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子丸一直睁得圆滚滚的眼睛松了下来,垂下的眼睫遮盖住上半部分的黑眼球。只是一个变化,可爱的孩童顷刻变为冷静的阴阳师。
“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想要什么?”男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我想要的,就是‘安倍晴明’期待很久的……
“一个平等的乱世。”男人说。
酒吞童子颇感兴趣地观察李清河使用术法,看到她熟练的动作不由得咂咂嘴,“你从小玉那学了不少。”
“毕竟将来要对付的东西有点麻烦。”李清河笑笑,“我可没办法用枪戳中没有形体的东西,用纱布治好灵魂上的伤口。”
无法用马追赶跳跃的时空,无法用手圈住破碎的灵魂。
“只是因为这种理由?”酒吞童子似笑非笑说:“咱以为你是为了变强。”
“变强只是手段吧。”李清河并不在意酒吞童子的调侃,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轻描淡写地略过她近几个月的压抑与疯狂。
酒吞童子没有懂,髭切却懂了。
他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张嘴,将要开口讽刺李清河无意义的自我奉献,却后知后觉自己无法发声。刻薄的取笑堵在喉咙里,像是浸湿的海绵,沉重发胀。
这句话大概没人比他更懂了,因为他和李清河一样,无法用自己的刀拯救同僚,无法用骄傲保护弟弟。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如同被当头淋了冷水。
这才是审神者吗?髭切从未如此清醒,他意识到他一直以来对李清河的取笑都像是闹脾气的儿童,幼稚又偏执。
真是太好笑了:这个人不顾一切地走在神圣的道路上,保护着她的东西,保护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总算理解源博雅曾经和他说的话了。什么叫做“她对自己该守护的‘家’与‘国’的理解非常宽广,她会将她身之所至,目之所及,心之所念的每寸土地保护在身后”?
是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时代,扯着自己拼命向前走啊。
这是条自毁的道路,髭切突然明白为什么源博雅建议他从李清河身上寻找他缺乏的东西了。他缺乏的东西无法在同僚身上寻找,无法在平安京寻找,无法在以前的主人那里寻找。
那是作为付丧神,没能从审神者身上得到的东西。
在这同行的一路以来,作为付丧神的他,在李清河这里渐渐被补全,倒映出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崭新模样。
原来这才是审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