角,可到了这部电影,却只能屈居女配角,虽然是难得大制作的电影,但一直被竞争对手饶竹压着,她心里一直不舒服。

这世界真是反了,小小新来的剧务居然都敢话来噎她。

“新来的丑八怪,你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我干爹是谁?”

“你干爹来头再大,大得过华橙太子爷Brent吗?”安静的化妆室里突然响起凉薄的女声,说话的正是女主角饶竹。

郝贝儿警觉,看向饶竹,“你什么意思?”

饶竹风情万种地转过头来,美人一颦一笑都是风景,“贝儿你那天不在,人家丁小姐可是太子爷亲自带过来的,你瞧瞧你,别说演技了,眼力都没练好,明年的金马最佳女配角奖,可是悬了啊。”

“噗嗤。”饶竹夹枪带棒损完劲敌,她身边的几个小助理就幸灾乐祸地笑了。

郝贝儿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一边忌惮着丁冬的背景,一边又气不过被饶竹当着众人面羞辱,平抑了一下胸中怒气假笑道,“我的最佳女配悬了,只怕你那最佳女主角更悬。”

“走着瞧喽。”饶竹耸肩一脸无所谓。

丁冬默默退出了房间,第一天工作就让她看足了金枝欲孽的戏码,还被无辜地波及到,饶竹看似为她解围,实则是把她推向舆论的中心,想起化妆室那些带着打量的目光,丁冬就摇头苦笑,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加鸡飞狗跳。

她叹了口气,关门的刹那,饶竹饶有兴味的目光又与她直直撞上。

这个女孩,真是不简单。

丁冬站在门边,想到秦渊正跟她约会,出了会神,直到安田叫她帮忙,她才回过神来。

除了第一天化妆室里的小风波,接下来两天丁冬的日子还算平静,她跟另一个口直心快的剧务小姑娘小徐很快熟悉起来,小姑娘在剧组里呆的日子不短了,告诉了她不少有意思的事。

“除了年纪大的老戏骨,那些年轻的,谢丽丝还有那个姚安琪跟郝贝儿一个鼻孔出气的,同一个经纪公司的嘛。其他几个自然是围着饶竹转喽。我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呢,男二号周怀仁似乎对饶竹有点意思,不过郎有情妾无意,饶竹的约会对象全城皆知,条件甩了周公子好几条街,我看他是没机会的。”

“倒是郝贝儿对周公子特别殷勤,明着暗着送秋波,又是撒娇又是煲汤的,不过公子爷哪那么好勾搭啊,没脑子的野鸡是永远成不了白天鹅的。”

想来小徐平时也是饱受这些小明星的折磨,私下里也是怨气冲天,丁冬被她的犀利言辞逗笑了,但她见多了娱乐圈男女的分分合合,也因为他们,变得不再那么相信爱情了。

可是用安田的话说,《恋之海滩》是一部能让所有对爱情绝望的人重新相信爱情的爱情片。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阳光正好,安田和她忙完手头的工作暂时歇了下来,丁冬遥望NG数次被导演喊CUT的饶竹,好奇问道,“安哥,这部片到底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周景宣和她简单说过剧情,但他这人老是故弄玄虚,说话只说半句,另外半句还要丁冬自己琢磨,现在她到了剧组,自然很想搞明白。

“灰姑娘失忆啦,男主角不惜一切代价唤醒女主角沉睡的记忆什么的。”安田囫囵描述,“不过如果能找到那样的男朋友,我愿意为了他放弃整片森林。”

“别傻了,”丁冬嗤笑,“如果真有这样的男人,那也一定是属于我们女人的。”

安田气愤地走了,留下丁冬在一旁继续旁观拍摄。

“失忆?”丁冬皱着眉头咀嚼这个词语,神情有些恍惚。

“你这个贱人!”一个暴怒的女声让她全身一颤,“我让你勾引我儿子,我让你勾引我儿子!”

