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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看着傅明宇,栀栀惊呆了。

其实,在今天之前,栀栀一直站在棠娘那边儿。

她理解棠娘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与喜欢,也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更加明白棠娘在怀孕以后决意要暂离正义岛……

但是栀栀从来都没有站在傅明宇的立场上想过这些问题。

棠娘和傅明宇都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

棠娘年过四旬,幼时的经历极悲惨,但她骨子里还有着仍未泯灭的天真。她太洒脱,不懂法理也不是很在乎别人的眼光……

傅明宇出身高干家庭,从小受尽了宠爱,也是被家里惯出一身的孩子气。

这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生长经历,性格里又都带着不计后果的决然。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受吸引的地方。

在这一刻,栀栀咬住下唇,紧紧地盯着傅明宇。她差一点儿就要为他的勇敢击掌喝彩了。

可是——

傅明楼却面色惨白地捂住心口,身子一个趔趄……

周秀雅第一个发现,惊呼了一声“明楼”,然后赶紧扶住了丈夫,让丈夫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傅明宇愣住,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周秀雅拍拍丈夫的后背,紧张地问道:“明楼,明楼?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啊,你哪儿不舒服你快点告诉我!”

正好,栀栀刚回来,斜挎包就放在桌上。

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清凉油,交给周秀雅,“嫂子,快,给大哥涂一涂太阳穴、耳后和人中的位置。”

周秀雅赶紧照办。

栀栀又把傅明楼的茶水倒掉,给重新倒了杯开水,让傅明宇端着,“吹凉一点再喂你哥喝。”

傅明宇只好端着茶杯慢慢的吹。

过了好一会儿,傅明楼才微微地喘了两口气,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看向了傅明宇。

傅明宇看了他哥一眼,把头扭到一旁去,继续捧着杯子吹。

周秀雅都急哭了,问道:“明楼,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傅明楼答道。

周秀雅哭道:“你还说呢,刚才你都站不稳了……到底哪儿不舒服啊?”

傅明楼胡乱答道:“就……有点儿喘不过气儿,可能是我这衬衣领子上的扣子……缝太紧了。”

他一直盯着傅明宇。

傅明宇其实也挺关心兄长的。

就是……

他有点儿无法面对兄长那既失望又震惊的目光。

只好把头扭到一旁去,不看他。

尽管栀栀很想知道傅明宇的态度、以及傅家人是怎么看待傅明宇和棠娘的事儿……

但栀栀也知道,这是人家家务事儿,她不好插手,更加不方便旁听。

于是她就说道:“明宇,你让你哥喝点儿开水润润喉咙吧!”然后又对周秀雅说道:“嫂子,我还有事儿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栀栀匆匆离开了读书室。

刚离开读书室,她就看到了表情莫辨的黎恕?

“黎恕,你……还没回去?”栀栀诧异地问道。

所以?

他刚才是不是有听到了傅明楼误会她和傅明宇在处对象?

黎恕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知青站外围的一丛青竹下。

这儿距离读书室不远。

从读书室里泄露出来的烛光,能勉强照到这儿,但又被郁郁青竹挡住。

黎恕紧紧地盯着栀栀,低下头,轻声问她,“别栀栀,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栀栀明白了。

——她刚才唬弄傅家人的那些话,到底还是被他给听见了。

栀栀深呼吸,决定向黎恕摊牌,“黎恕,我……我知道,你、你……”

黎恕盯着她,眼神乌沉沉的,“有话直说。”

“我们不合适。”栀栀说道。

黎恕都快被气笑了,“我们不合适?哪儿不合适?年纪不合适?你18,我22,怎么不合适了?还是说,我俩身高不合适……你一米六,我一米八?还是你觉得我们家庭背景不合适?我家普通工薪家庭,你家比我家高贵一点儿还是怎么着?”

栀栀说道:“我……确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

“你不认识!”

“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吗?还是说,你担心我去找他麻烦?”黎恕问道。

栀栀被他逼得没办法,“他……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在了?”黎恕内心冷笑,“怎么个不在法?”

栀栀有些生气,“黎恕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说话?请你尊重一点好吗?他、他也是个军人!”

黎恕:就她这副这么维护的样子,我该不该吃自己的醋?

栀栀说道:“我和他从小就一块儿长大,后来他参军去了,一年前我收到了他妈妈发来的电报,说……说他已经牺牲了。”

“你很喜欢他?”黎恕问道。

栀栀认真点头。

“喜欢到什么程度?”黎恕逼问道,“如果他还活着……你会和他结婚吗?”

栀栀有些为难,“这……”

“会吗?”黎恕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随着他的逼近,栀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青竹上。

“别栀栀,你说这些话是为了拒绝我?还是……你真的喜欢别的男人?”黎恕再问。

栀栀有些不确定的心慌意乱起来。

是啊,她……

有这么讨厌黎恕吗?

讨厌到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好像……

也不完全是这样。

黎恕将双手搭在了栀栀肩头。

两人的无限靠近,让她感觉到男人危险的气息,她莫名有些心慌,想转身跑——

可她的身子已经靠在竹子上,他还用按住了她的肩……

她根本一点退路都没有!

“别栀栀,你就这么喜欢你的竹马?如果他没死,你就想要嫁给他……是吗?”黎恕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还低下了头,一副只要她敢说是,他就要用吻来阻止她似的。

栀栀被吓着了,狠命地想要推开他,为了能让自己顺利脱身,便不计后果地说道:“是又怎样!”

黎恕嗤笑。

他微微弯下腰,侧着脸,使他和她的视线平齐,然后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别栀栀你个小笨蛋!我就是……我就是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黎念之!”

说完,他覆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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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陡然睁大了眼睛。

极度的震惊,让栀栀一时间忘了反抗。

直到他从小心翼翼到情意绵绵,又从神魂痴迷到肆意掠……最后忘情到有些失控,让未经人事的栀栀感到害怕了……

她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

栀栀咬了他一口。

黎恕“嘶”了一声,回过神来,然后松开了手……

栀栀逃出三步开外,这才用手指遮住自己的唇,又羞又气地瞪着黎恕。

黎恕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身体的变化,让他无颜面对栀栀,更加害怕会被她看出……他的不妥当,然而他又极度贪恋那柔软甜蜜的感觉。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栀栀才问他,“你、你真是小胖子?”印象中,黎念之是个小黑胖,浑身上下圆滚滚的啊!

黎恕瞪她一眼,“那是以前!我当兵七年了,当兵的有几个是胖子?”

说着,黎恕说起了小时候的事儿,“钢铁厂家属大院的后头不是有小溪吗?夏天会发大水,大人们不准我们下水玩儿,你三哥就想了个办法,每次去的时候把你也叫上,你以前特别乖,只要有你在,大人们就不会认为我们下水玩儿了。”

“那一次我和你三哥下水玩,让你在岸边守着我俩的衣裳,我俩太皮,顺着小溪走到了下游,然后就回家去了……天黑了你还在原地守着我俩的衣裳,我俩回去了,看到大人拼命地找你,才知道你没回,然后我俩又摸回去找你,你三哥教你说谎骗大人……你也傻乎乎的听了,那一次我们仨都没有被大人识破。”

栀栀扶额。

黎恕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和你三哥在后山上的一个歪脖子树上用铁丝弄了个篮球框,然后我俩常上那儿去打篮球。那次你三哥回老家了,我和我妈吵架,我躲到篮球架那儿,你半夜领着我妈上那儿去找到了我,后来我还挺生气,故意把你扎辫子的头绳给扯掉了……我妈为你讨回公道,追着我围着家属大院跑了三四圈儿,最后把我揍了一顿……”

不过,他小时候和栀栀并没有太多的来往。

这两件事,应该就是全部。

栀栀无言以对。

黎恕说的这些旧事,全都对上了。

在栀栀的记忆中,她幼时与黎念之没有太多的交往,黎念之和她三哥才是真正要好的朋友。

至于她,只是两个小男孩儿的跟班而已……

她和黎念之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充其量也就是在一个家属大院里长大的小伙伴。

栀栀有些恼羞成怒,质问黎恕,“那你、你……你是不是在松市废煤仓那儿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是,可能我的样子有点儿变了,你没认出我。但你……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黎恕如实说道。

栀栀生气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黎恕说道:“不过,那会儿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相认,就收到了紧急命令,必须马上离开,所以我没来得及跟你就走了……”

栀栀就更生气了,“那你明明还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我的!这都一年多了,你为什么不说?还瞒我瞒得死死的!”

“那幸好我没提前说。”黎恕说道。

栀栀一怔。

黎恕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提前说了,那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非我不嫁。”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别栀栀!你刚才亲口答应我的……只要我没死,你就必须要嫁给我!”

栀栀又羞又气,挥着爪子捶上去了。

她把黎恕的胸膛捶得砰砰响。

黎恕却快活地大笑起来。

第202章

是夜,栀栀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直到深夜,她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把脑袋塞到枕头底下去,也不能阻止她的脸蛋一直在发烫。

心儿也一直在怦怦乱跳……

栀栀又羞又气,直把某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又……

突然想起来,某人还强吻了她!

哎,前世今生加起来一共两辈子,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啊!

栀栀又从枕头底下钻了出来,用手摸了自己的唇瓣。

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脸就更红更烫了。

直到凌晨两点多,栀栀还睡不着。

脑子里乱轰轰的……

最后所有的思绪,全都集中到那个吻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栀栀精神萎靡,磨磨蹭蹭下楼洗漱了,去了食堂那儿。

今天仍是海鸥岛众从的假期,大多数知青都离岛去了镇上。饭桌上摆着两份早饭,一份放在栀栀的座位上,一份放在傅明宇的座位上。

栀栀盯着傅明宇的座位看了一会儿,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早饭。

大约是考虑到粮食紧缺,知青们在做饭的时候,充分考虑到要节约粮食。所以今早的早饭一共四样:红豆粥、白馒头、一小撮炒腌菜和一只水煮带壳的鸡蛋。

栀栀把蓬松柔软的馒头掰成两半儿,把炒腌菜夹在里头,吃上一口馒头夹腌菜,再喝上一口微甜浓香的红豆粥……

也是大满足。

早饭才吃了一半儿,食堂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栀栀转头,看到傅明宇进来了。

傅明宇也有些无精打采的。

见了栀栀,他先是一怔,然后垂着头进来了,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吃早饭。

栀栀问他,“明宇,你大哥大嫂呢?”

傅明宇叹气,“一大早说要走……我这不是刚把他们送到镇上,才回来的么!”说着,他咬了一口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栀栀不好打听他家的事,就不吭声了,拿起煮鸡蛋、轻磕破上,剥了蛋壳吃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吃着早饭。

傅明宇突然问道:“栀栀,我……我就不能喜欢棠娘吗?”

栀栀一怔。

想了想,她说道:“人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

“那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十来岁,就这么的……让人无法接受?”傅明宇越说越生气,“古代苏东坡和王朝云还差了三十多岁呢,他俩就是美谈,我和棠娘也就只差了十来岁,怎么就……”

栀栀想了想,说道:“你要不要试着直接和你父母谈一谈?”

傅明宇直摇头。

他默默地吃了几口粥,对栀栀说道:“栀栀,要是过几天……我家里来人找你,跟你说想要我回去的话……”

“那我就说,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栀栀说道。

傅明宇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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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默默地继续吃早饭。过了一会儿,傅明宇实在忍不住了,问栀栀道:“栀栀你说,棠娘她是不是为了躲我,才离开的啊?”

栀栀:……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过,傅明宇也没指望能从栀栀这儿找到答案。

毕竟他和棠娘好上的时候,栀栀和其他人一样,对此毫不知情。

他只是——

现在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心里也难受得很!棠娘在这儿的时候,就算她根本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可只要她在,我这心……也能安定下来。现在她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我、我真的……但我是不可能放弃的,我、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

“她不在,那我就帮她把正义岛上所有的人全都照顾好,她喜欢大海,我会利用休息时间去附近沿海地区做宣传科普,让大家不要往海里乱扔垃圾……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为她争取到一切,我能做到的事。”

“栀栀,可我真的很害怕!万一她以后……永远也不肯回来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在其他的地方遇上比我还好的男人?她会不会……找到了另外一个更美更宜居的地方,从此不再回来?栀栀,我可以为了她而坚持,可是我不能没有她啊!”

傅明宇难过地说着,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栀栀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她只好安慰他,“放心吧,棠棠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真的吗?”傅明宇含泪看向了栀栀。

栀栀叹气,“正义岛是她的家呀!”

