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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水染花 令檀 8141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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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

他可笑的自己都觉得悲哀。

他看向虞清光,眸色逐渐幽深,不过瞬间,眸中的情绪便被他收敛的一干二净,独留下了幽暗的雾气。

他冷笑着勾起唇角,半晌,才见他薄唇翕动,声色犹如寒霜:“你又骗我。”

鄢容长的本就冷清,如今他立在月下,一身素白缎子,眸子微敛,颇有些盛气凌人。

他个子极高,立在虞清光面前,影子朝着她笼罩过来,通身的压迫竟犹如洪水决堤一般,让虞清光有些喘不过气来。

视线扫过来,竟如寒冬的风一般,冷的刺骨。

也就在这一刻,虞清光脑海里响起翟星霁的那句话:这四年他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见过的人还要多。

是啊,鄢容现在是权势滔天的使持节,可不是四年前的纨绔。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从鄢容身上见到,不属于他,却独属于使持节所应有的冰冷面貌。

虞清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心,他淡然的迎上鄢容的眸子:“我没有骗你,我答应过你的都做到了,我安守本分,也没有离开院子,至于见钟慈的那一面,先前我并未答应过你说不再见他,只是答应了不再念他想他。”

鄢容嗤笑:“那你跑什么?”

“我不是为了他。”虞清光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鄢容垂眸,看着虞清光冷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吗?”

“……”虞清光:“信不信由你。”

眼前的女子眸色淡然,情绪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她似乎浑然不在意,只是抬眸看着他,半分怯意都没有。

鄢容眸色越发冷,半晌,他才对着虞清光伸出手来,淡淡道:“跟我回去。”

虞清光抿唇,并不答应。

少年立在月下,面若冰霜,语气从未像今天这般不容置喙:“最后一遍,跟我回去。”

第19章第019章(一更)

鄢容冷着眸子,虞清光则是倔强的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半晌,却是翟星霁看不下去,先开了口。

他捏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抬手想要拉着鄢容,却不想被他反手一扣,掐住了腕。

鄢容瞥了他一眼:“不该管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纵然被掐着腕,翟星霁仍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啧了一声,想要从鄢容手中抽出手来,“哎呀,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啊。”

翟星霁抽了两回,那被鄢容攥着的手却是纹丝不动,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便收敛了三分,眸中的笑却是越发浓郁。

他抬手将腕往回拧,手背贴着鄢容的手腕,就这么用力一收,便挣脱开了鄢容的禁锢。

而后他拽着虞清光的手臂,往后一推,想要拉开与鄢容的距离,谁知鄢容竟是比他还快。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唰”的一声,鄢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黑色的折扇,直接横在了翟星霁的颈前。

扇边是纸皮,但贴在翟星霁的肌肤上,却透着一股阴凉的锋利感。

那黑色扇面上瞄着金色的小字,月光落在上头,犹如流光倾泻,鄢容穿着一身素白,指尖的一抹黑更衬的那手指修长白皙。

下一秒就能割破脖颈的利器,在他手上也显得只是个供人玩赏的玩意儿。

翟星霁垂眸,看向横在自己颈前的折扇,眸中却也是分毫不怯。

他歪头看向鄢容,半晌唇边勾出一抹挑衅的笑:“鄢容,你当真要这样?”

鄢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抿唇不语。

见势,翟星霁垂眸笑了一声,而后他张开手,宽大的袖摆直垂脚边,眸子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鄢容。

循朔知道翟星霁的意思,便连忙从马背上取向弓箭交到翟星霁手中。

他似乎也不怕鄢容真的用折扇割破他的脖子,脖颈贴着扇边的同时,就这么两指夹住箭羽,搭在弓上。

长弓牵引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翟星霁勾起唇角,厄眯起了眸子,将弓抬起,瞄准了鄢容。

他轻笑:“那就看看是你的扇子快,还是我的箭快。”

