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牧野闻歌
桃源山上那座戒备森严的小院里，四下一片漆黑，监控摄像头在夜色下不眠不休地工作着，只有天上的月亮星辰和堂屋里光芒微弱的台灯互相照应。
谢止戈背靠工作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坐在那里，身后的台灯发出暖色的光，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他在堂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下一枚录音器出现，虽然知道正式开展行动后楚未期肯定没那么多机会跟他发消息，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芝麻贴在他腿边把狗头搭在两只爪子上趴着，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不像只精力旺盛的狗子，只偶尔抬起狗头换另一只爪子垫在最底下。
谢止戈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芝麻支棱起的毛绒耳朵，视线始终落在堂屋正中央画着圈的地面上，理论上他知道有那个人在，楚未期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他却控制不住地锁紧眉心。
忽然，芝麻噌的一下从地上坐起，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白圈，与此同时，一枚纽扣状的录音器凭空掉落在白圈正中心，咕噜噜滚了一转最后停在谢止戈跟前安静躺好。
谢止戈终于呼出一口气捡起那枚录音器，播放键按下，里面却只有两段录音。
“谢队，我找到队长他们了，那名间谍已经抓住，基地里很多被丧尸咬伤的人需要救治，具体情况等白天完成善后工作才能知道。”
“谢队晚安。”
楚未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还带着没有消退干净的鼻音，像是才哭过，只是这次对方没有录视频，他看不见那小孩儿现在什么表情。
谢止戈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录音器，片刻后他拿过放在背后办公桌上的工作手机。
很快，一条消息在组里的聊天群里刷新。
【谢止戈：家里小孩儿哭鼻子怎么哄？】
大半夜的时间，原本沉寂的聊天群立刻炸出一群还在熬夜值班的吃瓜群众。
【我趣，谢队你不是单身吗，居然未婚生子有小孩儿了？！】
【谢止戈：……】
【不是，队长肯定不能有孩子吧，我天天跟着队长也没见过啊，难道是咱有嫂子了？】
【卧槽，嫂子？】
【嘶——老谢你可以啊，时间刺客是被你玩儿明白了，看来是工作还不够多任务还不够重，你小子居然还有时间处对象。】
【谢队谢队看看兄弟们，兄弟们也想脱单！】
群里的消息飞快地往上刷，谢止戈盯着屏幕却没看到一条有用的，他啧了一声按灭手机，毫无头绪地跟芝麻大眼瞪小眼。
……
楚未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本日记本，谢止戈已经不在旁边，不知道是比他先起还是根本没睡，只有一株绿油油的蜈蚣草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边上，根须别扭地插进旁边一只金属小花盆里，一看就是谢止戈随手给它捏的。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以前在南山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睡觉，话说植物真的需要睡觉吗？
楚未期好笑地戳了戳蜈蚣草的叶子，就见翠绿的叶片抖擞一下，小东西醒了。
只见蜈蚣草晃了晃身上的枝叶，不知道是不是在伸懒腰，下一秒楚未期就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谢止戈的身影，是蜈蚣草主动在连接他的精神领域。
谢止戈弹了弹蜈蚣草的叶片：“让小七睡醒之后先吃饭，他要是饭都不吃就到处跑，”谢止戈凉飕飕的视线落在团成一团的蜈蚣草上，“那你就完了。”
看着在小花盆里不断甩动枝条的蜈蚣草，楚未期噗嗤一声笑出来，感情这小东西不是在帮谢止戈传话，是在找他告状。
楚未期戳戳它的叶片乐呵呵安慰道：“别怕，队长他人可好了，只是逗你玩儿。”
蜈蚣草不动了，默默背过身去不再搭理楚未期。
楚未期笑得更大声了，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敏感，他拿过背包拉开拉链，记得昨天晚上谢止戈给他装了一大包晶核来着。
他在一堆晶核里翻找片刻，最后只找出一枚白色的二级精神系晶核和一枚一级的，三级的精神系晶核一个也没有。
楚未期拿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偷偷用精神领域朝他这边看过来的蜈蚣草，最后干咳一声说：“哎呀，那些丧尸真不争气，居然一个三级的精神系都没有，”他把两枚白色晶核递到蜈蚣草面前，煞有介事地说，“真没办法，说好的一枚没了，只能给你两枚的，我亏惨了。”
蜈蚣草的叶片戳了戳晶核却没有直接把东西收下，似乎是在衡量到底该要那枚还没到手的三级晶核还是该要这两枚一级二级的。
见它不上当，楚未期又说：“你看，二加一等于三，如果你要三级的那就只能拿一枚晶核，但如果你要我手上的二级和一级的，那就能拿两枚，两枚晶核比一枚晶核还多一枚，你是不是赚到了？”
蜈蚣草身上的叶片一抖，片刻后一串叶子唰的一下将楚未期掌心里的两枚晶核包裹住，显然是条件谈拢，成交了。
楚未期清了清嗓子，说：“晶核你收下了，昨天答应你的任务奖励我可给你了啊。”
蜈蚣草点头，叶片裹着两枚晶核欢快地吸收起里面的能量。
楚未期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草草解决掉已经一拖再拖最后拖到中午的早饭，这才穿上防护服背上背包，把蜈蚣草连草带花盆一起抱着去找谢止戈。
他找到集中安置受伤人员的地方，结果没看见谢止戈人在哪儿，只有邢恶在为伤员做治疗，苗一在忙着处理寄生在众人体内的变异植物种子，夏风则在帮他俩打下手，谢止戈和白桃他们都不在。
“伤患情况怎么样？”楚未期放下手里的蜈蚣草，帮苗一递了块手帕擦汗。
苗一向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仿佛剧烈运动过后的薄红，细密的汗珠黏在额头上，显然是持续大量使用异能导致的。
他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让夏风把跟前的伤患送去隔壁临时整理的病房，这才气息虚弱地说：“已经没了六成，剩下的有三成进入发热阶段，还有一成目前处在观察期。”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楚未期也错愕地愣了好久说不出话，冰冰凉凉的数据背后是一条条人命，那些人里有些昨晚还跟他说过话。
苗一从兜里掏出一支营养剂拆开喝掉，似乎人又精神了点，继续说：“只是那些种子是五级变异植物留下的，我处理起来有些棘手，而且已经移除种子的那部分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楚未期将昨晚通过蜈蚣草的精神领域看到的那株变异植物的记忆回忆一遍，最后说：“那株变异植物的种子寄生人体后有一个月的休眠期，休眠期后会进入生长期，这个阶段种子会在人体内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一株晶核大小的微型植物，达成在人体内持续释放致幻物质的目的。”
届时被寄生的人类就会彻底成为种子的傀儡。
苗一听完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在头一个月算是安全期？”
“嗯，”楚未期点头，他想了想说：“姓高的来这个基地刚好一个月左右，移除的种子里有已经发芽的吗？”
苗一摇头说：“暂时没见到。”
楚未期也稍微放心些：“那还不算太糟糕，如果生根发芽，想要彻底移除就困难了，那株变异植物只有还有部分组织残余就能继续存活。”