场内,饰演男主角母亲的中年女演员狠狠扇了饶竹一巴掌,饶竹捂着脸哭着跪下来求她,“阿姨,求你让我见见子梁哥吧,我保证是最后一面,阿姨求你了……”

记忆的碎片开始在丁冬的脑海里无序碰撞,好像在遥远的天边曾经也听过这样撕心裂腑的哭喊声,“阿姨我求求你,不要让我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丁冬蓦地睁大眼睛,惊得连连后退,直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那是她的声音!

她嘴唇苍白,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在哪个场合,对谁说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

“哎,丁冬,想什么呢?”猝然出现爽朗女声,还有搭在她肩上的手惊得丁冬大叫出声。

“啊!”

小徐也被丁冬这见鬼的表情吓得不轻,两人面面相觑,边上的副导回过头来大怒,“鬼叫什么?!没看到这里在拍片吗?”

他余怒未消,回过头时还在嘀咕,“哪里找来的这帮废物。”

丁冬知道自己闯祸,讪讪地和小徐一起躲远。

在剧组的日子待得长了,丁冬对这部片子日渐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每天空闲的时候她便躲在一旁偷看拍摄,简直成了现场最热心的观众。这部片里,男主角隐忍深情,身为仆人女儿的女主角天真浪漫,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男女毫不意外地陷入情网偷食禁果,可想而知等待他们的会是家长的棒打鸳鸯。

电影目前在拍两人初相恋的戏份,但听安田说,后面的剧情他们已经在影视城拍摄完毕,到这只是补拍回忆部分的戏,投资方赶档期催得很紧,导演精益求精惯了,没见过如此催进度的投资方,为此在片场发了好几次脾气,抗议无效,只好日夜赶进度,这就苦了工作人员还有大小演员,整个剧组叫苦连天,楚寒戏份吃重,累得嘴角起泡。

剧组里每个人都忙得连轴转,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丁冬偶尔的心不在焉,她十分后面剧情的走向,这对苦命鸳鸯如何破镜重圆。她下意识猜测,这是秦渊和小羊宝的爱情故事。

她不敢置信,他竟然把他们的爱情故事搬上了大荧幕。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豪门公子和一个女仆的女儿,他们之间会有未来吗?

她的心里满是疑问,对于工作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总想快点工作完就去旁观拍摄,从没有一部片子能让她如此关注,抓搔挠痒般地想知道结局。

因为这是那个男人的故事。

她跑去问安田电影后面的剧情梗概,安田却守口如瓶,“丁冬,不是我不告诉你。我们进剧组,所有人都要签保密协议的,我干这行多年,见多了太多因为剧情泄露票房遭遇滑铁卢的事情,你是新人,我明白你的好奇心,不过好奇害死猫是不是?干咱们这行啊,少说多做总没错,你要真想知道剧情啊,哥到时买票请你进电影院看,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安田话到这份上,可见剧组的保密措施多到位了。丁冬自然识趣不再多问,只是还是会时不时跑去偷看电影拍摄。

这天要拍几场重要的戏。年轻男女的爱情被男孩母亲发现了,她借口她有精神疾病将她送进精神病院,企图将他们永远分开。男主角用手打破了玻璃窗,双手鲜血淋漓地跑到医院偷偷带着女主角逃跑,苦命鸳鸯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哭着拥抱在一起。

这几场需要投入饱满感情十分考验演技的重头戏,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的缘故,女主角饶竹一直很不在状态,导演频频喊NG,弄得男主角楚寒也面露疲态。

那么关键的戏无法顺利拍摄,追求完美的导演自然恼怒,当着众人面怒斥女主角,“你怎么回事?肢体那么僵硬,你那脸上是什么表情?你逛街呢,搞清楚,他们是私奔!是亡命天涯!”