虞清光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她连忙去拽鄢容的袖子,想要制止她。

却不想鄢容的手半分未动,却将他袖子给往下拽了不少。

视线落在鄢容的腕上,虞清光却微微愣住了神。

腕上沿着青筋的纹理处不过一指的地方,绕着缠了几圈的一根青粉色的带子。

带着两侧是纹着银边,尾端坠着一个白玉珠子。

虞清光眉头一拧,回忆灌入脑海。

鄢容腕上的并非是寻常的带着,而是她四年前的发带。

那条发带是鄢容送她的,发带尾端的玉坠,便是她当初头一次为鄢容宽衣时,不小心打碎的玉佩所制。

鄢容将那碎掉的玉分别为她制了一对耳饰,和一条发带。

她依稀记得四年前的那场大火,誉王派人带着她从后窗逃走。

本来她已经跑出去了,却想到那对耳饰并未带走,便又折了回去,彼时火势十分凶猛,直接吞噬到了房梁,火星子爆裂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

甚至还有些烧断的木头一块块往下砸,虞清光躲避着火堆往后窗跑,推搡间发带却被珠帘勾住,轻轻一扯,发带便被扯掉,落在了墙角。

她想折回去捡,却被小厮拉了一把,硬生生的扯走了。

虞清光本以为那场大火会烧净她所有的一切,却不想那条发带还被留了下来。

她可以看出来,鄢容腕上的发带是有经修剪的,另一端烧焦的地方隐约还能瞧见被烟熏成的黑色。

四年过去了,鄢容竟然还带着这条发带。

所以,她离开的那天,鄢容冲进火里去找她了?

思及此,虞清光眸色有些复杂,她再次抬手,没有再去拽鄢容的袖子,而是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虞清光抬眸看向他,轻声道:“鄢容,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她没有再喊大人,也没有喊公子,喊的是鄢容的名字。

她记得鄢容上次生病时,对她说的话,只想听她喊他的名字。

鄢容自然也听出了她称呼的变化,眸子未动,看向虞清光。

方才被她牵扯时还纹丝不动的手,却在这时,被她只是轻轻一搭手,便拉了回来。

虞清光另只手将折扇合上,握住扇柄,“鄢容,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要他帮我的。”

翟星霁与鄢容不对付了好些年,当然也知道鄢容脾气犟驴一般,谁都哄不好。

至于虞清光,他只知道在鄢容身边跟了一段时间,也听说鄢容视她珍贵至极,他不曾见过,也只当这些话都是夸大其词。

他可从未见过鄢容能听谁的话。

直到今日,他才方觉那些话不似作假。

他刚才的确是感受到了鄢容的杀意,哪怕他手中的箭真的对着鄢容射过去,鄢容手上也不会有半分迟疑,即刻抹了他的脖子。

就是这么剑拔弩张的氛围,谁知道被虞清光一拉手,就哄好了。

他有些无法理解,但也并未显在脸上。

翟星霁松了弓,反手扔给了循朔,环着手臂看向两人,大有一副要留下来看戏的样子。

虞清光转头看向翟星霁,抱歉的笑了笑:“翟公子,这一路上多谢你了,你回去吧,抱歉。”

翟星霁还以为虞清光会和鄢容周旋一会儿,最后要跟着他走,因此才会这里等着。

他嗯了一声,拖着尾音点头,却是一顿,歪头看她:“真让我走?”

虞清光点头,“谢谢你。”

见女子的表情不像是作假,翟星霁唉了一声,张开手臂活动了一下,“好吧,那我可就先走了。”

他转过身去,对着循朔挥手,循朔知道翟星霁的意思,便作势要转身,只是刚走两步便又被翟星霁喊住。

翟星霁抬手朝着树下一指:“把鸡带上。”

那野鸡被绑着翅膀,鸡爪子朝天被放在树根下,似乎听到了翟星霁的话,探了探头,叫了一声。

循朔心道他们公子心细,要不是提醒了一句,他恐怕早就忘了。

连忙走过去,逮着鸡翅膀提了起来,翻上了马。

两人走之前,翟星霁拉着马缰,回头看了虞清光一眼,笑道:“虞姑娘,后会有期。”

不等两人回他,翟星霁便纵马离去,不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翟星霁走了,鄢容便心知虞清光是要跟她回去,他拉住那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淡淡道:“我们回去。”

虞清光没有任由鄢容拉扯她,而是抽回手,背在了身后。

鄢容被甩开,垂眸看她。

她抬眸,迎上鄢容的视线,“我不想跟你回去。”

虞清光眸色平淡,“鄢容,你放我走吧。”

夜色不再那般浓郁,逐渐有破晓之势,天际也隐隐染上了亮色。

虞清光的面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十分认真,眸中带着期盼,似乎真的在等鄢容答应她。

鄢容垂敛着眸子,默默地看了虞清光片刻,才开口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说罢,他再次抓住虞清光的手臂,将她拉到身侧。

虞清光知道鄢容想要带她上马,她挣扎了一下,语气也抬高了不少:“你放手!”

