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说干就干。
栀栀先让知青们去打听,被韦利民逼疯的那个女知青的下落,以及当初事发时的细节。
然后由她主笔,写了一封陈情信,向上级团委提出,要求撤换现今的知青办主任,同时也对新主任提出了几点要求……
到这时,陶容冶也还没清醒。
栀栀打算先去村子里走访一下知青们。
离开镇医院前,她先向黎恕提出感谢,然后向他告别。
黎恕问她,“你今天回海鸥岛去吗?”
栀栀也不想瞒着黎恕,毕竟今天全靠他解围,而且在陶容冶的这件事上,她可能还得多倚仗他……
于是她实话实说了,“虽然现在是新时代了,可男女之间的界限该有的还得有,照顾陶容冶的事儿我不合适干,可我也不能一走了之。”
“我至少要等到他醒过来……再就是,你不是说团委调查组的人明天到吗?我也想向调查组的人反应一下主任和陶容冶的情况。现在陶容冶这么个状态,如果没有团季的支持,恐怕连看病医治的钱都没有。”
“再就是韦利民、韦利民他爹和郑萍,也得有人盯着。要是我这么一走,陶容冶才是真的完了。”栀栀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即将要办的事儿。
黎恕有些吃味,“你对陶容冶这么好?”
——陶容冶一向很低调,在这之前黎恕不曾防备过陶容冶。可接下来栀栀即将为了陶容冶的事儿四处奔走,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再仔细想想,陶容冶身材高大壮实,长得不错气质还挺儒雅的……
“我也可以帮着跑一跑陶容冶的事儿,只要你开口。”黎恕说道。
栀栀看了黎恕一眼。
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不过,她现在确实挺需要各方面的支持。
“谢谢你呀黎恕同志,如果有需要,我会向你提出……请求的。”栀栀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得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去镇上走访,问问韦利民的事儿。”栀栀说道。
黎恕,“正好我现在也没事,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黎恕刚来南陵不久,只和跟韦大队长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但韦利民现在还在派出所里,栀栀在这个时候去生产队,黎恕不敢保证韦大队长会怎么对待栀栀。
当然还是他陪着去比较好。
栀栀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好,谢谢你黎恕同志。”
当下,栀栀先拿出十块钱递给申书华,让他先想办法安排大家的午饭和晚饭,然后就和洪禾禾,以及在第一、二、三生产大队插队的三四个知青,大周和黎恕的带领下,一块儿离开了医院。
黎恕想了想,先让栀栀带着知青们上知青办去吃午饭,他也带着大周回军营去吃饭,又约好了时间在知青办门口等栀栀她们,两拨人马各自分开。
这是因为在场的人数多,这世道么,大家都不富裕,而各单位的午饭供应都是有限的,最好就是各人回各单位去吃饭。
不过,黎恕让大周小跑着先回军营去吃饭,顺便给他带一份回来。他则不紧不慢地跟在栀栀她们
身后……
他还是担心会有人对她不测。
黎恕慢悠悠跟着栀栀,心想要是有机会请她上国营饭店去吃顿好的就好了——最好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吃完饭再去看一场电影,最好他骑个自行车,栀栀坐在车后座上,用秀白纤细的小手儿搂着着他的腰……
嘿嘿嘿。
想想都带劲儿!
诶,可惜南陵镇上没有电影院。
真要这么干,还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骗到市里去。
目送栀栀她们进了知青办去吃午饭,黎恕蹲守在知青办门口,没一会儿大周就揣着两个饼子过来了,他嘴里还叼着一个饼子。
黎恕慢慢的把饼子撕碎,一小块一小块塞嘴里吃了。忍不住想起当初栀栀在海鸥岛上给他做饭的情景,心想要是以后栀栀可以天天给他做饭……只给他一个人做饭就好了。
呃,其实他做饭的手艺也很不错。
要不然他天天做给她吃也行。
这么一想,黎恕对这烧饼就更加不感兴趣,一脸嫌恶地说道:“老蔡(炊事班班长)一天三顿都给整这饼子吃,也不带变样儿的!”
大周不赞成自家排长的话,“能有饼子吃就不错了!刚我问过禾禾妹子,禾禾她们在海鸥岛上都舍不得吃米面……啧啧啧八个人的存粮还不够一百斤!真是可怜……所以她们一天三顿都只能吃鱼和野菜!”
黎恕一愣,立刻有了主意。
——那他能不能和栀栀搭伙呢?他给栀栀面粉,让她和她的小伙伴们能吃上主食;她可以给他送鱼,也让军营的伙食得以改善。然后他再弄个附加条件,必须是她本人亲自送鱼到军营来,这样他就能……正大光明的时时看到她了!
黎恕饶有兴趣的啃起了饼子,仿佛已经吃上了鲜嫩美味的鱼肉。
大周也咂吧咂吧嘴,“排长你说得对……她们天天吃鱼,是比我们天天吃饼子强哈。我、我们啥时候也能吃上鱼啊?不求一天吃三顿,能三天吃上一顿鱼肉……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不!最好是一天能吃上一顿鱼肉……”
“我这就想法子解决这问题。”黎恕说道。
他刚把两个饼子吃完,栀栀她们就急急地出来了。
“黎恕同志,你、你这么快就吃完了?”栀栀不可思议地问道。
黎恕点头,“走吧!”
