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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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有个年纪很小、长相可爱的女孩子经过,我不禁一愣。导演告诉我:“她是前田爱。”

“她就是主角吧?”我问。

导演轻轻点点头,就像提供了什么重要消息似的低声说:“这部电影能否成功就全看她了。”

其实这时,街头的电影院已经开始播放《加美拉3》的预告片了。当然,预告中完全没有出现实际的电影画面,只有身穿制服的前田爱在雨中凝望镜头,她的声音与字幕“我不原谅加美拉”同时出现。仅仅望着前田爱的双眸,我便有种预感,这将是一部精彩的电影。

之后,我和真保先生进入模型洞穴一探究竟。虽然明知是用泡沫塑料制作的,但是却非常逼真,让我大吃一惊。也许有光线不好的原因,不过即使走近了看,也不容易发现是假的。偶尔会有真的石头掉落,就更加无法分辨真假了。

“提起洞穴,就会想到怪兽的蛋。”我说。

“对啊对啊。”真保先生也立刻附和。

金子导演则在一旁面露微笑。

走出洞穴,我们在公关人员的带领下,参观了制作迷你模型的工坊和修补怪兽服的地方。到处都弥漫着粘合剂与合成树脂的味道。我想起以前在公司上班时经常进出散发着类似味道的实验室。

不过,在这些地方工作的幕后人员的高超工艺真让人大为叹服。手掌大小的自动验票机上甚至连标识车票插入方向的箭头都没落下。我忍不住想吐槽一句:“这种细节又拍不到。”而怪兽装工作室里则放着一大堆怪兽卡欧斯的尸体,每个都逼真得吓人。我以此为背景拍了一张纪念照。

全部参观完毕准备回去之时,公关人员向我们赠送了纪念品,是他们开发表会用的资料和加美拉的模型。回程的车上,我和真保先生相视苦笑:“给我们这些东西干什么用呢?”话虽如此,我们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真保先生看起来相当开心。

一九九九年二月某日,期盼已久的《加美拉3:邪神觉醒》试映会在新桥的德间厅举行。

在这场试映会前,我已接下了一份工作,即写一篇《加美拉3》观后感登在电影宣传册上。

好难啊!看到影片之前,我完全想不出会有怎样的感想。

在忐忑不安中,试映会开始了。

片长大约两小时。

关于具体内容,我在这里无法细说。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曾被《加美拉1》和《加美拉2》打动的观众决不会失望,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金子导演没有食言,他在电影中完美地回答了我在对谈中提到的疑问:“为什么怪兽总是在日本出现?”

另外,我还在影片中感受到了导演的坚持。金子先生一直很讨厌别人把加美拉当做乌龟怪兽,并一直坚定地认为加美拉不是乌龟。他的这份坚持有了成果,片中的加美拉不是乌龟,而是不折不扣的怪兽。

话说,我对于写观后感的不安在电影开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玩得真是痛快!”这些人指的就是金子导演、樋口特摄导演以及参与电影制作的所有工作人员。他们游戏的方式赏心悦目,因为他们玩得投入,那种兴奋之情也传达给了广大观众,让大家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欢乐。

金子导演表示,“加美拉”系列就到此为止了。这真让人遗憾。

美妙的“欺骗”娱乐(剧团四季《Sleuth(侦探)》东京公演简介 一九九九年)

听到推理小说这个字眼的时候,大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怎样的形象呢?多数人都会想到杀人事件吧,而且还不是单纯的杀人事件。比如,杀人现场是完美的密室,尸体旁边留下谜语般的死亡讯息,凶手不明,或者唯一的嫌疑人有着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据……

为什么会出现这类小说呢?如果说是因为有人想读,那么他们为什么想读呢?

我个人以为,这是因为人们有种“想要受骗”的渴望。

当然,通常情况下人们是不希望上当受骗的,被人背叛、伤害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有愚人节这样的节日存在呢?而且,有时人们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为精彩的骗局拍手叫绝,这又是为什么呢?

简单一点说,就是因为大家都在追求某种程度的刺激。“恰到好处的骗局”也许正是一种可以稍微调剂一下平凡生活的调味料呢。

但是,很显然,“恰到好处的骗局”只能带来有限的刺激。而且,要是这个骗局演变成“恶意陷阱”的话,也没有人会感觉幸福快乐。

所以,这时候就轮到创作一显身手了。通过创作虚构的故事,人们试图将骗局改造为某种娱乐手段。

其中的代表就是推理小说。直到故事尾声,各种情节设置都不断地误导读者,使其作出错误判断,在最后一刻出现突然逆转,让读者恍然大悟——这不是“骗局”又是什么?