只是这次鄢容抓着的手用了力道,并未让虞清光轻易就甩开。

鄢容停下脚步,瞥向她时眸子微冷:“为什么?宁愿跟翟星霁走,都不愿和我去京都。”

“跟他没有关系。”虞清光迎上鄢容冷淡的视线。

虞清光不知道鄢容是怎么想的,不是牵扯着钟子盈,就是提翟星霁,这让她十分不舒服,就好像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想要离开?”

虞清光自嘲的笑了一声:“鄢容,这四年我过的很开心,爹娘疼爱我,钟子盈也尊重我,那才是我想要的。”

“你是皇亲国戚,百般尊贵,就算当街抢亲也不会有人怪罪你,可我只是一介民女,我讨厌被束缚,被逼迫,也并不向往你这样的日子。”

“你放我走吧。”虞清光抿唇道:“就当我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鄢容就这么听虞清光说完,眸色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从未变过,半晌,才听他问了一句:“说完了?”

而后他手上用力,“那就回去。”

虞清光知道鄢容这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放她走了,她忽而觉得有些可笑。

她想起鄢容对她的种种,是啊,她知道鄢容喜欢她。

可有什么用?鄢容只是在成全他自己。

她明明说过,讨厌被束缚,被逼迫,可鄢容却从未放在心上,不停地强迫她。

鄢容因为她跑走而生气,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不想被人摆布,也害怕被人摆布。

虞清光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抬手想要甩开鄢容,可少年力道之大,让她压根无法挣脱。

“鄢容!你做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鄢容回头看她:“听了。”

虞清光瞪过去,怒道:“那就放开我!”

鄢容:“不放。”

鄢容根本不听虞清光的话,十分强硬的环住虞清光的腰,抱住她上了马。

虞清光被鄢容用手臂禁锢住腰身,锁在身前,她后背紧紧的靠着鄢容的胸膛,丝毫都动弹不得。

她再也顾不得体面,拉扯着鄢容的手,叫喊道:“松开我!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放开!”

鄢容不理她,虞清光便又打又扯。

可不管虞清光如何挣扎,鄢容手上的力道都没有松开丝毫,他拉着马缰,掉了个头。

方才虞清光和鄢容争吵时,烟景一直在旁侧看着,也不敢插手,谁曾想这鄢容二话不说给她们家小姐给抱上了马,转头就要走。

烟景面色一慌,生怕鄢容骑马离开,彻底将她丢下,便连忙追上去两步:“小姐!”

虞清光听到了烟景的声音,便挣扎的更厉害,“你松开我!我丫鬟还在后面!”

鄢容一手拉着马缰,一手连带着虞清光的双臂和腰一起禁锢住,将她拉到跟前,女子的腰身紧紧贴着他。

他低头,贴在虞清光耳侧,冷冷威胁道:“你再挣扎,我就把她丢在这里。”

第20章第020章(二更)

话落,鄢容只觉得虞清光身子一僵,果真不再动弹。

鄢容正要拉起马缰,可下一秒,虞清光却是蓦的转过头来,难以置信看他:“你威胁我?”

两人均在马上,鄢容先前为了不让虞清光挣扎,便将她整个都环住,自然挨得十分近。

鄢容比虞清光高了不少,正好能将她拢在怀中。

因着方才鄢容贴在她耳边说话,虞清光回头看向他时,微微抬着头,鄢容的唇便轻轻蹭过她的眼睛。

很快,犹如一毛一般拂过。

那转瞬即逝的柔软凉意让虞清光一愣,不过瞬间,她便缓了过神,连忙偏了偏身子,拉开了自己与鄢容的距离。

方才那轻微的触碰,不光是虞清光,连鄢容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抿住唇,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抹温热,他眸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自然,又被他极快的掩下。