这时，夏风小心翼翼用异能催生的气流裹着一名刚在邢恶那边接受过治疗的伤员过来，这人原本伤势有点重，就算邢恶已经治好他的外伤，现在也高热不退。
退烧药楚未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交给邢恶了，用过之后还没退烧的人都知道自己只能听天由命。
那人已经烧得有点迷糊，结果见到楚未期后居然撑起精神跟他打招呼：“楚先生，昨晚那杯奶茶真好喝，我从没喝过那么好喝的东西。”
楚未期鼻腔有些酸涩，对方恐怕是末世后出生的人。
苗一把还要说话的病患按在床上：“要取种子了，躺好。”对方立刻不敢再乱动。
楚未期在这里干站着也帮不上忙，他在背包里翻了翻，把里面的木系、风系和治愈系晶核全部挑出来，去了个袋子装好递给夏风。
“你看着点苗一和邢恶，别让他俩超负荷使用异能，我去找队长。”
“嫂子放心，我肯定看好他俩，”夏风拍拍胸口，说，“队长跟阿飞他们在审问那个间谍。”
楚未期找过去时正好看见谢止戈从审讯间谍的房间里出来，他问道：“怎么样，交代了吗？”
虽然蜈蚣草昨晚读取到过那株变异植物的记忆，但那株植物的记忆肯定没有间谍本人的完整，关于尤撒的进一步安排和潜伏进25号基地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都要从姓高的间谍嘴里才能撬出来。
房间外没有任何人走动，屋子的隔音很好，外面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楚未期想进去看看，谢止戈却拦住他：“吃饭了吗？”
楚未期顿了顿，回答说：“吃过才来的。”他戳了戳在花盆里装普通植物的蜈蚣草，“对吧，小草。”
谢止戈的视线投来，蜈蚣草立刻疯狂点头。
“走吧，陪我去看看那些伤员的情况。”谢止戈揽着楚未期的肩膀把他往回带。
楚未期想说他从那边过来，但谢止戈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眨眼的工夫两人已经从审讯室走远。
下午的时候，阿飞他们回来说消息已经拿到了，潜入25号基地的是一只七级精神系丧尸，同时还有兽系第二异能，拥有拟态能力，可以模拟成目标人类的外貌，甚至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模仿对方的异能。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让楚未期整个人紧张起来：“如果那只丧尸什么人都能伪装，25号基地现在岂不是可能已经彻底被它掌控？”
毕竟25号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是六级异能者，如果被伪装的就是这位负责人，那恐怕现在整个基地都在这只丧尸的掌控之中。
谢止戈：“去看看就知道。”
这个基地的伤员还需要人照顾，苗一和邢恶四人留下看顾，谢止戈和楚未期带着阿飞跟阿蓝当天下午便开着装甲车前往25号基地。
楚未期把空间里的食物都留给苗一他们安排，谢队又给他准备了一批物资，他靠在车壁上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到立刻催动异能。
物资进入随身空间，一起取过来的还有一枚录音器，里面什么留言也没有，只有一个十分简洁的手机软件。
楚未期把软件安装到自己手机上，刚一点开，屏幕便发生变化。
两个软萌的卡通小人出现在桌面上，一个衣服上写着大大的数字“7”，一个写着“戈”字，两个小人从桌面一左一右出发，最后在屏幕中间汇合，小戈伸手抱住小七，拍拍小七毛茸茸的脑袋，头顶冒出一个气泡。
“小七每天都要开心。”
这一秒，楚未期心中的焦虑和沮丧突然全部一扫而空，他用指尖戳了戳小七，小七哭唧唧地开始掉眼泪，他又戳了戳强势挡在小七身前的小戈，小戈奶凶奶凶地瞪了他一眼。
楚未期捧着手机傻乐起来。
旁边的谢止戈睁开眼睛，垂眸便看见楚未期手机上多出来的两个小家伙，他眉峰微扬，抬手便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不容置疑地说：“睡觉。”
最后，小七和小戈也入住谢止戈那只外壳已经掉漆的手机。
第092章牧野闻歌
末世计划指挥中心，改造成指挥室的堂屋里。
谢止戈在几位老教授的注视下点开刚拿到的录音器，芝麻乖乖贴在他腿边坐得端正，毛豆一只爪子搭在芝麻的狗头上，一只爪子抓着剥开皮又撕干净白丝的香蕉大口大口地咬着，一双机灵的豆豆眼却紧紧盯着谢止戈手上的动作。
空中光屏展开，楚未期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芝麻立刻呜嘤呜嘤地摇起尾巴。
不用谢止戈出声，毛豆已经像模像样地拿爪子拍拍芝麻的狗头，芝麻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马上重新坐出在训导员那里学来的标准警犬坐姿，撒娇的声音也当场收住，只有那是乌溜溜的狗狗眼黏在主人身上。
“据统计，这处下属基地中共有丧尸5万多只，基地现存总人口将近2万……”
楚未期的声音缓缓传来，只是说到昨天和今天因为丧尸病毒感染变异最后造成的死亡人数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哽咽。
“我们从间谍那口中到消息，有一只七级精神系丧尸同时拥有拟态伪装能力，可伪装成目标人类并模仿对方的异能，根据间谍口供，那只丧尸已经潜入25号基地。我们今天下午已经出发前往25号基地，预计今晚就能抵达。”
听完楚未期发来的消息，指挥室里气氛沉重，众人脸上的怒意难以压制，毛豆左看看右看看，揪着芝麻的耳朵把它带去院子里玩。
谢止戈面沉如水：“那5万多只丧尸里恐怕有一大半前不久都还是基地里的人。”
把集中居住在基地的人类感染成丧尸毫无疑问是获得丧尸的最快途径，这个方法人人都知道，但原本的丧尸没有和人类一样的智慧，所以只会凭借本能狩猎目标感染生物。
但现在，高阶丧尸已经进化出智慧，还有人类间谍协助，轻轻松松就能用上万人的性命去制造丧尸。
别说上万人，放在这个时代，发生什么意外出现30人以上的死亡就是特别重大事故，一次上万人的死亡足够引起全球恐慌，但在末世，这个消息恐怕都很难传到其他地方去，而制造出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也最多不过搭上一条命而已。
但无足轻重的敌人又怎么抵得过后世同胞千千万万鲜活的生命。
……
装甲车上，楚未期把刚取回的录音器打开，童老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车内。
“关于那只可以伪装成人类的丧尸我们有一些猜测，虽然末世有异能因素的影响存在，但如果光靠五感的接触就能伪装成一个活人还能避开基地的各种生物信息验证程序几乎不可能。
“所以我们讨论一致认为，那只丧尸伪装成目标人类并且还能模仿对方异能的能力，触发条件之一极有可能是获取目标的生物样本，或者说基因信息。只有拥有一个人的基因信息才最有可能伪造出一个能欺骗过生物信息验证程序的存在，在这个前提下，那只丧尸的伪装能力就像对目标进行一次克隆，想要瞒过基地的验证程序轻而易举。”
楚未期正认真听童老的讲解，察觉到原本一路上都紧贴着胳膊的热源忽然移开了，他扭过头，谢止戈正好端端坐在那里，看上去没有哪里不对。
谢止戈：“听教授给你讲重点还开小差，国大高材生楚小七就是这样上课的？”
楚未期顿时心虚，童老他们费心费力帮忙分析敌人的能力，他却连听个结论都不能专心，实在对不起几位老教授的良苦用心，他立刻收回视线，注意力又集中在童老的讲解上。
见楚未期的目光移开，谢止戈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老的声音不急不缓。
“不过就跟接触到丧尸病毒也不一定会感染变异成丧尸一样，摄入体内的病毒浓度也很重要，同理，我们认为那只丧尸想要达到完全伪装成目标的程度，需要提取的目标生物样本量应该也有一个最低限制。
“基因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存在，就算人类现在最前沿的科技也没办法凭空制造出一个全新的复杂生物个体，一只丧尸想要从基因水平伪装成目标，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自身的基因修改成目标的基因。
