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青们六点多吃完晚饭后,基本就没啥事儿了。
洪禾禾问栀栀要不要去隔壁的火车站看电视——候车大厅里有一部黑白电视,但这里信号不好,只能收看到一个电视台,七点整的时候有新闻联播。
栀栀想了想,点头同意。
于是知青们自动分成了两拨人,一拨已经洗过澡的就结伴去火车站候车大厅看电视,一拨还没洗澡的就结伴去河边洗澡。
在火车站看电视的体验并不好。
环境太嘈杂,而且人也多,女知青们都已经洗过澡了,不愿意往前面挤,以至于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儿电视画面,根本听不到声音。
再就是围观的人太多,气味儿也不好闻。
不过,看电视在这个时代可是奢侈享受,就算站在人群后头,女知青们也舍不得走。一直到看完了新闻联播,众人这才结伴回了知青站。
一块儿看了场电视后,女知青们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的天,栀栀基本把这七八个女知青的姓名、籍贯和基本情况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一回到知青站,众人就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省城火车站范围内仅有火车站、派出所和其他几个单位是通了电而且有电灯的。
其他的几个单位,包括知青站在内,是不通电且没有电灯的。
这天一黑,知青办的前门后院都是黑漆漆的。
不过,后院挂着盏灯笼,能散发出不甚明亮的光,勉强能把院子照亮。
虽然黑乎乎一片,但栀栀和洪禾禾她们都能感觉到呆院子里的知青们紧绷的情绪。
以及——
还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女人哭泣的声音。
“呜呜……呜呜……”
刚踏进院子的女知青们被吓住。
要不是院子里人多,而且大伙儿还挺镇定的……这大晚上的听到有人哭,真让人瘆得慌!
当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栀栀也不敢说话。
洪禾禾问道:“这是怎么了?”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女知青的声音:“新来的不肯去洗澡……”
“我才不是不想洗澡呢!”郑萍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洗澡房那么恐怖,就在河边用个破布毡子那简单的围了一下,还黑乎乎的必须要打手电筒才能看得见!而且我还看了,毡布还有缝呢万一被偷看了怎么办!我才不要在那样的地方洗澡呜呜……”
“大家都是这么洗澡的,就你不一样!”也不知是谁气愤的说了一句。
一个男知青也说道:“你晚上害怕,那为啥下午不去洗?”
郑萍哭道:“我不知道呀,又没人告诉我下午洗澡更安全……别栀栀也是新来的,你们喊她下午去洗澡了,就没人叫我……呜呜我不管,我不敢去洗澡……”
栀栀没吭声。
洪禾禾气不过,说道:“她没叫你去你就不去?那她拿着盆子和衣服去河边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她?”
郑萍呜呜的哭。
黑暗中,先前那个女知青幽幽说道:“其实你不洗澡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是你妈我们一点儿也不介意,但那你知道你有多
臭吗?你这么臭,会很招蚊子的你知道吗?这样吧你要是今晚上不洗澡那你就别睡在竹棚里,去外头睡吧!”
一个男知青忍不住说道:“我们睡外面的也怕臭,也怕有人把蚊子招来啊!”
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招来蚊子还是小事儿,万一臭气把蛇啊老鼠什么的招来了那才麻烦。”
郑萍呆了一呆,哭得愈发大声了。
“李芬,你陪我去洗澡,好不好?”郑萍抽抽噎噎地说道。
李芬说道:“刚才我喊你去你不肯,我已经和刘娜娟去过了呢!”
郑萍只好又说,“张晴玉,你陪我去……好不好?”
黑暗中传来张晴玉的声音,“我也已经洗过澡了。”
郑萍没办法,只好说道:“栀栀?别栀栀,我们都是新来的,你、你陪我去洗澡好不好?”
栀栀说道:“我不去。”
郑萍又呜呜地哭了。
黑暗中,一个女知青叹气,“别哭了我陪你去吧,但我没有手电筒,你带手电筒吧!”
李芬嘀咕道:“晚上洗澡可麻烦了,少说也得洗上半小时,两三天就得换电池!这还是省城呢,连个供销社都没有,想买电池的都没门儿!”
郑萍立刻说道:“栀栀,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电筒?”
栀栀笑了,“不好意思我没有手电筒。”
有也不借给你!
什么毛病啊?
郑萍“啊”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不敢相信,“你可是拥有海鸥手表的人呢,怎么可能没有手电筒啊!栀栀,你都救过我的命……怎么连手电筒也舍不得借用一下?”
栀栀,“那你打算付多少钱给我?”
郑萍愣住,“你说什么?钱?”
“不会吧不会吧,”栀栀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借用别人的东西都是心安理得、不需要付报酬的吧?再说了,你自己明明就有手电筒的……你别不承认,我在火车上看到了,你的手电筒就捆在你铺盖下边儿呢!”
“你——”
郑萍又羞又气,呜呜哭了两声,然后响起了咣咣当当的声音……应该是她正在寻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手电筒的光束亮起,郑萍呜咽着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一个女知青站起身,陪着郑萍去洗澡了。
夜晚也无事可做,洪禾禾准备睡觉了。
栀栀几天来舟车劳顿,也觉得困得慌,就跟洪禾禾一起,把自己的铺盖打开了。
洪禾禾看到栀栀的“睡袋”,觉得很稀奇,“你这被子这么小?”
栀栀说道:“毕竟要赶远路嘛,所以家里人给我准备了这个,等到了地儿,她们还会给我寄被子过来。”
洪禾禾盯着栀栀看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道:“你们家一定很有钱,而且你肯定是最受宠的那个孩子。从你吃豆粥咬不动豆子粒儿我就看出来了……还有你这副铺盖,你家里人一定是怕你在路上吃苦头才这么体贴的给你做了这样的,要不然呀,哪个家庭舍得把被子剪成这样!这些小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我们家的孩子都招父母喜欢。”栀栀笑道。
洪禾禾小小声说道:“但是你这么低调……郑萍就不一样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娇小姐似的!”
“睡觉吧,我都困了。”栀栀说道。
然后她将两个饭盒拿到枕头旁。
——这两个饭盒,一个装着满满一盒麻辣猪油渣,小半盒蒜香盐末味的。两个饭盒被她用枕巾包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号的枕头。
不过,栀栀刚钻进睡袋,之前陪着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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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芬问她,“方丽娟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不管郑萍了?”
方丽娟“哼”了一声,说道:“人家说,洗澡房里为啥没有热水?为啥连个遮一遮的地方都没有,让我去找田婶给她烧热水洗澡呢!”
众人啧啧了起来。
其实郑萍就跟在方丽娟的后头,这会儿哭唧唧地说道:“用冷水洗澡会感冒的……”
女知青们先是沉默,然后有几个人愤慨起来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郑萍就呜呜的哭。
栀栀才懒得管闲事,枕着“枕头”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栀栀突然被身边的动静闹醒。
这会儿应该是半夜,大家都睡着了。竹棚里相对安静,只有女知青们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竹棚外头的动静也不大,但打小呼噜的男青年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在距离栀栀不算太远的地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栀栀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的光线。
知青办的条件差,姑娘们虽然全都睡在竹棚里,但毕竟全都是未婚姑娘,脸皮薄,所以在睡觉前,大家会想办法用毡布、床单、帐子什么的把竹棚四边遮一遮,尽可能做到男女有别。
栀栀只能趁着从毡布缝隙里泄露进来的灯笼的微弱光芒,能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正蹲在竹棚里。随之而来的,是细微的硬物相撞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在翻找行李。
栀栀的第一反应,就是——
该不会是谁半夜闹肚子,所以打开自己的包打卫生纸准备上厕所吧?
结果那个黑影翻找了一会儿以后,居然跪在地上慢慢的挪动到另外一个位置,又开始翻包了?
所以这个黑影其实是个偷别人东西的贼?
这贼距离栀栀大约也就三四米远,中间隔着两个睡熟的姑娘。
正当栀栀在凝思着要怎么抓这个贼的时候——
这贼突然发出了一声表示高兴的笑声,然后又立刻止住。
接下来,栀栀听到了锡饭盒被打开的细微声响,以及狼吞虎咽吃食物的动静。由于距离实在太近,栀栀还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是炒米。
栀栀在后世吃过这种零食。
就把大米泡上一天一夜,然后炒熟、出锅时洒点儿盐末。
非常香脆,由于热量高,很容易产生饱腹感。
那个贼咀嚼着炒米,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大约吃了半小时左右,这才盖上饭盒盖子,悄悄地把饭盒又放进了行李里。
跟着,这个贼又慢慢地爬到了……栀栀身边。
栀栀没动。
她闻到了浓重的炒米香气,还能感觉到这个贼正在扯她的包袱——栀栀为了防盗,临睡前把用一截毛线系住了包袱口,另一端系在
自己的手腕上。
栀栀已经猜这个贼是谁了。
是郑萍。
因为这个贼一靠近她,就带了炒米的焦香味儿。除此之外,栀栀还闻到了浓重的汗酸臭气——整个知青站二十多个人,昨晚就只有郑萍没洗澡,也只有郑萍没吃晚饭。
现在郑萍想要扯开栀栀的包袱,但光线很暗,她根本看不到包袱口处被一截红色的毛线给紧紧捆住,自然也看不到那截毛线的另一端系在栀栀的手腕上。
所以她既打不开栀栀的包袱、也根本扯不动。
此刻栀栀的脑子也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要拆穿郑萍吗?