傅明宇点头,“对!对……正义岛是她的岛,不管她走多远、离开多久……她始终是会回来的。那我就,我就留在这里好好的等她。等她回来了,我再……亲口问一问她!”

说着,他两口三口吃完早饭,捧着饭碗去洗碗。

栀栀继续慢吞吞吃早饭。

傅明宇匆匆忙忙回来放饭盒,又对栀栀说道:“栀栀我走了啊,今天谁做饭啊你跟人说一声午饭不用做我的……晚饭给我留一份就好。”

“你上哪儿去啊?”栀栀问他。

傅明宇扔下一句“我摆摊儿科普保护海洋环境去”……

他急急地走了。

栀栀出了一会儿的神。

她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去山下找黎恕。

不曾想——

卫兵告诉她说,黎排长不在,去镇上有事儿了。

栀栀便又回到了半山。

这会儿黎恕确实已经在镇上了。

他在邮电局排队打长途电话。

等了好半天,坐在柜台里的话务员叫唤道:“23号黎恕同志!请到3号话机接听电话——注意私人长途电话最多只能通话五分钟!”

黎恕飞快地冲到3号话机那儿等着。

很快,电话就转了过来。

黎恕拿起话筒就喊了一声妈。

对方话筒里果然响起了他妈姜女士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儿啊儿子……你怎么打私人长途回来啊?”

“私事当然要打私人长途电话了!”黎恕急忙说道,“妈!你赶紧找个机会去一趟松市钢铁厂,去栀栀家,向栀栀的爸爸妈妈提亲!”

姜女士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

“你……栀栀这是答应了?”姜女士激动且兴奋地问道,“你告诉她你是小黑胖了没?她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小黑胖?”

黎恕不高兴了,“以前的是我,现在的也是我!”

“你要是没暴露身份,追到栀栀了我就觉得你行你可以!”姜女士将了儿子一军。

黎恕,“你——”

姜女士突然明白了,“所以,其实人家栀栀并没有答应你嘛!不然你何必让我亲自跑一趟别家呢!”

“哎,儿子啊,你可太让我失望了!”姜女士不满意地说道,“要是换我来啊,让我来和栀栀处一处的话,栀栀肯定一早就已经答应了!”

黎恕,“妈你——”

“毕竟嘛,本来也是我先喜欢上栀栀的!”姜女士洋洋得意地说道。

黎恕深呼吸。

他觉得他要是再跟他妈说下去,估计会被气死!

于是他放快了语速,对姜女士说道:“你都不知道栀栀有多少追求者!而且她现在不是想拒绝我,而是她一心想要搞工作!我一点儿也不反对她搞工作,因为我也要搞工作……不晋升就没有夫妻房,我和她结了婚住哪?”

说到这儿,黎恕有些面红。

不过,幸好他妈现在看不见。

黎恕继续说道:“……但我必须马上先和她过了明路才行,要不然啊,那些喜欢她的男青年接二连三的冒出来,严重打扰到她工作了不是吗?我这也是为了……呃,让她专心工作嘛!”

姜女士哈哈大笑,“你追人家姑娘追不到,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黎恕急了,“妈你去不去!”

“那你给我个准信儿,人家栀栀到底喜不喜欢你?”姜女士问道,“人家小姑娘要是喜欢你,我才上人家家里说一说……要是人家不喜欢你,我能干这种事儿?”

黎恕气得直跺脚,“喜欢喜欢!”

“给我证据。”姜女士闲闲地说道。

黎恕被他妈逼得没办法,吱吱唔唔地说道:“那她也……从头到尾没跟我说,不愿意和我处对象啊!”

“这又不是证据。”姜女士说道,“没事儿我就挂了啊,等你找到了栀栀也喜欢你的证据,我才有脸面上人家家去提亲……”

气得黎恕火冒三丈!

最后他一咬牙,小小声说道:“我、我昨晚上亲栀栀了……”

“什么?”姜女士的声音一下子就抬高了八个度,“那栀栀是什么反应?她有没有骂你是臭流氓?”

黎恕面红耳赤,小小声说道:“那倒没有,她、她骂我是大坏蛋……”

“那她生气吗?”姜女士紧张地问道。

黎恕如实说道:“她是挺生气的,一整个晚上都在生气……但她应该是在气我没有及时告诉她,我就是黎念之。”

姜女士的脑瓜子飞快地运转着。

——人小姑娘被一男青年给亲了,但是没有骂人是臭流氓,也没有生气男青年亲了她……这可不就是……小姑娘也喜欢男青年的意思嘛!

应该是小姑娘面皮儿薄,不好意思。

姜女士心情畅快极了,爽利地说道:“好咧!儿子啊,妈这就买火车票去!你啊,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哈哈我先上你爸单位找他去!哎呀我马上就要有儿媳妇啦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戛然断线。

黎恕拿着话筒,无声地傻笑了起来。

他把话筒挂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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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得赶紧回去。

说不定小祖宗到现在还没消气呢!

他得回去好好给她顺顺毛。

啊,出门一趟,怎么也得给她捎点儿零嘴儿回去。

黎恕脚步轻快地去了供销社。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晚安呀^_^!

第203章

今天依然是假期。

栀栀无事可做,准备花点儿时间来翻翻书,巩固一下先前学过的知识;好好补个觉;然后上菜园子转悠转悠去。

她就坐在读书室里把课本知识全都翻了一遍。

看看才十一点多?

栀栀索性带着太阳帽去了菜园子。

平时工作学习太忙,栀栀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散心和闲逛。

但要说,海鸥岛上哪儿的风光最好?

有人喜欢岸西那片沙滩,沙子又软又细,地势又长又平缓,以至于浪花也特别温柔可爱……

也有人喜欢第一峰——这其实是海鸥岛上一个不太高的山坡顶,站在这个山顶上,可以看到海鸥岛全貌,以及远方蔚蓝的天和深邃的海……小伙伴们甚至还建议在这儿搭座凉亭,农闲农忙时来吹吹海风、纳个凉;学累了学倦了来看看天、看看海,想想都觉得舒服。

栀栀最喜欢的,则是知青们当初亲手开垦的菜园子。

盛夏的菜园子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其实就在一个半月前,这个菜园子还曾经被台风摧毁过。那时候除了土豆红薯萝卜这类根茎类的蔬菜安然无恙之外,其他的蔬菜都折损了过半。

尤其是像豆角、丝瓜、苦瓜这样的爬藤瓜果,基本全部没了。

于是,栀栀和小伙伴们又花了点时间,清除掉已经死掉的蔬菜,又重新补种上新的。

如今一个半月过去,豆角、丝瓜、苦瓜、黄瓜这类蔬菜又重新开始爬藤了。

丝瓜叶有巴掌大,开小黄花;黄瓜叶形状和丝瓜叶有点儿像,也是开小黄花、但花朵小一些……它们就像两个正在比美的美人儿,丝瓜叶的形状圆润饱满些,黄瓜叶严肃周正些。

豆角叶是三角形的,特别茂盛,花朵是最特别最漂亮的;苦瓜虽然果实最苦,但它的叶子却是所有蔬菜里长得最最最好看的。

栀栀哼着歌儿过去,检查了一下瓜藤,伸手扯去几片已经枯萎了的叶子,看着黄花谢了过半后新长出来的细小娇嫩果实,忍不住笑了。

然后她又去看菜园子里的其他蔬菜。

茄子开紫色的小花,萝卜开白底粉瓣的小花,韭菜花盛开起来比彼岸花还好看……土豆花黄蕊白瓣,明艳动人,红薯花很像牵牛花……

栀栀蹲在菜地里,发现了不少小虫子。

尤其是菜青虫。

栀栀早就不怕这些小虫子了。

她跑到菜地外头,摘了几片大桐叶,又扯了几根茅草,再捡两根树枝,然后重新回到菜地里,把桐叶叠成窄口的“杯子”,再用树枝当筷子,将一只又一只肥胖的菜青虫挟起来,装进桐叶“杯子”里……

半小时不到,她就抓了不少。

好多菜青虫还蠢蠢欲动地想从桐叶杯子里跑出来?

栀栀赶紧用茅草把“杯口”系住,扔在一旁,然后重新拿过一张桐叶,继续抓菜青虫。

一小时过去,洪禾禾在食堂那儿叫喊着栀栀的名字,“栀栀——吃饭啦!”

栀栀连忙大声答,“哎!这就来……”

她匆匆忙忙地把收集到的三包菜青虫拿了起来,跑向鸭圈。

——这些肥胖的菜青虫,无论鸡鸭都爱吃。但是鸡的好斗性更强,靠人手抓、菜青虫的数量不多,拿去拿鸡的话,鸡会为此打架,有时甚至会发展到……有些鸡会被活活啄死!所以知青们有空上菜园子捉到了菜青虫,也只会拿去喂鸭子,鸭子的好斗性不如鸡。

栀栀把桐叶撕破,将之扔进鸭圈。

几只机灵的鸭子大大地张着翅膀,摇摇晃晃走过来,很快就发现了撒落一地绿色肥胖的菜青虫,嘎嘎叫嚷着吃了起来。

栀栀嘻嘻笑,飞快地朝着食堂跑过来。

她认真的用香皂洗净了手,这才走进了厨房。

今天放假,大多数人都去了镇上,留在家里吃饭的只有洪禾禾、栀栀,罗叔和刘叔四个人。

由于人少,洪禾禾做饭也做得简单——主食是白米饭,主菜是腊鸡炖香菇,外加一道凉拌莴笋丝,和一份蒜末手撕茄子,外加螺肉萝卜汤。

大伙儿吃着吃着,洪禾禾忍不住又念叨了起来,“晴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会儿台风来之前,她就说要回来的,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怎么还没有音讯啊!”

栀栀默然。

之前大家一直忙于救灾、灾后重建,所有的村民、知青、军人、公安都在帮忙。

大半个月前,栀栀找了个空闲时间,打电话到李晴玉户籍所在地的知青办,请工作人员从侧面了解一下,李晴玉是不是又折返回去了。

之所以是让对方从侧面去了解,是因为当时栀栀还不能确定李晴玉到底是人为失踪、还是非人为失踪。

可得到的消息是:

李晴玉已于7月3月离开家乡,踏上前往界南省林市的火车——火车票还是李晴玉自己委托知青办的人帮她买的。

当时栀栀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于是,她又拜托对方去火车站查一下,看看7月3日的原车次上,列车长有没有曾经把属于李晴玉的座位、给别人办过补票。

——如果有,就证明着李晴玉压根儿没上这趟火车。因为列车长在验票的时候,如果发现李晴玉的座位是空置的话,是很可能会将这个座位安排给临时补票的乘客。

对方知青办的工作人员也是个较真儿的人。

他还就真的去火车站打听了。

不过,颇费了点儿时间和精力……过了好几天,他终于打听到,并且回电话给栀栀:7月3日原车次的列车长没有记录到,有曾经给这个座位办过补票手续。

也就是说,当日李晴玉确实踏上了这趟火车。

洪禾禾捧着饭碗,一想起李晴玉就愁得无心饮食,“晴玉走的那天,我……我还跟她吵架来着,根本就是我无理取闹,可那会儿我在气头上,没听她的解释……本来想着等她回来了,我再好好向她道歉的,结果……”

说着,洪禾禾问栀栀,“栀栀你说,晴玉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栀栀一早就已经报了警。

但现在很麻烦的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不比后世,一是车站没有天|网系统,二是车票没有实名制,三是交通不发达。

从李晴玉的老家来到界南省林市,据说光是转火车就得转上四次!

除去第一程的火车票是她老家知青办代买的之外……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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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李晴玉不是在南陵镇范围内失的踪,南陵镇派出所也没办法查,只好把这个案件转到了徽省省城火车站派出所去——李晴玉所持的头程车票,就是抵达徽省省城火车站的。

同时,栀栀也请王主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晴玉的家里人。

李晴玉的家里人急得团团转。

她的父亲和她二哥两人立刻向单位请了假、开了介绍信就出去找人了。

算起来,至今也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对于李晴玉的失踪,栀栀和大家一样,也不是没有过猜想。

毕竟当初栀栀在来到界南省插队的时候,就在火车上亲眼目睹了拐子佬向郑萍套近乎、最后要把郑萍拖下车的拐卖未遂事件。

李晴玉个头娇小,甜美可爱,又独自一人出门……

当然她不像郑萍那样又傻又贪,可是,万一坏人用强呢?

强行把她打晕了抱走,或者是几个人一拥而上控制住她……哪怕她不愿意呢,不也一样会受制于人?

