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临现在正走在新建好的商业街上，这条街和原主记忆前的样子很像。路面平整，路两旁是各色商店，形形色色的行人忙碌穿行。

男孩抬起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看着秋临，咧开嘴露出少了两颗门牙的嘴，“秋临博士，你是秋临博士吗？”

秋临挑眉，不置可否。

“啊，浩浩！”一个女人从马路对面冲过来抱住小男孩，忙不迭给秋临道歉，“抱歉啊秋临博士，我儿子不懂事。”

小男孩举着手里的棒棒糖塞进秋临手里：“秋临博士，妈妈说你是我们的大英雄，我喜欢你，糖果送给你！”

他的声音很快吸引了路上其他的行人，人们纷纷围上来，看秋临的表情就像看庙里的神像。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秋临落荒而逃。

都是帝巡搞的鬼。

希望城建立之后城里每天都在宣传他的事迹，极尽溢美之词，硬生生将他从一个灭世大反派塑造成了末日救世主。大屏幕里循环播放他的脸，害得他每次出来都要全副武装，一旦被认出就会像刚才那样造成交通拥堵。

——

秋临卧室。

005：【秋临，就算完不成剩余的20%，就这么生活到死也不错。咦，你在干什么？】

秋临打了个包裹，【逃出希望城。】

【啥？】005，【你现在都成末日救世主了，死亡倒计时一直未知，你还逃什么？在希望城一直生活不好吗？】

秋临：【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005：【？啥玩意，听不懂听不懂。】

天色已黑，秋临换了件轻便的黑色作战服，趁着夜色偷偷摸出建筑楼。

半年多的时间他日日训练，身体比刚来末日那会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星河浩瀚，月色朦胧，他跑着跑着忽然停下脚步。

面前伫立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和周遭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浑身散发着阴郁。

“你要去哪儿？”男人声音冷得发寒。

秋临：“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带行李？”

“去希望城外面逛逛。”秋临拔腿就跑。

他快，男人比他还快。一道黑影划过，直接来到秋临面前。

秋临飞踢一脚，男人徒手握住脚踝，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按在墙边。

下巴尖抵着秋临，“你的心愿不就是重建人类秩序？现在你成功了，你是人类的救世主，无数人为你摇旗呐喊，为什么还要离开？”

“荣誉是别人封的，自由才是我自己的。”秋临迎着月光望着男人，“戏还没演够吗，帝巡。”

宽大兜帽被掀开，终于露出了神秘男人的脸。

银发、狼耳、红瞳。

帝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秋临：“你第一晚来我房间就知道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允许你躺在我旁边？为什么不拒绝你的触碰？”

瞳孔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变回冰银色，低沉喑哑的音色也恢复正常，帝巡眯着眼，“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逃离我？”

“那你明明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囚禁我？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研制出了基因病毒，你却派了人围剿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基地出了那么大的叛徒却不去追查，我一开始怀疑是熊山，结果不是，那叛徒到底是谁？”

“你是末日城首领，又扮演基地首领，你自导自演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005：【什么？！你在说什么？！】

帝巡双眼顿时血红一片。

——

锁链哐啷哐啷作响，秋临最终还是被帝巡带回。

这是他曾经被“神秘首领”关了十五天的卧室，现在真正成了他的囚牢。

脚腕上锁着沉重的镣铐，即便有柔软的海绵包在里面，他的脚踝处也出现了些许红痕。

男人捧起他的脚，贪恋地亲吻着红痕，动作轻柔，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摊牌后帝巡连装都不装了，顶着一头银发天天进出，只是他每次到来眼睛都是血红。

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异能者进入希望城，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却不知道这里即将沦为地狱。

“对不起，我骗了你。”

男人诚恳地诉说着道歉。

“我重生了数百次。”

“记得每一个节点。”

“我发现了你，每次重生你好像都不太一样。”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祸端，杀了你但没什么用。”

“开始时我尝试拯救人类，最接近胜利的一次，是我发现无能力者的血可以延缓异能者的病变。”

“我以为这次一定会成功，但却是最糟糕的开始。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异能者为了活下去把无能力者当成牲口饲养，无能力者为了反抗集体自尽。”

“癫狂的异能者毫无顾忌，直接生吞无能力者的血肉。那是一场人间炼狱。”

帝巡眼睛不停闪烁，从冰银色变成红色，又从红色跳动回冰银色。

“异能者才是最大的祸端，既如此，那就全杀了。”

“后来我又重生了，那次我放过你，让你释放基因病毒。但你的基因病毒好像没那么好用，传播速度太慢了，死的人也不多，病变后的异能者发狂后四处破坏，山河破碎满目凋零。”

男人穿着洁白的衬衣，扣子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一颗，缠在脖子上的绷带依稀可见。

他的眼睛终于变成了血红色，“既然你没用，那下次重生你也不用留了。”

“我当时是那么想的，但这次重生不太一样。”

“一开始像跳梁小丑舞到我面前，我的恶趣味来了，直到最后一秒才下令放了你。”

“敢造谣我的你是第一个，漂亮的眼睛里一直在说‘我一定要活下去’。”

“难得碰上这么有趣的人，填补灭世之路上的无聊也挺有意思。”

“但你后面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秋临：“现在全球的异能者都被你聚集起来了，既然想灭世，为什么还不动手？”

男人倾身靠近秋临，温热的气息烧灼着空气，他的声音好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既沉闷又喑哑：“因为我不舍得你，也舍不得让你难过。”

猩红眼睛透着诡异的光，此刻的男人好像一头凶兽，“我很喜欢你，贪恋你的身体和灵魂。”

“我很享受这些时刻，只要我不打破它，就可以一直拥有它。”

秋临：“我最恨别人骗我。”

005：【……】

多热闹，诈欺大师说最讨厌被骗。

帝巡眼神带着疯狂：“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灭世了。”

秋临不知道从哪儿摸了把匕首抵在喉咙位置，“帝巡，我要的是建立人类文明秩序，如果你敢破坏，我现在就自杀。”

血色双瞳眨了眨：“如果你敢自杀，我就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

匕首最尖端刺入脖颈皮肤，血珠汩汩渗出。

男人眉头皱起、双唇紧抿，看到匕首又进一分，他最终败下阵来：“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自己，我就不动他们。”

【叮！恭喜服刑者，完美通关——重建人类文明秩序，进度90%！】

【叮！恭喜服刑者，普通通关——杀意值为0%。】

【普通通关已触犯，服刑者离开该世界不会受到精神力衰减惩罚。】

直到帝巡离开，005才震惊地尖叫出声：【重生了数百次？！为什么会这样！npc的记忆是不会继承的，他为什么会有数百次的记忆？！这是bug，一定是出bug了，我要反馈给端脑！】

【不过，秋临宝宝，你的完美通关居然达到90%了。】

【不不不，你的普通通过也完成了。】

它语无伦次：【恭喜你啊！】

【你是早就知道帝巡不正常吗？早就知道他想灭世？早就知道他是剩下20%里的？】

【你该不会是故意逃跑被他抓到的吧？】

【牛逼牛逼牛逼！】

【好吵，你太聒噪了。】

秋临躺在床上仰头看系统面板，眼睛半眯。

还剩最后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