众目睽睽下被骂的饶竹低声道歉,眼里三分倔强七分委屈,她对导演说,“导演,我受了闲杂人等的干扰,如果您能够让她离开,接下来我一定全力以赴。”

随后,当着众人面,她的手指向站在外围的丁冬,冷若冰霜道,“你!我不想看到你!马上滚出我视线!”

丁冬惊得退了一步。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大家都被一次次的NG弄得烦躁不堪,此时替罪羊出现,无辜的丁冬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她不知所措地站着,脸上火辣辣,不知道饶竹为什么突然迁怒于她这个小剧务。

难道身为秦渊现女友的她已经发现了她住在秦渊家里?

丁冬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导演已在一旁暴跳如雷,大吼,“你还愣着做什么的?谁让你站在这里碍事的?影响片子进度,你赔得起吗?”

一旁有人轻声打圆场,“导演,这是我们新来的剧务,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的给我开掉,马上开掉!招个懂规矩的进来!”导演横眉竖目,“滚,马上滚!”

饶竹在一旁冷笑。

丁冬无端受了委屈,鼻子一酸,含糊地说了句“导演对不起”,就在众人含着指责的目光中低头快速离开。

丁冬委屈地躲到了他们的工作餐车后面。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那个饶竹了,她只不过安分地远远旁观,怎么就碍着她了?

安田和小徐追过来安慰她,两个人当时也在附近,听到导演怒吼后很快赶了过去,很快就知道原委,心里都替丁冬叫屈。

小徐替她鸣不平,“丁冬你别生气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戏子吗?那么烂的演技,还不是靠男人上位,我看她能红多久!”

小徐愤愤不平,安田在这行混的久了,见过太多心酸和无奈,被骂得再狠,吃再多冷眼,可为了养家糊口,还是要选择继续在这一行煎熬下去。

他笑呵呵地说,“丁冬,大牌明星不好伺候,导演更要小心捧着,你来干这行之前都应该清楚的。这就是咱们小剧务的命,说难听点,咱们不仅是打杂的,平时还要做做出气筒,导演演员出气了,这戏进度也就顺利了,早点杀青咱们也早点拿钱走人是不是?想开点,就没什么了。”

有好心同事在旁安慰,丁冬释然,“安哥我知道错了,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保证接下来好好工作,不让你难做了。”

安田见她无恙,也放下心来,“没事,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你头一次进剧组新鲜劲还没过去,不过拍电影也就那回事,后期剪辑才出画面效果,现场没什么看头的。”

“离那些耍大牌的远点,咱们的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的。”

安田的口气委婉,丁冬也意识到自己对本职工作有些懈怠,羞得点了点头。

经过刚才片场的小插曲,接下来的几场戏饶竹果然调整状态,全情投入顺利拍完。

导演的脸色多云转晴,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松了一口气。

丁冬自然躲得远远的,收工后经过化妆室时,见里面人走得差不多了,饶竹的接送专车还没来,她一人坐在里面悠闲地翻看杂志。

丁冬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饶竹抬起头,冷清地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小脸满是倨傲和鄙夷,“我不管你是太子爷的什么人,我说过离我远点,你没听明白吗?”

丁冬站在门边不动,“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针对我?”

“没有得罪我?”饶竹冷笑一下,婀娜地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你当然得罪过我。”

丁冬面露困惑。

饶竹轻蔑地笑了笑,“这年头,贱人倒是装得比谁都清纯。秦家的花园,记得吗?我都看见了,你像只苍蝇一样围着我的男人转,图的什么,呵,你自己心里明白。”

丁冬皱了皱眉,无意跟她废话,“我想你误会了。”

饶竹拨了拨自己的卷发,自然不把丁冬的话放在心上,她上下轻蔑地打量了丁冬一眼,“你胃口很大嘛,勾搭秦渊不说,还想攀上Brent,说说吧,你来剧组有什么目的?灰姑娘博上位?还是……装楚楚可怜入导演的眼,好取代我这女主角?”