“当然，这只丧尸可能只需要修改部分身体组织的基因就能达到通过基地验证程序的目的，比如需要虹膜验证，修改的就是眼球部位，需要血液检测，修改的就是抽出的那部分血样，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降低它的工作量。
“考虑到高阶丧尸本身极强的细胞组织再生能力，这个修改时间或许会很短暂，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投影的最后，童老周那双满皱纹的眼睛中透出关切和担忧：“隐藏在身边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几位小同志，这次任务危险程度远超之前，不要轻易相信25号基地的任何人，随时保持警惕。”
装甲车是在夜里进入25号基地范围的，这座基地建在一处临江的高山上，整个基地的地下主体都嵌合在山体内部。
基地的入口在山顶，装甲车却还在没靠近那座山时就被25号基地的守卫拦下。
楚未期穿着防护服跟在谢止戈身后下车，这边现在没有下雨，旁边的江水却在持续的极端高温下也没有干涸，显然现在只是凑巧雨停了，这种程度的高温如果没有雨水补充，这条穿过好几个大基地的江水早就像7号基地那边一样露出干裂的河床。
只是借着基地的强光探照灯放眼望去，原本该长着茂盛变异植物的山上到处都是焦土，基地四周更是还有一只只清洁机器狗正在按照设定的程序游走，很明显这里前不久才放生过激烈的战斗，这些机器狗正在打扫战场。
周围弥漫的水汽很快便黏在防护服上，湿漉漉的，让楚未期感觉自己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他抖了抖身上刚凝出的水珠，等阿蓝和阿飞也下车后便把装甲车收回随身空间里。
“空间系异能者？”前面，刚才拦下他们的基地异能者朝楚未期看了过来，态度倨傲，“基地有规定，外来人员进基地要做物资报备，有违禁品的直接没收。”
至于违禁品是有些什么，当然是他们25号基地说了算。
谢止戈上前一步挡住对方投向楚未期的视线，他出示1号基地的身份信息后反问道：“前面的防护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前25号基地的外墙范围没这么宽？”
“谢、谢止戈？！赤影的谢止戈！”
那名异能者看到谢止戈出示的信息后惊呼出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谢止戈刚才的问题，态度变得热情又讨好。
“谢队不知道，我们25号基地早在几个月前就外扩了一大圈，现在整个基地分内外区，您看到的这圈高墙就是外区的防护墙。”
谢止戈：“内外区有什么不同？”
“这区别可就大了，内区就是地下基地的部分，只有异能者和对基地有卓越贡献的普通人能入住，外区就是普通人的集聚区，基地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建起来的呢。”
那名异能者虽说对上谢止戈时在实力差距面前自然生出畏惧，但提起内外区时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得意，显然不仅他本人，恐怕这个基地里有大量异能者都是赞同这个改动的。
楚未期却听出不对，连谢止戈都没听过25号基地分内外区的事，说明这个外区完全是几个月前才新建的。
那外区建造之前这个基地的普通人住在哪里，当然是住在地下基地里，所以这是25号基地花了几个月时间就把普通人全部赶出了地下基地。
地面上的居住区是这几个月新建的，不说恒温系统处理得怎么样，至少防辐射措施肯定跟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精心建造的地下基地没得比。
如果25号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没出问题，那会通过这个决策的负责人本身就有问题，如果最高负责人已经被那只丧尸暗中取代，25号基地被动过的手脚恐怕就不止这点。
楚未期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前者后果更严重还是后者更严重。
这个问题四人当然都想到了，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当面说破，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调查处那只丧尸伪装的到底是谁，至于其他事，等除掉那只丧尸自然会有解决办法。
那名异能者见没人捧场，悻悻地挠挠头，转而问道：“几位是专门来我们基地还是去中央基地，今天时候不早了，要不我这边给你们先安排个地方休息？”
谢止戈：“去中央基地，顺便有事找你们负责人。”
“诶，找到赤影下午提前发来的借道消息了，我刚才过来值班没注意到，”那人跟一起值班的人说了一声，打开防护墙的出入口后亲自带着谢止戈几人往里走，“谢队来得不巧，我们负责人今天不在基地。”
不用几人询问，那人便自顾自地继续说：“前几天我们基地被突然被丧尸大军袭击，负责人在消灭丧尸头领时受了重伤，今天基地的善后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才去中央基地那边找高阶治愈系异能者做治疗了。”
楚未期和谢止戈对视一眼，如果这位负责人是那只丧尸伪装的，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谢队，您看这里的房间可以吗？”
几人在外区的一排宿舍楼前停下，楼栋外墙几乎看不出太多风吹日晒的痕迹，显然是最近才建好的。
“这个，咱们基地有规定，现在不允许外来人员直接进入内区，所以，谢队您看……”
谢止戈随手丢了枚晶核给对方：“辛苦了。”说完便带着楚未期三人直接进屋。
开启的房门又重新关上，彻底隔绝外面投来的视线。
“呼——吓死我了，这杀神该不会又晋级了吧？”
那名异能者抛了抛新到手的晶核，黄色的透明晶体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光亮。
“嘿嘿，出手就是三级晶核，这趟路没白跑！”
房间里，楚未期啃了一口面包：“中央基地怎么可能允许25号基地做这种安排？”
谢止戈递了杯水给他：“各大基地可以根据基地内部情况自行安排人口居住地。”
楚未期结果睡吧：“那解决掉那只丧尸，还能把普通人迁回地下基地吗？”
“这是之后的事，”谢止戈拆开一包压缩饼干两口吃掉，“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吃完晚饭早点睡觉。”
楚未期撇撇嘴不再多问，闷头一口面包一口水草草解决晚饭，完事当着谢止戈的面摸出一枚录音器开始录音。
“谢队，你真好，从来不像某些人什么事都瞒着我，还会凶我。”
刚准备睡下的谢止戈：“……”
好样的，楚小七居然学会当着他的面告状了，最后楚小七的告状书因为涉嫌造谣污蔑惨被某位队长没收。
第093章牧野闻歌
外区的宿舍结构简单至极，打眼一看就知道是25号基地的各系异能者集中动用异能建造的，跟桃源教的那座山顶教堂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味道，不过没有那座教堂花哨华丽的装修，毕竟这里只是25号基地临时开发出来的安置区。
宿舍里的控温设备跟地下基地的没得比，是直接铺设的集中调控装置，降温效果肉眼可见的差，而且建房用的材料里混入的污染元素根本没有剔除出去，阿蓝拿着检测装备在屋里扫了一圈，设备就开始嘀嘀嘀叫个不停。
谢止戈眉心微蹙，直接催动异能从房间地面往下开出一个巨大坑洞，范围直接从他们的房间连通周围几间房的地下空间。
他抱起楚未期就从通道跳进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阿飞和阿蓝立刻跟上。
楚未期只感觉视线一阵晃动，失重感袭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片刻后谢止戈已经带着他踩上实地。
“把装甲车放出来。”
楚未期立刻会意，下一秒装甲车便从他的随身空间里转移到这片地下空间中，宽敞的空间装下一辆移动堡垒后仍然显得十分空旷。
四人上车做完消杀和净化后，楚未期终于能脱掉身上的防护服。
防护服的单次有效防护时间有限，用过之后需要回收养护才能再次使用，不然他和谢止戈可以穿着防护服睡觉，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搞个地下空间出来。