为了把读者骗得团团转,作家要在作品中设计种种诡计,布下重重陷阱。读者受骗上当了,虽然懊恼地捶胸顿足,但也会兴奋地大呼痛快。当然,也不一定每次都是作者胜利,有时也会被读者看穿企图,进而导致全盘失败。作者想必会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设计出更棒的骗局!”设圈套的一方与被陷害的一方在此进行头脑博弈,可以说这正是“欺骗”娱乐的最大魅力所在。

然而,如今在日本,这类推理小说正逐渐减少。现在,越来越多的作品虽具有某种解决谜题的架构,但却更适于被称作冒险小说、悬疑小说或恐怖小说。事实上,“谜题”的类型也在不停变化,推理凶手及行凶手法的谜题不再热门,而聚焦于人心之谜与社会结构之谜的作家逐渐成为主流。

现在已经无法用“推理”这个名称涵盖这类作品了。于是,最近人们更倾向于用“mystery”这个说法。以前那些以“骗局”为着眼点的作品被称为“本格推理小说”或“本格mystery”,并逐渐成为mystery这个大概念之下的一个分支。

我虽然写了这是“在日本”的情况,但是在欧美国家,这种变化早就已出现。《Sleuth(侦探)》可以说正是这一过渡期的故事。

这里的主人公安德烈·维克是侦探小说家。如前所述,按照现在的说法,他其实应该算是本格推理作家,不过剧中用了“侦探小说”这一说法,所以还是称他为“侦探小说家”。

维克坚信侦探小说代表了“高尚的知性乐趣”,他试图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之结合。

然而,时代潮流向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变迁。人们的爱好发生改变,逐渐厌倦了侦探小说。比如,其中一个登场人物米罗·汀德尔便说:“那个世界充满冷酷、阶级仇恨以及无法与之进行交流的二次元人物。……侦探小说就是那些与时代背道而驰又装腔作势的人,因不肯面对人生而阅读的低级娱乐作品。”

维克自己也意识到人们对侦探小说的喜爱已不复当初,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执着于这种脑力游戏,一心盼望能为人赏识。他的这份坚持便是这个故事的核心。

我第一次看这部剧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当时的创作还是以本格推理小说为中心,每天都在苦苦思索如何设置诡计和出乎意料的凶手。因此,我很理解维克对于传统侦探小说的执着。

观剧之后,我写了一则短篇小说,故事以英国为背景,一位曾是名侦探的老人时隔数十年遇到一桩手法高妙的案件,令他回忆起往昔岁月。这位跟不上现代犯罪潮流的老侦探试图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奋起一搏。

这篇小说名为“名侦探的退场”。一看主人公的名字就知道,这是我看过《Sleuth(侦探)》之后写的,因为小说主角就叫安东尼·维克。很明显,这个人物是由安德烈·维克与《Sleuth(侦探)》的作者安东尼·雪佛合成的,我想以这种方式向传统侦探小说致意。

虽然安德烈·维克热爱的旧式侦探小说日渐式微,但是以“欺骗”为中心的娱乐手段却并未衰退。即使在日本,本格推理小说也走出了自己的特色,正逐步地、有序地发展着。

而且,《Sleuth(侦探)》这部侦探剧本身也是一场很厉害的“欺骗”娱乐。

我第一次观看此剧是在东京手套剧院<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2/1-200412011606461.png" />,这个剧院完全模仿了位于英国的正牌手套剧院,呈扇形的观众席包围着中央舞台,而且坡度大得犹如研钵,结构十分特殊。因此,观众可以直接俯视舞台。简而言之,就是能够清楚地观看演员的姿态。

看过这部剧的人一定明白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清楚地观看演员的姿态”是观赏这部推理剧的必要条件。聚精会神地观察演员们举手投足的细微动作,竖起耳朵倾听他们的每一句台词,这样才会惊叹于故事中的骗局之巧妙。换句话说,才能体味到受骗的快感。

对于尚未看过此剧的人,我就这么预言一句吧——在你进入剧场的那一瞬间开始,恐怕就已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了。

针对《歌剧魅影》的一些推理(四季剧团会报杂志《La Harpe》 一九九九年六月号)

推理作家是一种不幸的生物。只要观看的对象中包含故事情节,他都会情不自禁地针对其逻辑整合性探讨一番,不光看小说时这样,就连看电视剧、电影或者舞台剧的时候也是如此。要是遇到非常喜爱并且看过将近二十次的作品,这种毛病就会变本加厉。结果就是忍不住擅自对作品中未描写的部分进行推理,最后形成一个符合自己思路的故事。举个例子,以下便是本人对于音乐剧杰作《歌剧魅影》的部分推理。先声明,我完全没有将加斯通·勒鲁的原作考虑在内。