鄢容见虞清光稍稍错开身子,他也不再拉她,而是淡淡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虞清光向来不吃硬,鄢容越是逼她,她便越想反抗,先前她被困在刺史府,是怕她爹娘着急,所以才会向鄢容妥协。

如今她早已离开萦州,也安抚好了爹娘,自然不会再担心什么。

至于烟景,她不可能任由鄢容丢下烟景,她也不可能任由鄢容拿着要挟自己。

她更是清楚,若是她今日当真妥协了跟鄢容去了京都,之后恐怕便再无离开的可能了。

虞清光迎上鄢容的眸子,冷冷道:“我说过了,放我下去。”

鄢容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虞清光被鄢容这副样子气的笑出了声,她冷道:“你就不怕我恨你?”

回应她的依旧是鄢容的沉默,两人如此对峙半晌,才见鄢容似浑不在意一般,平淡的接了一句:“随便。”

“……”

虞清光心知与他无法交流,便不再看他,而是趁着鄢容松懈了手腕,作势要推开他跳下马。

她如今横在坐在马背上,往下一跳便能轻松落地。

可鄢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几乎是在她抬手的前一秒,便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你松开我!”虞清光喊道。

鄢容只凭借一只手,便能以压倒之势制住虞清光,任由虞清光如何挣扎,都不能推开他。

他不再说话,而是拉着缰绳,双腿一马腹,那马便慢悠悠的迈起了步子。

烟景一看两人上了马,你来我往的争吵了几句,还以为要耗时一会儿,却不想鄢容拉着马缰就要走,甚至并未有搭理她的样子,她心中一慌,眸子瞪大又往前追了两步。

她不知道要怎么喊鄢容,便只能硬着头皮喊出了个喂:“你!你快放下我们小姐!”

鄢容骑着马,谁也没理,只是轻飘飘的给眼睛留了一句话:“原地等着,浅桥自会来接你。”说罢便带着虞清光扬长而去。

烟景没想到鄢容真的会直接挟着她们家小姐就走,她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下,气的原地直跺脚,又将鄢容骂了一番,这才这折回去,气冲冲的环着手臂蹲在了火堆旁边。

周遭天已经渐渐亮了,夜晚的虫鸣也歇了下去,只剩下了清浅的马蹄声。

虞清光被鄢容紧紧锢在怀中,两人力气悬殊实在太大,她几乎不可能挣脱。

挣扎不开也就罢了,偏偏她说什么,鄢容都不再应她,一路上只听她自己自言自语,又打又叫。

虞清光又气又恼,身侧便是鄢容拉着马缰的手,她便直接抓到跟前,一口咬在了鄢容的手背上。

她没有丝毫迟疑,咬的十分用力,她甚至都听到耳侧传来的鄢容的吸气声。

可即便是这样,鄢容仍旧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来。

鄢容不停,她便不松口,咬的越发用力,直到她尝到了从口中传来的淡淡的铁锈味。

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钻入她的舌尖,有些麻痹她的味觉,只余下了让她异常难受的感知。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在袖月楼的那段日子,她伤痕累累,铁锈的味道几乎时刻萦绕她的鼻息。

疼痛,难闻,是她伴随了许久的噩梦。

此后的四年里,她每一次不小心流血,都会即刻擦拭干净血迹,避免唤起当初的回忆。

口中的铁锈越发浓郁,虞清光从未觉得血液的味道竟会如此呛人,呛得她牙齿发酸。

那股酸意从她舌尖涌过,最后再上她的鼻尖。

酸涩犹如汹涌翻滚的浪潮,将虞清光瞬间淹没。

鄢容被虞清光咬了一口手背,虽说刺痛,却也并非不能忍受。他知道虞清光生气,便也不曾挣扎,由着虞清光咬他。

可下一秒,鄢容便觉得手背传来的触感有些异样,似乎是什么湿润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上头。