车里的控温系统效果虽然也比不上地下基地的，但总比宿舍里的集中调控系统好得多，40多度的高温居然让楚未期感觉出几分凉爽，这要是放在一百年前，他半点也不会信。
人类的适应能力果然很强，这才是他进入末世的第二十一天，极端高温天气更是这次出来执行任务才开始的，他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有点适应了。
“其实你直接用异能造几张铅板也能挡住绝大部分辐射的。”楚未期找谢止戈要了杯水，他需要补充水分。
车上那台水循环装置留给苗一他们用了，包括苗一专属的那台空气馒头制造机都是一起打包的。
谢止戈在水杯里丢了枚奶糖，升温化开后又降回常温才递给楚未期。
“铅元素还不在控制范围内。”
“还不能控制铅元素？”楚未期没舍得一口喝完，喝下半杯后便抱着杯子回味嘴里甜甜的奶香味，“你的金属元素熟练度不是最高吗，诶诶诶，你怎么又抢我糖水？”
剩下半杯奶香味的糖水下肚，谢止戈十分好心地把杯子还给失主：“多谢楚小七的同学的高看，目前只解锁到镧系元素。”
“你的异能是完全按照周期表的元素顺序解锁的？”
“嗯哼，元素的相对原子质量增加，解锁难度也会增加。”
楚未期脑子转得飞快，不自觉叼住手里已经空掉的杯子。
“镧系元素截止到71号，你现在六级，按这个解锁量来看，等升到七级或者八级就能解锁82号的铅元素，到时候就能随时随地造出防辐射隔离空间？”
“不一定，元素不能凭空生造，还需要所处环境有铅元素存在，但理论上却是能做到。”
楚未期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止戈，仿佛他是什么惊天新科技：“那最后岂不是还能解锁后排的放射性元素，到时候你就是行走的核武器！”
谢止戈屈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真敢想。”
楚未期捂着额头揉了揉，一垂眼发现木杯的杯口边沿多了一小圈牙印，他尴尬地用指腹擦了擦，片刻后，红色的木杯自动复原，牙印仿佛没有出现过。
他呼出一口气，苗一出品果然质量有保障。
从25号基地的关卡前往中央基地需要通过基地审批拿到通行证，赤影的通关申请早在昨天就由阿蓝提交上去，只是基地这边回复负责人不在，放行许可要换个流程走，让他们等着。
没办法立刻前往中央基地，第二天一早起床后，四人索性直接在外区四处闲逛，反正人多的地方更容易收集情报。
外区的建筑区分布就像末世前的城区，居住区、街道、集市，甚至连售卖各类物品的商场都没落下，不过商场是由内区统一供货，不像集市随便谁都可以去做交易。
“要不是行人少太多，表面上看着跟末世前也没太大差别了。”
楚未期望向街道另一头，崭新的街道却看不出半点生气。
路上偶尔有行急匆匆的路人走过，无一例外都没穿防护服，大家好像已经不在意什么辐射什么污染，可谁不知道防护服不说放在这里，就是放眼所有基地都是稀缺物品，除了少部分贡献值多的异能者能买到私人防护服，大量人员出任务时只能跟基地申请才有得穿。
感受到暗处时不时投来的一道道视线，楚未期有些无措地往谢止戈身边靠了靠，在这里，能穿上全套防护服的他和谢止戈才是会被注视的异类。
谢止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牵过楚未期的手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阿蓝：“队长，前面100米右转就是外区集市，我和阿飞去收集消息？”
谢止戈点点头，四人很快右转进入集市区域，阿蓝和阿飞不用穿防护服也可以在外面行走，就算面生也比他和楚未期更容易混入人群。
早上太阳还不毒，四五十度的天气在末世生存多年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这会儿集市上的人最多，不管是摆摊的还是来淘货的都是，等再过一两个小时温度彻底升上来就没人了，到时候没有防护服或者其他防护装备根本没办法出门。
集市里的摊位分为两种，一种摊位上有个整齐划一的土砌桌台，上面是一把看不出材质的晴雨伞，另一种就直接摆地摊，货物全都摊开摆在地上，前一种明显是交过摊位费的固定摊位，后者是先到先得的流动摊位。
看上去跟一百年前的菜市场有些像，唯一不同的是摊位上的货物，这里没有一个摊位是卖食物的。
哦，也有，楚未期看向右手边前方不远处一个摆地摊的，地面摊开的布巾上摆着几支营养剂，包装是25号基地给外区居民统一派发的样式，一人每三天免费发放一支，不管饱，但也不至于饿死的量。
摊主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性，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上有明显的青紫色痕迹，不知道在哪儿受过伤。
她看上去比旁边的老大爷还面黄肌瘦，基地配发的营养剂虽然不够量，但里面的营养元素是充足的，就算三天一支也不至于让人营养不良成这样。
很明显，这位女摊主因为某种原因把配发的营养剂节省下来放在了摊位上。
楚未期手指动了动，反拉住谢止戈走到摊位前。
“你好，请问营养剂怎么卖？”
不知道楚未期是不是今天来询问的第一位客人，女摊主原本麻木的双眼立刻亮起来，只是等她抬头看见楚未期和谢止戈身上花大把贡献值也买不到的防护服时，眼里的那点希望又暗淡下去。
只是片刻后，她又鼓起勇气开始推销，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您要买吗？不用贡献值，您用抗辐射药物换就行，这些营养剂全都给您，只需要半板药……”
“不、不用半板，一次的药量也行！”
楚未期半点没有犹豫，他把反背在身前的背包拉开一个口子，女摊主的眼神在他动作时就变得热切激动起来。
不等楚未期把手伸进背包里，旁边一个卖旧衣服的摊主啐了一口，小声说：“臭婊子，几支破营养剂就敢开口换抗辐射药，拿外来人当冤大头，啧啧。”
“三粒！三粒就行！”
“求求您，小宝再没有药就坚持不住了……小宝才三岁……”
女摊主语音呜咽，朝着楚未期和谢止戈的方向就要跪下磕头。
“我可以给您工作，只要您需要，我还可以干其他的，我什么都能干！”
“个婊子不知道卖几手了，还以为自己能值辐射药的钱……”
忽然，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金属锁链托住正要下跪的女摊主，骂人的摊主后半句话噎在嘴里：“异、异能者！”
对啊，这世道如果不是异能者，有几个人能穿上这么好的防护服？
楚未期从背包里取出一整板药片递给已经愣住的女摊主：“给你，药量比成人减半。”
“都、都换给我吗？”
楚未期点头：“都给你。”
“谢谢！谢谢您！”
女摊主双手紧紧抓住药片，又小心翼翼地捡起地摊上所有营养剂擦了两遍想要交给楚未期，只是她激动地双手发抖，营养剂差点掉在地上。
楚未期没有收下：“营养剂留你留着，快回去给小宝喂药吧。”
末世全球人口数量锐减，新生儿更是少得可怜，人类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愿意延续下一代呢。
末世生存第一点，“财”不露富，第二点，收起泛滥的善心，因为永远不知道盯着你的是人是鬼。
或许在末世，人比鬼还可怕。
谢止戈早在楚未期进队之初就警告过他，但他只是错开半步以守卫者的姿态站在楚未期身后，没有阻止他对这个时代的陌生人表露自己的善意。
女摊主千恩万谢，抱着营养剂和药片收起摊位上的布巾匆匆离开集市。
“先生！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看看我的货吧！”
“看我的看我的，我不用辐射药，您用食物跟我换就行，没有食物晶核也行！”
“我我我！我三天没吃饭了，您行行好随便赏点也行！”
楚未期刚想拉着谢止戈继续往前走，两头出路便被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住，不过不管是推销自己货物的人还是想讨点好处的人，没一个敢对两人动手。
因为对上异能者，没有装备武器的普通人几乎没有胜算。
楚未期紧紧抓住谢止戈的手，手心里开始冒冷汗，好多的人在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开。”
冷冽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围堵着的人群却瞬间噤声自动让出两头的通道。