栀栀觉得还没到时候。
于是栀栀阴恻恻地说了句,“——郑萍,我抓住你了。”
那黑影瞬间凝固不动,还十分清晰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栀栀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栀栀听到郑萍微微地喘了两口气,悄悄爬走了。
第二天一早,栀栀还没起来呢,就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我的包!”
姑娘们有些醒了,问道:“你的包怎么了?”
没醒的也被她吓醒,问道:“方丽娟,你的包怎么了?”
方丽娟惊慌失措地说道:“昨天晚上有人动了我的包,还把我包里的东西翻出来了!”
这下子,大部分女知青们都清醒了,连忙问道——
“不能吧,咱们在这儿呆了两三天了,没听说有人丢过东西啊!”
“方丽娟你丢了啥?”
“是啊快点清点一下你丢了什么?”
“要是真丢了东西的,那一定要把这个贼找出来!”
“对,怎么这吓人啊!”
“偷人东西真恶心!”
方丽娟却有些吱吱唔唔的,“啊这、这……”
栀栀很清楚方丽娟的难言之隐——都是从城市家庭里出来的孩子,父母心疼孩子下乡,偷偷塞点儿好东西再反复交代别让别人知道了,这也正常。
栀栀相信,在场的知青们肯定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钱、票、吃用的东西。
但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是个人的选择。
方丽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行李里藏了些食物和钱之类的,这很正常。
果然,方丽娟泫然欲泣地说道:“我、我没丢东西……可能是、可能是我还没睡醒,忘记我的饭盒放在哪个位置了。”
——出远门之前,方丽娟的妈妈给她做了整整一饭盒的炒米,还告诉她这东西特别扛饿又很耐放。只要注意防潮,可以放上个把月,还交代她不要一下子吃完了。得慢慢吃,在习惯下乡劳动的日子之前,这是她唯一可以改善伙食的东西。
现在,她饭盒里的炒米少了一大半儿,而且饭盒盖子也是开着的,甚至还洒了一些在她的包袱里!
方丽娟记得很清楚,昨晚临睡前她还检查过这盒炒米。是满满一大盒,饭盒盖盖得好好的,出门四五天了她一口炒米都舍不得吃……
她委屈得想哭,但这样的事儿又不好说出来,气得方丽娟红了眼圈儿。
别栀栀起身收拾床铺,不动声色地看了郑萍一眼。
郑萍应该是昨晚吃炒米
吃到饱,夜里就睡得香,但因为昨天没洗澡,脸上手上全是污垢,头发也乱蓬蓬的。
郑萍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方丽娟,然后突然撞上别栀栀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虚,迅速将视线挪开。
别栀栀把自己的铺盖收好,又把自己的包袱和铺盖绑在一起,用绑绳来了个五花大绑。
洪禾禾奇怪问道:“栀栀你干啥?”
栀栀大声答道:“防贼呀!我这种绑法呀只要我自己会绑,如果有人拆了我的绳子,她绝不可能跟我绑得一样!这样我就知道有人动过我的东西了呀!”
洪禾禾看了看方丽娟,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也把她的行李来了个五花大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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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郑萍涨红了脸。
栀栀和洪禾禾一块儿去排队上了厕所,又一块儿拿着脸盆毛巾去河边洗漱,然后又一块儿回来吃早饭。
早饭比昨天的晚饭还不如。
是一大桶号称管饱的土豆泥淀粉汤,和每人一块豆饼。
郑萍依旧哭哭啼啼的说她吃不下这些东西……
栀栀懒得理她,仔仔细细地把豆饼吃完,又灌了两大碗土豆汤,这才把洪禾禾拉到一旁去问,“咱们知青办的那后头不就是荒山和小河吗?为啥不上那儿去弄点儿吃的回来?是不准去还是怎么的?”
洪禾禾想了想,“没听说不让去啊,但咱们也不知道能弄到点什么吃的……再说了,咱们在这儿也就是过渡,说不定今天一下子来够二十几个人,咱明天就走了呢?何必节外生枝!”
栀栀说道:“我去问问!”
洪禾禾,“哎你等等我!我陪你一块儿去!”
栀栀就去问了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的:你们想上荒山去挖点儿野菜什么的是可以的,但不能在荒山生火,不能去太远免得有危险。
栀栀满意了。
洪禾禾问她,“栀栀,你知道什么野菜能吃?还是你会抓鱼呀?”
“我不知道呀!我也不会,所以我去问问人。”栀栀说道。
男知青里,栀栀就认识陶容冶,和昨天一起去火车站看电视的申书华、陈跃进,李爱国。
她一个一个的去问他们:你们知道怎么在小溪里抓鱼、或者认识可以吃的野菜吗?
男知青们面面相觑。
申书华想了想,“我会用竹子编捕鱼器,而且只要能找到竹子,竹林的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可吃的东西,嗯这季节应该已经没有竹笋了,应该也可尝试着找一找竹荪,如果竹子够多的话,搞不好还能抓点竹鼠。”
陈跃进也说道:“我认识几种野菜,但不确定这荒山上有没有。”
陶容冶说道:“我什么也不会,但我可以去帮忙。”
李爱国也说,“我可以去河边翻一下石头,说不定能翻到小螃蟹之类的。”
于是栀栀、洪禾禾与陶容冶、申书华、陈跃进和李爱国结伴去了后山。
荒山没有竹林,但是申书华想了个办法——用树藤来编捕鱼器。
于是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申书华在李爱国的协助下,一口气做了三个圆椎形的捕鱼器,他们还在附近挖了点儿蚯蚓,当成饵料放进捕鱼器里,又把捕鱼器放进小河里不同的位置。
栀栀、洪禾禾与陶容冶就跟着陈跃进,在林子里寻找野菜。
陈跃进找到了一种细毛菜的野菜,说他以前吃过,洗干净了洒上少许面粉蒸着吃,味道特别好。
栀栀也找到了——蒲公英。她在松市家里的菜园子里就有这种野花,而且据她所知,蒲公英是可以吃的。但陈跃进没吃过蒲公英,其他的知青们也没听过蒲公英能吃,栀栀心里也打鼓,就采摘了好几株,心想带回去问问负责给知青们做饭的田婶。
田婶是本地人,她肯定知道蒲公英能不能吃。
一上午过去,收获并不怎么好。
申书华和李爱国折腾了一上午,才刚把捕鱼器放进河里,当然没有收获。栀栀她们在这边采摘到的细毛菜不少,六个人吃应该勉强够,但要是供给整个知青站的人吃,那也是不太够。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有了个开端。
于是六个人就结伴回了知青办。
第32章
栀栀和小伙伴们回到知青办,也已经到了开饭的时候。
知青办里多了几张新面孔——他们是今天上午赶到的,共有四人,三男一女。
郑萍俨然已经成为知青办的宠儿,不但被女知青们围在正中,也被男知青们追捧着,她轻言细语的和女知青们说话,又面庞发红的被男知青们逗笑……
栀栀没理会郑萍,就是跟新来的三男一女打过招呼,算是认识了。
然后她和小伙伴们把采回来的细毛菜和蒲公英拿去厨房给田婶看,“田婶,麻烦你给认认,这些野菜能吃吗?”
田婶只看了一眼,就说,“你们今天上后山去采野菜啦?这是茵陈蒿!可以吃的!”
栀栀点头,又问,“田婶,那这些可以给我们晚饭加菜吗?”
“当然可以了!搞一点面粉和茵陈蒿一起蒸熟,味道很好的!”田婶说道。
栀栀又指着她采摘的蒲公英,说道:“田婶,那这个可以吃吗?”
“这个是婆婆丁嘛,也可以吃!”田婶笑了,说道,“你们啊,终于有开窍的了,晓得不够吃就要自己去找吃的……但是我建议你们哈,一次就薅一种野菜,同一个品种的野菜呢,我处理起来比较容易!”
栀栀高兴坏了,“那我们吃过午饭就再去摘点这种细毛菜,晚上我们吃点好的!”
付出了一上午的劳动,午饭时分,栀栀是真的饿了。
她就着豆粥吃豆饼。
她今天已经不是新人了,豆粥的份量和大家一样,并不多。
但她慢慢的全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郑萍依旧眼泪汪汪地看着如同泔水一般的豆粥,什么也吃不下。
吃过午饭,栀栀捱个儿去问知青们,邀请他们一块儿去荒山采摘野菜。
二十四个知青,有十七八个响应了栀栀的号召。
于是大伙儿浩浩荡荡去了荒山。
——申书华上午才扔进河里的三个捕鱼器里,全都捕获到了小鱼儿,但数量不多,加在一起也就四五条左右,每条也就只有男青年的一根手指那么大。
但这也给了大伙儿无尽的信心。
当下就有三四个青年跟着申书华学做捕鱼器,其他人则在栀栀和陈跃进的带领下,寻找细毛菜。
差不多忙到下午三点多钟,申书华他们一共做了十个捕鱼器,捕捉到十几条小鱼;栀栀和陈跃进他们则摘采到大量的细毛菜……
大伙儿高高兴兴的回到了知青办,把东西交给了田婶。
田婶看到这么多的野菜和小鱼,高兴坏了,又说道:“你们来几个人帮我打下手吧!”
