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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轻响,剪刀刃咬合,斜出的一只细细的松枝落在地上,断口平整利落。
皇帝挪开手,继续修剪旁边的杂枝,没说话。
沉默如涨潮的海水,一点一点漫进殿内,几乎把人淹没。
“父皇,”季祐风看着皇帝平静深沉的侧脸,几乎把整颗心悬到了嗓子眼,艰难缓慢地一字一字低声道,“儿臣很小的时候,母妃便病逝了,儿臣甚至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儿臣不希望……未来儿臣的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甚至一生下来就见不到娘。”
皇帝终于停下手,侧过脸看向季祐风,片刻,他忽然淡淡笑了笑,眼角泛开浅浅的皱纹,殿内霎时如春风过境,寒冬解冻。
他拍拍季祐风的肩膀,温和地道:“是朕不好,叫你为难了。”
季祐风身子一僵。
自他弱冠,皇帝再没有对他这般亲昵过。
季祐风不自然地笑了笑,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手心全是汗,许久,他迟疑地道:“儿臣……没有埋怨父皇的意思,只是想把儿臣心中所想告诉您,和您商量商量……”
皇帝一笑:“朕知道。”
他回过头,接着修起松枝:“祐儿,朕的皇孙诞生那日,就是你入主东宫之时,至于你那王妃,你自便吧。”
季祐风面上瞬间绽开笑意,他立刻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俯身以额触地,声音微微颤抖:“儿臣,谢父皇!”
一个头磕在地上,两个人的视野完全错开。
季祐风没有看到皇帝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皇帝也没有看到季祐风在磕下头的那一瞬间,面上骤然消失的笑容。
远处嘶吼的人声骤依稀闯入寂静的殿中,隐约夹杂着刀剑相击的金戈之声,还有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
骊阴行宫依山而建,皇帝的隆安殿是整个行宫地势最高的居所,若是连这里都能听到两军拼杀的声音,那只能说明……瑾王极有可能已经攻破宫门,正往隆安殿逼近。
季祐风望向窗外,低喃道:“……怎么会这么快。”
皇帝淡淡道:“朕上月秘密将京中一半兵力调去了西北,如今不仅是这里,整个京城的守卫都十分薄弱,本想着没人敢在京城放肆,谁知到头来——”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竟是朕低估了他的胆量。”
季祐风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近来把持朝政,翻手为云,本以为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