一众人先去了第一生产大队。
这会儿正是饭点,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外头没啥人。
在路上的时候,大伙儿就已经商量好了,想问韦利民和韦大队长的作风,以及被韦利民逼疯的那女知青的详细情况,还不能随便问人,得问那些嫁给本地老百姓的女知青们。
本地人对他们的大队长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忌惮,但嫁了人的女知青们则更容易与被逼疯的那个女知青共情。
有了在第一生产大队插队的五个女知道的带领,栀栀很快就找到了几个愿意介绍情况的女知青们,并且从她们的嘴里,听到了一个骇然的消息。
——受害者名叫高甜甜,今年二十四岁,是前年来到南陵岛插队的女知青。
高甜甜长得漂亮,性格软和温柔,是那一届的知青之花。她一到南陵岛,就成为未婚男青年们追求的对象
,韦利民是最疯狂的那一个。
和栀栀不想谈恋爱只想搞事业不一样的是,当年二十二岁的高甜甜在男青年们的追求中,和一个名叫龙强的男知青处了对象。
韦利民本来就被母亲给惯得无法无天,听说高甜甜喜欢龙强,甚至还有想和龙强结婚的念头?他就……拿着榔头把龙强给揍了一顿。
龙强差点儿死掉。
不但脑袋被韦利民敲开了花,手脚也被韦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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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正的距离死亡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但是龙强的际遇没有陶容冶好,管了高甜甜之外,没人管他。
高甜甜性格柔弱,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哭着到处求人借钱给龙强治病。刚开始的时候知青们都捐款了,可龙强的医疗费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到了后来,知青们也受不住,觉得她可怜,就有钱的给一点,没钱的就避着她……
高甜甜走投无路,鼓起勇气去找韦大队长,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韦家拿出一大笔钱给了高甜甜。高甜甜拿着钱去治好了龙强,却一天比一天精神恍惚,最后变得疯疯颠颠的。
龙强的伤其实并没有好,他毁了容,跛了一条腿。
知青们本来并不知道高甜为什么疯了,直到龙强半夜拿着柴刀冲进韦利民家去杀人。
龙强变成了残废,根本杀不了韦利民,反而还被韦家的几兄弟打了个半死——
也正因为这一场混战,住在大队长家附近的女知青才隐约听到了实情。
——原来高甜甜被巨额的医药费逼得走投无路,来找韦利民要钱。韦利民就提要求要高甜甜和他那个。高甜甜不同意,哭着说要去市里告他家,韦利民一恼怒,就……把高甜甜那个了。后来韦大队长知道了,大怒,把韦利民用绳子捆起来吊在房梁上痛打一顿,又赶紧凑出钱财交给高甜甜,让高甜甜去给龙强治病。
龙强半夜冲进韦家行凶未遂,被韦家父子揍了一顿以后……
韦大队长思前想后,让儿子们把龙强和高甜甜押上,驾着小船儿把他俩送到了附近一个荒岛上,然后每个月送点儿粮食过去。
高甜甜疯了,龙强跛着足,只能靠着韦家的一点儿救济艰难地粮活着。
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听完了高甜甜和龙强的际遇,栀栀和洪禾禾被气得浑身发抖。
栀栀又问女知青们,知不知道龙强和高甜甜待在哪个岛上。
女知青们都摇头,还悄悄地告诉栀栀,“我们也不是无情的人,好多人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出海找过他们,但一直没有下落……”
“那怎么才能确认他俩还活着呢?”栀栀又问。
女知道们告诉她,“韦利民喝醉了酒说的,说他爹每个月都要带着他去一趟荒岛,给那俩送粮食,还要当着龙强的面,痛打韦利民一顿……”
洪禾禾冷笑,“虚伪!给人送粮,证明他胆小,害怕自己真的害死了高甜甜和龙强!当着龙强的面痛打韦利民,证明他肯定威胁龙强了!他这作派不就是‘我儿子对不起你,我在你面前教训我儿子了,你什么时候愿意放过我儿子,我就让你们下岛,要是你们不原谅……对不起了那你俩就继续在荒岛上呆着吧’么……”
众人齐齐点头。
栀栀又问众女知青,“那韦大队长和他家里人……平时为人如何?作风怎么样?”
女知青们正要回答——
如果有人匆匆跑过来,小小声说道:“快散了吧!马芳娇来了!”
原来当女知青们听说栀栀是来收拾韦利民打人的证据时……她们愿意提供自己知道的消息,但十分谨小慎微。她们立刻把栀栀带到平时她们结伴做针线活的地方去,还安排了几个人在附近放哨。
这会儿听说马芳娇来了?
顷刻间,女知青们连忙对栀栀说道:“马芳娇就是大队长老婆,是韦利民的妈,她很不讲道理的。你们赶紧走……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提供消息给你们了!快走快走!”
就这样,栀栀她们在众女知青们的掩护下,赶紧离开了第一生产大队。
第52章
离开第一生产大队,栀栀都气坏了。
跟随着她的知青们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么悲壮的故事,人人都很气愤。
——她们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儿搞建设的知青,很容易共情龙强和高甜甜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惨遭遇。
“咱们不光要为陶容冶讨回公道……我必须得把龙强和高甜甜找到!只要他们还活着……肯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栀栀愤怒地说道。
众知青们看看栀栀,又面面相觑。
他们远在异地他乡,知青办主任又是个吃里扒外的,龙强和高甜甜才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如果别栀栀能为陶容冶、龙强和高甜甜讨回公道,那他们就服气别栀栀!就算团委不认可别栀栀这个知青办代理主任,他们也必须要支持!
要不然,万一上面又派一个跟原来的主任一样的家伙呢?
众人又去走访了第二生产队和第三生产队。
但第二、三生产队因为远离第一大队,对于龙强和高甜甜的消息,反而还没那么灵通。
知青们倒是提供了对一些韦大队长的看法。
这里毕竟是农村,宗族观念特别严重。韦大队长之所以能当上本地最富庶的生产队大队长,他在宗族里的名望是响当当的。
他的辈份又嫡又长,家里男丁又多,有六个亲弟弟、四个儿子,同宗十来个堂弟,而且还有亲侄儿更有足足四五十个!和他沾亲带故的,受过他恩惠的人就更多了。
再加上他为人处世还算公平公正,不光是第一生产大队的人认可他,连着其他大队的人都很认可他。
啊对了,最近他好像还想竞选联合公社的大队长。
联合公社,即是南陵十二支生产大队之首,他要是能竞争上这个职位,下一步就能获得镇长提名。
栀栀心里有了底。
她领着众人准备回去。
马芳娇在半路上拦住了别栀栀一众。
她本来在派出所里和儿子韦利民说悄悄话,却被公安们听得清清楚楚,公安们也因此了解了韦利民作案的经过。
后来马芳娇和郑萍打闹了一场,几个公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俩分开,又严肃地批评了马芳娇一顿,就让她离开了。
她赶紧回来,想让丈夫想办法救小儿子韦利民的……
可好死不死的,今天她男人和另外仨儿子都出门去了!
马芳娇心里着急又无计可施,又想起儿子在派出所里吵着闹着非要娶别栀栀?