栀栀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要是能有一份全国铁路运行地图就好了……”栀栀幽幽叹气道。

突然有人问道:“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栀栀转头看向了食堂门口——

黎恕笑眯眯地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个牛皮纸包着的……像是糕点之类的东西?

栀栀“哼”了一声,又白他一眼。

她才不理他,继续低下头吃饭。

黎恕有些讪讪的。

洪禾禾却不知道栀栀和黎恕正在闹矛盾,便解释道:“黎恕,我们正在担心李晴玉呢!”

黎恕面上的表情变得正经了些,“还是没有李晴玉的消息吗?”他也知道李晴玉失踪一个半月了,那会儿正好遇上台风,也不知道是不是……

洪禾禾点头,说道:“所以栀栀想要一份全国铁路运行地图,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知道,晴玉原本的路线是怎么样的……说不定我们按照这个线路去找,能找到一些蛛丝蚂迹呢?对吧栀栀?”

栀栀点头,“对。”

黎恕沉吟道:“那我来想想办法吧!”!

第204章

栀栀瞪视着黎恕。

黎恕嘿嘿傻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栀栀,你饿不饿?我、我从镇上给你带了些点心回来……”

栀栀不理他,低头吃饭。

洪禾禾“卟哧”一笑声了,“黎排长,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们知青办的伙食啊?”

黎恕这才意识到,栀栀她们正在吃饭。

也怨他,见到栀栀以后就什么都忘了……甚至没有注意到,现在正是吃饭时间。

栀栀她正捧饭吃饭呢!

黎恕有些难为情。

倒是洪禾禾问了他一嘴,“黎恕你买的是什么点心啊?”

黎恕答道:“桂花云片糕。”

洪禾禾奇道:“镇上居然有桂花云片糕卖啊?”

——镇上供销社里的糕点,多半都是江米条、小麻花这种油炸类的。但是栀栀口味清淡,很少吃这些。云片糕清清爽爽的,栀栀一向很喜欢。但因为买的人少,供销社也不怎么愿意进这种糕点来卖。

听说是云片糕,栀栀难得的看了一眼黎恕拿着的那个牛皮纸包。

黎恕将糕点往栀栀面前一推,笑道:“是我运气好……才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栀栀……”

此言一出——

正在吃饭的众人惊讶地抬起头,注视着黎恕。

栀栀的脸蛋红得快要滴血!

她怒视着黎恕。

黎恕赶紧改了口,“……爱吃的云片糕,所以就赶紧买下来了。”

洪禾禾被笑得前俯后仰,索性端着饭碗走到食堂外头去吃。

罗叔和刘叔也跟着出去了。

栀栀这才怒视着他,“你说你来这儿干嘛啊?”

黎恕讨好的将那包点心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我、我……听卫兵说你上午去找我了,我才……一回来就过来找你啊。”

天气热,栀栀上午的劳动量不大,其实并不饿。

但是……

桂花云片糕啊?

她还是有一点点想吃的。

于是她就放下了碗筷,打开了包着糕点的牛皮纸。

洁白松软的糕点让她眼睛一亮!

栀栀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薄薄的云片糕,塞进了嘴里。

口感松软的云片糕上沾着浓郁的桂花香气,但并不是十分的甜,还混着浓浓的糯米香……细细品上半日,等云片糕自动化在嘴里,然后她又拈了一片……

黎恕打量着她细品糕点的享受模样儿,又看了看她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栀栀你这饭还吃吗?”

栀栀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回你军营吃去!”

“可是我现在好饿啊……”黎恕愁眉苦脸的揉着胃部,“栀栀,就看在……咱们都是革命战友的份上……好吧?”

栀栀,“我这份……我已经吃过了!”

黎恕将她的饭碗、菜盘子和汤碗拿了过来,开始自顾自地端碗吃饭,“哇,这菜真好吃!栀栀的厨艺就是好!”

“今天是禾禾做的饭。”

“是因为栀栀的厨艺好,才会找到厨艺也很好的好朋友……”

栀栀抿着香甜松软的云片糕,盯着他看了半晌。

又见其他人没进来——

她才问道:“就算在松市废仓那儿的时候,你没机会告诉我你就是黎恕之,后来呢?后来这什么不说?”

黎恕连忙说道:“我说了!”

“你什么时候说的?”

黎恕想了想,“你来下乡插队的时候,不是在界南省城等着集体转运吗?”

栀栀点头。

黎恕,“当初我正好在出任务……就住在知青办旁边的派出所里,我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我就赶紧过来找你。可那会儿你不在,我着急要走,就只好跟一个女知青说了,让她传话给你,我说的是‘同志,麻烦你告诉别栀栀,黎恕就是黎念之’……”

栀栀呆了半晌,突然想起往事,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张慧玲跟我说了,她说当时外头有辆军车在猛按喇叭,然后一个当兵的跑进来让传话给我,可是汽车喇叭太吵了她根本没听清,依稀听到好像是在说‘你叔那儿有个碾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哈哈哈!”

黎恕惊呆了。

——你叔那儿有个碾子?

居然还有这样的阴差阳错!

不过,确实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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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笑了好一会儿,又问,“那就算那一次阴差阳错过去了,后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恕幽幽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逢人就说你喜欢黎念之,我、我不好意思么!”

栀栀又涨红了脸,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粗壮的手臂上。

黎恕全身上下纹丝不动,稳稳当当的继续吃饭,正色说道:“别栀栀同志,打人不好……”

然后压低了声音,“罗叔他们看着呢!在外人面前你也好歹给我点儿脸面……背着人我帮你打水洗脚都可以。”

栀栀被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这男人也太狗了吧!

气得她不想理他,又拈了一片云片糕,气呼呼地塞进嘴里吃了。

不过,栀栀还是忍不住,又问,“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黎恕叹了口气,将当初的乌龙事件说了。

栀栀又问,“那你就没告诉我三哥?”

——小时候她和黎恕的关系很一般,但黎恕和她三哥是发小,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有这样的乌龙事件,她不相信他没跟她三哥说。如果他告诉她三哥了,那三哥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

黎恕说道:“我当然有跟你三哥说啊,我亲自写信给他的,而且我还寄了一张照片给他!不过,那会儿我正在搞调动,还没最终定下来要到南陵镇这儿……”

栀栀歪着脑袋思考,并且百思不得其解。

——三哥是不可能骗她的,也没理由瞒着她。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当初三哥确实写信告诉她黎念之还活着,但信件有可能遗失在郑萍手里……尽管后来兄妹一直在通信,但讲的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搞不好三哥还以为她已经知道黎念之还活着的消息,只是他认为这事儿不重要,所以没有再强调。

这时,罗叔他们进食堂添饭加菜,栀栀和黎恕也就不再讨论这些了。

吃完饭,黎恕去了山下军营,很快就拿着一件东西过来,交给了栀栀,又下山当差去了。

栀栀一看,原来是全国铁路运行图?

——这个是真的很有用。

“黎恕,谢谢你呀!”栀栀说道。

黎恕冷笑,“这东西这么难得,一声谢谢就能抵消掉你对我的感激之情吗?”

栀栀:???

“别栀栀同志,你可以换一种感谢的方式……”前一秒还高冷无比的青年,下一秒就变得嘻皮笑脸了起来,“比如说,以身相许?”

栀栀挥着爪子就拍了过去——

黎恕飞快跑了。

栀栀哼了一声,拿着这个铁路运行图去了读书室,先是对照着地图,找到了李晴玉家乡所在的县城,然后一点一点的查找、用纸笔记下线索……

这么件事儿,花了栀栀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当然了,中间很困很困的时候,栀栀趴桌眯了一会儿。

下午四五点左右,知青们全都回来了。

栀栀让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来读书室开会。

五点半左右,知青们一个不落的全都赶到了读书室,栀栀让他们近距离地拿着全国铁路运行图,再对照着地图来看,让大家讨论和分析李晴玉的火车换乘线路。

栀栀对大家说道:“同志们、同学们……我们是一个集体,李晴玉是我们集体里的一分子。我相信她的为人,她肯定不是一个逃兵。到现在,她已经失踪了那么久,而且一直没有回家,所以我合理怀疑她有可能……正处于危险境地之中。”

“同志们、同学们,我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我们出门在外的时候遇上了困难……会不会也希望有小伙伴来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知青们全都点了点头。

栀栀说道:“那我们先各自想想这事儿要怎么办,今天七点半的例行会议,我们就来讨论这件事,现在……散会!”

说是说散会,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大家全都挤在全国地图那儿,一边看看地图、一边对照着全国铁路运行线路图看,大家还时不时的讨论交流。

就连后来洪禾禾做好了饭菜,喊大家去吃晚饭的时候,大家也还在讨论这件事。

吃过晚饭,大家再次聚集在读书室里热烈的议论着。

最终大家得出了一致决定:

——动用集体账上的钱,所有人全部出动,分组沿着李晴玉走过的路,仔细搜寻一遍。争取在一星期之内,确定李晴玉的安危、找到李晴玉的下落!!

第205章

所有人全部出动寻找李晴玉,那么海鸥岛上的事务,就必须找人来打理。

实验大棚,被栀栀委托给黎恕和大兵们;菜园子的维护、自留地的看护、以及鸡鸭兔猪圈的管理就委托给正义岛。

傅明宇这次不出行,留守双岛,万一有突发事件,就由他来做主和处理。

8月27日,海鸥岛上10位知青,外加10位叔叔爷爷们,每人带了两身换洗衣裳、10张烙饼、一个水壶、一只手电筒、一封介绍信、一些钱,便齐齐踏上了北上的寻人之路。

临行前,栀栀把大家分成10个2人小组,每个小组有一位知青和一个叔叔爷爷组成。

栀栀告诫大家:无论何时何时,2人小组都不能分开。因为叔叔爷爷们虽然武力值高,但不识字、不懂法;知青们识字、知法,所以俩俩搭配,才能更稳妥。

同时栀栀还要求大家,在出门寻人的七天里,大家要分别在第三天(8月29日)、以及第六天(9月1日),想办法拨打一个长途电话到南陵军营里去给黎恕,既是报平安、也是汇报行程和进度。

最晚寻人时间为9月2日,9月3日自凌晨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开始往南陵方向赶。

就这样,20个人先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搭乘火车来到了徽省省城火车站,然后按照大家讨论出来的、李晴玉有可能换乘的方式,分散往南陵方向而去。

李晴玉有以下四种路线:

【1】徽省省城火车站(可搭乘火车、也可搭乘长途班车)——抵达徽省阳山县城(转火车)——抵达桐省中坡县(转火车)——抵达界南省林市火车站。

【2】徽省省城火车站(搭乘火车)——抵达桐省省城(搭乘长途班车)——桐省中坡县(搭乘火车)——抵达界南省林市火车站。

【3】徽省省城火车站(可搭乘火车、也可搭乘长途班车)——抵达徽省莫县(搭乘长途班车)——抵达桐省洪方县(搭乘长途班车)——抵达界南省林市长途班车站。

【4】徽省省城火车站(搭乘长途班车)——抵达徽省县安仁县(转火车)——抵达桐省中坡县(转火车)——抵达界南省林市火车站。

其中,第【1】和第【2】这两条线路是最直接的。

但不排除李晴玉可能在火车晚点、归心似箭的前提下,为了提早赶往南陵,所以选择了第【3】和第【4】条线路。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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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和姚叔一组。

她抽签抽到了第【3】线路中的搭乘长途班车。

于是,与小伙伴们在徽省省城火车站分开以后,她就带着姚叔,和陶容那组小伙伴一块儿找到了徽省长途班车站,陶容冶带着刘叔往徽省阳山县城去;栀栀带着姚叔则要去往徽省莫县。

在徽省省城长途班车站候车的时候,栀栀就捱着个儿的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在一个半月前,也就是超强台风到来之前的几天里,看到过一个背着蓝色印染花布包袱、个儿不高的年轻女知青?