他拧起眉,细想了一番,却是眸子一怔,另一只手拉着马缰,停下来。

鄢容挣脱开虞清光,扶住她的腰,将她从骑在马上的姿势,变成了斜坐在马上。

虞清光并未挣扎,由着鄢容环着她的腰,横坐在他面前。

两人面对着后,鄢容才发现虞清光眸子湿润一片,果然是哭了。

他只见虞清光哭过三次,头一回是在誉王府门前,遇到虞清光被欺凌,他救下她那次。

第2回便是虞清光被他收留,陪他用膳那次。

第3回便是现在。

鄢容极少见女子哭泣,更不知道要如何哄。

而这回还与上回不同,上回虞清光哭着还知道说话,可这次虞清光非但不说话,甚至还不看他,只是低垂着眉眼,抿着唇角半声也不吭,可那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滚落。

虞清光只是默默地抬手擦掉颊边的泪痕,继续低着头流泪,眼眶红了一片。

她唇上还留着方才咬破鄢容手背时,沾染上的血迹,眼泪有时顺着唇缝氲过去,那血色被稀兑,便嫣红的显眼。

鄢容一时有些无措,他抬起手,想要给虞清光擦拭颊边的泪,却被虞清光偏头躲开。

他手停在空中顿住,悬了良久,才被他慢慢收回。

马停下后,两人就这么坐在马上,谁也不曾开口,只有虞清光时不时的抽气声。

虞清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鼻尖那股酸涩终于下去,她攥着袖摆将脸上的泪痕擦净。

这才抬头看向鄢容,她虽说眼眶通红,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愠怒:“放我下去。”

鄢容仍然是那副模样,只是看着虞清光,并未有任何回应。

虞清光垂下眸子,隐在袖中的手捏起,她不懂鄢容为何非要这样,非要如此强迫她。

明明她“死”去的四年,他同样过得好好的,为何如今见了她却非要将她困在身边。

无论她怎么拒绝,怎么挣扎,鄢容都无动于衷。

她攥着的手越发用力,手心握着的硬物硌的她虎口生疼。

方才翟星霁拉她被鄢容制止的时候,趁着袖子作掩,往她手中塞了一把匕首。

虞清光咬紧下唇,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迟疑半晌,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她知道这样不好,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鄢容只想虞清光正在生气,双手掩在袖中摆弄着,却不想她一抬手,竟是握着一把匕首横在了脖颈上。

他吓了一跳,想要抬手去夺,却被虞清光躲开。

鄢容皱眉,终于开了口:“你做什么?”

虞清光拿着匕首对准自己,冷声道:“放我走。”

夜色褪去,天际浮起一抹薄红,虞清光握着的刀刃,被光照下异常刺眼。

鄢容看向虞清光,只觉得心中无力,他想质问虞清光为什么非要离开他,可他只觉得喉中干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心里又升起另一股火气,灼的他胸膛发闷。

默了许久,他才冷声道:“我不会放你走。”

虞清光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在看他,而是抬手,径直朝着自己的脖子靠近。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伤害自己,只是想要借此混淆鄢容的判断。

若是她这个时候反过手去,朝着鄢容手臂刺,鄢容自然会躲开,她便可以趁机马背上跳下来。

只是虞清光万万没想到,鄢容并非如他想的那般,匕首生生的划破了鄢容的手臂。

他没有打掉虞清光手中的匕首,也没有躲开,而是抬手护住了虞清光的脖颈。

虞清光没想到鄢容会直接迎上刀刃,她看着鄢容腕上渗出的血,眸色一紧,吓了一跳。即使这般,她仍留有理智,手中依旧紧紧握着匕首。

她用匕首挡着鄢容,迟疑的问了一句:“你……你没事吧?”

鄢容方才满心都盯着那匕首,生怕虞清光伤到自己。

脸上的紧张还未下去,却见虞清光反手将匕首刺向自己,他眸色一愣,转而浮上一抹无力的嘲弄。

他抽回手,将袖子捋下,任由血迹浸染袖摆,淡淡道:“无妨。”

比起虞清光以伤害自己为由,刺向他的一瞬间……

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虞清光抿住唇,一时有些心虚,“我,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想让你放我走。”

鄢容看着虞清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笑了一声。

那笑里带着浓浓的自嘲,还有她听不懂的情绪。

他握住虞清光的手腕,抬手时,手臂上的血已经顺着腕流了下来,滴溅在了他雪白的缎子上。

可他似感受不到痛一般,从容的把虞清光手中的匕首抽出,匕首和上面沾染着的他的血,一同被扔在了地上。

听到一声清脆的响落下后,鄢容才淡淡道:“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