于是她就去打听了,问村里人,认不认识新来的女知青别栀栀。
这儿是马芳娇的主场,她当然也有群众基础,一路打听着“别栀栀是谁”,被人告知“别栀栀好像去了三大队”……
于是马芳娇在必经之路拦住栀栀以后,就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着她。
哟,瞧这通气雪白的皮肤,这纤瘦婀娜的身段,标致的五官和我见犹怜的柔媚气质,还真是个千娇万媚的小美人儿呢!
郑萍跟别栀栀一比,还真是连给别栀栀提鞋都不配!
难怪她的笨蛋儿子突然转了性,不要郑萍那个贱货了。
不过——
哼,女知青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呢?她丈夫马上就要参加联合公社大队长选举了。只要他成功,那就是未来的镇长啊!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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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她就是县长夫人!她的儿子就是县长家的公子!是那些女知青能高攀的吗?
马芳娇鼻孔朝天,冲着栀栀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不可能的!”
栀栀本来不认识马芳娇,还是身边的知青们小小声告诉她的……
然后她莫名其妙的听到马芳娇冲着自己说出这两句话,还以为她说的是追究韦利民的事儿呢!又看到马芳娇倨傲不可一世的样子,更是生气。
“什么不可能?既然韦利民干得出这样的事,他就必须得认!这是他想不想认的事吗?”栀栀大声说道。
马芳娇一听就着急了,“那你想怎么样?”
“法院怎么说就怎么判!然后我们还要赔偿!”栀栀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芳娇愣住。
——别栀栀说,法院怎么说就怎么判?
这是不是在劝她,韦利民打伤了陶容冶,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啊呸!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上法院去啊!
——别栀栀还说,她要赔偿?
什么赔偿?
难道利民口头上说了要娶别栀栀,就必须娶?要是他不娶,这别栀栀就来讹钱?
马芳娇盯着别栀栀,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她双手叉腰,冲着栀栀大骂,“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打起我们家的主意来了。我告诉你,什么赔偿不赔偿的你想都别想!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哼,我们一毛钱也不会给你的!”
马芳娇这么嚣张,知青们气坏了。
就连黎恕也握紧了拳头——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洪禾禾性子爆,立刻就冲着马芳娇说道:“我呸!就你这素质,还是大队长的老婆呢!我合理怀疑你男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大队长的……”
马芳娇火了。
她最最最在乎、也是最最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男人的头衔。
——全南陵镇最富裕村子、管辖土地面积最宽广也是辖区人口最多的生产队大队长!
结果现在洪禾禾居然怀疑她男人的权威?
马芳娇怒了,冲上前去就朝着洪禾禾高高地扬起了巴掌,大骂道:“你个小贱货!老娘今天就好好教一教你怎么做人……”
她奋力挥动手臂——
伴之而来的,是清脆的一记鞭响。
“啪!!!”
其实在这个时候,马芳娇和洪禾禾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黎恕已经出手。
不过,他一直站在栀栀身边护着栀栀,此时再救下洪禾禾已是来不及。
于是他猛然推了大周一把!
大周朝着洪禾禾扑去……他反应也快,立刻一把将洪禾禾拉到自己身后,还扎了个马步稳住前扑的去势,又伸出手准备接下马芳娇掌掴下来的手腕。
这时,也不知是谁突然甩了一记响鞭!
那鞭子抽在路旁的一块大石上,不但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还令那大石瞬间被击碎,扬起无数碎石沙尘……
黎恕直接转身,将栀栀按进自己怀里,以避免她面庞娇嫩的肌肤被锋利的碎石击伤。
其他的知青们与马芳娇则齐齐惊恐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爆炸了?”
“天哪救命!”
“啊啊啊啊!”
栀栀也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
然后,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她突然就被黎恕给摁进他怀里了?
——他一早赶到知青站替她解围的时候,匆忙得连上衣都没穿,应该是当时正在营地里干活。后来他赶去医院找她的时候,就换了这身便服,是黑色西裤加白衬衣。
这会儿她被迫窝在他怀里,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清新香皂气味。
而且干干爽爽的,身上一点儿汗味也没有。
所以……
他不仅换了衣裳还洗了个澡?
以及——
他的个子可真高呀!
她的脸正好被埋在他强壮的胸大肌中间,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一条极富弹力的深沟。
栀栀七手八脚地挣扎了起来。
但此时黎恕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抖鞭子的人身上,将怀里的小美人给忘了。
也不是忘,而这样的保护姿态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黎恕还是头一回遇到气场那么强大的对手,再加上栀栀本来就力气不大,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拼命的挣扎,对于黎恕来说也不过就是蚊子哼哼……
黎恕没动,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栀栀挣扎半天也没见黎恕松手,她恼怒极了,啊呜一口咬在了黎恕的胸大肌上!
黎恕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怀里的美貌小野猫儿的反抗。
他面上一红。
理智告诉他,这会儿人多,他就该松开她。毕竟人多口杂的,免得以后有人议论她。
转念一想——
怕个屁啊他本来就是要追求她的。
再加上心里还有点儿舍不得,甚至暗中希望她可以咬得再用力一点儿。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那摁住小野猫后脑勺的大手就没有松开。
栀栀被气得张牙舞爪。
虽然她没看到是谁在甩鞭子,但也可以猜到来人是谁。
终于,一道慵懒妩媚的女人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马芳娇,你是不是忘记了……别栀栀是我的人!”
第53章
却说早上韦利民在知青办行凶的时候,瘦猴也挺身而出了。
但韦利民当时凶性大发,压根看不上瘦猴,直接一脚就踹过去——
瘦猴灵活的避开,直接逃了。
他飞快地奔跑向码头,驾着小船就往正义岛赶。
等他赶到正义岛的时候,大当家还没起来,正睡得香呢!
瘦猴心急如焚,直接冲进正义堂,蹲在大当家的窗子底下,大哭大嚎着向大当家说起了韦利民行凶、陶容冶生死未卜的事儿。
大当家猛然听说栀栀她们去镇上,结果出了事?
