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住处和会场相隔不远,慢速二十分钟车程就到了。
南洋复古风格的复式公寓在繁华街区,弧形拱门、花纹绿植墙纸、花砖通铺,室内花香扑鼻,温暖如春。
客厅的置物架上型号各异的相机、长短不一的镜头陈列,半个墙面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风景照相框,都出自沈今懿之手。
佣人进厨房为两人煮驱寒的茶。
沉默一路的陆憬然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沈今懿:“我可以保证自已和楚烟没有说过半句暧昧越界的话,没有做过半点出格的事。”
沈今懿没去接他的手机,“不用看,我信。”
行为没有越界,她信。
陆憬然满腔情绪难以排解,恶狠狠抓了一把自已的头发,咬着牙问:“那是为什么?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从小就知道我要娶你,你总要我死个明白吧?”
“憬然哥哥。”沈今懿仰起头,明黄灯光照映出她香槟色高光勾画的眼尾。
“宝宝……”
熟悉的称呼和温软的声调令陆憬然的心安定不少,他抬起手,刚想抱抱她,想说以后吵架归吵架,但不要说分开这种伤人的话,就听沈今懿一字一句给他判死刑。
“我不想去探究你和楚烟的关系,不论你对楚烟出于哪一种情感,结果就是,我得到的,都是不圆满的。”
陆憬然浓眉紧蹙,俊朗的脸上满是烦躁:“所以你还是不信!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在计较什么不满什么?是不是只有我和楚烟断了来往你才会满意?”
沈今懿眯了眯眼,神色冷下来,语带嘲弄:“倒是没有这个必要。”
陆憬然胸膛起伏,憋了一口气转身,却不想和端茶来的佣人撞在一起,茶水泼了他满身。
好在茶水不烫,他沉着脸脱下外套交给佣人清洗烘干。
谁也说服不了谁,陆憬然半分不松口,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沈今懿站在窗边,目送他愤愤走出公寓。
风雪弥漫,楼下的车顶上积了一层白,车窗内猩红的一点明灭闪烁,半分钟后悄然沉寂,随之一道淡沉的男声响起。
“走吧。”
“好的先生。”
沈今懿睡前和国内的好友清欢聊天,和她说起这件事。
“宝贝,你要知道,我一向是劝分不劝和的。”
沈今懿:“我决定了。”
清欢收了玩笑的语气,说这事难办。
“陆二少现在一没劈腿二没有明确精神出轨的迹象,你这突然要分手,他肯定死咬着不放手。这样一来你就只能让沈叔叔强行把这亲退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么一闹,陆家面子上多难看啊,一个处理不当说不定就反目成仇了。”
沈今懿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更何况,两家的牵绊远不止于此。
一年前,嵊洲岛开发项目被陆家的融达集团收入囊中,整个岛屿开发体量庞大,以沈家为首的港城资本进驻同做蛋糕。
项目完成立项,设计单位、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等都已入场,现在岛上已经开始动工。
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的原因,一是陆沈两家自身财力庞大,人脉丰富,二就是这个婚约,把两家的利益绑定。
单是退婚一事,她家倒是好办,以她爹沈临川毫无理由的护短的性子,她今天说和陆憬然不合适,明天他就能带着歉礼上门。
可陆憬然不点头,沈家一意孤行强行退婚,项目正值关键时期,牵头的两家就生了龃龉,要其余投资商怎么想?
人心不齐众力难聚。
一头走到黑,最后的结果沈今懿可以预见,就是她们沈家大出血,在这个S级项目里让利维稳。
涉及到汇通数千人的生计,她做不到任性妄为,只考虑自已。
“生在豪门,做个二世祖才惬意。”清欢听后跟着叹气,“唉,陆二少一看就是个属驴的犟种,他就觉得自已爱你爱得不得了,你想他放手,还真得费点功夫。”
她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沈今懿发笑,“我还以为你要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呢。”
清欢是沈今懿的发小,对她的一应事情了如指掌,一想起两年前陆憬然把她一个人丢在会场的事还来气。
“陆二少人生乐事是做suer hero,拯救他的灰姑娘于水火,伟大得很,你们不是一路人,早该掰了好吗!”
“我就是奇怪,这事你为什么拖了两年多才提?”
沈今懿翻了个身,看着床侧云朵水滴形状的琉璃灯盏有一瞬间失神,又让她想起她被丢下的那个潮润的雷雨天。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那时候没想通而已。”
清欢啧了声:“两年才回过劲儿,笨蛋。”
沈今懿轻快一笑,“还不许年轻人犯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