对我来说,第一个谜题就是“为什么魅影要栖身于歌剧院”。根据吉里太太的证词,她小时候在一个进城演出的杂耍班子里看到过一个“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角色。劳尔子爵用了“畸形”这个表达,但是,从魅影“被业火焚烧”这句话可以推知他丑陋的容貌是后天形成的。而他的头脑极其聪慧,在建筑与音乐方面具有天赋。于是,似乎可以推断这个人物是从杂耍班子逃离,而后成为了魅影。

不过,他在歌剧院地下的栖身之地是如何建成的呢?他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建成那样一处地方。而且,歌剧院里还有好几处只有他才知道的机关,比如那条秘密通道。

由此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结论,即歌剧院可能就是他设计的——毕竟他还曾经“为波斯王设计了镜子迷宫”。当然,歌剧院对外宣称设计师另有其人,而据我推测,正是魅影藏在暗处操纵对方。如果歌剧院在他逃离杂耍班子时已然存在的话,那么他大概是在歌剧院进行大幅整修之时暗中参与设计的。当然,那位傀儡设计师以及知晓内情的工程负责人都已经被他灭口了,他们的尸体肯定长眠于地下的湖底。

后来,魅影似乎还想操纵舞台上演的剧目。从吉里太太的证词“一直给魅影支付薪水”可以清楚地看出魅影与前任经理姆修·拉菲尔之间曾存在某些上不了台面的交易。

但是,为什么拉菲尔没有报警呢?关于这一点,可以顺理成章地认为他是担心世间的流言飞语。因为魅影的存在一旦曝光,观众也就不会上门了。

话虽如此,歌剧团团员们似乎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潜伏于歌剧院之中。其中知道最多的就是负责道具的布克与吉里夫人。尤其是吉里夫人,经理也许经常找她商量相关之事。由其后来的言行可以推测,建议他最好不要忤逆魅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吉里太太。

不用说,为这种摇摇欲坠的均衡状态带来微妙变化的就是克里斯蒂娜·达耶。

魅影受到克里斯蒂娜吸引的理由稍后再讲,他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成为歌剧院的首席歌手。然而在这一点上,姆修·拉菲尔却没有依从,或者说是无法依从吧。当时,卡洛塔已经建立起牢固的地位,即使作为经理,拉菲尔也无法将她从首席歌手的位置拉下。

于是,魅影展开种种骚扰。卡洛塔大声疾呼“这个歌剧院怪事不断”,所以可以想象那些骚扰相当明显。

另一方面,为了让克里斯蒂娜成为首席歌手,魅影坚持对她进行特训。这里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他们到底在哪里特训啊?我认为不是那个地下的隐秘藏身所。因为从《汉尼拔》彩排结束后魅影与克里斯蒂娜相处的情形推测,她是当晚才知道镜子的机关以及地下藏身所的。不仅如此,她也是直到那天晚上才首次正面直视魅影的容貌。

所以,我推测他们进行秘密特训的场所是克里斯蒂娜父亲长眠的墓地。想必魅影第一次在她面前现身也是在那里,因为他是从十字架后方,以克里斯蒂娜亡父派来的“音乐天使”的身份出现的。尽管如此,魅影也并未让她看清自己的身形。对克里斯蒂娜而言,墓地特训犹如“梦境”一般。而且,正因为她相信对方是“音乐天使”,才会“全心相信”他。

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克里斯蒂娜嘴里还总是念叨着“爸爸、爸爸”,这显然是恋父情结的表现。我认为魅影可能是通过这个弱点抓住了她的心。但是,魅影怎么会想到这种手法呢?我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告白:“连母亲也对我厌恶至极,叫我戴面具遮盖丑陋的容颜。”也就是说,最早让他意识到自身丑陋的是母亲,而叫他戴面具遮丑的也是母亲。

没错,魅影内心深处也隐藏着强烈的恋母情结。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眼看穿克里斯蒂娜的恋父情结吧。

思及此处,也就很容易回答为何魅影会被克里斯蒂娜所吸引了——也许是她让他想起了母亲。魅影就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从亲生母亲那里没能得到的东西吧。

某种意义上,魅影还没有长大。因此,他才会在那个恐怖的藏身所摆放猴子玩具。他最后留下了这个玩具,表明他终于不再是那个依恋母亲的孩子了。

“脸”与面具(四季剧团《歌剧魅影》京都公演简介 二〇〇二年)