她大怒,随便披了件衣裳,拿着鞭子就跟着瘦猴离了岛。
而岛上的叔叔爷爷们听说了,急忙也(唯)正(恐)义(天)凛(下)然(不乱)的划着小船赶了来……
可正义岛距离南陵岛还是挺远的。
这一来一回的,饶是瘦猴把小船划出了飞一般的速度,还是花了近三小时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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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过南陵岛。
岛上的居民见了她,很是高兴,连忙向她问好。
大当家就问人,有没有看到别栀栀。
有人向那一边,说马芳娇也在打听别栀栀的下落,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大当家当即追了过来。
结果一赶到,她就看到马芳娇挥着巴掌就朝着栀栀的方向扇了过去?
大当家心头火起。
——栀栀是个多娇气的小姑娘呀,连一条十斤重的鱼都抱不动!
再说了,栀栀可是知青办分配到她手下的姑娘……马芳娇是不是想死,居然敢动她的人?
大当家一发怒,手里的鞭子挥出去,使上了八成力!
当即就将路边的一块大石给击打得粉碎。
她本意是想威慑。
可马芳娇被吓傻了,再加上她朝着洪禾禾出手时力度太猛,一时间收不住势,就连人带巴掌的朝前扑去,整个人扑进了锋利的碎石堆里。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
马芳娇大哭了起来,“我、我的手……我的膝盖!我的腿……”
原来她危急之中双手撑地,才避免了整个人摔在碎石地上。但一双手掌、膝盖和小腿全都被碎石划伤,鲜血淋淋的。
这时栀栀终于挣脱了黎恕的禁锢(其实是黎恕主动松了手),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大当家跑去,“棠棠!”
大当家一怔。
她刚才用鞭子击碎大石,令细密的碎石四处飞溅,这会儿连栀栀头发上都沾上了不少碎石。
好在小姑娘全身上下还是好端端的,精神看起来也不错。
不过,大当家还是问了她一句,“被欺负了?”
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让栀栀感觉到愤怒。
可大当家这么一问——
栀栀就扁起了嘴,眼泪汪汪点头,“棠棠,陶容冶他……被韦利民拿着榔头把头给敲破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醒不过来呢!”
看着栀栀泫然欲泣的样子,黎恕心里又吃起了飞醋。
——她居然为了陶容冶哭!
但凡她肯
为我哭上一声,但凡她愿意在我面前哭上一声……
我命都给她!
黎恕心里这么想道。
大当家面无表情。
她缓缓地看向了马芳娇。
这时马芳娇已经被人扶了起来,跌坐在一旁。
她也看到了棠娘。
棠娘幼时与韦大队长订过亲,但后来地主逼死了棠娘的父母、霸占了才只十三岁的棠娘,棠娘逃出南陵岛被海盗头子收作压寨夫人……
韦大队长也是出身贫寒之人,最落魄、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扶老携幼的去正义岛请求庇佑。
那时候棠娘的男人已经殉了国,棠娘成为大当家。
不过那时韦大队长已经娶了马芳娇还生了孩子,棠娘也早就对情呀爱呀的死了心,两人再也没有私下见过了面,说过一句话……
可马芳娇很清楚自己的枕边人。
说真的,虽然正义岛的“大当家”至今仍然威名赫赫,但知道她本名叫棠娘的人却少之又少。
——可她马芳娇的男人就三不五时的总在睡梦里喊着棠娘、棠娘的!
马芳娇打量着天生媚骨、俏丽微丰的棠娘,嫉妒得咬住下唇。
棠娘已经四十多了吧,听说她天天出海打渔,这风吹日晒的,怎么还是一副皮肤白净、身段结实健美的模样儿?看着就像三十出头的妇人一样!
再看看棠娘的穿着打扮……一条蓝色的宽松裤子,上身是件旧式边襟双扣的条纹上衣,腰间系着一条水红色的丝巾,可能是还没睡醒,她云鬓微乱,脸上还有着被枕头压出来的微痕……
饶是如此,居然更让她增添了几分风情!
别栀栀也很美,可棠娘与别栀栀站在一块儿,居然也没被比下去。
大当家看也没看马芳娇一眼,问栀栀,“韦利民在哪?”
栀栀吸了吸鼻子,“我们报了警,公安把他抓到派出所去了,这会儿正在询问他伤害陶容冶的事吧。”
“带路。”大当家淡淡地说道。
栀栀目瞪口呆,“啊?”
“派出所在哪?”大当家又问。
栀栀还没来得及说话,瘦猴就飞快地应了一句,“我知道派出所在哪!”
这家伙说完就跑了。
大当家就跟在瘦猴身后慢吞吞的走。
栀栀打量大当家的背影,最后注意力放在大当家的鞋子上。
许是出门太慌忙了,大当家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草鞋的边沿都已经断了,所以大当家不得不拖着步着走。
栀栀盯着大当家的脚看了一会儿,跑去把洪禾禾拉到一旁,然后又口袋里摸出一张大团结出来,又吩咐了洪禾禾几句。
洪禾禾点头,转身朝着供销社跑去。
栀栀便也跟上了大当家。
知青们见状,也跟了上去。
黎恕和大周当然也跟上。
黎恕早就听说过大当家的威名,但他来岛上的时间很短,还没见过大当家,这会儿见着了,才知道她居然是个这么冷艳妩媚的女人。
马芳娇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棠娘这是要去派出所找她儿子的麻烦?
她慌了!
她赶紧连
滚带爬的起来了,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又着急地大吼,“棠娘!唐棠娘!你给我站住……”
大当家充耳不闻。
在往派出所去的路上,从正义岛上追来的叔叔爷爷们也纷纷赶到。
百来个壮汉人人凶神恶煞,个个沉默不语。大家纷纷跟在大当家的身后,一言不发的朝着派出所走去。
这场面有点儿吓人。
住在南陵岛上的居民们,大多数知青是不认得大当家的,他们也对跟在大当家身后的这一群看起来四五十多岁,浑身衣衫褴褛、打扮奇特而且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人……感到特别好奇。
海盗军团所到之处,没有一个老百姓有勇气敢拦着、敢多说一句。
倒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激动的喊着棠娘棠娘……
很快,瘦猴就领着大当家来到了派出所门口。
大当家不识字,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派出所是干什么的,就慢吞吞地问,“韦利民呢?”
几个公安迎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派出所所长,他来岛上的时间长,认识大当家,就诧异地问道:“棠娘?你怎么来了?”