谢止戈用指尖挠了挠楚未期的掌心稍作安抚才牵着他往回走，社恐发作的楚小七不适合再胡乱在外面闲逛，收集情报的事有阿蓝在，也用不上他俩。
离开人群的包围，楚未期这才回神，他抬头看向谢止戈：“我想……”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谢止戈隔着防护头盔摸摸楚未期的脑袋，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
楚未期站定回头，在心里打好腹稿又过了两遍终于小声说：“一个小时后外来人员留宿区派发空气馒头，没有食物的人可以来领取。”
回到宿舍后，楚未期立刻给谢队那边去了消息，赤影的空气馒头制造机留给苗一他们了，现在只有靠谢队那边供应馒头。
半分钟后就收到回信，馒头管够。
“外面怎么排了那么长的队伍？”阿蓝和阿飞从外面进屋。
“来领馒头。”
楚未期根本不敢出去看那条望不到头的队伍，现在离他和谢队约定的领取时间还有整整十分钟。
好在他刚才说的是发空气馒头而不是别的食物，空气馒头是各大基地最基础的食物，这边外区也会和营养剂一起派发，只是味道不比苗一的加料空气馒头好多少，是个人都吃腻了，稍微能挣点贡献值的人都不乐意再吃，不然宿舍区外就不只是排队这么简单了。
阿蓝打开她的光屏，上面立刻出现外区各个地段的监控。
“不是有屏蔽么，你的侦查机器人能用了？”楚未期连接共享，画面同步出现在他的光屏上。
阿蓝：“没，我直接黑了这边的监控。”
简单粗暴，但有效。
楚未期心里感叹，一只手不断滑动光屏切换监控画面，另一只手快速在全息键盘上敲敲打打，一串串字符在另一半屏幕上飞快闪过。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谢止戈眼角的余光朝楚未期的光屏上看去，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出现了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是刚才那名女摊主。
女人敲开一道暗门，把手里的抗辐射药片递给门里伸出来的手，片刻后，那只手又递出来一个小纸包，随即暗门关上。
走出小巷转进另一个没人的地方后，女人立刻打开纸包，取出里面像香烟一样的东西点燃，含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片刻后女人哼着歌飘飘欲仙地走开。
谢止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楚未期：“后悔了？”
楚未期却松了一口气：“没有被辐射重病的小宝，这是好事啊。”
谢止戈鼻腔中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笑音，只是看着楚未期不再说话，不论世界有多少险恶，楚未期都不用独自去面对，他会为他扫平一切。
第094章牧野闻歌
和谢队那边约定的时间一到，楚未期立刻取来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全是桃源山深处那座军工厂的大食堂现蒸的，据谢队留言，还是军方那边临时抽调炊事班的战士们亲自操的刀。
楚未期看着面前一只只不论颜色还是个头全都一模一样，还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大白馒头心生敬佩，这规格跟空气馒头制造机产出的空气馒头简直没有半分差别，不愧是炊事班出品，强迫症来了都能心情舒畅。
“我去发馒头了。”
“去吧。”谢止戈的视线就没从楚未期身上挪开过。
他们住的宿舍就在一楼，屋外的监控一早就被阿蓝黑进去了，外面用什么动静都逃不开谢止戈的眼睛。
楚未期推着谢止戈给他做的手推车，上面放着一笼笼腾着热气的大白馒头，不等他停稳，正在排队的人群就骚动起来。
“好香啊，空气馒头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呜呜呜呜，真的好香，难道1号基地用的馒头制造机跟我们基地的不一样？”
“呵，就算有一样的机器，你以为内区那边能舍得给咱吃这好的，没饿死咱就算人家心善了。”
楚未期清了清嗓子：“馒头一人可以领两只，大家排好队依次领，优先发给老人小孩和没有食物的人。”
“楚先生快发吧，我们都没有食物！”
“对啊对啊，我已经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了！”
“磨磨蹭蹭的，到底发不发，该不会说免费领是骗人的吧！”
现场排队的人已经在大白馒头纯正的食物香味诱惑下躁乱起来，排在后面的人怕前面就把馒头发光自己拿不到，眼看着已经要推搡起来，要不是楚未期身后站着的谢止戈威慑力实在太强，这些人早就一哄而上把推车上的馒头全部抢光。
楚未期以前就算在学校跟着班里去做志愿者也会主动避开需要跟大量人群接触的工作，面前这么多人等着，他手忙脚乱地派发起馒头。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领队馒头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当时就在那名女摊主的地摊不远处摆地摊卖一些前几天战场上捡回来的破损武器零件，不过摊位一直没人光顾。
他连连道谢后拿到馒头就三两口把其中一只全部塞进嘴里，等回味过才发现这馒头不是一般的香，回甜里竟然还带着点奶香。
“卧槽，空气馒头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
年轻人懊恼地哎呀一声，自己刚才怎么吃那么急，他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只大馒头，几秒后喉结滚了滚强咽下一口唾沫用兜里的干净口袋把馒头小心包好再揣进怀里，腾着热气的馒头烫得他皮肤发红也舍不得拿出来。
排队的人见状更热切了，七嘴八舌催促楚未期动作快点。
第一笼馒头不到一分钟就只剩最后两个，周围站着一串已经领到馒头，正捧在手里像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啃得津津有味的人。
“这个真的是馒头吗，真特么好吃！”
“内区现在吃的都是这种馒头吗，老子怎么就不是异能者进不去内区。”
“呜呜呜，我三十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了，是末世前的味道。”
“谢谢楚先生，您好人有好报！”
还在排队的人耳朵里听着一句句对大白馒头的夸赞，鼻子里闻着浓郁的馒头香，一时间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楚未期埋着头正要把这两个馒头递给下一位，“等等，”阿蓝虚压下楚未期的手腕，她朝等着拿馒头的人说，“今天的馒头只发老幼和吃不起饭的人。”
“美女别看我才四十多岁，我也吃不起饭啊。”那人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驳。
楚未期抬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先前在女摊主旁边摆地摊卖旧衣服的人。
那人发现楚未期居然还记得他，搓搓手厚着脸皮说：“楚先生您别看我还能去摆地摊，那都是家里剩下的最后几件换洗衣服，要不是穷得吃不起饭，我哪舍得把衣服全拿去卖了。”
楚未期没有立刻说话，末世的衣物几乎都是最新型的纳米合成材料，不仅耐用耐脏，还保温隔热，一件就能穿过春夏秋冬。只要没有用衣服直接接触到丧尸或者辐射污染物，平时在水里过一遍就能洗干净，拎出来抖一抖水珠全掉了，甚至根本不需要另一件来换洗。
所以如果不是追求衣服样式好看，真没钱的人几乎不会准备第二套衣服，就连谢止戈他们以前出任务都会为了节省物资空间只穿身上那套作战服就直接出发，连备用衣物都不准备。
这事楚未期印象十分深刻，毕竟他就是那个因为衣服损坏却没有备用的穿，最后只能套了件谢止戈的上衣然后下面挂空挡的受害者。
眼前这个人如果真穷得吃不起饭，哪来那么多旧衣服卖二手？
见楚未期不接茬，那人又说：“您别不信，这世道除了你们异能者，我们这些普通人有几个能吃上饭的。”
他指着刚才第一个领到馒头的青年，青年现在还站在人群外闻馒头香味。
“那小伙子比我还年轻，不也一样……”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阿蓝半点不含情绪的声音已经响起。