丁冬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与这嚣张的姑娘沟通下去,面露不耐,“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安分工作,请不要再无端臆测别人,再见。”

她转身想走,饶竹却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凶悍地拉住她,“我告诉你,秦渊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我是他钦定的女主角!我警告你,癞蛤蟆是吃不下天鹅肉的,离他远点!”

丁冬恼得一把甩开她的芊芊玉手,“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还有我不得不说一句,饶小姐,我丁冬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你也太高看我了。”

甩下狠话,她无视饶竹的气急败坏,转身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日子在剧组的日子因为女主角的刁难而变得越发难过起来,好在她这人一向能忍,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大部分时间都在闷声干活,私下里也只是与几个相熟的工作人员打交道,行事非常低调。

她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去旁观拍戏,也不知道私奔后的两人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丁冬听安田说,回忆部分的戏已近尾声,再补拍几个情节,剧组就要转战其他地方了。丁冬一听下个拍摄地点在郊区的一个影视城,距离海边要两个小时车程,不禁开始担心秦渊会不会阻挠,毕竟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每一天都非常充实。

那人深不可测,掌控欲还那么强,她越加害怕自己会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机会。

这天下午突然下起了阵雨,本来的露天戏只能被迫取消,导演急着赶进度,等大雨变成小雨,工作人员冒雨重新搭建布景,几个女演员都站在一边的太阳伞下,一边背台词补妆,一边看着丁冬他们淋雨工作。

丁冬就在她们的几步外和小徐一起辛苦搬东西,那些议论声也就一字不差地全部进了自己的耳朵,“一个女人跑来做什么剧务啊,她不是很有背景吗?真那么有背景还会做这种辛苦又不赚钱的工作?贝儿,你说是吧?”

高声说话的是谢丽丝,丁冬在心里冷笑,又是个傻乎乎跳出来主动替人冲锋陷阵的女人。她浑不在意,继续手上的工作,雨下得有些大了,她衣服头发都淋湿了,急着搬完。

一双红色高跟鞋傲慢地站定在她旁边,丁冬抬起头,入眼的是郝贝儿没有温度的冷笑,“听说你以前是做狗仔的?呵,我说呢,这讨人厌的死人脸,怎么这么眼熟。”

“你说话放干净点。”丁冬表情冷冷的,胸中怒火在上窜。

“哟哟,死狗仔还挺有脾气的,”郝贝儿看了眼远处背着他们说话的导演,俯下身,恶毒地眯起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进组来挖到不少料了吧,什么太子爷的人,切,我看不过是潜伏在明星身边的狗而已。”

“你!”丁冬气得两眼一黑,啪的扔掉了手上的箱子,声音惊动了在场所有人,她冷声质问,“你说谁是狗?”

郝贝儿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丁冬反应那么大,还引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导演都略带不悦地看了过来,她骑虎难下,可一想到自己好歹是女二号,而丁冬只是个有着狗仔背景的小剧务而已,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就是你!你敢说你没有做过狗仔?哈,现在的狗仔胆子都那么大了,居然都混进剧组来了,你说,你偷偷拍了什么了?!”

她伸手,“身上带照相机了吧?在哪里?交出来!”

丁冬样子狼狈,倔强地站在雨里与她对峙,只是高声喊着,“道歉!你给我道歉!”

郝贝儿显然是被她那充了血的眼睛给震慑住了,不安地扫了眼四周,见饶竹幸灾乐祸地冷眼旁观,嘴角甚至噙笑,周公子的表情更是阴寒,她意识到自己丢人了,没趣道,“道歉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转身就想走。

没想到胳膊被抓住,回头对上的是丁冬毫不屈服的目光,“道歉!”