大当家看到派出所所长就明白了——哦,派出所就是巡捕房。
“我找韦利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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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犹豫了一下,“韦利民犯了事儿,我们正在问询他。棠娘,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大当家认真地说道:“他欺负了我的人……栀栀、禾禾,陶容冶都是我的人,所以我要跟他讲讲道理。”
所长呆住。
他对大当家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这个女人看着美艳,可能是因为解放前的特殊经历吧,她身上的匪气很重,对法律法规又不是很了解,但她极受老百姓的爱戴。所以市政府、县政府和乡政府曾经再三交代过各职能部门,但凡遇上与她有关的事,都要特事特办,以免引起民愤民怨。
于是所长想了想,对大当家说道:“棠娘,我可以让你见他,但只能是你一个人进去……你、你你……”他指了指大当家身后那百来个奇形怪装的壮汉,“他们只能在外头等着你。”
大当家点头。
所长领着大当家走进派出所,又轻声说道:“棠娘,你不能弄死他,不然我不好交差。”
大当家点头,“知道,我就跟他讲讲道理。”
她在所长的指点下,慢吞吞走进羁押室,看到了呆在羁押室铁笼子里的韦利民。
大当家冷冷地看着韦利民。
韦利民也傻乎乎看着大当家……
他当然认识棠娘,但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说,这个土匪婆子也犯了事,被公安给抓了?
韦利民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大当家来。
——说真的,这个土匪婆子也好美啊,她的美,跟别栀栀不一样。别栀栀是纤秀纯贞的美,棠娘是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诱|惑的成熟美。
韦利民又有些心猿意马,“哎,土匪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大当家猛然一甩鞭子……
“砰!”
她的鞭子生生将手指粗细的铁门给抽弯曲了!
韦利民目瞪口呆。
他终于知道害怕了,急忙高声大喊,“救命!救命!土匪婆子杀人啦……”
大当家冷着脸,朝着韦利民挥起了鞭子……
那一鞭又一鞭的,好好地让韦利民懂得了只可意会、不可言明的人生大道理。
第54章
大当家和韦利民讲完“道理”,又慢吞吞走出了派出所。
这派出所不大。
呆在询问室里的郑萍将隔壁羁押室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响起了如炸雷一般的巨大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就传来了韦利民鬼哭狼嚎一般的哭喊声。伴之而来的,还有奏的类似于皮鞭抽打肉|体的沉闷响声。
鞭子每甩一下,韦利民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郑萍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问女警,“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警皱眉,“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我听到韦利民在喊什么土匪婆……所以是不是、是不是海盗岛……啊不,正义岛的第、第十二生产大队的那个、那个大当家来了?”郑萍颤颤巍巍地问道。
她来到岛上快一个月,从没下地干过一天活,所有的精力全都拿来打听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所以她知道,大当家在解放前是个海盗头子,专门劫富济贫、保护穷苦老百姓,深受老百姓的爱戴。解放后无论是什么运动,什么该批|斗的该示众的,大当家从来都被老百姓们保护得好好的,啥事儿也没有……
但凡岛上的居民们说起大当家仨字儿,必须要在前面再加上“我们”两个字,我们大当家、我们大当家怎么怎么了……
那表情,既向往又自豪。
郑萍甚至还打听到,大当家好像还跟韦利民他爹有一腿?!
所以?
韦利民在隔壁房里大哭大喊着土匪婆,是大当家冲进了派出所来教训韦利民?
为什么?
为什么大当家可以在派出所里、当着公安的面,向韦利民处以私刑?
是因为大当家记恨韦大队长这个负心汉?
郑萍咬住了下唇。
这时大当家已经走出了派出所,手里挽着长鞭,一脸的详和平静。
马芳娇气喘吁吁地赶到,她又急又气,歇斯底里地冲着大当家狂吼,“唐棠娘!冲着孩子你发什么疯?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呀——”
“啪!!!”
大当家一抖长鞭,甩了个空响。
用一记惊天动地的响亮鞭声回应了马芳娇。
围在派出所门口的几百个人瞬间被吓得寂静如鸡。没见过世面的开始两腿发软,带小孩的纷纷抱住了孩子悄悄离开……
马芳娇被吓得跌坐在地,傻傻地张大了嘴。
栀栀忍不住轻笑,和身边人低语,“禾禾你说她是不是傻……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嗯。”
一道低沉的男声回应了栀栀。
栀栀一怔。
她转头看到了……一脸正经的黎恕。
默了一默,栀栀才想起来,禾禾被她打发到供销社给大当家买鞋去了。而且栀栀还只给了禾禾一张大团结,并没有鞋票袜子票,禾禾估计还得花时间找黄牛换票,哪有那么快回来。
栀栀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继续看向大当家和马芳娇。
大当家盯着马芳娇,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不识字儿,不懂得大道理。你男人是大队长,他也不识字儿?他连‘子
不教、父之过’的道理都不懂?”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栀栀在内心为大当家打call!
——好棒!大当家真是又美又飒,气场十足呢!
结果帅不过三秒。
大当家继续说道:“你和韦大成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居然敢教唆你儿子欺负别栀栀和陶容冶?你们不知道他们都是我的人?既然敢动我的人,今儿你就得受着!”
语气固然坚定霸道,却……
不占法理。
栀栀扼腕扶额。
现在她总算明白过来,为啥有点儿文化的人说起大当家来,脸上都带着既向往、又一言难尽的表情,而且大多数人对她的评价是:唐棠娘这人古道热肠,颇有侠义之心,又讲江湖义气,可惜匪气太重。
马芳娇这些年当惯了大队长老婆,无论何时何地人在哪儿,都受到村民们的簇拥与吹捧。再加上她也确实对……她男人一睡着了就梦呓唐棠娘的名字而感到忿忿不平。
于是她就鼓起勇气梗着脖子朝大当家吼,“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像你这样、这样……在、在国家部门动用私刑的!你、你还有没有王法!”
栀栀忍不住又笑了,“国家部门哪儿来的王法……”
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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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斜睨着跌坐在地、强自镇定的马芳娇,冷笑,“私刑?”
她再次一抖鞭子。
“啪!!!”
