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众人色变,外头崇昭帝的声音也阴沉沉响了起来:
“德妃,你就这么盼着宫中流行疫病么?
“宫中流行疫病,于你有什么好处?”
吴德妃脸色一变,忙换成个笑脸,转身娇嗔:“皇上,妾身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闭上你那信口开河的嘴,出去!”崇昭帝厌烦地一甩手,进了寝殿。
吴德妃还想厚着脸皮往里跟,长赢巧巧地一转身,哎哟一声:“奴才的德妃娘娘,您可小心着些!”
德妃恼了:“狗奴才……”
“娘娘!”长赢脸色丝毫不变,笑着低声道,“今儿朝上有御史弹劾,说您父亲赴任途中,索要地方孝敬……
“还打着您的名义,把那些东西说成是要送往宫中供给娘娘您使费……”
德妃吓了一跳:“你胡说!我那么多钱呢……”
“娘娘,您还是赶紧回宫去,往家里递信儿,跟康乐县主通个气儿吧!”
长赢轻声指点完她最后一句,转身进殿,然后当着众妃嫔的面儿,含笑关上了殿门。
不提外头德妃匆匆离开、耿思渺哭肿了眼睛、桑娴巴巴地看了半天都没等到崇昭帝回眸等等情形。
里间。
崇昭帝直接坐在了王熙凤床边,握着她滚烫的手,皱眉看向太医:“她怎么样?”
“牙关太紧,药喂不进去。”太医苦着脸擦汗。
崇昭帝伸手:“药给我。”
没有自称朕?
太医心里一跳,忙回身把用水化开的丸药汤子捧了上来:“陛下,这药,贵妃娘娘能喝下去一半,便可望退热!”
崇昭帝也不做声,一手接过小碗,一手便去捏王熙凤的两腮。
捏不动。
王熙凤紧紧地咬着牙根,呼吸粗重急促,眉心皱起,睡得极其不安稳。
崇昭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碗。
他的手有一点点颤抖,碗里的药汤面上漾起微微的波纹。
这个贵妃,不能出事。
甄太妃那里的安排是她做的,收尾必然得她去。
宫中的妃嫔,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她在身边收服了几个。只要有她在,便可安稳一些。
梅染是她建议自己收的。自己当皇帝的不能亲自去说明情况,所以后续梅染伤愈了,也得她去解释。
六宫都是她在协理,皇后最好别沾手,省得添乱。
还有……
还有——
他舍不得。
他非常舍不得。
崇昭帝闭上了眼睛。
这样虽然不好,但是他刚才得到“贵妃只怕不好”的消息时,忽然满口腥甜。
——分明昨夜他还在跟她调笑。
分明庆海从外头已经送了他悄悄在民间打制好的珍珠玛瑙翡翠黄金的各式头面,都是她喜欢的……
崇昭帝睁开了眼睛,低声道:“尔等退开。”
长赢早就注意到皇帝龙袍之下瑟瑟发抖的双腿,以及狠狠扣住大腿的手。
当下微微躬身,使个眼色,把太医、孟繁霜和安儿都赶远了些,自己也低头退开了七八步。
如雾如幻的纱帐后头,崇昭帝把小碗伸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含了一口药。
然后一只手捏住王熙凤的耳朵,俯身下去,吻在了她的唇上。
舌头抵住她紧咬的贝齿,轻轻用力,顶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