栀栀问遍了省城长途班车站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

可得到的答复非常统一:时间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夜里9点,栀栀和姚叔上了夜班车。

栀栀比较有坐长途班车的经验了。

——她在进站之前,在小贩那儿称了二斤酸桔子,分给了陶容冶和刘叔一半儿,她和姚叔拿了一半儿。

一上车,她立刻就用手绢叠了两个“口罩”,再撕下两片桔子皮,一个“口罩”里塞一片儿,她戴了一个、让姚叔戴一个。

姚叔还是去年的时候,才跟着栀栀坐过火车。

但他从来也没搭乘过长途班车,还觉得挺新鲜的。看到栀栀递过来一个绑得奇奇怪怪的手绢儿,他有点儿懵……

还是栀栀教他怎么戴的。

不过,姚叔戴了一会儿,有点儿不习惯,就摘下来了。

售票员和站台的工作人员在车厢里走动,清点人数。再三确认过人数以后,工作人员下了车,售票员手动关闭了车门,班车缓缓驶出了站。

车厢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有大声聊天说笑的,有掏出吃的吧唧吧唧嘴儿吃东西的,还有脱了鞋袜的……

没一会儿,车厢里就充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儿。

烤红薯的气味儿,不知是谁的臭脚味儿,有人因为晕车而呕吐,还有人放屁,有人抹药油……

售票员骂骂咧咧的拿着个装了煤渣的簸箕过去,一边骂那个呕吐的乘客,一边将煤渣倒在呕吐物上,又让其他的乘客把车窗全都打开,还指着几个脱了鞋的男乘客破口大骂,骂得他们把鞋穿上。

但是根本没用。

售票员一走,那些男的又把鞋给脱了,有的还用手去抠自己的脚丫子,再深深地嗅着……

各种味儿混杂在一起,几欲令人作呕!

姚叔脸色大变,急忙将栀栀做的那个口罩戴上——几乎是在一瞬间,那清新酸爽的桔子皮香气才堪堪保住了他的老命。

姚叔感激地看向了栀栀,心想还是栀栀这样出过远门的小妮子才有这样的经验呢!

坐在栀栀前排的,是一对年轻姐妹。姐姐的打扮,看起来像已经结了婚的妇人;妹妹留着短发,额前的刘海被梳成了一个歪把子的小辫子。

看得出来,这姐妹俩也被班车里的气味儿给薰得不行。

姐姐一直用手捂着口鼻,几欲作呕。

妹妹着急地转头四处张望,看到栀栀戴了个“口罩”,又隐约闻到些柑橘香气……便小心翼翼地对栀栀说道:“同志!同志你好,是这样的……我嫂子她怀孕了,对气味特别敏感,请问你能不能……”

原来是姑嫂、不是姐妹。

栀栀直接递了个青桔子给妹妹,又说道:“千万别吃,酸得很。”

妹妹先是说了一迭声的“谢谢”,这才接过了桔子,剥下一片桔子皮,递给她嫂子。

她嫂子慌慌张张抢过桔子皮,捂在鼻下,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妹妹学着栀栀的样子,也拿出了手绢儿……不过,她不会叠口罩,就直接把手绢对折、做成绳子,将一片桔子皮包在手绢里,手绢儿的两端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正好把包着桔子皮的那一部分吊在鼻孔下。

这么一来,至少解放了双手。

妹妹为表感激,和栀栀聊了几句。

她叫江美菊,这次受她妈和哥哥之托,从省城护送怀孕的嫂子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

栀栀捏了个假名儿,说自己叫姚芝,和姚叔是叔侄关系,回乡去看望生了病的奶奶。

江美菊为感谢栀栀赠桔,从挎包里摸出两块用油纸包着的酥糖,说是做为谢礼。

栀栀婉拒。

但江美菊坐在栀栀前排么,还是不由分说将那两块酥糖塞到了栀栀手里。

栀栀赠桔、江美菊还酥的举动引起了斜对面一个带小孩儿的老太太的关注。

她立刻站起身,抻长了脖子对栀栀说道:“哎哎哎——小同志,我给你换个座位成吗?”

栀栀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长途班车全是二人座位,可是那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男孩子,一个七八岁大、一个五六岁大,看上去应该是奶奶、儿媳和俩孙子?

估计两个小孩没买票,所以她们四个人挤在二人座位上,再加上脚边放着的行李,挤得不得了。

老太太的嗓门特别大,“小同志,我老人家晕车!你行行好和我换个座位吧!”

栀栀爽脆地回答:“不换!”

“哎那谢——”

老太太突然意识到栀栀说的是“不换”二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哟,现在的小年青可真不得了!还是生新时代、长在红旗下,学习过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知识青年呢,就这么一点儿觉悟啊?当心哪一天啊就被送到穷乡僻壤去插队了!”

姚叔听不懂老太太说的话,就特别憨厚的看向栀栀。

栀栀压根儿不理会那个老太太。

倒是江美菊的大嫂站了起来,对老太太说道:“我跟你换座位吧!我这位子临窗……”

江美菊急了,小小声喊道:“大嫂!”

老太太一听就高兴了,“哼,有的人啊觉悟低、有的人呢她就觉悟高!”

说着,老太太就赶紧领着她的大孙子过来了。

江美菊不愿意让——

老太太直接把江美菊的腿给掰了过来,让出一条通道。

江大嫂就从里座走了出来……

江美菊急道:“大嫂,你自己也晕车呢!”

江大嫂虚弱地说道:“没事……老太太还带着孩子呢!”

说着,江大嫂就坐到了老太太的位置上,老太太则带着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江美菊身边挤进了里座。

栀栀坐在江美菊的后座,眼睁睁地看着——

之前老太太和儿媳、俩孙子一共四个人挤二人座位的时候,俩孩子可是被俩大人抱在膝上坐的;但是老太太带着大孙子过来以后,老太太就不抱孙子了,再加上坐在靠走廊处的江美菊,就变成三个人排排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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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又转头看向江大嫂那边儿。

也是一样。

老太太带着大孙子一走,那儿媳就把小儿子放在了座位上,江大嫂虽然过去坐下了,但只有一点点屁股捱着座位坐,身体的四分之三都露在走道上。

老太太带着的大孙子,一看就是个特别皮的男孩子。

他一过来就闻到了十分浓郁的桔子香气,眼睛紧紧地盯着栀栀,嘴里却叫嚷道:“奶!奶——我要吃桔子!我要吃桔子!”

老太太知道栀栀有桔子。

不过,刚才栀栀拒绝了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找栀栀讨要,就板着脸吼孩子,“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吃!怎么没吃死你?”

大男孩被骂一顿,恨恨地盯住了栀栀。

姚叔表情憨厚地盯着大男孩,老实巴交地说道:“娃娃,桔子没有,但是我有屁,你吃不吃?”

大男孩被吓住,很快就收敛住眼神,木然地把头转到一旁去。

栀栀卟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老太太一脸鄙夷地看看姚叔、又看看栀栀,用大得能让全车人听到的声音嘟嚷道:“真是乡下人,一点素质都没有!”

栀栀就笑得更开怀了。

这时,坐在另外一旁的江大嫂直皱眉,低唤道:“美菊,再给我一片桔子皮!”

江美菊听了,赶紧从挎包里又拿出那只被剥了两块桔子皮的青桔子,又撕下一块桔子皮,递给她大嫂。

老太太和大男孩都看到了,眼睛顿时闪闪发光!

趁着江美菊还没来得及把桔子放回斜挎包里——

老太太赶紧说道:“小同志,你行行好,我老太婆晕车,我这大孙子也晕车……你这桔子能不能……”

“不能!这桔子我自己很需要,一点儿也不能分给别人……哪怕是桔子皮!”江美菊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都烦死这个老太太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老太太压根儿就不晕车,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儿,才哄着她嫂子换了座位的!

现在又想来讨要吃的?

哼,她才不像她嫂子那么好说话呢!

老太太:……

这时,江大嫂实在没能忍住,“哇”一声呕了。

车厢里顿时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儿……

坐在江大嫂身边、老太太的儿媳尖叫了起来,“哎你这个人,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都呕到我的鞋子上了!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啊……你给我滚!哪儿来的你滚哪儿去!”!

第206章

栀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江美菊姑嫂、以及老太太一家四口。

江大嫂仍在嗬嗬作呕……

然后整个人都朝着年轻儿媳的身上倒去。

年轻儿媳尖叫了一声,“你走开啊恶心死了!”

江美菊气极了,“你闭嘴好吗?”

然后走过去蹲在她嫂子身边,“嫂子、嫂子……你怎么样?”

江大嫂仍然是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

江美菊连忙对老太太说道:“劳驾,我们不跟你换座位了!你也看到了,我嫂子她身体不舒服,肚里还怀着孩子呢……请你回你自己的座位,我要和我嫂子坐在一起我得照顾她!”

老太太把眼睛一闭,假装睡着了,听不见。

那一边,江大嫂已经晕晕沉沉的,年轻儿媳还在拼命地把江大嫂往座位外头挤;这一边,江美菊的座位已经被老太太和她的大孙子占得满满的……

江美菊拼命地扶住了她嫂子。

然后,她不得已扶着她嫂子站起身……

两边的座位全都被占。

江美菊气得直哭,“你们!你们也太过分了!”

售票员过来维持秩序,冲着老太太喊道:“哎,老太婆!你带着你孙子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装睡的老太太打起了小呼噜。

售票员也没法子,毕竟对方一个老一个小的,于是她就对江美菊说道:“你嫂子是孕妇?”

江美菊眼泪汪汪地点点头。

售票员说道:“把她扶到前面机头盖儿那儿去坐着吧,出门在外啊,下次别这么滥好心了!你一腔热忱的帮别人的忙、替别人着想,谁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啊!”

栀栀突然喊了一声,“江美菊你等一下!”

江美菊一愣,回头看向了栀栀。

栀栀说道:“那个,我看到你座位底下掉了钱……快点儿捡起来!好像还是张大团结呢!”

“啊?”江美菊又是一愣。

已经睡熟了的老太太立刻醒了,“我的钱我的钱!是我掉的!”

然后她赶紧弯腰去看——

座位下面空空如也。

哪有什么大团结!

老太太又直起腰来,怒视着栀栀。

栀栀一笑。

售票员指着老太太的鼻子骂,“我看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一把了还在这儿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你个老不死的你到底还要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这俩娃可是没买票的!占座位你就给我补票!不想花钱坐车你就把这俩死了爹的抱起来!”

老太太指着被江美菊架起来的江大嫂,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我……是她换给我的!”

“我可没听见!你有本事把人叫醒了对质啊!”售票员毫不示弱的吼回去。

老太太急道:“真是她亲口答应的!不信你问她们啊!”

“问就问!”

于是售票员问众人,“各位旅客同志,你们谁听到这个孕妇同志愿意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别人了?”

满车乘客无人回答。

主要是栀栀她们坐在车厢正中,车头车尾的旅客确实没有听到。

听到了的旅客们呢,看到老太太一家这么不讲道理,没人愿意为她做证。

售票员大声说道:“你看到没有?没有人为你做证!快滚回你自己的座去!要不然我就让司机同志停车,你们几个不遵守乘车秩序的人都给我下车!”

老太太被气得脸色铁青,但也害怕自己真的被赶下车,只得骂骂咧咧地带着大孙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美菊带着江大嫂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售票员又提着那一簸箕的煤渣,过来将江大嫂刚才的呕吐物给盖上……

一切重归平静。

只是,老太太和儿媳带着两个孙子,俩娃一会吵着说太挤了、非要赶走妈妈和奶奶他俩自己坐,一会儿闹着要吃桔子……闹腾得不得了。

渐渐夜深。

班车里的大多数旅客都睡着了。

江大嫂小眯了一会儿,似乎缓了过来,不住地看向老太太那一边儿,还不何地和江美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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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江美菊很生气,一直不吭声。

栀栀隐约听到江大嫂好像在说“她们老的小的也不容易”、“出门在外相互帮扶”和“我去那边你还坐在这里”什么的……

栀栀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果然,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响起——

栀栀微微抬起眼皮子,看到江大嫂又把老太太和她的大孙子给换了过来。

栀栀也不好评价江大嫂的为人。

反正她也困了,就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一截绳子,把她和姚叔的包袱捆成鼓鼓囊囊的一个,两人同时用肩膀抵住。

这样的话,她和姚叔都能把这个包袱当成靠枕来挡脑袋。

她又把斜挎包当成小被子盖在身上……

栀栀睡着了。

不料睡意正酣时,售票员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各位旅客们!各位旅客们醒一醒!快醒一醒……”

栀栀勉强睁开了干涩生疼的眼。

售票员说道:“我们的班车出现了一点故障!需要就地耽搁一会儿……请大家呆在车上不要动!请问哪位旅客有手电筒的?请借给我们的司机同志,我们需要紧急修车!”