栀栀先让大家不要动,然后跑去找那几个没去摘野菜的知青,问他们要不要去厨房帮田婶的忙。有三个知青愿意过来帮忙,栀栀就让他们仨去帮田婶洗菜什么的,然后又和田婶商量了几句……
接下来,栀栀和其他的知青们解散,并且和洪禾禾一块儿去河边洗澡洗衣。
郑萍一看到栀栀准备去洗澡,她也飞快地拿了自己的盆子和换洗衣裳,跟着一块儿去河边的洗澡间准备洗澡。
她如愿看到了栀栀的精致香皂盒,并且一脸
窘迫地找栀栀借香皂,“栀栀,我忘记带香皂了,你能不能……”
“不能!”栀栀直接说道,“你敢借牙刷给别人用吗?香皂和牙刷都是很私人的东西,不可以外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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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萍愣了一下,讪讪地说道:“你、你把香皂的表面清洗一下再借给我不就得了?”
“不借。”
郑萍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她吸吸鼻子,找洪禾禾借,洪禾禾不愿意借给她。
郑萍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找另外两个女知青借香皂。可那两个女知青也不愿意借给她……
“栀栀,你是不是在针对我?”郑萍哭唧唧地问道。
栀栀不理她,开始除衣洗澡;洪禾禾就在一旁帮栀栀望风、打水。
现场的女知青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香皂给郑萍,郑萍不好再纠缠,就喊洪禾禾,“禾禾,辛苦你也帮我打一下水。”
洪禾禾早就看郑萍不顺眼了,就说道:“咱们这儿不是一直都有两人结伴洗澡的规矩么,我和栀栀结了伴儿,所以你自个儿打水吧!”
郑萍惊呆了,“你、你帮我打盆水也不行吗?”
“不行!”洪禾禾认真说道,“要是我帮你打了盆,呆会儿你能帮我干些啥?”
郑萍,“我、我们……我们都是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啊!”
洪禾禾嘴笨,不会还嘴,被郑萍的这句话给噎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栀栀及时解围,“禾禾再帮我打盆水来呀!”
洪禾禾拿着栀栀的空脸盆走了,没一会儿送了水进来,因为害怕呆在洗澡房里又被郑萍使唤,就气呼呼走出了洗澡房。
郑萍也生气,但几番试探下来,她已经知道栀栀不好惹,就转移了目标,带着哭腔对另外两个女知青说道:“晴玉,你帮我打盆水好不好?”
李晴玉也不想帮她打水,“你都还没脱衣服你自己打水去嘛!哎呀你为什么不找个伴儿来?”
郑萍泫然欲泣,“晴玉你也不想帮我吗?我……”
栀栀看不下去了,冷冷地说道:“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你搁这儿当资本家的千金小姐呢?使唤人家干活使唤得挺麻溜的哈!”
李晴玉瞬间放下心头大石,“对对对!我和你都是无产阶级,你凭啥使唤我?”
郑萍咬住了嘴唇。
栀栀昨天才用香皂洗过头,头发又干又涩,今天不敢再洗头了,就快速的洗了个澡,换洪禾禾进来洗,她去给洪禾禾打水。等到洪禾禾也洗完了,两人又一块儿去河边洗衣服。
李晴玉和另外一个女知青也匆匆赶过来,和栀栀她们蹲在河边洗完衣裳,一块儿回到知青办。
也不知道没带香皂的郑萍到底是怎么洗的澡,总之她一脸幽怨地回到了知青大院。
田婶那边已经做好了晚饭。栀栀她们临时弄了那么多细毛菜回来,多亏了有这三个知青给她打下手,她才能赶在开饭前处理好细毛菜。这会儿那三个知青还帮她提桶、端锅什么的。
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食物香气,大家都很期待,不住的窃窃私语。
栀栀也很期待。
她还没吃过细毛菜这种野菜呢!
很
快,大家就排着队,拿着自己的饭盒去打饭了。
知青们今天的伙食依旧是每人一勺豆粥、一块豆饼,外加辣死人不偿命的辣椒酱拌芭蕉树芯。
但多了一大盆子的拌细毛菜。
轮到栀栀的时候,田婶给了她一勺豆粥,示意她自个儿拿块豆饼,然后又给了她一大勺的凉拌细毛菜。
细毛菜盛进饭盒,栀栀才知道,田婶应该是把大伙儿捕捞回来的那十几条小鱼儿给炕得干干的,又用擂钵擂成了鱼肉松,再用鱼肉松来凉拌焯过水的细毛菜。
“谢谢田婶!”栀栀由衷地说道。
田婶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城里来的小年轻就是嘴甜!”
栀栀上一旁坐着,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吃饭。她迫不及待的试吃了一口细毛菜,野菜有种很强烈的特殊香气,刚入口的时候有些炝,但口感很嫩。也正是因为野菜的强烈香气,才能掩盖住河鱼的腥气;而炕干的小鱼被连骨带肉的擂成了鱼松,还保留着酥脆的口感,和滑嫩的野菜搭配成复杂的口感,非常好吃!
栀栀一连吃了好几口野菜,称赞道:“有了这个细毛菜,我都不想吃豆粥了。”
坐在她身边的知青们大笑了起来。
陈跃进笑道:“那豆粥我也还是很稀罕的,栀栀你要是真的吃不完,可以给我,别怕我嫌不嫌弃,我求还求不到呢!”
栀栀一笑,“昨天是因为第一次吃,吃不惯。今天吃惯了我能吃下的……”
突然间,田婶那边传出了喧哗声。
众人侧目凝视。
原来是郑萍和田婶发生了争吵。
郑萍气愤地说道:“……凭什么别人都能吃上这道菜,我们就不能?田婶你也太那个了,怎么还搞起区别对待?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肯定去找领导汇报情况!”
田婶毫不客气地说道:“这菜是你上荒山去摘的?还是你帮着我烹饪的?你能说出一二来,我不单给你一勺我还多给你打一勺!”
郑萍气笑了,“我没上荒山去采野菜?我没帮你做饭……那我就不能吃这道菜了?”
“就是这样儿!”
郑萍冷笑道:“田婶儿,你这是在搞阶级对立你知道吗?”
田婶怒了,长柄勺咚的一声敲在锅沿上,气势汹汹地说道:“来!你这个从城里的大小姐,跟我这个往祖上数二十八代都是贫农的泥腿子好好解释解释……啥叫阶级对立!”
一谈及出身,郑萍一下子就蔫巴了。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阶级”这个法宝,只能用在出身和她一样的知青身上。要对付像田婶这样本来就是泥腿子的人,她得换一张牌打。
于是郑萍眼泪汪汪地说道:“田婶儿,咱们可都是**战士,这能者多劳、照顾弱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然后她转头问她的拥趸者,“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将郑萍围在中间的几个知青齐声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栀栀捧着饭盒,把郑萍的几个拥趸者全都记了下来。
下乡知青和接受单位可以双向选择,栀栀只是被上级分配到碧水乡的第一生产大队,但具体被分到哪个组,这还不好说。
但在这之前,栀栀也需要挑选好同伴。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和后世不一样。后世无论是国企、央企、私企还是外企,只要职位更高或能力足够强大,是可以有选择同事、上下级的机会的。比如说,炒鱿或者跳槽。
但在这个时代,尤其是知青,一旦被分配到同一个地点……那大概率是不能再换了。
栀栀不想拥有猪队友。
这就是她昨晚上没有当面拆穿郑萍的原因。
因为她需要郑萍这样的人暴露出她的自身问题,同时才能观察别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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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萍指着鱼肉松拌细毛菜,“那这个呢?”
“这是其他的**战士合力弄回来的,他们也确实共享劳动成果了啊!”田婶斜睨着郑萍,说道,“……怎么,人家喊你去干活的时候,你就不去,坐在这儿和男同志扯什么乡下的星星城里的月光!哼,我啊只在解放前看到过地主老爷家的小姐们和你一样,一天到晚的啥也不干的就等着吃。郑萍同志,难道你也想像资本家一样,奴役我们无产阶级?”
——这些说辞还是栀栀事先教田婶的。
然后田婶又学着刚才郑萍的样子,问众知青,“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错!就是这样!”上午、下午参加过劳动的知青齐齐答道。
栀栀也和大家一起大声应答。
她们的声音可比郑萍他们的声音大多了。
田婶又凉凉地说道:“郑萍同志,我要是你呀,我就有骨气一些,我才不为了这口吃的,把自己的脸面放在乞食上,我啊明天就去参加劳动,那我田婶儿也没理由不让你吃,对吧?”