在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偶像歌手频繁出现在电视上。他们确实个个容貌出众,但是演唱水平却不太值得褒奖。尽管如此,在推出的热门单曲大获成功之后,当被问及将来想从事什么活动时,他们必定都会这样回答:

“我想挑战戏剧或音乐剧。”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听说了“音乐剧”这个词汇。不知音乐剧为何物的我一联想到那些歌手的演唱水平和演技,从此便把音乐剧与“不怎么样的节目”画上了等号。

本来日本人,尤其是日本男人,喜欢观赏舞台剧的就不多。身为普通日本人的我,在二十五岁之前一次舞台剧都没看过,而且一直对于音乐剧怀有误解。

这样的我会去看音乐剧是事出有因的。我二十七岁时成为作家,写出几部作品之后,感觉创作陷入了瓶颈。这主要是因为我之前的积淀太少。我只了解学生和上班族的生活,所以创作题材有所局限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一天,我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什么都要看,什么都要留心,“没有兴趣”这种借口绝对不许再说。

既然下定决心就要有所行动,所以我决定以过去从不感兴趣的内容为题材写一部小说。我选择的是古典芭蕾。我去芭蕾舞团取材,向芭蕾大师请教,一听说有公演,即使有些远也会去看。虽然最初是强迫自己对芭蕾感兴趣,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也逐渐对这一领域有了兴趣。后来,我的兴趣又扩展到了所有舞台艺术。

那时,《歌剧魅影》上演了。这是我一直对其都没什么好感的“音乐剧”。但是,既然已经告诉自己不能抱有偏见,加上对舞台剧也产生了兴趣,所以就一定得去看看。音乐剧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怀着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前往位于日比谷的日生剧场。

正如宣传语上写的那样,在那里我看到了一生中都不可多见的精彩演出。《歌剧魅影》实在太棒了。我错误的认知被开演几分钟后造访的冲击(看过的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一举击碎,接着便全身心沉浸在这部音乐剧营造的世界之中。歌曲、戏剧、演出、音乐、美术,全都完美到无可挑剔,这真是一场美轮美奂的娱乐盛宴。

接连数日,观剧的兴奋都没有消退,我非常想再看一次。结果是我又跑了好几趟日生剧场,但无论看几遍都还觉得不够。每次一走出剧场就想着要再看一次。《歌剧魅影》的公演地点不断变更,我也一路追随去了大阪和名古屋。其实,几年前我去加拿大的时候,听说《歌剧魅影》在温哥华上演,我便立刻去看。至今到底看过几场,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据赤川次郎先生说,音乐剧入门者看的第一部剧是《歌剧魅影》的话,那实在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优秀剧目虽然很多,但是若论在各个方面都有看点的,除了《歌剧魅影》便再无其他。在《歌剧魅影》之后,我也陆续看了很多音乐剧,渐渐懂得如何鉴赏各部作品的优劣。但我仍然忍不住思索,如果观剧顺序不同,会有什么结果。我并非指摘作品孰优孰劣,只是《歌剧魅影》确实具有一种让行家和入门者都深深为之折服的魅力。

二〇〇一年,我去仙台观剧。听说今后会增加在地方城市的公演——如此精彩的剧目只有大城市才能看到未免太可惜了——我真想为四季剧团的英明决断鼓掌。

二〇〇二年,《歌剧魅影》将在京都上演。得知这个消息,我在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甘。我老家在大阪,说起京都,那是我学生时代常去约会的地方。要是那时《歌剧魅影》在京都上演,我就可以安排非常有格调的约会了。

当然,京都有无数可看之处,而且每一处都美不胜收,但这份美丽是建立在排除西洋文化的基础之上。而今天,堪称西洋文化代表的音乐剧来到此处,又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我拭目以待。

我稍微提一下内容。这部作品如宣传板所示,是一个关于“面具”的故事。但是,其中并不仅仅描绘了魅影所戴的面具。确切地说,作品着力刻画的是其他出场角色所戴的无形面具,也就是他们的“脸”。

女主角秘密与魅影见面,向他学习唱歌。正因为魅影有一张不愿示人的“脸”,所以才拉开了悲剧的序幕。女主角的恋人出于对魅影的愤恨,不惜抛弃了自己身为贵公子的“脸”。歌剧院的前任经理明知魅影的存在,却瞒着他将歌剧院出售,只求早早脱身。歌剧院的新经理对于艺术的爱好只不过是他希望展示给外界的一张“脸”,只要有利可图,他甚至连流言飞语、八卦新闻都置若罔闻。还有因为自己受到轻视而暴怒的首席歌手,了解真相却保持沉默的芭蕾舞教师……每个人都戴着那个名为“脸”的面具。