栀栀本来想说,她可以借出手电筒的。

可她和姚叔的手电筒塞在包袱里,包袱又被捆了起来,想拿出来可不容易。

而且已经有好几个旅客拿出自己的手电筒,交给售票员,栀栀也就懒得拆包袱了。

售票员和司机下去修车。

栀栀就和姚叔又在车上睡了一会儿。

现在是八月底,天气热得很。

车子在前进的时候,还有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相对凉快。现在车停着,车厢里就显得特别闷热。再加上车厢里的各种让人感到非常不愉快的气味儿……

好多乘客都受不了,下车透气儿纳凉去了。

栀栀和姚叔把包袱留在座位上,也带着细软下了车。

下了车,栀栀看看左右,才知道班车直接坏在路中间,这附近没有路灯,前后左右全是一片漆黑,看着像是在荒郊野外。

售票员着急地喊着大家,“请大家不能走远!不能走远的啊!”

姚叔就跟栀栀商量,“栀栀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个草堆方便一下。”

栀栀点头,“一会儿我们在车头这里等。”

她也有点儿想上厕所,于是左右张望,本来想找江美菊姑嫂、和她们结个伴儿的,结果没看到人?于是栀栀又上了班车,结果还是没有看到人!

栀栀下了车,左右张望了一下,锁定了一对年轻夫妻。

她走过去对那位穿着粉红色衬衣的年轻妻子说道:“姐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说完,她也不走远,就走过来三五步远的样子。

年轻妻子跟了过来,栀栀小小声问她,“姐姐,是这样儿的,我想去上厕所了,可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我和我叔一块儿搭长途班车,这种事儿我也不好麻烦他……”

年轻妻子一笑,也小小声说道:“正好我也想去,那我俩结个伴儿吧!你等我一下,我跟我爱人说一声。”

年轻妻子过去,和她的丈夫说上几句话,又就过来了。

栀栀和她手拉手,走到了距离班车稍远一点儿的草丛里。二女先是拿着手电筒扫视了一下附近,确认环境安全,然后两人相距两米左右,熄了手电筒、蹲下迅速解决。

栀栀和这位姐姐回来后,就各自分开。

那位姐姐去找她的爱人了,栀栀便与姚叔汇合。

姚叔力气大,方便完了以后往回走,半路上看到一块大石头,直接搬过来当板凳,招呼栀栀坐在大石头上。

旅客们或站、或蹲、或席地而坐,傻乎乎地等着司机捣鼓班车。

栀栀心想,如果她和姚叔走的这条路正是当初李晴玉走过的……那么李晴玉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会不会也像她和姚叔现在这样,遇上了坏车、没汽油诸如此类的突发事件吗?这个突发事件,会不会影响李晴玉的旅途?

正这么想着,栀栀突然听到了一阵小孩子嬉笑的声音?

转头一看——

栀栀不禁愣住。

——江美菊居然和占她嫂子座位的那个老太太的大孙子正玩得起劲儿?

两人你追我躲的,大孙子还笑嘻嘻地对江美菊说道:“你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江美菊也嘻嘻哈哈地去追大孙子,还叫道:“哎你别跑那么快呀我都追不上你了!”

栀栀盯着这俩看了一会儿,也说不好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别人的闲事儿,她是真不想管了。她渐觉困意上涌,索性用肘撑住膝盖、又用手掌托住下巴,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的,天渐渐亮了。

司机在第一百零一次尝试打火时,班车的引擎终于发出了轰鸣声!

售票员欢呼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走了!旅客同志们赶紧上车吧!”

栀栀清醒过来,连忙和姚叔一块儿上了车。

结果——

栀栀刚刚才把夹在手绢儿口罩里的旧桔子皮换掉,还没来得及撕两片儿新桔子皮塞进口罩里呢,就有两道杀猪般的凄厉叫嚷声先后响了起来,

“天哪!我的孩子不见了!”

“救命哪我的两个宝贝孙子不见人影了哇!”

车上所有的旅客全都被吓住,懵懵懂懂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栀栀也是一怔。

只见那老太太和她的年轻儿媳冲上车,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像发了疯似的问众人,“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孙)子?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孙)子啊……”

栀栀下意识地看向前排座位。

——江美菊和她的大嫂居然也不在座位上?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晚安^_^.!

第207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车人全都呆住。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咋丢孩子了?”

“会不会还在附近玩累了睡着了啊?”

“这荒郊野外的,有没有狼啊?”

“孩子多大了?不会被狼叼走了吧?”

“是不是还在外边儿玩啊!”

售票员大声问那对婆媳,“你们家的小孩儿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太太和年轻儿媳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

“我婆婆看着孩子呢,我不知道,我、我睡着了!”

“我儿媳带着孩子呢,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哪里熬得了夜!”

二人说完,齐齐一愣。

然后开始了相互指责——

“你自己生的孩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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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不是你老张家的种?”

“可你是他俩的亲娘啊!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你也是他们的亲奶奶啊,平时我要管,你就我的心肝儿我的肉,你妈不疼你奶奶疼你……你疼啊!你管啊!结果你就把我孩子弄丢了?”

“你——”

“我告诉你,要是孩子出点儿事儿要是孩子真被拐子佬拐走了,老不死的我跟你没完!”

售票员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别吵了!别吵了!”

司机将好不容易打着的火,又熄了。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到车厢里,先是吩咐售票员,“小李,你先清点一下车上的人数,看看大家是不是人齐了。”

售票员应了一声,又道:“请大家各归各位……现在我来清点人数了!”

那对婆媳也哭哭啼啼地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

司机又问那对婆媳,“你们家的孩子多大了,穿什么样的衣裳裤子,有什么特征?”

那对婆媳抽抽噎噎的说了。

老太太还哭天抢地,“我那俩孙子可聪明啦!呜呜以后是当大官的料子啊……呜呜哪个天杀的把我孙子拐了我跟他没完啊……”

司机又问大家,“旅客同志们,请问大家有没有见到过那两个孩子?你们最后一次看到那俩孩子是在什么时候?”

栀栀举手。

司机一眼就看到她,连忙问道:“小同志,你看到了?”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栀栀身上。

栀栀一字一句地答道:“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子,在和江美菊玩儿。”

“江美菊是谁?”司机又问。

栀栀指了指自己前排的两个空位,“她们有两个人,是姑嫂俩,江美菊的大嫂怀着孩子在。”

车厢里响起了旅客们小小声议论的声音——

“那对姑嫂人很好的呀,不太可能是拐子佬吧?”

“我也觉得,尤其是那个当嫂子的还怀着孕在哪,不能吧!”

“说不定这最可靠的人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呢!”

“我的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售票员已经清点完人数,跑过来对司机说道:“老胡,买了票有座位的,一共少了三个人。”

她指了指栀栀前排的两个空位,“这儿少了两个人。”然后又跑向前排一个靠走廊的空位置,“这里也少了一个人……这是个男的。”

旅客们又开始小小声议论——

“听到没,还有个男的也不见了!”

“哪个男的啊我都没印象了……”

“所以那个男的才是拐子佬吧?”

“刚才我们错怪了那对姑嫂了?”

“不是我们,是你!我可没怀疑过她俩!”

这时,突然有人说道:“售票员!外头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坐在靠窗位置的旅客们连忙抻长了脖子往车窗外头看。

——原来,一个中年男人正躺在距离班车七八米远的草丛里,肥胖的肚腩一起一伏,小呼噜打得正欢。

司机连忙说道:“来两个男同志下车去把那人叫醒,其他旅客同志们请不要下车。”

立时就有两个男旅客自告奋勇下了车,去把那个呼呼大睡的男人给叫了上来。

那肥胖男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叫醒以后浑浑噩噩地跟着人回到了车上,嘴里还嘟嚷,“这车现在才修好吗?这都耽误了五六个小时了吧……”

他刚一上车,那对婆媳便焦急地尖叫了起来,“……你没有看到我的孩(孙)子。”

肥胖男人愣住。

不过,他不认为这对婆媳是针对他的,就直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又问售票员,“怎么还不走?”

老太太冲到肥胖男人跟前,恶狠狠地问道:“你是不是拐子佬?你是不是把我的宝贝孙子藏起来了?是不是?”

肥胖男人再次愣住。

他之前不在车上,所以还不知道丢孩子了,就是震惊地张大了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对肥胖男人说道:“同志,是这样儿的,这老太太的两个孙子不见了,请问你有见过那俩孩子吗?”

肥胖男人愣了好一会儿,不可思议地说道:“什、什么?有……两个小孩儿不见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对全车人说道:“同志们,我是莫县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我叫田东勇,”说着,田东勇从自己随身的皮包里翻出了工作证明和介绍信,递给司机看了。

司机看了看,确认了田东勇的身份,将工作证明和介绍信递还给他,又说道:“田同志,那依你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本来满车的旅客都不相信是江美菊姑嫂把孩子拐走了,毕竟她俩本身也是弱者,所以都认为是同时失踪的男人嫌疑最大。

没想到,这男人居然是莫县县政府的工作人员……

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大家感到信任了。

再加上田东勇的身材这么肥胖,四周围又是茫茫大山,他自己进山走山路都困难吧,怎么还有可能拐孩子啊?

这么一来……

嫌疑人好像就只剩下了江美菊姑嫂?

老太太盯住了栀栀,她突然冲到栀栀身边,指着栀栀的鼻子骂道:“你!是你这个小妖精!你跟那江美菊是一伙儿的!”栀栀冷笑,“老人家,平白污蔑别人是要造口业的。”

老太太捶胸,“我孙子丢了我还怕造什么口业!你就是跟江美菊一伙儿的,你们合伙起来欺负我们老幼妇孺啊!”

栀栀反问,“那为啥不能是你得罪了江美菊,她才拐了你孩子的呢?要不然……车上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小孩儿,怎么偏偏你家的孩子不见了?”

老太太,“你!我——”

栀栀又道:“再说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占了人家座位的便宜,你还那么放心把自己的孙子交给江美菊去看管,你真这么宝贝你家的孙子你为啥不自己看着?”

老太太恼羞成怒,“那我当时不就是看在她们软弱嘛,又想着这是荒郊野外的,她们是女的、胆子又小,肯定不会去太远的,我、我才打了个盹儿……肯定是她们哄着孩子走了,不然的话,我睡觉最警醒了,我孙子喊一声我就能醒!”

她儿媳妇拆她的台,“得了吧你只是打了个盹儿?你那呼噜简直震天响!班车修好了我喊你起来……旁边的人都被我叫醒了你都没醒!”

老太太又羞又臊,“那你不也一样,不知道大宝小宝什么时候没的吗?”

她儿媳妇又嚎了起来,“我的大宝小宝哟……”

这时,司机和那个莫县政府工作人员田东勇正在商量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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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叫做“三上坡”,正好是省城、莫县、秦县的交界地,就算要报警,也挺麻烦的,因为无法揣测孩子到底上哪儿去了……所以要报警的话,是向省城公安报?还是找莫县公安?抑或是秦县公安?

这时,栀栀听到售票员嘀咕了一句,“这三上坡也忒邪门了!怎么老是有班车在这儿出事啊?这两个月以来,至少都四五回了吧?”

车上有人小小声嘀咕——

“三上坡是出了名的鬼打墙的地方啊!”

“不要乱讲,那些都是四旧!”

“三上坡本来就不太平,好多车子在这里出过事故的。”

……

栀栀连忙问售票员道:“姐姐,这三上坡怎么了?这两个月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售票员叹气,“呐,我给你数数,这两个月以来,在这儿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吧!光是班车出车祸就出了两次!一次是刹车失灵直接撞树上了!一次是遇上了台风直接掀翻了一棵大树,砸在车上了!还有一次跟我们特别像,车子坏在半路,等了大半天才让其他的过路车带信儿去县城,喊了一辆空班车来接走了旅客……再就是我们这一次了,又是坏事又是遇上丢孩子的……”

栀栀心里一动。

她连忙问道:“姐姐,你能告诉我这几件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吗?”

售票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努力回想。

“台风来的那一天,就不用我说了吧,那天是7月12日,是我听说的。有一趟班车刹车失灵撞树了,那是我亲眼看到的,是在台风来之前……应该是7月8日吧。像我们一样车子坏在半路的,也是我亲眼看到的,是上半个月我倒第二班的时候,那就是……8月6日。”售票员说道。

然后她又问栀栀,“你问这个干啥?”

栀栀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丢孩子了?谁家的孩子丢了啊?”

全车厢的人齐齐呆住。

只见车门处,江美菊扶着她怀了孕的嫂子,姑嫂二人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这对姑嫂看着车厢里的旅客们,很快就觉察到,好像气氛不太对。

江美菊问栀栀,“姚芝,我刚听到大家说……我们车上……谁家的孩子丢了吗?”!

