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望着穹顶如黑色潮水般不断翻涌的彤云,和刀子般不停剐过脸颊的雪花,萧意卿握紧手里的缰绳,整张脸阴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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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别人,出了这样的意外,他大约不会这般上心,只当是那人自己实力不济,提前着了羯人的道,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可换成萧妄,他却不敢这般草草了事。
毕竟是曾经亲手斩杀过他、从他手里抢走皇位的人啊……
说来或许没有人相信,他最开始也不相信,自己竟还有一个前世,还是那样一个惨淡结局。以为是自己在东宫被禁足太久,产生了幻觉,他还让守拙去御医署请人给他诊脉。直到那些梦境与现实逐一对应,而梦里的喜怒哀乐,也开始有了真实的情感,他才不敢再不当一回事。
所以这回也是萧妄给他设下的陷阱吗?
应天军在南阳一带全军溃败,却寻不到一具乾人相貌的尸首,而仅有些许应天军留守的京口,竟是到了现在,还没有被攻破。
中计的究竟是萧妄,还是他们自己?
萧意卿不敢妄言,心脏一阵克制不住地急跳,像是无数只马蜂,在一个没有出口的琉璃罩子里毫无章法地“嗡嗡”乱飞。
-“别害怕,也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
甜软的声音宛如隆冬腊月破云而出的阳光,从记忆深处传来,狠狠打在他心上,他攥着缰绳的手不禁控制不住微微发颤。
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永远关在笼子里的,就像有些人只要见过一面,就注定无法忘记,即便骗得过自己的脑子,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而沈盈缺,就是那样一个命中注定。
他承认,第一次在落凤城遇到她的时候,他对她并没什么好感。
毕竟那时候,他刚刚被他那位好父亲、好皇帝扣上一个并不存在的罪名,发配到边境穷苦之地自生自灭,心情之低落,胸中之苦闷,不言而喻。
而她偏又是那样一个张扬的性子,热情、天真、跳脱,像一只扑腾着柔软鲜亮的翅膀、刚从温暖家巢里溜出来、只为见识外间大好风光的雀鸟,一旦开口跟你讲话,就能缠着你叽叽喳喳一整天,即便被讨厌了也感觉不出来。
那是他最憎恨的品质。
尤其当他们的年纪如此相近、自己的身份还比她尊贵、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她那样无忧无虑的人生的时候。
他以为,他会憎恨一辈子。
即便后来她家破人亡,成了他的未婚妻,甚至嫁给他为妻,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她有什么改观,只是一个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