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动摇,散散漫漫。
卫汝贵不但克扣伙食费,还要吃空额,以饱私囊。一个营的定员为五百人,实际上只有四百五十人,他私吞了五十名的饷银。命令他开赴朝鲜前线时,因为要点检,这才赶紧补齐了人数。紧急补充的人是些失业者和无赖汉。
卫汝贵的盛军简直没有什么军纪,打架斗殴不断发生。将领们只知道克扣侵吞,对部下无法严加管束,只好放任自流。这个部队声名狼藉,引起兄弟部队的不满。
这种事当然也传到了本国。
9月12日,李鸿章发电报给卫汝贵,予以严厉警告:
现闻盛军在平壤,兵勇不服,惊闹数次,连夕自乱,互相践踏。左、马、丰三统将,忠勇协力,上下一心,独汝所部,狼狈至此!远近传说,骇人听闻。汝临行时,吾再三申诫,乃不自检束。敌氛逼近,若酿成大乱,汝身家性命必不能保,吾颜面声名何在?……务必设法安抚军心,或令孙显寅帮统(辅佐)。
真是严厉无比的警告。口吻近于威胁:倘若不改,必予处死。
李鸿章同时发电报给叶志超,让他悄悄地转达卫汝贵:“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部队将陷于崩溃,那就把你就地斩首。”
可是,为时已晚——李鸿章发出这份警告电报的三天后,日军开始了总攻。平壤的清军乱哄哄地迎战。
接到警告电报的当天,叶志超给李鸿章复电:“明、后日,必有血战。”相当准确地预见到日军总攻的日期,这是他观察日军动态得出的结论。
平壤有六座城门,东门叫长庆门,西门叫七星门,南门叫朱雀门,北门叫玄武门(清文献称之为元武门,因避讳康熙帝的名字玄烨),西南门叫静海门,东南门叫大同门。长庆、大同两门面临大同江。可以说,平壤城的命运系在玄武门上。它处于高岗之上,靠近牡丹台山峰,若凭此山御敌,的确是要地。一旦让敌人夺去,就万事皆休。
清军在玄武门内的高岗上修筑了两座炮台,在门外山顶上构筑了五处阵地,其中牡丹台阵地最坚固。在城南修筑了五处堡垒,在大同江东岸也构筑了五处阵地,并架设了浮桥,保持和大同门的联系,这就是清军的布阵情况。
叶志超在城中心坐镇指挥。左宝贵守玄武门,马玉昆的毅军防御大同江方面,有问题的卫汝贵的盛军担当朱雀门到七星门之间的防御。七星门以北则由叶志超麾下的“历战”的部队布阵。“历战”一词听起来倒很堂皇,其实是一群残兵败将。丰伸阿的盛军和江自康的仁字营部署在平壤的命脉之处——城北。
9月12日,日军的先头部队到达大同江东岸。前哨战已经开始,叶志超预料数日内敌军会发起总攻。
预料日军总攻日期还可以,只是叶志超电文的后一部分内容太悲惨了:
今日左宝贵右偏中风,超亦头眩心跳,马玉昆最勇而人少,丰伸阿之兵不甚足恃,日势方张,我军兵力如此,只能尽心力以报知遇。
日军士气正旺,清军将领的电文却说“只能尽心力以报知遇”。这篇电文,也可以理解为一篇“战败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