第208章

栀栀盯着江美菊和她嫂子看。

江美菊和她嫂子也盯着栀栀看。

栀栀指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的两个孙子不见了。”

江美菊吃了一惊!

“什么?”

她急急问道:“孩子不会是……因为贪玩儿,上哪儿玩着玩着睡着了吧?要不要……我们一块儿下车去找找?”

老太太冲过来,一把揪住了江美菊的衣领子,“你就是拐子佬对不对?你把我孙子藏到哪儿去了?”

江美菊被吓住,“你、你胡说什么啊?”

老太太指着栀栀,质问江美菊,“是她说的!她说……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她看到你和我大孙子一块儿玩了!是你!肯定是你……你把我孩子藏到哪儿去了你说!你说!”

栀栀心想:这老太太的脑子里装的还真的全是shi……

江美菊看着栀栀,表情愤怒,“姚芝,你污蔑我?”

栀栀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当时看到你和那孩子一块儿玩耍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

立时就有几个带孩子的妇女附和道:

“我可以做证,江美菊确实在和那孩子玩儿,因为我孩子也想过去和她俩一块儿玩,但我没让。那会儿太晚了,我得管着孩子睡觉。”

“我也看到了,当时我还喊江美菊和那孩子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害得我们想休息一下都不行……”

“我可以做证。”

“我也看到了……”

江美菊:……

“我确实和那孩子玩了一会儿,”江美菊改了口,“然后我累了,倦了,就让他回去找他奶奶,我要休息了。所以后来的事,我不知道了。”

说着,江美菊又盯着栀栀,说道:“车上有孩子不见了,就证明着有拐子佬在!那就是全车的人都有嫌疑,凭什么因为我和那孩子玩了一会儿就赖在我头上,说是我把孩子拐走的?如果真是我拐走的,我现在……干嘛还要回来自投罗网?”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江大嫂弱弱地说道:“孩子丢了这可是大事儿,不如我们赶紧离开这儿,把车子开到前边儿县城里的派出所去报案吧!”

众人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如果孩子真被拐了,那嫌疑人就在我们车上啊!我们赶紧去派出所说明情况,公安同志会调查出来谁是拐子佬的!”

“对,绝不能放过这个拐子佬!”

但也有人表示反对,

“现在所有的大人都在车上,光少了俩孩子。会不会……根本没有拐子佬,只是那俩孩子调皮,跑去玩儿所以迷路了呢?”

“就是,当务之急是赶紧下车去找孩子呀!”

“你说的轻巧,要是大家都下车找孩子了,真正的拐子佬趁机跑了呢?”

“这……”

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到了后来,旅客们反倒各持己见,谁也不能说服谁。

江美菊心里兀自忿忿不平,她看向栀栀,不服气地说道:“哼,你以你就没有嫌疑了?”“我有什么嫌疑?”栀栀问道。

江美菊说道:“车子坏了以后,我曾经去找过你……然后我找遍了现场也没见到你。你能怀疑我,我就能怀疑你——怎么就不能是你先去踩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然后趁大伙儿都睡着了,你就把那俩孩子偷偷抓起来,藏到你事先找好的隐蔽地方去呢?”

栀栀好笑道:“那我为什么要把小孩子藏起来啊?”

江美菊说道:“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呢?有可能是你觉得,只要你正常出现在这车上,你就没有嫌疑……这样呢,事后你再悄悄的回来,把孩子带走……也有可能是,你根本就是安排了同伙在这些接应……”

栀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江大嫂温温柔柔地出声制止道:“美菊,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这样乱讲。”

栀栀说道:“江美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不如……”

“那你解释啊!你独自一个失踪了至少十分钟的时间!你上哪儿去了?”江美菊质问栀栀,并且还打断了栀栀的话。

栀栀站起身,看向了坐在靠后位置的那一对年轻夫妻。

穿粉红色衬衣的年轻女人站起来了,说道:“我来做证——半夜车坏的时候,我和那个漂亮的辫子姑娘(栀栀)一块儿找地方解手去了。回来以后我们就一直坐在车头那儿打瞌睡,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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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美菊有些窘迫,“你、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啊!”

突然,旅客们纷纷叫嚷了起来,“有车!后面有车来了!”

司机一听,矮下身子透过车窗看了看,就立刻对售票员说道:“小李你在车上看着,别让人下车……”

然后司机匆匆下了车,拦住了从后头赶来的一辆长途客运班车。

栀栀与满车的旅客全都没有说话。

于是,大家清清楚楚地听到本车司机老胡,冲着另外一辆长途客运班车的司机和售票员说:“……昨晚上车坏了,今早刚刚才修好,结果其他人全都上了车,有俩孩子不见了,怀疑是拐卖……同志请你帮个忙,车子开到前头经过三上村委的时候,让村干部帮忙报案……”

栀栀赶紧把脑袋抻出车窗外,大喊,“……大叔,要让公安带着警犬来!”

江美菊现在恨透了栀栀,无论栀栀说啥,她都想作对。

现在栀栀插了嘴,江美菊立刻说道:“姚芝你别给人添乱!”

栀栀继续大喊,“……最好再带个医生来!没有医生、护士也行!”

本车司机老胡觉得栀栀的提议很有道理,就又对那一辆车的司机说道:“……如果是俩孩子自己迷了路,估计也走不远,要是公安能带着警犬来,那很快就能找回孩子……另外,村里要是三上村有赤脚医生的话,也让一块儿来吧……万一孩子摔了跌了啥的呢?”

那车司机点头,“成,我这就给你报信儿去!你们车上那么多人在,一块儿下车找找啊!兴许就是孩子淘气,走丢了呢?”

那车司机将车子驶离此地,呼啸而去。

本车司机老胡上了车,和莫县政府工作人员田东勇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行组织车上的人员,下车在附近搜索大宝小宝的踪迹。

田东勇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来弄清楚大家的身份和职业……最后挑出了二十个青壮男人,分成五个小组,下车在附近寻找。

其他人在车上等着。

姚叔的外表就是个憨厚老实的中老年男人。

田东勇没选上他。

于是姚叔就和栀栀坐在座位上等。

江美菊和她嫂子坐在栀栀前排,江美菊的背影,看起来就是很生气的样子。她昂首挺胸的坐着,动作有些僵硬。

栀栀不停地打量着这对姑嫂。

一旁的老太太和儿媳一直在哭天抢地……

大约过了一小时,旅客们组成的搜救团队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任何与孩子有关的线索。

三上村的村委干部和几个村民匆匆赶到,听说丢了孩子,村干部赶紧让村民回去,让生产队的人今天不要上工了,全都赶来找孩子。

栀栀继续紧紧地观察着江美菊。

其实她已经看出江美菊姑娘的好几个破绽了……

这会儿,江美菊一听到三上村的村干部让人回去带话,说不上工了让生产队里的人全都赶来找孩子?

江美菊的身子莫名抖了几下。

栀栀心里有数了。

又是一个半小时过去,大约来了一百多个村民,还带来了十几条猎狗。

田东勇、胡司机和三上村村干部指着周围的山势指指点点——

他们正在制定搜救计划。

还没等他们确定好搜救行动呢,两个满头大汗的公安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是不是有人报案丢孩子了?”

“对对对!”众人急忙迎了上去。

栀栀继续打量着江美菊姑嫂俩。

这俩的脸色都有些惨白。

栀栀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两个公安很快厘清事情的经过。

他俩把老太太和她的儿媳喊了过去,让她俩从行李里拿出俩孩子的衣裳,一一交给村里的猎狗闻了闻。

很快,十几条猎狗就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大约三四分钟以后,所有的猎狗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跑去。

一个公安让原车上的司机售票员和旅客全都原地待命,另一个公安跟着村里人和村干部追着猎狗们跑进了深山。

栀栀注意到,江美菊和她大嫂对视了一眼。

江大嫂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突然急促地喘起了粗气,小小声哀嚎道:“哎、哎哟……我肚子疼!救、救命啊……”

江美菊鼻涕眼泪瞬间糊了一脸,“救命!救命啊……我、我嫂子动了胎气啦!求求你们帮帮忙,快点儿送我嫂子去医院啊,求求你们了!”

留在车上的妇孺们一听,急忙过来查看,见江大嫂果然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儿,不由得慌了神,赶紧跑下车去报信儿。

留守的那个公安听说孕妇动了胎气?

他不敢怠慢,赶紧上车看了看江大嫂的情况,又跑下车焦急地问道:“咱现场有医生吗?”

“有!有有有……”

三上村的村干部大声说道,“前头那辆车上我们村报信儿的时候,就说了要是村里有医生,让把医生也带上。所以我们村委医务室的刘医生也来了,刘医生……快,快跟着公安同志去车上看看去!”

车上的栀栀会心一笑。

正好此时,她看到江美菊微微转过头看着自己,眼里流露出仇恨的光。

看来,江美菊已经想起,让村民或者公安带着医生来,是她别栀栀的主意了?

栀栀朝着江美菊嫣然一笑。

刘医生是三上村的赤脚医生,今天来得匆忙,他穿的是便服,手里还拎着个漆着红十字的木制旧药箱。

江美菊惊恐地看着刘医生——倘若他穿了白大褂过来,那她和嫂子是绝对不会嚷着要去医院的。

可现在,事先毫不知情的她和嫂子喊都已经喊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哪!

江美菊看了她嫂子一眼,整个人都傻住了

刘医生一听说孕妇动了胎气,非常焦急,直接蹲下去就抓过江大嫂的手,给她号脉。

而江美菊一时间又不知要以什么理由来拒绝刘医生……

现场就这么僵持住了。

车上其他的旅客们更加害怕打扰到刘医生的诊治,没有一个人说话。

现场安安静静。

良久,刘医生才盯着江大嫂,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你是个……男同志吧?”!

第209章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饶是栀栀也……

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刘医生说,江大嫂是个男人???

江大嫂和江美菊为啥不反驳?

是因为,刘医生说的……是真的吗?

所以江大嫂是不可能怀孕的喽!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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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两个孩子也是江美菊和那个男大嫂偷走的吗?

江大嫂……

不,江大哥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我、我头晕,我、我下车去透透气儿……”

说着,他飞快地下了车。

其实车上呆着的旅客们,人数并不少。

江大哥迅速爬起身、又身手敏捷地跑下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但在这一瞬间,车上没有任何人喊一声、动一下。

所有人全都紧紧地盯着江大哥。

主要是——

大家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男扮女装的。

但见江大哥的身段、动作,走路、乃至奔跑的姿势……

哪里像男人了!

分明就是个体态纤瘦高挑的年轻妇女。

而且他说话的声音,虽然确实比较低沉,但语调轻、语气温柔,跟女人没啥区别啊!

车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江大哥跑下了车……

这才集体叫嚷了起来,“抓住他!快抓住他!!”

呆在车下的留守村民们听了,连忙上前捉住了江大哥。

江美菊哭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留守的那名公安已经意识到不妥了。

他对车上所有的旅客们说道:“旅客同志们,请大家下车……”

然后他又让留守的村民们站在外围,让车上的旅客们站在包围圈里头。

最后,他打量着江美菊和江大哥,拿出了随身的纸笔,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别不珍惜啊!”

江美菊是女人,受到了优待,公安让她站在一旁。

江大哥是男的,就被几个村民直接掀倒在地,他面朝下趴着,手脚都被村民以跪姿压制住。

江美菊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关我的事!真不关我的事!”

栀栀说道:“怎么不关你的事呢?”

“你不要乱讲!”江美菊泣道。

栀栀开始学舌:“……你先去踩点,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趁大伙儿都睡着了,你就把那俩孩子偷偷抓起来,藏到你事先找好的隐蔽地方去……”

“至于为什么要把小孩子藏起来……有可能是你觉得,只要你正常出现在这车上,你就没有了嫌疑……这样呢,事后你再悄悄的回来,把孩子带走……也有可能是,你根本就是安排了同伙在这里接应……”栀栀说道。

公安眼睛一亮。

栀栀对公安说道:“公安同志,这话可是江美菊亲口说的!”

公安闻言,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江美菊来。

——普通老百姓听说丢了孩子,只会有两种反应:一是孩子被拐子佬拐走了,一是孩子贪玩走丢了……谁没事儿怀着这么缜密的心思?

当然,要是放在后世,也总会有爱好侦探破案的人,可能会做出诸如此类的推断。

可现在是六零年代。

这是一个文化娱乐受到限制的年代……

普通老百姓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当然不可能在一瞬间就想出这么精妙奇巧的主意。

这就是为什么,当司机老胡在拜托旁人报警的时候,栀栀建议让带上警犬和医生来的缘故。

栀栀断定,江美菊所说的,其实就是她和她“大嫂”的计划。但也有个破绽在——如果这俩把大宝小宝藏起来了,又怎么保证这俩孩子不会大喊大叫的引来猎人、或者过路人的注意呢?