郝贝儿死活攥不开丁冬的手,又不想当众道歉,一急之下猛地推了丁冬一把,她本来就个子高挑,丁冬被她推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扎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马上出血了。

郝贝儿吓得血色全无,正在发愣,没想到人群那头突然闹哄哄的,她身后的饶竹箭一般冲了出去,所有人都无暇顾及他们这边的小冲突,注意力转向了那一头。

最先出手扶起丁冬的是小徐,她狠狠瞪了一眼郝贝儿,关心地问,“丁冬你没事吧?别跟这种人费劲,长得漂亮又怎样,还不是吃屎长大的,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人话。”

丁冬手火辣辣地疼,屁股也疼,正想说话,就听到饶竹的几个小助理欢欣雀跃地说,“哇塞,秦总来探班了,饶姐铁定要做总裁夫人了!”

丁冬愣了愣,然后就见到不远处,人群簇拥的中间,饶竹乖巧地站在秦渊身边,笑得比花还美还灿烂。

影片投资方老板第一次亮相剧组,就是来探班女主角,这个事实多少带出一点香艳的味道。

丁冬被他们并肩走来的那一幕刺痛了双眼,心莫名地抽痛起来,就连天空中飘着的雨,都因她恶劣的心情而变得滂沱起来,她抖着手,站起来转身就走。

“哎,丁冬你没事吧?你去哪啊?”

“我没事,我去洗个脸。”

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背靠着墙缓缓滑落,眼前不受控制地弥漫起雾气,郝贝儿无情的羞辱还有秦渊的乍然出现将她狠狠击溃,她感到冷,这寒冷像只巨兽嘶吼着要吞噬她,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大半个月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恍然明白那深夜盘旋在心头的情绪是什么,是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

他的身边站着别人,他身边的位置也应该是别人的,可以是小羊宝,甚至是饶竹,但惟独不应该是她,可是怎么办呢,她突然意识到她贪心了。

她开始贪心,甚至开始心痛,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心痛的滋味那么难受,比手上的痛还要疼上百倍。

她求他离自己你远一点,也时时警告着自己,可当他们之间真的疏远,她又十分难受,这还是原来的她吗?

她颤抖着手,无意识地咬着唇,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惊呼,然后一双黑色的皮鞋站在她身边,闯入她的视线。

丁冬盈满雾气的眼睛慢慢抬头看,失魂落魄地看着半个月不见的脸,眼眶里的泪终于放弃挣扎,无声地流了下来。

秦渊无视身后众多双好奇的眼睛,蹲了下来,掏出手帕擦去她手上的泥水和血水,“我让你工作,并不是让你出来受苦的。”

丁冬的眼泪流的更凶,好像委屈的小孩子得到了大人的安慰,垂着脑袋,“我也不想这样的。”

秦渊阴沉的眼上下打量她湿漉漉的全身,“瞧瞧你这副鬼样子。”

“被人欺负也只知道躲起来哭,这些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丁冬身上,然后在所有人的抽气声和惊呼声中,一把抱起了丁冬,“跟我回去吧。”

丁冬也吓了一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场所有人都静默了,任凭是傻子也能听出秦渊语气里溺死人的温柔,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般直直看着他们,只有眼睛还能动,饶竹离秦渊最近,娇美的脸上是满满的错愕和不可置信。

王子解救公主的戏码并不少见,但王子怀里的公主,不应该是丁冬,这个新来的沉默寡言的剧务小姑娘。

秦渊的真命天女不是饶竹,而是丁冬,这个事实太匪夷所思也太令人震惊了。

男主角秦渊却浑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在经过郝贝儿时停了下来,抬了一下眼皮,“是你干的?”

郝贝儿彻底懵了,“我……我……”

“你胆子倒大。”秦渊冷清一笑,眼里的冷意让郝贝儿不寒而栗,“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你却称她是狗。”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依然是温文尔雅地笑着,看不出丝毫的怒意,出口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连人都不会做,那还做什么演员呢?”

他看着导演,“导演你说呢?”