“王大年，男，48岁，25号基地外区久居区18号楼367号房住户，智脑账户余6……”
“诶诶诶！美女美女我有错，我不该贪小便宜来冒领馒头！”
“我这就走，这就走！”
不等楚未期反应，那人已经顶着无数道打量的视线慌慌张张挤出人群跑没影。
这世道在地下基地住着时还好，有基地的约束就是条件艰苦也没人敢乱来，但外区不一样，只要没闹出人命的事就没人管，没人管的地方自然会迅速滋生罪恶。
一群穷得长期吃不起饭的人里突然冒出个智脑账户有余额还被透露详细地址的人，这人还不像异能者有自保能力，后果如何可以想象。
有这一出闹剧，后面排队的人立刻老实下来，在人群里打算浑水摸鱼的纷纷悄悄离开。一个昨天才到基地的外来人员可以准确报出他们这些原住居民的身份信息，只能说明对方要么身份不一般，要么本事不一般，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楚未期揭开下一笼馒头正要继续发，阿蓝双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淡淡的蓝光，屋里，谢止戈关掉光屏上阿蓝的私信界面。
阿蓝接过楚未期的活把馒头递给排队的人：“馒头快发完了，小七你先去再做点准备着吧。”
“哦哦，”楚未期反应过来，“我这就去。”
这次对外说的是发空气馒头，所以需要装装样子有个做馒头的时间，不然他直接从空间里拿出那么多无污染的食物容易引起基地的怀疑。
如果25号基地跟其他几个基地一样没问题，他们联系上百年前的事当然可以透露给基地上层，但现在这里潜入了一只尤撒派来的高阶丧尸，这个消息就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美女，怎么你们发的空气馒头这么好吃，居然还有奶香味。”
“对啊对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妈呀，光是闻个味儿我都流口水了。”
“这是你们1号基地那边出来的新技术吗？”
“馒头下次还发吗？”
“是以前的机子，奶香味是因为加了奶味香精，目前只发这一次。”
楚未期正往屋里走，听见阿蓝淡定地逐一回答人群里冒出的各种问题，他有些庆幸阿蓝让他先离开了，他现在光是听着那么多人说话都有些头皮发麻。
人群外，最先领到馒头的青年望了一眼楚未期离开的背影，猛吸一口空气中的馒头香味，最后依依不舍地捂着怀里那只还带着热气的馒头转身跑开。
来排队的人数超出楚未期的想象，谢队那边超额准备的馒头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发完，屋外的温度渐渐升高，已经超过50度朝60度靠拢，还有几十个没领到馒头的人舍不得离开。
楚未期把空间里存着的营养剂取了些发给这些人：“大家快回去吧，已经在升温了，再待在外面会有生命危险。”
营养剂虽然不像馒头饱腹感那么强，但一支营养剂要5点贡献值，一个空气馒头只要1点，虽然刚才发的两个大馒头又香又好吃，但手里这支营养剂能抵两天。
几十号人拿着手上那支营养剂千恩万谢地顶着灼热的温度匆匆离开。
楚未期情绪低落：“这里的外区才建立刻几个月，怎么就有这么多人连温饱都困难了。”
“外区环境更恶劣，为了应对这种环境就需要消耗更多物资，普通人里有能组队出去狩猎丧尸还能毫发无伤活着回来的人是少数，基地里做其他工作挣的贡献值有限，甚至不是人人都能有工作。”
谢止戈剥开一枚奶糖，是当初某人收的24小时保护费，他动作十分熟练地把奶糖喂到楚未期嘴边。
“贡献值只出不进，不用几个月，只要半个月就足够让人吃不起饭。”
楚未期叼走嘴边的奶糖，但这次口中的甜味也没能让他心情好起来：“就算除掉那只丧尸，外区的人也没机会再回地下基地吗？”
“想让掌握绝对力量和权势的少数人让免费渡出到手的利益很难，比狩猎丧尸难。”
谢止戈注视着楚未期的眼神是面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的柔和，正因为这种事难比登天，所以眼前人愿意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付出行动的那份单纯善良才在这个末世显得尤其珍贵。
楚未期趴在桌上，整个人蔫儿蔫儿的。
“乖，先睡儿，”谢止戈修长的手指在楚未期软软的头发上卷了卷，“通行证快的话傍晚之前就能办好，到时候还要继续赶路。”
楚未期嗯了一声。
这一天，封面上写着数字“7”浅蓝色硬壳笔记本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页日记，只有短短两句话。
“2130年4月28日，晴。”
“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好像我比以为的还要难很多很多。”
日记里的书签留在前面落款已经过了一百年的某一页。
“2030年10月1日，晴。”
“今天国庆，终于放了个长假，真是奢侈，刚好在你这儿住几天算是度假，顺便帮你把屋顶补了。”
“上个月中秋我都还在加班，要不是毛豆网购了一盒月饼回来我就把这事忘了，是你教它买月饼的吗？”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楚小七，你欠我一句生日快乐。”
这页日记的最后一句话下面用另一种颜色笔新添了一句话。
“生日快乐，来自楚小七的祝福，2130年4月28日。”
第095章牧野闻歌
25号基地辖区这边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装甲车内间里一片安静，只有光屏监控中偶尔传出楼外各大街道上户外物品在烈日暴晒下自爆的声音。
中午楚未期和谢止戈草草吃过午饭后监控视频里便下起大雨。
大颗大颗的雨珠不断从黑沉沉的天空中坠落，在灼热的天地间蒸腾起白茫茫水雾，炽热干涸的土地极尽饥渴地吸收着来自天空的滋润，积满水的泥土冒出一个个小气泡，发出难以察觉的滋滋声，绕山而过的江水如同油锅沸腾，蓄起的朦胧水雾不断朝两岸弥散，原本在烈日下收起叶片的变异植物纷纷舒展开枝叶尽情吸收着湿润的水汽。
楚未期趴在身前的置物小桌上听着监控中滚珠落地般的雨声，扭头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谢止戈。
“傍晚之前雨要是不停，今天是不是就不能去中央基地了？”
谢止戈手中已经变成透明无色晶体的晶核转过一圈，准准落进车壁上探出的垃圾桶中，两秒后，垃圾桶收回车壁内开启销毁程序。
“雨势不再继续变大的话可以按计划出发。”
以他现在六级的实力，扛着这种程度的带污染暴雨抵达中央基地还是可以的。
楚未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段时间谢止戈一直在高强度使用异能，就算他再厉害，身体和精神也总会有个极限，就连钢筋铁骨的机器人都有负荷上限，更何况血肉之躯的人类。
他把脸埋进臂弯中，要是自己再强一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为谢止戈分担一部分消耗。
忽然，监控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踩水声，街道上有人在奔跑。
外面就算有暴雨降温也有将近70度的高温，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楚未期抬头朝光屏上看去，是一个只穿着雨衣的身影在街道上快速奔跑，看动作像是个年轻人。
十分钟后，穿着雨衣的年轻人停在他们暂住的宿舍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楚先生，楚先生救命！求求您救救我爷爷！”
“楚先生……”
是早上第一位领到馒头的那名年轻人，楚未期记得他当时只吃掉了其中一个馒头，另一个被他十分小心地揣进怀里收好了，原来是给他爷爷留的。
“我、我出去看看。”楚未期收起面前的置物小桌猛地起身。
谢止戈拉着他的手腕：“没有人救得了所有人。”他的声音里不带责备也不带恼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楚未期攥了攥拳头，最后温热的掌心覆上谢止戈微凉的手背，四目相对，他说：“至少努努力或许可以救下眼前的人。”
片刻后，谢止戈起身牵着他的手。
“走吧。”
阻隔风雨的房门开启，暴雨裹着热浪就要卷进屋里，正要继续敲门的青年惊愕地瞪大眼睛。
“进来再说！”
风雨声太大，楚未期不得不喊了一声。