所以很大程度上,是这俩孩子被江美菊她们给药晕了!

栀栀建议让带上警犬来,是笃定了江美菊不可能把大宝小宝藏在很远的地方——毕竟大宝已经七岁了,既不是傻子、身体还挺壮实的。江美菊不可能在大半夜里,把活生生的大宝骗到人迹稀至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稍微偏僻的地方把人弄晕、用背或抱的方式将兄弟俩带走。

栀栀建议再请一位医生过来,就是害怕大宝小宝被药晕了……没想到赶来救人的刘医生居然凭着号脉的本事,拆穿了江大嫂其实是江大哥的秘密。

江美菊急了,冲着栀栀吼道:“那只是一个猜测!”

栀栀笑了,“猜测?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头上沾着刺荆棘?这附近可没有这种刺荆棘,只有在草丛里特别茂密的地方才有……还有,你的衣裳破了好几地方……你的脸上、脖子上都有轻微的划痕,只有反复在草丛茂密的地方行走,才会造成这么多的细微伤痕……”

江美菊咬住了嘴唇。

栀栀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你就是嫌疑人的吗?”

江美菊瞪视着栀栀。

栀栀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和你嫂子上车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在说丢了孩子……当时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三上坡最近两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有车祸、还有坏车的现象……你为什么一上车就说,听说有人丢孩子了?你听谁说的?”

江美菊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再也无力站立,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这时,远方传来了狗吠的声音。

还隔得老远,就听到有人大喊——

“找着了!”

“找着孩子了!两个孩子!”

“孩子们昏迷不醒呢,医生!刘医生!”

“我们找到孩子啦!”

其他人都欢呼了起来。

而江美菊一听说俩孩子找到了?

她连坐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滑溜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晕死了过去。

远处,村民们背着、抱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孩子跑了过来。

刘医生紧急为这俩孩子看了看,给他们掐了人中,又从一瓶药油里倒出少许出来,给他们在太阳穴上按了按,还解开衣领子将药油涂在他们的心口处……

两三分钟以后,两个孩子幽幽醒转。

两人睁眼就看到了那么多大人围着他们,有点儿愣。老太太和儿媳扑过去,一人抱住一个孩子心肝儿肉的嚎哭着。

大的那个体力好些,嫌他奶身上臭,又嚷着要喝水;小的那个体力弱,只会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一直说不出话来,还口吐白沫。

刘医生说道:“这个小的可耽误不得呢,得马上送医院做洗胃手术……”

老太太一听,慌了,怀里松开了大孙子,就跪在地上朝着公安磕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安同志!求求你了,求你行行好,赶紧送我家小宝上医院!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公安准备去骑自行车去送孩子……

胡司机一把拽住,“不如我开车去更快!”

于是公安与胡司机、售票员小李等人谢过三上村村干部和村民们的帮助,连着所有的旅客全都上了车,江美菊和江大哥也被旅客们控制住,再捎上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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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冷眼旁观,见那位老太太和儿媳只一心牵挂着孩子,对曾经帮了她们大忙的三上村村民们视若无睹?

她微微叹气。

当胡司机将这破旧的就快要散架的班车开出战斗机呼啸着低飞而过的架势时——

两个公安商量了一会儿后,对旅客们说道:“同志们,我们知道你们归心似箭,毕竟这趟班车已经误时许久了。但这个案件呢,我们必须要采录大家的口供。所以呆会儿我们先把受害者送到县医院去救治……其他人请不要下车,我们会请司机同志把班车开到我们派出所去,我们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给大家录完口供,然后大家留下联系方式就能离开了……好不好?”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淳朴的、单纯的、热情的、善良的。

车上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好”!

于是两小时以后,胡司机飞快地把班车开到了莫县第一人民医院,一个公安陪着老太太一家四口下车去医院给小宝看病去了。

胡司机这才把班车开到了派出所的后院里。

所有的旅客先被留在车上,公安押着江美菊和江大哥先进了派出所。没一会儿,就有公安搬了桌椅放在院子里……

栀栀数了一下,足有八张桌子。

也就是说,至少有八个公安来给大家录口供。

那应该很快。

果然,旅客们按照座位号,被一一叫去录口供。

其实也就是问些很简单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年纪多大了,你乘坐这趟车的目的是什么,你在车上看到了听到了什么跟案件有关的事吗?你和受害者一家有接触过吗?跟嫌疑人接触过吗……

大多数旅客的回答相对简单。

因为他们确实跟嫌疑人、受害者没有任何交集。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个人情况、乘坐原因就没事儿了。

但是,栀栀却遇上了麻烦。

她受到了公安非常细致的询问。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其他的旅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栀栀向公安建议,先让胡司机带着其他的旅客们回到本次的终点站——莫县长途班车站。

至于她和姚叔,只要人已经在莫县就好。

于是其他旅客离开了。栀栀之所以被公安留下,是因为两件事:

一是因为,江美菊和江大哥在所出里的羁押室接受了公安的问询。

所以公安们目前掌握了几个情况:

那男的叫张二强,他不是江美菊的大哥,而是她的姘头,也是主犯。

张二强和江美菊的首选目标并不是大宝小宝,而是年轻漂亮、身材娇小的别栀栀。

是因为栀栀强势拒绝了老太太换座位的要求,而且栀栀身边还有个姚叔,才让张江二人觉得栀栀不好骗,继而将目标转向了大宝二宝的。

江美菊曾经送了两块酥糖给栀栀,那两块酥糖里掺着少许张二强从兽医那儿弄来的麻醉剂。包括大宝二宝,也是被张江二人用麻醉剂给捂晕了的……

说着,公安又找栀栀要那两块酥糖。

吓得栀栀赶紧从斜挎包里把那两块酥糖拿出来,递给了公安。

而当她听说张二强和江美菊的首选目标竟然是自己时,更是十分后怕!

栀栀心想,幸好她这次是和姚叔一块儿来的……

然后栀栀又开始担心了。

是啊,幸好她出远门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姚叔。

那李晴玉呢?

她无故失踪也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殊不知,公安们把栀栀留下来详细询问的原因,除去上述理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

——栀栀在录口供的时候,向公安阐述的乘车理由是“为了寻找一个半月前失踪的同伴李晴玉”……

这件事引起了一位姓赵的女公安的注意。

赵公安再次询问了栀栀名字。

因为要录口供,这次栀栀说的是自己的真名,“……我这姓氏比较少见。我姓别、别人的别,我的名字叫做栀栀,栀子花的栀。”

栀栀详细地一边回答,一边在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赵公安盯着她一笔一画的写。

然后,赵公安盯着白纸上栀栀的名字,很肯定地说道:“……别栀栀?我见过你的名字!”

栀栀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已经全部送上,祝大家晚安呀^_^!

第210章

栀栀此生从未到过徽省。

现在这个时代,通讯、资讯也不够发达。

除非她别栀栀成为正面宣传人物、或者罪大恶极分子,被主流报纸或者广播宣传过……

否则,徽省治下的一个小县城里的一位公安不可能听说过她的名字。

但也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

比如说,正好有一个认识栀栀的人,曾经把栀栀的名字告诉了眼前的女警。

又比如说,这个认识栀栀的人……正好就是李晴玉!

栀栀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紧紧地捉住女警的手,激动地说道:“公安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是、是不是李晴玉告诉你的?”

女警想了想,说道:“李晴玉?这个名字比较普通,我没什么印象了。”

栀栀焦急地地说道:“公安姐姐,能请求你帮忙查找一下资料吗?我、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寻找她,她一个年轻姑娘独自出远门……而且还失踪了那么久……”

女警有些于心不忍,“她叫李晴玉是吧?你在这儿等一等吧,我进屋去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关于李晴玉的资料,对了,你把李晴玉三个字写下来给我,哎,这同音不同字的名字可多了。”

栀栀立刻将李晴玉的名字写在了白纸上。

女警看了看“别栀栀”仨字儿,又看了看“李晴玉”仨字儿,说道:“还是你的名字特别一点,容易让人记得住。”

说着,女警转身朝着里头的档案室走去。

栀栀急忙提醒她,“公安姐姐,李晴玉只有可能有三个月之内,抵达过这儿,请您按着这个时间段来调查吧!”

女警点头,走进了档案室。

栀栀坐在外头等。

过了一会儿,姚叔送了些吃的过来,说是公安食堂提供的。

栀栀一看,公安们给大家安排的午饭伙食是:每人一只拳头大的白馒头,一只杂粮馒头,一碗菜叶子汤,一小撮炒腌菜。

看来,在这个时代,全国人民的伙食水平都差不多。国家单位的伙食也不怎么样,保证饿不死,但也不怎么好吃。

栀栀和姚叔坐在档案室外头一边等、一边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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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女警在里头应答了一声什么……

站在门外的这个女警就说:“那我去给你把饭端过来啊!”

这个女警匆匆走了,没一会儿又端了饭菜过来,送进档案室去。

栀栀看了一眼,她们的伙食也和她、姚叔正在吃的这一份一样,两只馒头一碗汤一点儿炒腌菜。

女警说道:“小赵,我给你把饭菜放这儿了啊,你要记得吃!”说完就走了。

栀栀心生感激,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这个时代的馒头,可不是后世那种精面做出来的松软细腻微甜的馒头。

现在的馒头都是老面馒头,又糙又实在,虽然确实透出浓郁的麦香,可对于栀栀来说,其实是难以下咽的。

再加上她本来就胃容量不大,就着菜叶子汤吃了半个白面馒头,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把剩下的半个馒头给了姚叔。

姚叔饭量大,今天忙到现在连早饭还没吃,两个馒头根本不够吃。他接过栀栀递过来的一只杂粮馒头和半个白面馒头,大嚼了起来。

差不多等了两个多小时,赵女警才拿着一份资料从档案室里出来了,“别栀栀,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地址?”

栀栀紧张地站起身,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信纸,上面写了两个地址:

【界南省林市林县南陵镇海鸥遍知青站,联系人别栀栀,邮政编码XXXXXX】

【徽省北澜市安川县纺织厂一车间六组,联系人李才旺,邮政编码XXXXXX】

栀栀眼睛一亮!

首先这字迹……她可以确定这就是李晴玉手写的!其次,这海鸥岛的地址就不说了,另外那个地址,就是李晴玉父亲的呀!

栀栀高兴坏了,连忙问道:“公安姐姐,这、这个海鸥岛的地址就是我们插队的地址……姐姐,这个就是李晴玉亲手写的啊!我认得她的笔迹,请问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儿,是什么时候来到你们派出所,留下了这个的?”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赵公安说道。

这时,刚才给赵公安送饭的女警过来了,直接走进档案室……突然又退了出来,喊道:“小赵,你还没吃饭呢?赶紧吃了吧都凉透了……这都已经两点多了你怎么连午饭都不吃呀!”

栀栀连忙说道:“公安姐姐,你把饭端出来,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于是赵公安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端了出来,和栀栀面对面坐着,说起了李晴玉的事。

李晴玉于7月11日夜晚,乘坐班车抵达莫县境内。

莫县是内陆城市,以往从未有过台风警报。

但这一次是超强台风,还带来次生雷暴。当李晴玉所搭乘的班车于7月12日凌晨时分行驶到三上坡地段时,一道炸雷击倒了几棵大树,正好倒下来,重重地压在班车上。

当时造成了班车侧翻。

很不幸的是,有大量旅客伤亡。

活下来的旅客在雨夜里步行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三上村委,请求村委报了警。

派出所立刻向当地驻军请求协助,军方派了一辆运输车过去,把班车上所有的人全都拉到了县城医院去救治。

李晴玉没事,但她受了伤,当时在县城医院治伤。

公安们给所有还活着的旅客做了口供,李晴玉当时就留下了这两个联系方式。

栀栀被吓了一大跳!

“公安姐姐,请问……李晴玉她、她哪儿受了伤?”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赵公安答道:“我不知道,我是负责档案管理的。”

栀栀连忙说道:“那……请问我可不可以看一下李晴玉的口供呢?公安姐姐,李晴玉她不是犯人,她的口供应该不存在保密性,求你了!她是一个年轻的单身女孩儿,本来应该在一个半月前就抵达海鸥岛的……结果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去!”