郑萍气得红了眼圈儿。
李芬也觉得老大没意思的,扯了扯郑萍的袖子,小小声说道:“郑萍,算了算了,她不给就不给呗……这说得多难听呀!”
郑萍也没办法,气呼呼地捧着豆粥拿着豆饼坐到一旁。可一天三顿都是同样的伙食,她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栀栀倒是已经习惯了豆粥,慢慢的嚼着吃完了。
她把自己的空碗放在洪禾禾身边,说了声“禾禾帮我看一下”,然后就跑到竹棚里,把自己行李里的那两盒猪油渣拿出来,揭开饭盒盖子,将那盒麻辣味的猪油渣给大家分享。
郑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猪油渣!哎,这可是好东西呀!
她眼巴巴望着……
可这会儿,下午劳动过的知青,和没有劳动过的知青已经成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集体。
栀栀端着自己的饭盒,邀请下午劳动过的知青们吃猪油渣。
她压根儿没往郑萍这边儿来!
每一个拿到麻辣猪油渣的知青都很礼貌地向栀栀表达了感谢,同时他们也很自觉的最多拿了两块。以至于栀栀分发了一圈儿,最后饭盒里还剩下大约三块猪油渣。
栀栀把最后三块麻辣味的猪油渣分给申书华、陈跃进和李爱国;然后打开另外一个饭盒,把里面为数不多的蒜香味猪油渣分了一块给陶容冶,一块
给洪禾禾……最后还剩下四五块的样子,她自个儿吃了。
洪禾禾悄悄把脑袋压往栀栀这边,小小声说道:“我有饼干,一会儿我拿给你吃。”
栀栀假装没听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禾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吃猪油渣吗?”
禾禾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啊?”
栀栀说道:“我妈怕我下乡到了陌生地方,会水土不服吃不下东西。所以就让我嫂子给我做了这猪油渣。现在我已经到了地儿了,昨天是真不适应,但今天缓过来了……再加上这猪油渣要是不抓紧时间吃呀,坏了就可惜了。”
大家都没吭声,默默地吃着美味的麻辣猪油渣。
禾禾说道:“还没变味儿,很香的!”
“怕它坏了是一回事儿,”栀栀说道,“让我更加害怕的是,万一我这猪油渣坏了,放在包袱里没拿出来,半夜被人偷来吃了,还闹肚子了……那你说,这个小偷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呀?”
郑萍脸色大变!
她立刻明白过来——昨晚别栀栀应该不是在说梦话,她是真的看到她在翻方丽娟的包,还偷偷吃了方丽娟藏在包里的炒米!
方丽娟也惊诧地瞪大眼睛,看着栀栀。
她总觉得栀栀话里有话。
而且……
栀栀知道昨晚有人偷了她的炒米?
方丽娟后来背着人检查过,她同时存放在包里的十块钱并没有丢失。可能是因为炒米是放在饭盒里,而饭盒体积大,目标比较明显,才会被人偷偷吃了?
她又想起来,早上她一起来就发现自己的炒米被盗,那时候她特别害怕,怕是睡在外面的男知青们悄悄潜进了竹棚,那就太恐怖了!
于是她第一时间观察过竹棚四周的毡布情况,发现四面毡布的下半部全都被人用红砖在里头压住,也就是说,男知青们没有进来过。
——偷她炒米的就是睡在竹棚里的人!
现在别栀栀说,如果小偷偷吃别人的东西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方丽娟咬住下唇。
其实栀栀说了这么一句,大伙儿全都沉默了。
洪禾禾气愤地大声说道:“哪个小偷有这么厚的脸皮啊!真有这种人啊我请她吃屁,呸!”
郑萍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本来就不想吃豆粥和豆饼,还被别栀栀这么指桑骂槐的怆了一顿,就更郁闷了。
坐在她旁边的李芬见她半天也不吃一口,就小心翼翼地问,“郑萍,你还是吃不下吗?你呀,还是吃一点吧,你从昨天起就没吃东西,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呀!”
郑萍也想说服自己吃下去。
可看着泡在水里颗粒分明的各种杂豆粒儿,以及乌漆嘛黑的豆饼,她实在没有胃口。
“我不想吃……”她病蔫蔫地说道。
李芬舔了舔嘴唇,“那你要是不想吃……”
郑萍,“那你吃吧!”说着就把饭盒递给了李芬。
李芬大喜,“好咧!”
众人吃过晚饭,申书华他们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赶去河边转了一圈,果然又收回来十几条手指大小的小鱼。他们抓紧时间又挖了些蚯蚓,重新充作饵料放进捕鱼器,又将
之沉入小河里,这才带着那十几条小鱼赶了回来,交给田婶,求她帮忙处理一下。
十几条小鱼说多也不多,田婶爽快的答应了,处理好小鱼又清理好厨房她就锁上门走了。
栀栀则与其他的知青们一块儿上火车站去看电视。
看完新闻联播,栀栀和大伙儿一块儿回来了,大家排队去厕所解了手,然后准备睡觉。
由于晚饭时分栀栀的示警,晚上睡觉的时候,所有的女知青们无一例外的将装着钱财细软的包袱全都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或是当成枕头塞枕在脑下。
郑萍难堪得要命。
但为了不引人注目,不让人怀疑,她还得咬牙和大家一块儿把小包袱塞进自己的被子里。
与此同时,她还是忍不住关注着别栀栀和方丽娟。
——别栀栀正在教洪禾禾用绳子打结,说要怎么怎么打结,才与众不同。这样的话,只要有人拆掉了她捆在行李上的绳子,她一定能看出来……
方丽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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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萍甚至还听到睡在方丽娟旁边的李晴玉压低了声音说:“丽娟你怎么不收拾收拾……难道你就不怕半夜丢东西啊?”
方丽娟不在乎地说道,“我也没啥东西可丢的!哎,睡了睡了!”
郑萍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也就这个傻大姐啥也不懂,真蠢。
是夜,郑萍迷迷糊糊睡去,又被饿得醒了过来。
她是昨天半夜偷吃了方丽娟大半盒炒米,实在被腻着了,才抵挡住一整天的饥荒。可这会儿……她又饿了。
理智告诉她,昨晚她偷别人的东西吃,被别栀栀抓了个正着。这别栀栀也真阴险,当时只吓唬她也不拆穿她,还不知道留了什么心眼儿让她难堪呢!
所以这会儿她就该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萍实在被饿得不行,她两眼泛红,满脑子想着吃的吃的。
最终,饥饿彻底战胜了她的理智。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身,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往方丽娟身边挪。
——别人都把包袱收进被子里,可郑萍也不敢去掀人家的被子。郑萍知道,只有方丽娟没有把包袱收起来。在那个包袱里,放着一只饭盒。
饭盒里有香脆好吃的炒米。
郑萍终于挪到了方丽娟的包袱旁。
她轻手轻脚又迫不及待的摸到包袱打结的地方,又摸索着打开了包袱……并且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锡饭盒。
这饭盒沉甸甸的,一上手就觉得很有份量。
郑萍高兴坏了,心想原来方丽娟还有那么多的炒米啊!
这回可得好好吃个饱!
郑萍摸黑揭开了饭盒盖,立刻闻到炒米的香气……
她赶紧伸手抓了一把炒米就塞进嘴里。
啊——
炒米不应该是干干爽爽一粒米一粒米的吗?
怎么有点黏黏乎乎?
来不及了,郑萍已经将手里的“炒米”塞进了嘴里。
她甚至还快速的咀嚼了几下。
嗯?
怎么嘴里传来一股腥臭黏糊的气味???
这这这……
这是?
郑萍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
呕——
她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并且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
却说晚饭时分,方丽娟听了别栀栀的示警以后,又气又恨。
谁是小偷,她心里有数。
她来这儿已经四天了,头三天都没事儿,可自打别栀栀、郑萍和陶容冶她们仨来了以后,她的包就被人翻了、炒米也被偷吃了。陶容冶是男的,不可能进入竹棚,嫌疑人就只剩下别栀栀和郑萍。
回想起别栀栀和郑萍的作派……
——别栀栀脑瓜子灵活,很有号召力,晚饭时分她还拿麻辣猪油渣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个拥有麻辣猪油渣的人,会半夜去偷她的炒米吗?
——郑萍爱以弱示人,以换取男知青们的同情。同时她爱偷懒还爱占小便宜,昨天一口饭没吃,今天一整天也粒米不沾。她辟谷修仙吗?恐怕就是因为太饿了才来偷她炒米的吧!
很好,嫌疑人就只剩下郑萍一个。
方丽娟决定报仇。
晚饭时分别栀栀示警的话,给了她无限灵感。
于是她背着人,偷偷将饭盒里剩下的炒米吃完了,但留了两三口没吃,又去河边抓了一把湿土、找了点儿鸟粪抓了两把混和好,放在饭盒里。
晚上睡觉前,李晴玉劝她把值钱的东西收好时,方丽娟故意大声说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用收……
大伙儿全都睡了以后,方丽娟不敢睡。
她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胳膊——只要一犯困,她就狠狠地掐自己手臂内侧的嫩肉。
就这样,方丽娟一直坚持到——
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来了!真的又来了……
方丽娟心里激动万分。
她紧紧地攥住手里的手电筒,仔细听着郑萍从她的铺盖那儿慢慢爬起来,又慢慢地爬到自己身边。再然后,她听到郑萍的肚子被饿得咕咕叫,以及郑萍从她包袱里拿出了饭盒,还……还吃下带有鸟屎的泥土?