青年回神，立刻钻进空荡荡的宿舍，大门闭合，狂风暴雨和灼人的温度被隔绝在外。
看着原本干净的地面因为自己的到来积满水渍，青年因为在高温下剧烈运动喘着粗气，他局促地动了动满是水污的鞋，因为这一动作，雨衣上的水珠纷纷滚到地上，地面更脏了。
“对、对不起，我……”
“你爷爷出什么事了？”楚未期打断他的道歉。
想到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爷爷，青年再顾不得其他。
“爷爷发高烧了，他前几天在对抗丧尸群的时候受伤，本来找治愈系异能者治疗后伤口几乎快好了，但是今天突然发起高烧。”
“我换不到退烧药，这个温度不及时退烧，爷爷恐怕……”
青年声音哽咽，本就在外面被高温灼过的皮肤发红发烫。
“楚先生，求您救救爷爷，如果您有退烧药求您救救他，我年轻有力气，可以去基地外为你们吸引丧尸，我还可以……”
“地址，”楚未期再次打断他，“你爷爷的地址。”
青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把邻居都求遍了也没换到一粒退烧药，想到上午那位赤影的异能者随手送出去的抗辐射药才决定跑来碰碰运气，可他没想到楚未期会这么容易就真的愿意帮助他。
他想也不想便报出家里的地址，希冀的眼神牢牢黏在楚未期身上。
“他是被丧尸伤到的还是其他伤？”楚未期取出一份退烧药问道。
青年低垂着脑袋紧紧咬住牙关没有说话。
楚未期递到一半的手顿住：“丧尸伤到的？”
青年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异能者住在内区的地下基地，青年和他爷爷却住在外区，说明爷孙二人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一个在末世活了三十年的普通老人至今没有感染丧尸病毒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而高热是感染丧尸病毒后变异的主要征兆之一，也是异能者诞生的前兆，当然感染者最后还有小概率继续做个普通人。
但病人已经被丧尸病毒感染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该庆幸小七现在穿着防护服。”
谢止戈冰冷的视线扫过落汤鸡一样战栗的青年，他朝阿飞打了个手势，阿飞立刻撑着他那把特制的雨伞出门。
“阿蓝，”谢止戈朝青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给他做消杀。”
阿蓝：“是，队长。”
楚未期被谢止戈重新带回装甲车上，又被按在消杀间里一阵消杀，最后谢止戈脱掉他身上的防护服把人带进内间。
很意外，这次谢止戈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靠坐在楚未期旁边继续闭目养神。
楚未期喉结微微滑动，张了张嘴最后才说：“我就是想到可能会有意外才穿好防护服出去的，你看，现在不是没事吗，而且有你在我很安全。”
他知道因为他上次被那只七级精神系丧尸影响出现丧尸化现象的事让谢止戈风声鹤唳，所以他现在时刻记着不能让自己再陷入那种境地。
谢止戈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闭着眼没有说话。
楚未期收回视线，十分自觉地往谢止戈那边挪了挪紧紧贴着他的手臂，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和手臂肌肉下蓬勃的生命力。
他直勾勾盯着光屏里的监控，手指搅在一起揉捏自己的指节，就是不敢把视线放在谢止戈身上。
“前几天这里刚遭受丧尸大军的袭击，他爷爷也是这个时间受伤的，一个不是异能者的普通老人家怎么会上战场呢？”
楚未期开始找话题，试图让谢止戈不要再跟他生闷气。
“谁说一定是老人家，五六十岁正是奋斗的年纪。”谢止戈终于睁开眼睛。
楚未期：“五六十岁都该退休了。”
谢止戈耸耸肩：“早在末世前医药界技术革命成功后，平均寿命更上一层楼，七旬老人都成了青壮年，年过百岁还在上班的也有不少。”
楚未期：“就像钱学弟一样？”
哦，对了，还有能一根手指头就戳死他的28号基地负责人，那位年纪比钱学弟还大一点，一身腱子肉连邢恶这个大块头都比不上。
“那这位爷爷既然能上战场不就是基地的战士吗，他们爷孙两个又怎么会住在外区？”
昨天基地的守卫异能者说过，普通人里有贡献的那部分也住在内区才对。
这时，监控里传来一声房门开启的声音，楼外的雨声挤进屋内，阿飞拉着一只全封闭金属车进门，房门关闭，阿蓝开始给阿飞和车子做消杀。
那名青年紧张地看着阿飞和他身后完全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车辆，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我爷爷是在车里吗？”
阿飞点头，车门开启，露出里面正昏睡的中年人。
“爷爷！”
“别靠近，他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
阿飞眼疾手快抓住扑上去的青年，阿蓝推来屋里的简易床将昏睡的中年人搬到床上为他做检查，那辆封闭式金属车直接融化成液体，又凝聚成一只只金属环锁在中年人的四肢上，显然是谢止戈的异能。
“我出门前爷爷还是清醒的，怎么会，怎么会……”
青年惨白的嘴唇颤抖着，身上的雨衣已经在阿蓝给他做消杀时脱下，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刚才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我暂时让他昏过去了而已，”阿飞没有直说青年的爷爷已经出现丧尸化症状，他塞了只药膏进青年手里，“你烫伤了，先处理一下吧。”
青年攥着手里的药膏，视线始终没有从他昏睡的爷爷身上离开。
“丧尸病毒释放量已经超过临界值，病人正处在变异前期，体表没有明显外伤，高热还在持续中。”阿蓝做出最后诊断。
就在这时，床上昏睡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声，脖颈上暴起一条条乌黑的血管，皮肤上泛起渗人的青灰色，双手呈爪状疯狂挣扎却被一只只金属环牢牢束缚在床上。
青年看着床上的亲人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被高温灼伤的脸上满是泪水。
无形的精神领域笼罩住这间屋子，一团白色的微光包裹住床上昏睡的人，楚未期极力催动体内所有精神系异能，希望至少能够安抚住病人。
半个小时后，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楚未期的精神安抚起了作用，病人渐渐安静下来，皮肤上那些青灰色的扩散速度也比之前迟缓一些。
谢止戈：“休息会儿？”
楚未期摇头：“我还行，万一再坚持一下他就好了呢。”
谢止戈：“你很想救他？”说完他才注意到楚未期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只是刚才被垂落的额发遮住了。
“以前我跟爷爷说等挣到钱就带他去城里买房，这个承诺却没来得及实现，他总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我却来不及照顾他，”楚未期扯了扯嘴角，轻笑声中带着鼻音，“那天在公司的废弃大楼能坚持到遇上你们还是他保佑我呢。”
谢止戈不再劝他，取了一枚白色的精神系晶核放进楚未期掌心里。
两个小时后，病人彻底安静下来，这次直接陷入昏睡状态，赤影的通行证也办好了，屋外的大暴雨渐渐转小，太阳快要落山，极端高温开始下降，阿蓝已经掌握25号基地近五个月的所有出入记录和人员生物信息验证记录。
谢止戈决定再留一晚，明天出发。
日记本上，那句“生日快乐”下面又多了一行字。
“可以借用一个你的生日愿望吗？希望那位爷爷能够好起来。”
第096章牧野闻歌
“爷爷，爷爷醒了！”
天还没亮，青年带着哭腔的欣喜喊声就在屋里响起。
楚未期猛地惊醒，抬头朝光屏上的监控看去，就见从昨天下午陷入昏睡后到夜里都一直没再醒过的人已经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没有丧尸标志性的血红色。
“他……真的没有变异……”楚未期愣神片刻，随后惊喜盯着光屏，“你看，这位爷爷真的清醒了，”他划拉着光屏把监控放大，屏幕上是病人颈部皮肤的特写，“皮肤上的青灰色也消退了！”
