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太平间门口，四儿母亲终于止住了脚步，呆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惶恐。

司机小声叫道：“大嫂子？”

四儿母亲没反应，司机提高音量又叫了一遍。

四儿母亲这才回过神说道：“啊？那个，我得去上班了，咱来这儿干嘛呀？四儿昨晚又没回来，我得赶紧走了，一会儿中午还得回去给他做饭…这孩子老这样，一玩就玩到早上才回来，我得给他做好饭，我得走了，我得走了…”

眼看四儿母亲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司机和民警忙一通劝，让她先认完尸再说。

在三个人的联合劝说下，四儿母亲终于迈进了太平间的大门。

看着那妇人佝偻的背影，虽然我对四儿这人很厌恶，心里却也犯上一股说不清的难受劲儿。

所以当我便等在了门外，没一起进去。

一秒…两秒…

空气安静的有些压抑，我听到太平间里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又过了半分钟，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的我眼圈都有点发酸。

是四儿的母亲，那声音中不止有伤心，还有一份绝望。

四儿，大概是她唯一的依靠吧？

“娘生你，养你，如今还要亲手葬了你！儿啊…你于心何忍啊？你睁开眼跟娘说，娘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儿啊…你醒醒啊！”

四儿母亲在声嘶力竭的吼着，我越听心里越难受，忍不住稍微走开一些。

我本想绕去前院，彻底隔绝开这声音，但职责所在，又不敢离开太远，只能默默承受。

忽然，一个民警走出太平间，远远的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上前去，这民警从自己兜里掏出钱包说：“这大嫂子命挺苦，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孩子一出事，她这日子更没法过了，麻烦小兄弟帮忙看着点，别让她再把自己折腾病了。”

说完，这民警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二百块钱，递到了我面前。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忙不迭地摆手道：“不用不用…您不知道，我跟死的那位还算有点交情，一张桌子上吃过两顿饭，而且这也是我职责所在嘛。”

民警略欣慰又严肃的说：“那就劳你费心了，不过你的是你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帮那大嫂子买点吃的喝的，她在这儿守着时，别让她渴着饿着。”

眼看民警态度坚决，我想了想，从他手里抽出一张钞票说道：“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这次民警终于也没再勉强，他收回另一张钞票，最后客气道：“得，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那你陪我们进去趟？”

我点点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他一起进了太平间。

又和四儿母亲聊了会儿，认尸的结果终于确定后，民警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其实当四儿的母亲发出第一声哀嚎时，民警就可以选择直接走人回去交差了。但这俩人都不忍心去打断四儿的母亲，于是便安静的陪了这么一会儿。

“你们…都走吧。我想跟我儿子…单独待会儿…”

四儿母亲失魂落魄的说到。

给我钱的民警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冲四儿母亲说道：“大嫂子，您多注意身体，事情已经这样了，孩子肯定也不想看到您太难过。”

四儿母亲很敷衍的“嗯”了一声。

那个民警又冲我招了招手，我跟四儿母亲说，有时随时叫我，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太平间，独留下四儿和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