方丽娟立刻坐起身,拧开手电筒就照向了偷吃她东西的贼!
——不是郑萍又是谁???
郑萍被陡然亮起的手电筒光给吓傻了。
一时间,她被吓得连呕吐都忘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自从晚饭时分别栀栀向大家示警后,不单只方丽娟一个觉察到不妥,还有好几个姑娘的心里都打起了小鼓。
在这个夜里,不仅仅只有郑萍和方丽娟睡不着,还有好几个姑娘也一样睡不着。她们把郑萍弄出来的动静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方丽娟坐起身,打开了手电筒以后,她们也忍不住坐起身,同时拧开了手电筒。
在这一瞬间,竹棚里亮起了四五道手电筒的光,简直将这不大的竹棚里照得明如白昼。
就连睡熟了的姑娘们也被吵醒,一个个的揉着眼睛坐起身,吃惊地看着被数道手电筒光芒笼罩住的郑萍。
郑萍呆住,还傻傻地张大了嘴。
她嘴里还含着来不及吐掉的污秽泥土。
方丽娟震惊地叫嚷了起来——
“郑萍!你、你居然……吃|屎?”
第33章
郑萍半夜偷偷吃|屎的事儿,堪称经典名场面。
只不过,栀栀白天劳作了一整天,夜里吃饱了又睡得很香。等到洪禾禾摇醒了栀栀,栀栀才坐起来身揉了揉眼睛看向郑萍的时候——
郑萍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嗬嗬干呕。
连睡在外头的男知青们也被惊醒。
他们一个二个的起来了,迅速穿好衣服,围在竹棚周围,扬声问什么事。
姑娘们大声告诉他们——
“没事没事,是有人在吃|屎!”
“你就直接点郑萍的名吧!不然别人还以为谁吃|屎呢!”
“我的天哪,郑萍居然在吃|屎!”
“她白天还说我们吃的豆粥是泔水呢,结果她放着豆粥不吃,来吃这玩意儿?”
“这是啥爱好啊!”
“妈耶臭死我了……”
男知青们惊呆了。
——郑萍在吃|屎?
不会吧,郑萍一娇滴滴的小姑娘,连豆粥都咽不下喉咙的人,她……
为什么放着正儿八经的人类食物不吃,要去吃——
屎?
他们死不相信。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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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萍因为受不了竹棚里姑娘们的惊叹与讥讽,哭着跑了出来。
于是所有的男知青们全都看到了满面“屎”污的郑萍——她因为大哭、抹眼泪,将手上沾着的泥土和鸟屎糊了一脸。
但在这大晚上的,整个院子就靠一盏纸灯笼照亮,谁能分得清她脸上的是泥巴还是屎?
男知青们目瞪口呆。
郑萍嚎啕大哭着朝河边奔去。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跟上!看着她别让她寻短见……”
于是男知青们哄的一声就追了上去。
后来,据说郑萍羞愤得跳了河。
男知青们怕她身上有屎,不敢贸然相救,就一个二个的站在岸边看……
噢不是,他们是在观望。
——主要是,小河实在是太浅太浅了,最深也就达到人的小腿处。
他们也不敢确定郑萍到底是想不开,还是想洗干净身上的屎。
总之,最终郑萍是哭哭啼啼地自己爬上岸来的。
栀栀懒得理会郑萍。
天一亮,她就把陶容冶、申书华他们喊了来,讨论改造知青办的事。
界南都太穷,省城火车站知青办的条件实在是太差。
连女知青都只能睡在四周露风的竹棚里,而且竹棚也只有一个顶可以遮一下日晒雨淋,姑娘们还是睡在泥地上的。男知青们就更惨了,直接睡在露天处。万一下雨呢?万一有老鼠蛇虫爬过呢?
但从没有人想过要改造这里。
因为人人都是过客。
而对栀栀的提议——
陶容冶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
申书华提出上述犹豫,“说不定咱们明天就要走了,还干这些活……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栀栀说道:“知青办明确说了,要凑齐四十个人才会送我们走。你想呀,我和陶容冶是前天来的,我们那一批来了三个人,昨
天来了四个人……如果每天只来四五个人的话,那岂不是还要等上一星期?”
“再说了,就算我们今天开工,明天就要走了,至少我们已经开了个头,后面来的人就会接着把活计干下去。这个知青站里迟早会有床给大伙儿住的。”栀栀说道。
陶容冶直接表态,“我什么都不会,但我可以帮忙。”
申书华盯着栀栀看了一会儿,点头,“栀栀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今天就开始干活!一部分人挖野菜、一部分人伐木造屋!可是——等等,我们没有工具啊……”
“这个不用担心,呆会我就去找知青办的同志,让他们帮忙想办法。”栀栀说道。
栀栀立刻去找知青办的负责人,说了她的想法。
负责人很惊讶,但也很高兴,答应马上想办法去弄来木锯什么的。
栀栀回来告诉大家要造个房子给男知青住的事儿。
大多数男知青都挺赞成的,毕竟和他们利益相关嘛,谁也不想睡在泥沙地里不是?
在二十多个知青里,还真有懂得造屋子的人——这知青叫丁胜华,他父亲就是炮兵部队工程处的老工兵,他小时候就是在工地上长大的。
陈跃进的父母是护林工人,所以他认得很多树木,也知道伐木要怎么砍树……
李爱国的父亲在解放前是个木匠,会打各种家具。他在父亲的教导下,也会打家具,但技术肯定还是有着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当下就由丁胜华来策划,这新棚子要怎么搭造。陈跃进负责在荒山上挑选合适的树木,以及教会大家怎么伐木。李爱国就负责带着大伙儿刨木板、搭造大通铺,好让大伙儿能睡到床上去!
丁胜华开始写写画画、丈量尺寸;陈跃进在教大伙儿各种树木之间的不同特质;李爱国则全拿着小树枝在沙地上画出大通铺的样式……
栀栀索性掏出小本本,一个一个的记录知青们的名字和特长,然后又去动员女知青们找野菜、捉小鱼……
很快,知青办的负责人就借来了几把锯子、斧头、柴刀、铁锹、锄头、绳索等物。
男女知青们开始分头行动。
由于昨天来了那么一出“谁劳动、谁享受劳动成果”的活例子,今天所有的知青全都出动了。
就连郑萍也扭扭捏捏地跟着大伙儿一块儿去采野菜了。
人多力量大。
虽然也有个别摸鱼的……
但很快就有了收获。
男知青们在陈跃进的指挥下,合力伐了几棵树木下来,又齐心协力地拖回到知青办;这时丁胜华已经带着人在院子里选好了新棚的尺寸,甚至已经开始挖起了基洞。
几棵大小差不离的树木被拖回来以后,丁胜华带着人把树木和枝桠修剪好,量好尺寸再挖好卡位槽……
很快,几棵顶梁柱就被安放好了。
陈跃进一直带着人在荒山树林里伐木,男知青们将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拖回知青办……
李爱国就带着人在知青办里处理这些树木。
一上午过去,新棚的框架基本成型。
女知青们也不甘示弱。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栀栀就让洪禾禾先送了一批野菜回来,请田婶帮忙烹饪
,好给大伙儿的午饭加道菜。
等到田婶敲锣喊大家回来准备吃午饭时,栀栀她们又采回来大批的野菜。
看到年轻人干活卖力,田婶做饭也特别给力。
再加上栀栀前一天告诉了她一个用最节省柴火的法子来焖豆粥——杂豆提前泡水半天,以保证豆子能够快速被焖软。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步骤:煮完早饭后,柴火不要熄,把泡了一整夜水的豆子煮沸后再熄火,然后不开锅盖一直焖着,让锅里的豆粥继续受热。
知青办的早饭是七点准时开饭。
田婶就按照栀栀所说的,做完早饭后不忙着塌熄灶火,把锅腾出来以后就开始煮泡了一整夜的杂豆,等到锅中水开,她才抽掉灶膛里的柴火,然后盖上锅盖一直从七点焖到中午十一点左右。
做午饭的时候,她只要生好柴火再将锅里的豆粥熬煮上十来分钟,各种豆子就被煮开了花!
这样烹煮出来的豆粥绵软浓稠还不费柴火,就是有点儿费工时。这也没啥关系,田婶是个勤快人,不在乎费那点儿功夫。她还挺高兴的,因为这确实是个很好用的小窍门。
杂豆粥加上绵白糖,就是好吃的八宝粥啦!