“公安姐姐,请你帮帮忙吧好不好?”栀栀哀求。

赵公安想了想,“我一会儿去向所长汇报一下。”

她匆匆吃完午饭,端着饭盒走了。

没一会儿,赵公安又回来了,对栀栀说道:“我问过所长了,他说,可以把李晴玉的口供给你看。你还可以摘抄,但不能把原件带走。”

栀栀大喜过望,退后一步,朝着赵公安鞠躬,“谢谢你啊公安姐姐!”

赵公安笑了,说道:“李晴玉一个单身姑娘出远门,确实挺不容易的。而你,千山万水的出来寻找未归的同伴,也很让人感动。你等着啊,我这就把档案拿出来给你。”

栀栀点头。

几分钟以后,栀栀看到了当初公安为李晴玉做的口供。

(蓝色墨水钢笔书写)问:你说一下你的名字、性别、年纪。

(黑色墨水钢笔书写)答:略

问:你说一下为什么要搭乘这趟班车,目的地是哪儿。

答:我是知青,回家探完亲,就要去界南省的南陵岛。我在从老家搭乘火车到省城车站的时候行李丢了,钱财也没了。我在省城火车站报了警,等了两天也没找到我的行李,结果耽误了时间。我向火车站派出所的公安借了路费,想要早一点抵达插队的地方,就选择了搭乘班车来这儿

问:当大树压在班车上的时候,你是清醒的、还是在睡觉?

答:我当时正在睡觉。班车猛然停下,大树砸在车顶上发出巨响,我才被吓醒。临座的男青年找到了手电筒,我跟他说照一下我的手,我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问:司机和售票员有否积极营救?

答:没有,车头已经被砸得稀烂,我当时坐在车厢最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大树直接穿透了车厢。他俩当场就没了……

问:当时是什么情况,坐在你前后左右的旅客有没有受伤?

答:我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边的位置,当时不止一棵树倒在我们车上。第一棵树倒下来的时候,玻璃窗震碎了,我的胳膊被玻璃划伤。第二棵树和第三棵树倒下来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男青年扑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后来听到有人喊快下来,我才发现,救了我的那个男青年,他的背后插着一根断了的树枝!至于其他的人的情况……我当时太害怕了,不清楚。

问:你自己是否受了伤?伤情如何?

答:我胳膊上是一道划伤,医生说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问: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答:请问能否帮我寄两封信?一封寄到我单位去,一封寄到我家里去,把我的情况简单的说一下,让家里和单位的人知道一下。

【以处用蓝色墨处书写:可以——1968年7月13日】

【此处用蓝色墨处书写:李晴玉未提供书信内容,且人已经离开县医院——1968年7月19日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至此,栀栀终于可以确定:她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当初李晴玉走的路线!

但李晴玉离开了医院以后呢?

她又去了哪儿?

这么一想,栀栀坐不住了。

她赶紧把李晴玉的口供给抄录了下来,先是向赵公安道谢,然后又特意去找了一下派出所所长,也向他表达了一下谢意。

紧跟着,栀栀就带着姚叔去了医院。

虽然知道李晴玉早就已经离开了医院,搞不好此时也已经不在莫县了。

但栀栀觉得,说不定还能在医院里找到属于李晴玉的新线索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1章

栀栀和姚叔匆忙去了县人民医院。

相对于派出所里那位可爱的公安姐姐,医院这边就显得特别不近人情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医院特别忙碌的缘故。

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都走路带风,几乎没有一个人有耐心听她说话。

栀栀也不恼。

她先带着姚叔离开了医院,一路问着人,找到了一家供销社,然后在供销社门口找到了黄牛党,花了点钱买到糕点票,这才进入供销社,买了两包大白兔奶糖。

接下来,她又在隐蔽地方找了个小面摊,买了四碗汤面——姚叔三碗她一碗,两人饱饱地吃了一顿,又回到了医院里,就在候诊大厅里的椅子那儿抱着包袱眯了个觉。

到了夜里十一点左右,医院几乎已经静悄悄的了。

除了急诊科和候诊大厅的挂号处仍然亮着灯,其他的门诊已经全都熄了灯。

栀栀背着斜挎包去了急诊科。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急诊科里还挺忙的,有一个孕妇被亲友送来,说在外头跌伤了,浑身是血,医生护士忙着抢救;还有好几个抱着孩子过来打针的年轻妈妈……

栀栀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看着。

有个小孩不肯配合打针,哇哇大哭,栀栀过去逗小孩儿玩。她容貌美丽,眼儿一弯笑容甜蜜,很容易讨小孩子的欢心。在她的帮助下,护士趁机给小孩儿扎好了针。

有个喝酒喝到胃穿孔的人被送了过来,一直在呕吐,食物残渣混着酒水和血液脏污了一地,护士们被忙得团团转,也没有空清理,栀栀默默地帮着她们把地拖干净了。

……

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多,病人全都安置好了,也不再有新的病人来,急诊科也终于安静了。

护士们这才松口气,拿着杯子倒了开水,聚在护士站那儿休息、说话。

栀栀也捱了过去,“护士姐姐们辛苦了……吃点糖果吧!”说着,她从斜挎包里抓出了一大包奶糖,放在护士站的大桌子上。

护士们这才转头看向她,打量着她,叽叽呱呱地问她,

“小妹妹,你是哪一床病人的家属啊?怎么还不去休息呢?”

“哎小姑娘,我知道你,你帮我们干了不少活计呢!”

“哎呀这大白兔奶糖很贵的,小妹妹你收好我们不要。”

“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呀?”

栀栀先是退后一步,朝着护士们鞠躬,说道:“护士姐姐们,我、我有事儿想求你们帮帮忙!”

众护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帮你什么忙?”

——这个点儿了这小姑娘还呆在医院里,十有八|九是陪护病人的家属,现在大家都不富裕,家里要是有个病人啊……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一个病人闹穷三代!搞不好这个小姑娘是来借钱的,可我们也没有余钱啊……

护士们全都不吭声。

栀栀简洁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众护士们一听——

原来这小姑娘不是来借钱的啊!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栀栀说道:“护士姐姐们,我的朋友李晴玉在这儿遇上了难处,她是个年轻姑娘,孤身一人出远门,身上没有钱,还受了伤……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我真的很担心她,所以我想拜托护士姐姐们,能不能帮我再想想一个半月以前的事?任何跟她有关的线索我都不想错过。”

女性总是更能共情女性。

护士们一听,齐齐开始了回忆。

“台风来的那段时间,我记忆特别深刻。雷暴不仅仅是在三上坡那儿劈断了好多树,还打了我们城郊的好多房子,好多人被倒塌下来的砖块砸伤……”

“对对对,全医院里的医护连轴转整整俩星期,那半个月我就没回过家……来了好多病人呢!你说的那长途班车被树压了的事儿,我也知道。听说全车一共三十多人,当场就没了四个人,十来个重伤,剩下的全都是轻伤……就没有一个全须全尾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李晴玉这个名字我真的没有印象了。有可能是因为她的伤情并不严重,只是包扎了伤口,我们没有跟她过多的接触。”

栀栀心下盘算:派出所里的口供上显示,7月12日凌晨事发,当天所有人被送进了医院,7月13日李晴玉呆在医院里接受了公安询问做了笔录,7月19日公安再去复核时,李晴玉已经离开了。

栀栀又想起来,李晴玉当时的口供,还说了这么一件事:当时有不止一棵树,陆续压倒在班车上,邻座的男青年扑在李晴玉身上,后来李晴玉只受了轻伤,但男青年的背上却插了一根树枝。

栀栀立刻问道:“护士姐姐,请问,还有没有一位男青年,他的背上被一截尖锐的树枝给插伤了?”

一位姓王的护士立刻说道:“有!我有印象!男青年叫陈放,高高的个子人挺帅气哟,结果一根断掉的树杈子直接戳进他的后背……他当时的情况挺危急的,失血过多,不过年轻人就是底子好,当时给他输了血,又在我们医院住院了一星期的病,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栀栀:很好,得到了第一个线索。

然后栀栀又问了第二个问题,“护士姐姐,请问你还有没有印象……陈放他有家属陪同吗?”

王护士沉吟片刻,“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的病人实在太多了。不过,你明天可以去后勤科问一问,一般说来,如果陈放没有家属的话,医院会给他安排轮班陪护。如果有给他安排,那就证明他是没有家属陪伴的。”

栀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护士姐姐,在那段时间里,像李晴玉这样的受了轻伤但她是外地人的伤者,一般她会在哪儿过夜呢?”

王护士指了指候诊大厅,说道:“呐,夜里他们就在那倦在长椅上睡一宿。我们医院晚上从来不赶人的……”

栀栀心里大约有了想法。

她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桌上,向众护士道了谢,离开了急诊科。

栀栀和姚叔在候诊大厅里眯了一会儿,天亮时分,她直接上后勤科那儿等着了。

后勤科倒是不如医院门诊那么忙碌。

栀栀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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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清楚李晴玉是不是和陈放一块儿离开的。

栀栀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派出所找到赵公安,请她再帮忙翻找一下陈放的口供。

很快,栀栀就看到了陈放的口供内容:

陈放,男,23岁,下乡知青,今年第一次回乡探亲,独自一人。他搭乘徽省省城的长途班车赶往莫县长途班车,是为了转车回老家去,结果半路上遇到雷暴天气。雷暴劈倒的巨木直接把班车给压塌压变形了,他看到邻座的女孩浑身是血,直接就把人拉到自己身下,本想带着她一块儿逃,没想一根树枝直接插进了他的后背,后来他就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栀栀看到了公安记录下的他的想法是:

——不想死,想要好好活下去,回去看望妈妈。

当然了,陈放的口供上也留了两个地址,一个是他家里的地址,一个是他下乡插队的地址。

栀栀将这两个地址也抄录了下来。

谢过赵公安,栀栀离开了派出所。

她盯着手里陈放的地址,沉思良久。

她尝试着代入自己是李晴玉,如果在一个十分危险紧急的环境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救了自己的命,对方还困此身受重伤的话,她会怎么做。

陈放表达出巨大的求生意愿。

他说他不想死,他要活着回去看探他的妈妈。

所以……

李晴玉会不会护送陈放回老家去了呢?

今天是大家约定好,轮流打电话给黎恕的日子。

栀栀便又带着姚叔,两人一路问着人,终于找到了邮电局。

依旧是排队填表、登记、等待叫号。

大约半小时以后,窗口那儿才大喊了起来,“12号别栀栀,4号话机接电话!注意私人长途电话最多只能通话5分钟!”

栀栀赶紧过去了,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黎恕沉稳好听的男音,“栀栀?”他的声音里明明白白的透出了欢喜与激动。

栀栀也忍不住唇角微弯,“黎恕,是我!”

“栀栀你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黎恕关切地问道。

栀栀也懒得跟他寒暄,她先是问了一下其他人有没有线索,黎恕告诉她说——没有。

栀栀就把自己找到的线索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黎恕,又把陈放的家庭住址、以及插队地址也读给黎恕听,让他先试着马上联系一下陈放家和单位,看看陈放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李晴玉有没有陪同。

黎恕应下。

然后他又找栀栀要了她这边邮电局的联系电话,并且和栀栀约好,一小时之内他会打电话过来,告知栀栀最新进展。

栀栀点头,挂下话机,走到了一旁去。

她重新去排队、登记、填表、交押金,然后等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

窗口那儿又传来了话务员的大嗓门——

“23号别栀栀!3号话机接电话!注意私人长途电话最多只能通话5分钟!”

栀栀赶紧过去了,拿起了话筒。

黎恕的声音再次响起,“……栀栀,我刚才想办法打电话到陈放母亲的工作单位去了,对方说,陈放父亲早亡,他和母亲、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他母亲身体不好已经办了病退。是听说最近陈放要回来,但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们也不清楚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栀栀倒抽了一口凉气。

黎恕问道:“栀栀,你这是打算去陈放家吗?”

栀栀说道:“现在还不好说,我会在莫县多停留一天,尽可能再多收集一些线索,对了黎恕,陶容冶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还没有。”

栀栀说道:“陶容冶的头程目的地和我一样,都是到莫县。但他是坐火车来,我是坐班车来。一会儿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让他上县人民医院来找我。”

这一次,黎恕沉默了三秒钟才答道:“那你、你要注意……呃,注意安全。”

栀栀“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第212章

中午时分,陶容冶带着刘叔急匆匆赶到莫县人民医院,找到了栀栀。

栀栀正在眯午觉。

她本来就是不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人,自从出门以来,她还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已经是又累又困,可她还没什么胃口……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