这一次,鞭头的粗重的精铁倒刺击打在马芳娇身边大约十厘米不到的范围内,不但将泥砂路抽出一道深沟,那扬起的灰尘还糊了马芳娇一头一脸!且那地面被抽打的震动感,还吓得马芳娇……当场失禁,还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大当家慢吞吞地说道:“我哪有动用私刑?我明明是在跟你讲道理。”
海盗头子冲天辫叔叔连连点头,“嗯,对!我觉得大当家讲得很有道理,很有道理啊!”
百来号海盗们纷纷响应,
“对!特别有道理!”
“大当家讲得好、讲得好哇!”
“哪啥,咱大当家讲啥道理了?”
“你懂个屁啊你又没有文化,大当家说是啥道理就是啥道理了,你不需懂,大当家懂就行了……”
“对,大当家有道理就是我们有道理!”
“大当家讲得好!真有道理!”
马芳娇心里惧怕,不敢看大当家。但这会儿就在派出所门口,她就不信了,那几个公安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当家欺侮良民?
马芳娇就嚎了起来,“救命呐公安同志救命!有人欺负人哪……”可是大当家刚才用鞭子抽地扬起的灰尘全都扑进马芳娇嘴里,她嚎上几句就猛烈地咳起嗽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几个当初和高甜甜、龙强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混在人群中,他们既愤慨高甜甜、龙强的遭遇,也看不惯马芳娇和韦利民的作派,再加上今天还亲眼目睹了陶容冶遭遇不测——
他们也纷纷躲在人群中叫嚷了起来:
“王法?马芳娇你还有脸搁这儿说王法?三年前韦利民强jian高甜甜的时候你咋不说王法?韦利民把龙强打得半
死,至今残废的时候你咋不说王法?噢我知道了,合着这南陵岛其实叫做韦家岛吧?全是你家说了算?”
“就是!你这种人还有脸在这儿说法律?”
“韦大队长的为人还不错,可惜就是被你们这几个人给败坏了!”
“既然你要为你儿子讨回一个公道,那高甜甜和龙强的公道呢?陶容冶的公道呢?”
知青们越说越气愤,索性也不躲了,直接挤出人群挺身而出。
大当家一愣,疑惑地说道:“谁?谁被强……jian了?”她幼年的遭遇十分凄惨,尤其听不得女孩子被欺负,这会猛然听到知青们这么愤怒地叫嚷,不由得紧锁眉头。
马芳娇尖叫,“你们胡说八道!”
一个女知青实在忍不下去了,挤开人群冲出来,眼泪汪汪地拉着大当家的衣角,说道:“大当家,既然国家法律保护不了我们,我……也是没办法了,求求你,求你救救我们,救救高甜甜和龙强吧!”
她叫于露,是高甜甜的密友。
当初高甜甜和龙强出事时,是她四处奔走号召知青们捐钱出力给龙强治病。可她的能力也不大,被韦利民的哥哥们威胁过,还被马芳娇带头排挤……她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替好友和龙强出头。
今天韦利民当众行凶时,也是她挤在人群中,三番四次的出声提醒栀栀。
此时于露将当年高甜甜和龙强的事,简洁地告诉了大当家,又哭着说:“……现在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是死是活!”
大当家看向马芳娇,眼神冰冷,一字一句地问道:“马芳娇,她说的,是真的吗?”
马芳娇不敢说话,愤怒地盯着于露。
大当家虽然没有文化,但她当了几十年的大统领,见惯了风浪,还能把二百多号凶残的海盗窝给打理得平静如水,她的脑瓜子聪明而又清醒。现在看到马芳娇这样的作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看着马芳娇,一脸的失望,问道:“马芳娇我问你,你大姐和你妈怎么死的,你忘了?”
马芳娇满面惨白,浑身哆嗦了起来。
——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母亲死于霓虹人之手,死得极不体面;而她大姐当初是和唐棠娘一块儿被地主捉去抵债,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地主的几个儿子糟蹋了还怀了孕。不过,地主婆容不下她姐姐,直接把人五花大绑还捆上重石沉了海。
大当家怒道:“不是说,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人民翻身当主人了吗?可你这是……想当回地主恶霸?”
“不、不是——”马芳娇尖叫了起来。
大当家怒意暴绽,手一扬,就准备扬鞭子——
眼看着那长鞭被高高扬起、重重甩下……
“棠娘!”
突然有人急切地冲进人群包围圈,伸手接下大当家的鞭子。
大当家当即收势。
晚了。
那人的双手已经触到了她的鞭子——大当家的长鞭是用特殊的鱼骨胶和金属丝缠制而成,尖端是带着倒刺的精铁,又重又坠。
哪怕她已经收了势,鞭尾还是重重落在男人的身上。
身材高大、满面霜华的男人顿时闷哼了一声,面露痛苦。
原来大当家的鞭子
落在他心口处,打得他皮绽肉开。同时他还觉得嗓子眼泛出一口腥甜……狠狠心,他把这口老血咽了下去,然后揉了揉心口处……他又很庆幸有衣裳遮着,不至于让棠娘看出他已受了伤。
——这人就是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韦大成。
马芳娇一见丈夫韦大成回来了,连忙哭嚷道:“当家的,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啊,我和利民都快要被这个土匪婆子给弄死了呜呜……”
“闭嘴!”韦大成怒视着马芳娇。
他转头看向大当家,眼神依恋、悲伤而又羞愧。
微喘两口气,他颤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棠娘。
大当家看向韦大成,面若寒霜,“韦大成我问你……你爹娘怎么死的?你妈一共生了九个孩子,为啥只剩你们兄弟五个,你四个妹妹上哪儿去了?为啥南陵镇有那么多的光棍?为啥镇西头又叫乱葬岗?为啥南岛被弃了……为啥!”
质问到最后,她语气凌厉,怒意上头。
场面一度沉默。
围观的老百姓里,几个年纪大的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那是战争遗留下来的伤痛。不能提呀,提起来太难受了。
韦大成瞬间红了眼圈。
大当家冷冷地说道:“韦利民真的祸害了人家小姑娘?”
韦大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当家冷笑一声,又问于露,“知道他们被关押在哪个岛上么?”
于露哭着摇头。
大当家扬声叫道:“兄弟们!”