但在这个时代,白糖可是奢侈品。
于是栀栀就让田婶在豆粥里放盐,再放一丁点儿的豆油。
这就成了咸口的豆粥。
知青站里储备粮食是杂豆和一部分面粉、以及少许大米。
因为杂豆是最多的,所以田婶总是做杂豆粥和豆饼给大家吃。
栀栀就和田婶商量了一下菜式。
上午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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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栀栀又安排了两个女知青将厨房里的那一大麻袋的杂豆,铲了一簸箕出来稍微拣一下。
主要是把杂豆里的黄豆、红豆和绿豆拣出来。
黄豆可以用来做凉粉;红豆和面粉一起做成红豆饼,口感会好很多;绿豆是最软最容易煮开花的,做成绿豆汤可比杂豆粥好吃多了……
再就是,栀栀还用杂豆发了些杂豆芽。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以后的伙食着想。
今天中午的午饭与平时不同——软烂的咸味豆粥配上表皮被烤得焦脆、内里其实很软的野菜饼,非常的美味!
可知青们还惦记着从小河里捉的那些小鱼……
田婶一边给知青们分粥,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嗐,就那么一点儿小鱼干,也值得你们惦记!我实话跟你们说,就那么一点儿啊你们也就一人能分到两三条,那够啥吃的!再去多捉点儿回来,等攒够了份量我用辣椒和紫苏给你们炒上一大锅,保证脆脆酥酥的,让你们吃个够!”
大伙儿拼命点头,人人都忍不住拼命的咽口水。
吃过午饭,栀栀和丁胜华、陈跃进、李爱国商量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劳动计划,然后号召大伙儿一块儿上荒山去割了大量的茅草回来。
茅草可以用来编席子,给女知青们的竹棚搭几个帘子,白天卷起来、夜里睡觉就垂下,比她们现在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毡布和床单强得多。
另外他们还要用茅草来
先当新棚子的屋顶。这样的话,男知青们有望于今天就睡进新的棚房里。
人多力量大。
大家齐心协力一起配合,起房子的起房子、伐木的伐木、割茅草的割茅草、编草席的编草席……
日落时分,男知青们拥有了一个只拥有基础顶梁柱的覆盖着茅草顶的非常简陋的棚房,女知青们的竹棚则拥有了四面歪歪斜斜软“墙”……
当栀栀宣布今天的劳动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的时候,知青他们兴奋地围着新棚子跑来跑去的看。
他们是一群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干过这样的重活粗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独挡一面过,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体会到成功感。
大伙儿围看着新搭建成的棚屋,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感性的女孩子还激动地红了眼圈儿。
栀栀高兴地把知青办的负责人喊了过来,让他看大家辛苦劳动了一整天的成果。
负责人被惊住了。
——这些是孩子们花了一天时间折腾出来的?
负责人也挺高兴,“……干得好啊同志们!这必须奖励你们!这样吧明天我想办法帮你们淘换点大米回来,等你们建好了这个房子,大伙儿就饱饱的吃上一顿,怎么样?”
知青们高兴坏了,发狠说明天一定把木顶搭好、再在两栋房子里建上大通铺。
田婶在一旁不住地喊大家过去吃饭。
晚饭的伙食也很好,是用上午两个女知青特易挑拣出来的绿豆煲煮的绿豆粥,外加一道没有拌辣椒的清爽芭蕉树芯,和一大锅炒野菜。
栀栀头一回吃到了芭蕉树芯的味道,感觉还挺好吃的。
这一天大家足足忙了一天,实在太累,不想去火车站看电视了,就结伴去河边洗澡。当然了,大家找知青办负责人要来了两枝蜡烛,放在洗澡房里的高处,将就着洗了澡换了衣,回去就睡。
直到睡觉前,栀栀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禾禾,今天好像没有来新人?”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对啊今天怎么没有新人来?”
“还好我们今天开始搭房子了,看样子啊,怕是要再等上个把星期哟!”
“明天要是能搭好大通铺啊我们就不用睡在地下了!我跟你们说,地下高低不平的,害得我也睡不好……”
“能在这儿缓几天吃好一点也好,谁知道会被分到什么山旮旯地儿去呢!”
“快睡吧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去看捕鱼器,把饵料换得勤快点,看看会不会多捉点儿小鱼……我想吃肉,想吃小鱼干!”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说了一大通,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不少人都因为前一天的超负荷劳动而感到浑身酸痛。
但为了能睡得舒服点、为了能吃上大米饭……大家干劲十足!
于是大家卯足了劲儿的干活。
一上午过去,大家把进度拉到……新房子的顶搭建好了,四面墙的草席已经编好。两间宿舍里的大通铺已经打好了框架,就等着刨好木板来当床板了。
今天的午饭也很对得起大家的辛苦。
昨天那两个女知青把挑拣出来
的黄豆给做成了黄豆凉粉!
当然了,因为凉粉的份量不够,所以田婶还熬煮了一锅豆粥。
就着酸辣凉粉喝软糯的豆粥,还有面粉蒸野菜!
知青们吃得开开心心。
今天上午有三个新知青加入了知青站,吃过午饭,连新知青也一块儿加入高强度的劳动中。
当天晚上,女知青们睡上了大通铺。
——大家是按照知青站的规模来打造的大通铺。既然是满四十人就走一批,那就按照男女各一半的比例来造床。
大通铺是十人一铺,男生宿舍里放两张,女生宿舍里放两张。
但刨木板是个费时费力气的活,一整个下午过去,大伙儿也仅仅只打造好了一张大通铺。想着女孩子们总是要比男孩子们金贵些,所以就安放在女生宿舍里。
十三个女孩儿挤在十人铺上,连翻身都困难。但大伙儿挤得嘻嘻哈哈的,很高兴。
又过了一天,大伙儿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三张大通铺给完成了!
大功告成!
知青办的负责人也遵守承诺,想办法弄来了半袋子大米……当然了,其实他也是用知青们采摘回来的野菜和一部分杂豆找人家换了。
结果就在棚屋和大通铺搭建好的当天晚上,居然下起了暴雨!
大家叽叽呱呱的议论起来,说幸好栀栀带着他们搭好了新棚子还造了大通铺,要不然这天一下雨,大伙儿可怎么办啊。特别是男知青们,人人都很庆幸。要不是栀栀带头改善居住环境,恐怕他们会被淋成落汤鸡。
而在下雨天里不必担心被淋湿,也不用担心吃不饱。
——前几天的野菜摘采得不少,有一部分来不及吃被田婶晒成了菜干,再就是负责人弄回来的大米,以及前几天大伙儿弄回来的小鱼干,田婶也收集了一大篓子。
大雨接连不断的下了三天,大伙儿没法子出门,就坐在宿舍里挑拣杂豆。
现在伙食好了,午饭时分田婶给大伙儿煮了一顿白米饭,菜肴是辣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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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食简直太棒啦!
知青们高兴得尖叫起来。
栀栀也很高兴。
她不止一次的想,这可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一点一点适应这个时代、一点一点适应这个环境……
现在她在知青站里呆了五六天,对同一期的小伙伴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现在她很有信心。
饱饱地吃完一顿有荤有素还有白米饭的盛宴,栀栀去床上歇了个午觉。
睡醒后她发现雨已经停了,一轮红日浮在晴空中的白云上,空气潮湿而又清新。
洪禾禾约栀栀去荒山附近摘野果子吃。
栀栀不想去。
——雨后的荒山,地面湿漉漉的。干干爽爽的鞋子穿出去,回来的时候满脚泥不说,还有可能会被野草打湿。
可是洪禾禾很嘴馋。
——荒山上长着一片野生的茶林,据说雨后会长出茶泡果,清甜好吃。而且这天气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雨,就算不摘茶泡果,出去透透气也好呀!这都已经在宿舍里憋了三天了!
既然栀栀不肯去,洪禾禾只好约了李晴玉和另外两个
女知青一块儿去摘茶泡果。
栀栀则去帮忙挑拣杂豆去了。
挑拣杂豆看起来不累,其实很考验耐心,也是个体力活。
一小时过去,栀栀觉得脑子钝了、脖子酸肩膀累的,就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栀栀!别栀栀同志,请、请你过来一下好吗?”一个男知青在不远处喊她。
栀栀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青年站在墙角处等她,窘得满面通红。看到漂亮姑娘走到自己跟前了,他紧张得吭哧吭哧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他垂下头,也不敢看栀栀,终于鼓起勇气闭着眼睛说道:“别栀栀同志,我、我我我……我很可喜欢你,你、你聪明勇敢、你……你又很漂亮,我、我我我……我可不可以……”青年结结巴巴地说道。
栀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
她卟哧一笑,随便掰了个理由,温柔又认真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青年“啊”了一声,失望地垂下了头。
然而栀栀和男青年不知道的是,他俩站立的这个墙角,一墙之隔的那一边就是派出所。
此刻黎恕刚完成任务,准备回京,在界南省省城转乘火车。据说一连好几天的暴雨,导致前方大部分火车停运,黎恕就和战友们就拿着介绍信来到派出所暂居。
火车站派出所的格局和隔壁的知青办一样,也是前店后院。
前头是办事大厅,后边儿是民警们的大通铺宿舍。
这两天下了两场暴雨,泥土和杂草什么的把派出所后院的一条坑渠给堵上了。
几个民警过来抢修,可突然有人来报案说火车站候车大厅有人打架……于是民警就赶去查看情况了。黎恕就和战友们过来帮忙,没想到他猛然听到有人说——
“别栀栀同志,我喜欢你……”
黎恕:???