郝贝儿脚底一软,差点站不住,她知道,秦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残酷地将她的演艺事业画上了终止符。

——她完了。

秦渊抱着丁冬往外走,身后一声清亮的“站住”不合时宜地响起,秦渊脚步停住。

现场鸦雀无声。

饶竹站在他们身后,目光凄婉地看着秦渊伟岸的背影,仍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她骄傲的人生里从没有这样倾慕过一个男人,只是站在他身边,她的心头就会有小鹿乱撞的幸福感觉,饶竹无数次地在心里笃定,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就算从不曾对她有任何逾越的行为,但她仍然相信,只要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她一定会取代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成为他身后的女人。

他开始带着她出席家宴,媒体甚至认为她会是最终拴住这个钻石单身汉的女人,但是为什么会出现丁冬这个不起眼的女人,让她梦碎一地。

“我不懂。”饶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是她?她根本配不上你!”

听到饶竹的控诉,丁冬的身体僵硬,秦渊与她怯弱又茫然的目光相触,他的眼里万千温柔,那温柔,仿佛只为她而生。

丁冬小声央求,“放我下来吧。”

秦渊充耳不闻,转过身,目光里的柔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能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他看着身后眼眶盈泪的女孩,无动于衷道,“饶小姐,你只是我投拍电影的女主角,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的私生活。如果非要我多说一句,我对你的所有期望就是演好这部电影,它对我还有我的爱人,都非常重要,希望你全力以赴。”

他疏离的态度间接否定了前段时间媒体津津乐道的绯闻,在场众人暗自心惊,默默目送他远去,看着他怀里安之若素的丁冬,眼神都有些复杂。

“不!我不能接受!你不能这样,我才是适合你的人!”饶竹伤心欲绝地呼喊,而秦渊却不为所动,抱着丁冬远去,只给人一个冷酷之极的背影。

对于他不在意的人,他真的惜字如金,传言都是真的,他的血管里流的血是冷的,身处万花丛中,他的柔情只给那一朵。

“天哪,我是做梦吗?丁冬才是真正的女主角。”小徐兴奋地自言自语,偷偷瞧了眼不远处失魂落魄的饶竹,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捅了捅身旁的安田,小声道,“安哥,你觉不觉得丁冬跟饶竹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安田打量了四周,趁着众人不注意捂住小徐的嘴,“少多嘴,你想失业吗?”

已经被秦渊抱上车的丁冬自然来不及与好同事告别,随着现场闹剧的结束,她短暂的剧组生活也画上了句号。

那天秦渊带着她处理了伤口后就回了海边别墅,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别墅前,丁冬却没有下车,秦渊也不催她,前面的司机连大气都不敢喘,找了个借口就下了车。

两个人的空间分外压抑,丁冬垂着头,直到秦渊正安静地看着她,她的脸瞬间烫了,“你……你刚才在片场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晕乎乎的,一路上秦渊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震得她耳朵发麻。

“我让你工作,并不是让你出来受苦的……

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

未等秦渊开口,她就自己先释然地笑了,“我懂了,你一定是跟那位饶小姐吵架了,所以打算气气她,对吧?”

她自以为聪明地为这一切找了个牵强的理由,秦渊将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在眼里,隐忍着心头又开始翻涌的情绪,脸色平静道,“如果你觉得这样解释能让你自己舒服点,那就这样吧。”

他语气里含着无奈,开门就想下车,不想,一双冰凉的手蓦地覆在他手上。

转头,撞上的是丁冬晶莹澄澈的眼睛,这双无辜的眼总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在他梦里,召唤他回来。

而当他回来,她却已经不在那里。

丁冬一触到秦渊的眼,就怕烫似的把手挪开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问,“你还没回答我。”

一直都是她在自说自话回避问题,但当秦渊真的不想回答时,她又不想逃避了。

她很想知道答案,非常想,秦渊的暧昧不明折磨得她夜不能寐,这暧昧犹如毒药令她上瘾,她知道那是不对的,她应该戒掉,却又那么的……贪恋。

秦渊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一切不需要解答,你用眼,用心去感受,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顿了一下,“不要让我失望。”

然后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