海盗大军齐声响应,“都在呢!大当家你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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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当下,胖哥和辫子叔开始清点自己的人马。
这时上回找栀栀买咸鱼干的梅花婶挎着个大篮子匆匆赶了来,“棠娘!棠娘等一等哟……”她把遮在篮子上的包袱布打开,露出里头的杂粮馒头,“棠娘,我们弄了点儿吃的来,你们先填填肚子吧!”
跟在梅花婶身后的还有十来中老年妇女,人人都挎着个大篮子。
就算第一生产大队是附近最富裕的集体,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就是将将能饱腹。她们能拿出来的食物,不过是煮红薯、煮玉米、野菜饼这些。梅花婶能拿出来的杂粮馒头算是极好的东西了。
胖哥和辫子叔他们看着老百姓送来的各种食物,馋得直舔嘴唇——鱼肉啥的他们可不稀罕,就稀罕这些淀粉含量高的好东西,这都已经多久没吃上了!
当下,好几个海盗冲过去围住了梅花婶她们、还兴奋地参观她们的篮子。
大当家摇头,对梅花婶说道:“我们不吃你们的东西。”
胖哥和辫子哥一听,赶紧约束自己手下,“像啥样子!快过来!”
海盗们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梅花婶她们的篮子,齐齐傲骄地扬起了下巴,往回走:
“哼你们就吃这些啊!我都看不上!”
“我们天天都吃大鱼大肉!”
“就是!我们又不饿,一点也不想吃馒头!”
“我还有一点点想吃馒头的……”
“想个屁啊到时候叉一条馒头鱼给你吃吧!”
“馒头鱼和馒头又不是一回事!”
大当家沉着脸说道:“快干活去!”
胖哥和辫子叔领着人走了,瘦猴也赶回去管饭。
大当家对梅花婶说道:“你让大伙儿散了吧,我不乐意你们都围在这儿看猴儿似的看着我。”
“瞧你说的!”梅花婶擦了擦眼角,呜咽着说道,“喊你来岛上你不肯来,我们想去呢你又不肯见……现在给你几个馒头又怎么啦,你要是跟我计较这个……那你也不想想这岛上多少人的性命是你救的……”
虽然如此,梅花婶还是上前去,将围观的众人劝退了,“我晓得你们也惦记着棠娘,她这不好好的么,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下午该上工的还得上工去!”
围观的众人依依不舍地对大当家说道:
“棠娘我们回了,你要常来啊!”
“棠娘你就收下我们给的东西吧,又不是啥金贵东西……”
“是啊棠娘你就收下吧!”
“棠娘啊没有你就没有我们,我们就是给点儿吃的给你……”
“别劝了她一向不收东西的。”
大当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收。”
顿了一顿又吐出俩字儿,“快走。”
众人没法子,抹着眼泪走了。
这时洪禾禾跑了过来,“栀栀!栀栀!”
她口齿伶俐地向栀栀说起了自己买鞋的经过。
洪禾禾费了一会儿的功夫才找黄牛党换到了鞋票。结果黄牛党一听说她买鞋子是想送给大当家的?立刻不收她的兑换钱,直接就把手里所有的鞋票全都塞给了洪禾禾,还问她够不够。
洪禾禾一脸懵逼。
但她也不敢多要,只抽了一张鞋票,又塞了三角钱的兑换钱给黄牛,这才跑进供销社,本来想买一双解放鞋的。
结果——
黄牛党追着她跑进供销社里,告诉售货员大妈、洪禾禾是在给大当家买鞋。
售货员大妈一听,立刻冲进库房里,翻找出一双特别结实的黑口布鞋,底子是胶的,很软和,鞋面上是黑色灯芯绒布面,柔软又厚实,缝线又粗又长……
她又塞给洪禾禾两双女式棉袜,说这棉袜是处理品,不用凭票,就当是她送给大当家的。
洪禾禾没同意,多塞了两角钱的袜子钱给售货员大妈,这才拎着鞋和袜子回来了。
“哎呀他们对我可真热情!”洪禾禾说道,“尤其是那个黄牛大叔,本来还讹我呢,说兑一张鞋票要五角钱,足足比行情价高了两角钱!我嘟嚷了几句被他给听到了……他那脸色啊,一下子就变了!一分钱不要还把所有的鞋票都给了我……”
栀栀含笑听着,拿着布鞋和袜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质量确实不错。
她拿着鞋和袜子朝大当家走去。
这时候,派出所所长让大当家进派出所去等。
大当家不肯去。
所长就让人搬了几张椅出来,请
大当家坐。
大当家谢过所长,刚坐下——
栀栀就拿着鞋子过去找她,“棠棠,我给你买了一双鞋,你现在就换上好不好?”
大当家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拒绝,“不要……”
栀栀赶紧补了一句,“这双鞋和两双袜子抵我们海鸥岛一天的饭钱!少说也得是四条十斤重的大鱼!差一斤都是你欠我的!”
大当家这才转过头,盯着黑色布鞋看了一会儿,点头,“好。”
栀栀笑了。
她把鞋递给大当家,又得意地回头看了洪禾禾和陈跃进一眼。
小伙伴们都高兴坏了。
黎恕也含笑朝着栀栀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幕,也被梅花婶看在眼里,喜上心头——她寻思着,棠娘常年呆在正义岛不肯来镇上采买东西,也不愿意收大伙儿的东西,虽然吃喝不愁,可日常要穿要用的衣裳鞋袜、香皂食盐这样的东西却是必须品,棠娘是需要的。
这个栀栀小姑娘呀聪明得很!
她能治住棠娘!
梅花婶打定了主意,这就回村里去和大伙儿商量商量,棠娘不肯收东西,那她们就把东西准备好,交到栀栀这里来,让栀栀帮着想办法捎到正义岛上去!
梅花婶高高兴兴地挎着大篮子,领着妇女们回去了。
而这时,大当家坐在椅子上拿着鞋袜翻来覆去的摸完又看、看了又摸,最后她小心翼翼地穿上了袜子,又穿上布鞋,来回走动走动……
“这鞋很合脚。”
大当家一笑,眼儿弯弯笑靥如花,端得是媚意含春、风情万种。
韦大成摁压着火辣辣作痛的心口处,痴痴地看着大当家。
灰头土脸的马芳娇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大当家,气得涕泪齐下。
正好这时,郑萍趁女警离岗,也跑到派出所大门口张望。马芳娇被大当家吓破了胆,又不敢忤逆自家男人,猛然看到站在派出所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郑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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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郑萍教唆,她儿子韦利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害了陶容冶?陶容冶没受伤,就招不来大当家!大当家不发飙,以前高甜甜和龙强的事就会被掩藏得好好的……
郑萍这个搅屎棍!
