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值夜的黑甲卫疾奔而入,喊道:“郡主,后面来了一拨人马,仿佛是羯人。大约是雪下得太大,他们点不着火把,咱们也就没发现,等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咱们不到两里地了!看着像是运送粮草的车队,应也是想来此处过夜!”
躺在地上睡觉的将士们这时已经全部惊醒,纷纷抓起身边的武器,严阵待敌。
沈盈缺整理衣裳,从那间独立隔间绕出去,攀上院里一面塌了一半的围墙,朝白天来的方向张望,果然瞧见一队拖着车队的人马,正顶风冒雪,于夜色中朝他们这边姗姗行来。
周时予站在墙根底下,展开双臂等着接人,免得她从墙上摔下来,一面伸长脖子焦急问:“是否马上离开?”
沈盈缺高高而立,环顾四周。
周围全是旷野,除了不远处那片不大的林子,目之所及皆是平原,一览无余,若他们就这样带着两千人和马匹从这离开,定然会被对方发现,免不了就是一番恶战,耗时又耗力,还有被其他羯人发现的危险,他们耽误不起。
于是从墙头一跃而下,果然道:“不。所有人立刻消除自己的痕迹,撤到后方林子里去,等他们在这里安顿好以后,再找机会从这离开。”
周时予拱手道:“是。”
下去传令。
将士们很快行动起来,将驿内所有痕迹都消灭干净,便有序而迅速地从里头撤出,借着夜色和大雪的遮掩,无声无息地散入了数丈之外的林子里,消失不见。
仿佛这里从来没有来过人。
沈盈缺藏在队伍最前面的一棵乔木后头,密切观察那帮人的动向。周时予、槐序、夷围成一道半弧,护在她身边。其余将士则以他们为圆心,向周围散开,和她一样紧紧盯着那伙人瞧。
眼下南北双方已然开战,根据最新的战报,萧妄率领的应天军吃了败仗,行踪不明。羯人乘胜追击,挥师南下,想趁这机会一举将大乾吞没,统一南北。
边境一带已是战火纷飞,建康也不得安宁。
然这般大规模的行军打仗,饶是羯人再善斗,也终会吃不消,尤其在南朝最后的防线——京口,始终未传来捷报的情况下,气势和兵马武器上的损耗,都叫人不容乐观。
眼前这支羯人队伍,便是带着粮草辎重,以及羯人皇帝的命他们速战速决的最后通牒,奔京口而去的。
因前后方都催得急,运送的人马在路上已接连走了几个日夜,人和马匹都疲惫不堪,今夜又遇上大雪,他们更加寸步难行,知道附近有这样一个废弃的兵驿,便临时拐了过来,想休息一下。
“动作麻利些,把车先往里赶,敢叫粮草着半点霜,老子要你们好看!”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百夫长,躲在一片半塌的屋檐下吆五喝六,手里的马鞭挥得比风雪还响。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士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将装载着粮草辎重的长长车队停在院子里,拿油布盖严实,待百夫长检查完毕,他们才涌入驿内。没多久,里头便亮起火光,伴着杂乱的说话声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约莫过了一炷香,里头的动静渐渐消失,最后彻底安静下来,应当是都睡了下去。
雪也恰好在这时候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