谢止戈轻笑一声揉了揉楚未期毛茸茸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和慵懒。
“是你的功劳，你的坚持救了他。”
“我上去看看他！”
“嗯，去吧。”
一阵手忙脚乱，楚未期已经穿好防护服进到房间里，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朝他看过来。
“楚先生，我爷爷清醒了，他醒了！”
青年又哭又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加上昨天被室外高温灼伤的痕迹，整个人显得格外滑稽。
床上的中年人靠着床头坐起，青年连忙去扶他。
“多谢楚先生，这次如果不是楚先生和赤影的各位伸出援手，我恐怕活不过这两天。”
阿蓝和阿飞昨天就已经从青年口中得知这爷孙二人的身份，这位爷爷叫赵子豪，末世来临前就是25号基地最高负责人的保镖，末世来临后也依旧跟随那位负责人，不过那位负责人当时还不是这个身份。
前几天，丧尸大军袭击基地，赵子豪就是在跟随那位负责人离开基地铲除丧尸头领时受伤的。
至于这位青年，则是赵子豪十多年前出任务时救下的孤儿，叫赵平安。
楚未期问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又跟阿蓝核对过一遍，确认对方体内的丧尸病毒含量真的已经降到安全值范围，他这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赵伯伯，听说您是基地负责人身边的保镖，按理来说不是该住在内区吗？”
赵子豪沉默片刻，就在楚未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终于开口：“我是普通人，又受了重伤，为了找治愈系异能者做治疗华光贡献值不能再负担内区的房租，所以只能和平安搬到外区。”
赵平安一边点头一边抹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我跟爷爷是前天才搬出来的，外区的控温系统不太好使，屋里温度太高，爷爷身体扛不住昨天就开始发高烧。”
楚未期见阿蓝微微颔首，知道爷孙二人说得上真话，但赵子豪话里显然省略了一部分重要信息。
“你是负责人的保镖，因为对抗袭击基地的丧尸而受伤，基地都不派专门的治愈系异能者做治疗吗？”
赵子豪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惨笑：“放在以前，我这个年纪也该退了，这次受伤的人太多，基地顾不过来也是正常的，治愈系异能者人手本来就紧张，医疗资源肯定优先倾向对基地更有用的人。”
“你至少跟了那位负责人三十年，他就没说什么？”
“先生也受了重伤，基地又还乱着，哪里顾得上我。”
楚未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是丧尸伤的你，还是其他人，或者其他物体？”
赵子豪怔愣住，只是直到最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赵平安疑惑地看向他爷爷：“爷爷，你不是被丧尸伤到的吗？昨天你身上已经出现了丧尸化现象，还是楚先生他们给你换了好多种药你才醒过来的。”
“我出现了丧尸化现象？”赵子豪惊愕地看向赵平安。
“对啊，昨天你发烧后我不是出去找退烧药吗，等阿飞带你过来时你已经昏迷，后来你就开始发狂，皮肤上出现丧尸化症状，阿蓝还给你用了好多药你才安静下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会出现丧尸化，我明明是……”
赵子豪喃喃自语，完全不敢相信赵平安说的话，可赵平安骗他做什么。
楚未期却立刻从他的自言自语中捕捉到关键信息：“你不是被丧尸伤到的。”
赵子豪瞳孔骤然收缩，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所以到底是谁伤了你？”
楚未期直觉伤到赵子豪的人就是那只潜入25号基地的丧尸，他在之前的下属基地也用精神系异能出现丧尸化症状的人做过变异引导，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可赵子豪却成功从丧尸化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和他那次几乎一样的状况，两个案例都指向精神系异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治愈被精神系丧尸引导的丧尸化症状，伤到赵子豪的人除了那只丧尸以外不作他想。
“伤你的是那位负责人？”
原本怔愣的赵子豪仿佛被惊醒一般，他重重吐出一口，脸上挣扎的神色渐渐收敛。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当时出手的确实是先生，”他又说，“但战场上本来就混乱，先生肯定是不小心误伤到我的，战场上发生这种情况很正常。”
“是安先生伤的你？！爷爷，你之前都没跟我说过。”
“先生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你因为这次的伤出现了丧尸化现象。”楚未期说。
赵子豪沉默了，眼神中的疑虑也渐渐增多。
“伤口感染，对，或许是伤口在战场是感染了丧尸病毒，战场上那么多丧尸，病毒浓度不是平时能比的，伤口暴露在战场上感染病毒的可能性肯定会成倍增加。”他语速很快，像是在说给楚未期听，又像是再说给自己听。
楚未期换了个问法：“像你一样从很早之前就跟着这位负责人的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这次赵子豪问答地很干脆，“我们那一批保镖很多人在末世之初就去世了，后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最后只剩我一个。”
“你是那位负责人的贴身保镖？”
“对，先生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我在盯。”
“你很了解他？”
“算是吧，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先生的各种喜恶我还算是知道的。”
“他这几个月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或者说一些异常举动。”
“楚先生为什么问这个？”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那位负责人的生命安全，请赵伯伯回答我。”
“有，”赵子豪立刻回答，“先生这几个月，大概是从四个多月前开始，他的饮食习惯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前喜欢的食物几乎没再吃过，营养剂也很少喝，倒是经常让食堂准备生肉，就连变异兽肉也可以入口。”
楚未期双眼微睁，目标完全锁定。
赵子豪还在继续交代安先生进几个月的异常，忽然发现楚未期的表情不对，他顿时警觉。
“先生是出什么事了？”
楚未期发了条消息出去，收到谢止戈肯定的答复才说：“我们推测，这几个月你见到的安先生不是他本人。”
“就凭先生的饮食习惯和其他习惯发生了一些改变？”
楚未期摇头：“不只，虽然这确实是它想除掉你这个知情者的原因。”
赵子豪追问：“那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先生几乎每次通过基地的生物信息验证时我都跟着他身边，如果不是他本人，怎么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不用任何作弊手段就通过验证？”
“异能。”
楚未期短短两个字就让赵子豪再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异能？”
“没错，我们在25号基地最近的一个下属基地得到消息，一只拥有拟态伪装能力的七级丧尸在几个月前潜入了25号基地。”
“七级丧尸？！”赵平安惊呼出声，“这次率领丧尸大军攻打基地的丧尸头领也才六级而已！”
“你是说那只丧尸变成了先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