马芳娇愤恨地盯着郑萍,目露凶光。
第55章
趁大伙儿还没把高甜甜和龙强找到,这会儿在派出所门口等着也是干等,栀栀决定先去一趟镇医院。
大当家也要跟着去。
所以韦大成也默默地跟着去……
马芳娇怕自家男人和唐棠娘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便也要跟着去。
最后大伙儿一块儿去了医院。
陶容冶躺在床上,双眼微睁,但眼里无神。他被剃成个光头,眉毛往上的位置被纱布包裹住,纱布上透出黄黑色碘酊的颜色……他的伤口周围、面部、颈部全都是斑斑血迹。
申书华正打了盆水,用新买的毛巾一点一点给陶容冶清洁脸上、身上的血迹。
栀栀凑过去看了看陶容冶,见他睁着眼,欣喜地问道:“容冶你醒了?”
听到栀栀甜脆的声音——
陶容冶的眼神依没有聚焦,但突然全身痉挛,看得出肌肉紧绷,身体僵硬,并且还从喉咙里发出了没有意义也没有声调的嗬嗬尖叫。
“吼——吼——”
栀栀呆住。
申书华赶紧安抚陶容冶,大声说道:“容冶!你别激动!不要激动……是栀栀来看你了!她知道你挺好的,她不着急,你也别急……”
然后又小小声对栀栀说道:“医生已经来看过他了,说他麻药药效已过,算是清醒了。但现在这个表现呢,是脑震荡的一种。别刺激他,尽可能让他安静下来……静养上三五天,这种症状就会减轻。”
但是陶容冶很激动,一直躺在床上嗬嗬狂吼。
栀栀连忙趴在他枕边安抚他,“容冶!我是别栀栀……你别怕!你已经安全了,很安全!打伤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送到派出所去了……”
“啊——啊——”
陶容冶还是很激动,甚至害怕得使劲用手拍床板。
黎恕上前,把栀栀挤到一旁,用有力的大手握住陶容冶,说道:“陶容冶,你别激动!我是黎恕,我是解放军战士!我会保护栀栀她们的,没有人敢伤害你们。”
陶容冶的眼神依旧虚无飘渺,但渐渐停止无意义的嘶吼。
良久,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四肢不再僵硬,全身上下的崩得紧紧的肌肉也放松了。
栀栀眼眶泛红,带着鼻音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伤成这样儿了……还惦记着我们。”
洪禾禾、李晴玉和方丽娟去一旁抹眼泪去了。
大当家也抻长了脖子看。
陶容冶没受伤之前,也是个浓眉俊眼的儒雅青年。
但这会儿被剃了个光头,脑袋上还包扎了纱布,再加上后遗症造成了面目表情狰狞、眼神呆滞……
大当家都认不出他了,问道:“他是陶容冶?”
申书华无奈地点头,“以前也是一表人才……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在额头位置,护士说医生给他伤口缝了八针!以后也毁容啦!”
陶容冶听到大当家的声音,喉咙又开始嗬嗬作响。
大当家赶紧也学着刚才栀栀和黎恕的样子,说道:“陶容冶!我是棠娘!我也来看你了!放心啊……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马芳娇一听,心疼得无以复加,恨声说道:“唐棠娘!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大当家理都没理会马芳娇,只是担心她站在这儿会招来马芳娇的疯狂,她虽不怕,却担心吵到陶容冶休息,就走出了病房。
栀栀指着陶容冶对马芳娇说道:“马芳娇,你看到陶容冶的样子了吗?陶容冶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将心比心,如果今天躺在这儿是韦利民,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马芳娇看都没看栀栀一眼,更加懒得理会躺在病床上的陶容冶,直接追着大当家出去了。
栀栀气坏了,瞪视着马芳娇的背影,骂道:“怎么有这么冷血的人啊!”
韦大成却朝着栀栀和她的小伙伴们逐一鞠躬,
“对不起,我教子无方,让你们受了委屈,还让小陶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小别啊,小陶这边儿的医药费我全部负责。来……”说着,韦大成将全身上下所有的钱财都掏了出来,但是只有一块多钱。
“这、这一点儿肯定不够,你们先拿着,回头等我回一趟家再多拿一点儿给你们。”韦大成说道。
栀栀接过了韦大成递过来的钱,清点了一下,也亮给大家看,然后才对韦大成说道:“大队长,这些钱我先收下,也会记账的。韦利民当众行凶,人证物证都在……这可是故意杀人!我们一定会监督公检法部门把韦利民的刑事犯罪彻查清楚!到时候我们还会代表陶容冶向你们提起民事赔偿,法院判你们赔多少钱,到时候这些再扣回来。”
韦大成嘴里泛苦。
正好这时,马芳娇喋喋不休地追着大当家到外头的走廊上,被大当家不耐烦的扇了一巴掌以后……她就顶着脸上的红红五指掌印哭哭啼啼地跑进来向韦大成告状,“当家的,唐棠娘她打我——”
马芳娇突然一顿,疑惑地问栀栀,“刚你说什么?什么赔钱?”
栀栀懒得理她。
马芳娇都快要被气死了,“我告诉你们!什么赔偿不赔偿的,别想!我孩子调皮,轻轻打了他一下又怎么了?你怎么不反思一下我孩子为啥不打别人光打他?他洁身自好了吗?他……”
躺在病床上的陶容冶应该是听明白了马芳娇的话,再次愤怒地“嗬嗬”狂吼起来。
栀栀气愤地说道:“马芳娇你给我滚出去!”
马芳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你让我……滚出去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栀栀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凶人犯的母亲!是你!把你儿子养歪了!是你,把你儿子亲手送进监狱!你现在还不悔改,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生产队大队长的老婆有什么了不起?你这种人,放在旧社会里就是被我们大当家用鞭子活活抽死的地主婆!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马芳娇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转头对韦大成说道:“当家的你看,你看看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