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缺又开始犯困,萧妄也因没日没夜的奔波,倦上心来。横竖天色还早,两人索性就这样互相拥抱着,蜷在这张小榻上小憩。
冰雪初融,春光缱绻,隔着小窗都能感受到枝头日渐热闹的春意。
萧妄阖眸眯了片刻,便再也睡不着,睁开眼看着怀中娇憨的睡颜,心潮一阵澎湃,像头回出门踏青的孩童,低头轻轻啄了下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又蹭了蹭她挺翘的鼻尖,犹觉不够,若不是怕吵醒她,他真想多亲一会儿,再亲一会儿,将人含在嘴里去哪儿都带着,再也不和她分开。
怎奈现实总是这般残忍,外头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他暂时还没办法闲下来。
轻轻叹了口气,萧妄小心翼翼地从她脸颊下方抽出自己的胳膊,将她抱到枕头上安置好,确认被子四角都已掖好,冻不着她,案上的安神香也都燃得正好,他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
可还没走出几步,他就看见长廊底下坐着的人——一身素色的衣裙,简单的发饰,脸颊秀丽,五官精致,正是他的表妹,颂惜君。
也不知是不是廊下风太大,她脸带泪痕,双眼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一见到他,便立马背过身去,偷偷擦拭一番。托盘摆在她身旁的美人靠上,置在上头的茶水已经凉透。
葱茏春色里,那道身影显得格外瘦弱孤单。
萧妄一愣,没料到她竟还在此处,适才那有意露给她的一幕,他还以为她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识趣地离开。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停步,继续朝前走去,快要离开院子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追赶的脚步之声。
“表兄,表兄,你等等!”
萧妄回头,神色冷淡,“何事?”
颂惜君心里一阵细密的刺疼,垂眸轻轻咬了下唇。
一直以来,她都是长辈们眼中的模范贵女,同龄人身边的贴心知己,百姓们心里神仙一般怜贫惜弱、纤尘不染的高洁圣人,无论性情、样貌、才学,甚至胸怀,都是世间翘楚。
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从来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伟大无私,顾全大局。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她一直都藏有自己的私心,尤其是对面前这个男人。
打从记事起,他们便一直待在一块,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她见过他马踏玉京、纵横沙场的飞扬模样;也看过他为世俗流言所困,散尽一身锋芒,沦为一道绝望孤寂的背影。
她知道他心中有恨,胸中有怨,除了深埋在骨血中的深仇大恨,和他养父未竟的北伐遗愿之外,他不在乎任何东西,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更不懂得如何去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