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兮的脸庞在跳动的烛火下忽明忽暗。
“告诉时月,若时机不合,不要强求,我们还有机会。”
方桐甩甩尾巴。
有她在,就没有什么时机不合。
她蹿上殿顶,在夜色中放眼望去,将大半个皇宫尽收眼底。
鳞次栉比的殿宇屋脊伏在黑暗中,如同一头巨兽隆起的身形。
她最后朝掖庭的方向望了眼,奔向太子府。
集英殿里,曲终人散。
空落落的大殿中只余残羹冷炙,大臣们早已向皇帝拜别,离开宫城。
皇帝坐在御座上,拿着朝恩呈上来的字条,目色沉沉。
“把敬王带来。”
朝恩道:“陛下,若太子所言为真,敬王同党阴潜入宫,怕不只想救走敬王。老奴斗胆,请陛下暂避,宫中自有禁军在,抓捕敬王同党之事,交给他们便可。”
皇帝冷笑:“区区逆党,朕还怕了他们不成。朕倒是想瞧瞧,那五岳山人是何来路,竟敢和老三搅和在一起。”
朝恩见劝之不动,轻轻一叹,朝随侍的宦官吩咐了几句,让他多调些禁军来集英殿。
“让他们潜在暗处,莫要惊动了刺客,”皇帝丢开字条,“再去把太子叫来。”
朝恩疑道:“陛下这是……”
皇帝冷哼:“他被关在偏殿,如何得知逆党进宫?这宫里必有他的眼线。”
朝恩恍然:“可太子为何要暴露他的眼线?”
皇帝笑笑:“他是想向朕服软。”
他走下御座,负手看着殿中来往收拾的宫人,唇边带着一抹冷意。
“朕不管他是真的服软还是故弄玄虚,朕要他明白,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皇宫是朕的皇宫,朕百年之后,这些都可以给他,但只要朕还在,他除了听话,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陛下是爱之深,责之切。”朝恩跟在他身后,“想必太子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皇帝淡淡道:“他若始终想不明白,朕也不是非要这个太子不可。”
朝恩一惊:“陛下……”
皇帝抬手打断他:“短短数月,先是平王,再是敬王,这些不肖子闹出这么多事来,朝臣岂能不知。朕愿意给太子机会,是不想人心浮动,朝堂不稳,可朕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话无人敢接,朝恩垂着头,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皇帝又道:“朕这些年实在太纵容他了,也是时候让他知道,君父君父,朕先是君,才是父。”
方桐跃过太子府的墙头,一眼看见秦时月的身影。
教人意外的是,秦时月已换下太子妃的衣裙,穿上一身戎装,坐在庭中。
她身旁的侍女个个佩剑戴甲,英姿勃发。
方桐落在秦时月跟前,跳上她的膝盖,吐出嘴里的兵符。
秦时月见了她,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待见到那半块兵符,喜色顿时化作沉凝。
她解下书信看罢,沉吟片刻。
“太子还有什么交代?”她问膝上的小猫。
小猫抬爪,扒扒她的胳膊。
秦时月揣度着它的用意,把手放到它面前,摊开掌心。
下一刻,她睁大眼。
小猫冰凉的爪尖在她掌心划来划去,秦时月仔细辨认,认出笔画。
“随?”
小猫点点头,继续写第二个字。
待它写完,秦时月心中已如惊涛骇浪,掀起巨波。
小猫给她送来兵符和封云兮的手书,已堪称神异,不曾想它还会写字。
“随机应变?”秦时月和它确认。
小猫喵了声,收了爪,端端正正坐在她膝上。
秦时月对上它琥珀色的眼眸,总觉得这双眼似曾相识,但她无暇深思,轻抚了抚它的额头,对侍女兰溪道:“去把我床头暗格中的东西拿来。”
暗格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另外半块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