是他想的那个别栀栀吗?
第34章
黎恕又惊又喜。
自从废仓一别,他就老是做梦。
梦到别栀栀穿着合体剪裁的旗袍,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纤悉无遗的勾勒出来,她挽着一个慵懒的发髻,侧过脸,露出精致的下巴和颀长雪白的颈脖。
她穿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步态婀娜倩影袅袅,且渐行渐远。
勾得他魂牵梦绕。
他无数次在梦里喊着她的名字……
她也会停下,然后微微侧头,让他看到她的半边脸,轻笑一声又自顾自的去了。
黎恕呆了一呆。
此刻再听到“别栀栀”三个字,令他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陷在梦境之中。
——叫枝枝的女孩很多,叫栀栀的也多,但名叫栀栀又姓别的……也没那么容易遇上吧。
所以……
真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
然后黎恕就听到了一声轻笑,那略带着调皮的娇笑声,赫然就是反复出现在他梦里,让他心痒痒又抓不到、握不住的媚音。
紧跟着,一道慵懒又妩媚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黎恕心中一荡。
他突然激动万分!
——是她!就是她!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
黎恕也顾不得许多,扔下锄头就准备翻墙过去。
但这墙说高不高、也没办法徒手翻过去的。
于是他左看看右看看,又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助跑几步就撑上矮墙——
“黎恕!”
有人站在前院门口喊他。
黎恕一愣。
他转地过头看到一脸紧张的战友。
——发生了什么事?
战友朝他打手势,意思是:你快来!有突发情况!
黎恕看了看那堵矮墙。
栀栀与他只有一墙之隔……上次他还没空告诉她、他就是念之,是她三哥的好友,也是和她一块儿长大的竹马。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结果——
“黎恕!!!”
战友又焦急地催促了他一遍。
黎恕没法子,只好狠下心,咬牙朝着战友跑去。
这时,在墙的另外一边,栀栀拒绝了青年的表白以后,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梨树”?
梨树???
是可以长出梨子的那种梨树吗?
栀栀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之前在废仓那儿的时候,就有个叫梨树的年轻战士……他长得很帅,气场还很强大,就是……性格有点不太好。
接下来,那人又喊了一声“梨树”?
这下子栀栀可以确定,真的有人名叫梨树。
就是不知道此梨树是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严肃到把她当成自家小孩子管教的战士梨树。
栀栀突然就笑眯了眼。
——如果那个战士真叫梨树的话,那会不会,他的哥哥叫桃树,弟弟叫杏树?
这时,田婶从厨房里冲出来,一看到栀栀就焦急地说道:“栀栀你快上后山去……你看,这是丽娟
她们采摘回来的野菜……这一种是细毛菜,能吃的,但这种不是啊,它跟细毛菜长得很像但是是有毒的,呐,你拿着这个去,教她们辨认一下,千万别摘错了!”
栀栀一凛。
事关重大,她也顾不上会不会弄脏弄湿鞋子了,连忙接过田婶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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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恕倒是不知道栀栀内心对他名字的揶揄。
让他感到非常遗憾的是,战士喊他过去,是为了告诉他:上级非常着急让他们回去复命,既然火车因为暴雨的原因停了,于是上级就找兄弟部队借来吉普车,让他们马上归队。
这会儿吉普车就停在派出所门口。
黎恕下意识就觉得,与栀栀的相认不能再推迟下去了。
——就刚才他听到的那一句墙角,那是别的男人在向她表白啊!
刚这么一想,黎恕突然呆住。
他不但听到男青年向栀栀表白,好像还听到栀栀她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黎恕傻傻的张大了嘴。
他更加按捺不住,对战友说道:“小肖你帮我收拾一下我的行李,我马上回来!”说完他就跑了。
小肖急了,“哎你上哪儿去?外边儿的司机说了,只给我们五分钟时间,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五分钟肯定回来!”
黎恕飞快地跑出派出所,然后去了隔壁的知青办。
一冲进知青办,他就大叫,“栀栀!别栀栀!”
院子里的知青们齐齐被吓了一跳。
郑萍看到俊美英挺的黎恕冲了进来,还喊着别栀栀的名字?
她有些好奇,也对黎恕挺有好感,就把声音放得软软的,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呃,你找别栀栀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嗯,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黎恕一听,心头大喜!
——栀栀果然在这儿?!
不过,他觉得郑萍这人怪怪的,就看了郑萍一眼,没再理她,转头问另外一个女知青,“同志你好,请问——别栀栀在吗?”
女知青答道:“栀栀这会儿上后山去了,你要是想找她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呗。”
后山?
这里的后山可大了……
黎恕有点儿着急。
外头响起了吉普车按喇叭的声音,十分急促。
黎恕只好对女知青说道:“同志,请你转告别栀栀——黎恕就是黎念之,我会来找她的!”
“哔哔——”
外头的汽车喇叭声音愈发紧急。
黎恕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跑出了知青站。
果然,吉普车已经开到了知青站门口,并且已经是行驶状态了。
战友坐在车斗上,焦急地喊他,“快!快上车!”
黎恕身手敏捷的跳上车……
几乎是他刚一上车,吉普车就加快了速度,疾驰而去。
黎恕坐在车斗里,转头看着知青站,心里充满了疑惑:这里是省城火车站的知青办,只有下乡插队的城市知青才会来这儿中转,栀栀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说,她下乡插队了?可栀栀一向脆弱又娇气,她家里人怎么舍得让她下乡啊?
黎
恕打定主意,等回去述职交差了以后,必须要查一下栀栀的情况。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栀栀是真的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为了拒绝表白而随便找的借口。
最好是后者。
否则——
否则怎么样?
黎恕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托女知青转告给栀栀的那句话,由于汽车喇叭声音过于响亮,女知青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等到栀栀跑去找到其他的女孩子们,教她们不要采那种有毒的野草,然后又和女孩子们一块儿采摘了不少野菜回来以后——
女知青连忙把栀栀拉到一旁,说道:“栀栀,下午的时候有个男的来找你,他让我转告诉你,说……你叔那儿有个碾子,他会来找你要的。”
啊???
栀栀一头雾水。
——她确实有两个叔叔,别逢君兄弟四个,他行二。可她那两个叔叔远在老家,不在这儿啊!再说了,她叔叔那儿有个碾子是怎么一回事?
女知青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栀栀,我、我……当时外头有个汽车在拼命的按喇叭,我实在没听清,但我记得差不离儿就是这样的话……对不起啊栀栀。”
看着女知青愧疚的样子,栀栀一笑,“没关系的,我这又不是在老家,而且我平时从不出门,怎么可能有人来找我啊,搞不好就是那个人认错了人或者是……随便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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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黎恕坐着兄弟部队的吉普车,辗转避开因暴雨而被淹没的路段,花了三四天的功夫才回到京都。
向上级述职、交代完任务情况以后,上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黎恕,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这个事儿呢,可能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黎恕静静地看着上级。
上级叹气,“就先山的那件事儿,你知道吗?”
先山的事儿黎恕是知道的。
——他所在的连队是特战队,他和战友们常常被派出去执行特殊任务。先山那边听说出了连环杀人案,公安向连队求援,希望能派几个格斗高手过去。本来上级安排黎恕去处理这件事,甚至黎恕都已经在赶往先山的路上了。但后来墨安的案件需要顶级狙击手,上级就临时让黎恕改道去了墨安,然后派了别的战友去先山支援。
“先山的案子怎么了?”黎恕问道。
上级顿时红了眼眶,“李数他……牺牲了。”
都是他亲的带出来的兵,和他一起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每一个都是他的兄弟、他的儿子。现在牺牲了一个,真是让他如剜心一般的疼。
黎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李数他、他牺牲了?”黎恕不敢置信地问道。
李数也是连队里的比武标兵,身手好,枪法好。甚至黎恕和他的关系还挺不错的,平时在一起犯错、一起被罚,周末休息的时候还结伴去上级家里的菜地里偷西瓜吃。
怎么就……
黎恕难受极了。
他忍不住想:如果去先山的是他,那么李数是不是就不会牺牲了?
这念头刚冒出脑海,就被黎恕否认了——李数的
身手、枪法、应变能力完全不在他之下。如果连李数都牺牲了,那就证明着……如果是他去先山处理这案件的,也有很大的几率会遭遇不测。
黎恕心如刀绞,想着必须要好好照顾李数的家人才行。
上级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李数的事儿,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眼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儿和你有关,那就是……咱们连队里的李胜利,那个大文盲!嗐,真是把我给气死了!先山那边汇报消息回来说李数他牺牲了……李胜利也没核查,就直接报了你的名字。”
黎恕又是一愣,“什么,报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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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事儿也怨我,先山那边本来是指派你去的,我半路让你转去了墨安,又让李数去先山……所以先山那边打电话回来说李数牺牲了的时候,李胜利下意识就以为是你,他也难受,就在还没向我汇报的时候,直接给你家里发了电报……”上级无奈地说道。
“啊?”黎恕目瞪口呆。
上级说道:“我已经处分了李胜利,但这事儿闹得啊……黎恕啊,你现在收拾一下东西,我给你放半天假,再给你几张点心票,你上外头的供销社买点儿土特产什么的,我这就和你一块儿去你家,我得亲自向你父母解释一下这个误会。哎呀,你父母肯定伤心难过死了!”