面具原本就是用来遮盖面孔的。戴上面具就不会有人认出我们的真实面目,也无法辨识我们的真实想法。《歌剧魅影》第二幕《假面舞会》一开始就表明,藏起自己的难言之隐,也不去打探他人的隐私,才能自如地生活。

然而,人们懂得如何根据情况选择不同的“脸”。事实上,这比戴面具更糟糕。我们无法从面具读取任何信息,而“脸”却经常让我们得到错误的解读。

这么一想,剧中唯一以真心示人的就是魅影了——因为他没有骗人的“脸”。为“脸”吃尽苦头的他放弃了自己的脸,并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剧中前半部有一幕是魅影在他的面具被女主角掀开后勃然大怒,而他发怒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不愿被外人看到的容貌,而是因为他不想回忆起想要忘记的往事。

每次观看这部音乐剧之时,我都不禁感叹“脸”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啊。这不是美丑的问题,对人们来说,“脸”是武器,也是堡垒。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在最后忍不住心疼残忍的魅影吧。

我写的有点儿说教的倾向,其实,观看这部音乐剧并不需要什么大道理。只要纯粹地去欣赏展现在眼前的迷人世界就可以了。

我相信《歌剧魅影》将暂时成为京都的“脸”。

世上独一无二的齿轮(四季剧团会报杂志《La Harpe》 二〇〇五年十二月号)

《歌舞线上》讲的是演员试镜的故事。导演扎克要为新音乐剧挑选合唱舞者。扎克直到中场才会现身,我们这些观众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说话的对象是在舞台上并排站立的十七名男女,他们是留到试镜最后阶段的舞者。针对扎克的提问,他们开始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直到最后,依然没有揭示扎克的新音乐剧是什么内容。但是,我看着《歌舞线上》,感受到制作舞台与制作物品的过程一模一样。这里所说的“物品”,让我联想到的是钟表。而且不是石英表那样的电子设备,而是装满精密齿轮的老式钟表。

舞台艺术中,演员也好,舞者也好,都只不过是零件而已。扎克要在那十七个零件中选取最适合自己音乐剧的一个。

问题在于,何谓“最适合”?

试镜前,扎克应该已经对所需零件有了大体的构想,比如“这部分需要这样的舞者比较好”,或者“为衬托主角,在这一时间点需要个性强烈的角色”。他手里大概有一张成品的设计图,然后根据整体设计理念寻找零件。

但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在各个方面都与他设定的规格完全一致。用齿轮打个比方,就是有的形状扭曲,有的缺了齿,有的大小完全不合规定。

那么,这样的齿轮对扎克就毫无用处吗?那倒不是。我猜测,倒不如说他寻求的就是这样的齿轮。经过精心算计描绘出的设计图很难打动人心。在这次试镜中,扎克最期待找到的应该是那种能够打破已有设计,并使之改头换面成为充满魅力的新事物的齿轮。

起初,十七名候选人面对我们观众的时候,都是同一幅表情。我一定要入选——在他们脸上只能看到这种强烈的渴望。然而,随着试镜的进行,他们渐渐展露出其他面孔,最后,观众就会发现这里没有一个零件是相同的。

讽刺的是,让他们独一无二的是他们各自的“伤口”。他们怀有深切的自卑,有的是对学历,有的是对容貌,有的是对能力,而且他们都有一段伤心的过往。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的伤口都未痊愈,他们相信这次试镜是从痛苦的深渊之中脱身的最后机会。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扎克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而这正是扎克期待的。

只要是试镜,就会有入选者和落选者,但是入选与落选并无太大意义。因为扎克寻求的只是一个适用于他音乐剧的齿轮,倘若换成其他作品,齿轮的挑选方式大概也会截然不同吧。

重要的是,他们了解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齿轮,而且这次试镜会让他们相信世上决无第二个相同的齿轮。

好莱坞也经常举行试镜,据说落选者大多会这么说:“很可惜,这次没有适合我的角色。”

我觉得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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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时代中期(一七一六年前后)一本记录武士行为准则、阐释武士道精神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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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日本特摄片《秘密战队五连者》中五位可变身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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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东京新宿区,一九八八年投入使用。以上演日本杰尼斯事务所旗下艺人主演的剧目为主,也上演其他音乐剧和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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