就这样,黎恕带着上级回了一趟家。
黎恕的母亲姜淑敏乍闻独子牺牲的噩耗,整个人都崩溃了。突然间,儿子又活生生的回来了,还带着他的上级来家里解释了一场这乌龙……
这突如其来的大喜大悲,差点儿把姜淑敏给逼疯了!
黎恕日夜陪伴了母亲好几天,才慢慢让姜淑敏回过神来。姜淑敏实在受不了这落差,哭着闹着甚至以死相逼,非要让黎恕复员转业。
黎恕还是很喜欢自己这身军装的。
他就向父亲寻求支持。
最后在父亲的劝说下,母亲终于退了步:你还想穿这身军装,我也不拦着你,但你不能再在特战队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你转个部队,去戍边也好,或是正儿八经的当个普普通通的步兵什么的也行……反正就不能再让你呆在特战队了!
黎恕十分不舍培养了自己好几年的连队和上级,还想再争取一下。
但这回连父亲也站在母亲那边,也找他谈了好几次心:儿子啊,你能力越大,我和你母亲就越衰老。我很庆幸这次闹了个乌龙出来……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真有什么闪失,我还能扛得住,你母亲还能遭受几次打击?再说了,只要军装穿在身,无论你在哪儿干、干了些什么,那都是在为人民服务。
黎恕沉默了。
他不眠不休地考虑了三天,最后决定听从父母的建议,向上级打了报告。
上级虽然不舍,但也充分尊重他的意见,同意让他调到——
某部队驻界南省林市南陵岛浮塔镇附近的边防哨所当排长去了。
第35章
由于暴雨频发,铁路线被迫中止。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没有一辆火车抵达省站,当然也就没有知青抵达。
于是栀栀和小伙伴们在这儿又呆了差不多一星期,才陆续等来了其他的知青,凑够了四十人。
在栀栀她们离开省站知青办之前,知青办的宿舍已经变得像模像样,而且后头来的知青也沿袭了栀栀她们继续一边暂住、一边打造的作法,把省站知青办建设得越来越好了。
栀栀则与小伙伴们一块儿坐上了“专车”——知青办委托附近部队在运输物资的时候,顺带把知青们捎到南陵岛去。
南陵岛距离省城三百多公里。
大兵们把运输军车开出了飞一般的效果。
栀栀等人被分成四拨人,分别坐在四辆军车车斗里,车斗里除了她们,还拉着大半车斗的各种物资。
在这个年代,路况是非常差的。
水泥路只有城里才有,一出城区,全是坑坑洼洼的砂石路。
不但颠簸,前车还扬起了漫天的尘沙,呛得人连喘气都带着泥腥味儿。
从早上六点多,一直下午四点,中间休息了几次让知青们下车解决个人问题外加吃了点干粮啥的……
真正的一路奔波。
四点多钟知青们被大兵们送到南陵岛知青办的时候,人人蓬头垢面,个个面染菜色。
栀栀也没好到哪儿去。
晕车晕到昏天暗地。
四十个知青被知青办的人领到临时宿舍住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相对好——六六年高中停课,知青办就设在一所高中校区里,宿舍就是原来的教学楼,楼层不高,好在门窗完整。没有床,大家直接拿出自己的铺盖铺在地上睡,但比起省城火车站知青办还是强了很多。
栀栀连饭都不想吃,和洪禾禾一块儿去洗了个澡,打了杯热水喝了,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第二天栀栀才缓了过来,拉着洪禾禾在知青站逛了一圈儿,尤其去把知青站办公室门口的“知青报到须知”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知青分配原则为三重自愿。
第一,自愿听从大集体分配。
意思就是——哪个单位(生产队)愿意要你们,你们就得去。
第二,自愿组合小集体。
意思就是——你们可以自己抱团,三五人一个小组。单位愿意接收你们,那就双向选择成功。
第三,自愿服从安排。
意思就是——要是没有单位要你们,那就服从知青办安排,让你们上哪儿你们就上哪儿。
旁边还贴着南陵岛十二个生产大队的情况。
栀栀跑回宿舍拿了纸笔,又跑回来,仔仔细细地比较这十二个生产大队的具体情况,认真记重点。
洪禾禾不解地问道:“栀栀你抄这个干什么呀?”
栀栀,“这不写着呢嘛……来本站报到的知青需要在三天之内提交插队申请,超过五天不申请,将由知青办随机安排——”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洪禾禾,“要是不把这十二个生产大队的情况摸清楚,你怎么选?”
洪禾禾睁大了眼睛,
“我、我……我跟着你选呀!你选哪个我选个……栀栀,这上面不写着咱们知青可以自由组团吗?我和你肯定是一个团的,对吧?”
“看情况吧!”栀栀说道。
洪禾禾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气得直跺脚,“别栀栀!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了除我之外第二好的人了?”
栀栀也惊呆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栀栀嗔骂道,“我的意思是,我的选择未必正确,也不一定适合你,所以你最好自己也研究一下……”
“跟着你准没错!”洪禾禾很肯定地说道。
栀栀半天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会选择一个最穷的生产队,要求去最偏僻的地方呢?”
洪禾禾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选呢?”
栀栀认真说道:“因为我想证明我的价值啊!我要把最穷的地方,打造成为最富裕、最舒服、最美丽的地方!”
洪禾禾犹豫了一会儿,小小声问道:“栀栀你……不想回家吗?”
“以后有了探亲假,会回去看看父母的。”栀栀笑道。
洪禾禾沉默了。
“可是,我还是想回去的,”洪禾禾轻声说道,“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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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微笑,“不知道诶。”
洪禾禾叹气。
栀栀坐在知青办门口,把十二个生产队的基本情况全都记录了下来。
很快,其他的知青们也赶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
申书华跑过来问别栀栀,“栀栀你选好了插队的地方吗?”
栀栀摇头。
申书华又说,“你组个队吧,我参加你的队伍!”
——在省城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栀栀体力不行但人很聪明,号召力也强。和聪明人组队,总是比跟蠢人组队强。
申书华这么一说,好多知青都跟着说道:
“是啊栀栀你组队吧!”
“栀栀我想跟你一个队!”
“栀栀你选我吧……”
“栀栀你去哪插队我也去哪……”
栀栀笑了。
她侧头看了看,发现和她同一批从省城来的四十个知青到得七七八八了。
想了想,她把大伙儿带到操场上的大榕树下,说了起来:
“兄弟姐妹们,首先我要谢谢你们的信任……不瞒你们说,我现在确实是在挑选插队的地方,所以我把我挑选的条件告诉大家,如果有和我志同道合的,那我欢迎你们,以后我和你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啦!因为我们可能要日夜相处上十年、二十年的时光……”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对路。
——说真的,说是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口号是这么喊,但没有哪个知青真正愿意背井离乡,孤零零一个人在外地打拼。
谁不期待着能早点儿回去?
可是别栀栀说,在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要日夜相处?
这谁受得了!
栀栀继续说道:“……再就是呢,我的选择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偏向于选择一个无人的荒岛,然后靠自己的双手把这荒岛……用十年的时间,化腐朽为神奇!”
四周一片寂静。
众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也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句,“哎,你啊……太天真了!”
栀栀一笑,来了句总结,“总之,我已经把我的选择标准告诉大家了,如果有谁愿意和我组队,我热烈欢迎!好啦我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咱们回见!”
说着,她拿着小本本回到知青办门口,继续摘抄这十二个生产队的详细情况。
做完笔记,栀栀离开知青办,在附近散了一会儿的步。
南陵是个群岛,最大的主岛叫南陵,面积极大,一共驻有七个生产队。另外还有东陵、西陵两个大一点的岛,分别驻扎着一个生产队。其他的就是面积比较小的岛,由一个生产队管着三四个、四五个小岛这样……
不消说,这儿最富裕的生产队,当然就是驻在主岛上的第一大队。
一大队占地面积广,有海沿线也有肥沃的耕田,但人口也是最多的。栀栀猜想,一大队应该是不欢迎知青们加入的。
——毕竟人有这么多,活计却是固定的。多加入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多分一份粮食出去,原来的人会有抵触心理这很正常。
东陵、西陵岛的综合情况比不上南陵岛。但胜在人少地多,聪明人就应该要加入东西二岛。
剩下的几个生产队,尤其是第十一和第十二队,由一个生产队来管理四五个小岛,缺人手是肯定的,又因为岛屿小、几乎可以猜到产出不丰,但他们应该更希望招收年轻力壮的男知青……
栀栀一边想,一边慢慢地逛。
她看到了一家供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