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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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汤泉宫,已是月上中天。
沈盈缺昨晚就没睡好,今日又上上下下奔波了大半天,人累得半死,回来就直接钻进“是昔流芳”洗簌休息,天塌了也不肯出来。
萧妄委婉地表示可以给她来个推云十八摸,帮她松松酸疼的筋骨,被她一眼怒瞪之,只能勉为其难地改成十八相送。
吩咐完院里的婢女仔细照看,他便踱步去了书房,处理那些堆积在案的军务,临睡前又绕道去了行宫后山的墨竹林。
——那里有座地下暗牢,眼下“生意正红火”。
萧妄拾阶下去的时候,一位倒挂在刑架上的囚犯刚好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抽搐着吐出一串起沫的鲜血,咽下最后一口气。
兵卒面无表情地松开他身上的绳索,如拖死猪一般,拽着他皮开肉绽的脚踝,往甬道深处去。殷红曳出一条宽阔的血路,间或还夹杂着零星几点从他破腹间漏出的碎肝断肠,腥烂腐臭。
周围那些久经杀伐的士卒,都禁不住犯呕。
萧妄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撩开下摆径直在枰座上跽坐下来,一句话还没说,面前几个捆成粽子的劲装黑衣人已然脸色煞白,抖似筛糠。
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壮着胆子喊:“别以为你是广陵王,哥几个就会怕你。告诉你,三更堂的好汉都是拿辣椒水当洗脸水,拿剔骨刀当指甲刀,什么刑罚都不怕。你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能从老子嘴里撬出一句实话,老子跟你姓!”
萧妄轻笑,“三更堂的金字招牌,本王自是佩服。”转头看向嘲风几人,“所以你们还在等什么?利索些,都杀了吧。”
鹰钩鼻和几个伙伴皆是一愣。
审都不审就直接杀了?那他千辛万苦抓他们来干什么?难道他就不好奇,是谁派他们来痛下杀手的?
萧妄似看出他们的心思,不屑嗤道:“除了牛首山那位,还有谁能指使得动你们三更堂天煞营的死士?看来避世养病这几年,荀大相公也快不行了啊,不过一道度田令,居然就把他逼到这般田地,荀氏的好日子看来是走到头咯。”
鹰钩鼻几人一阵暗暗吸气。
被抓到现在,他们一个字都不曾吐露过,可这家伙竟硬是把这桩刺杀事件的来龙去脉都猜了出来,连他们出自三更堂何处都一清二楚。
要知道,连荀家里头知道天煞营存在的人,都不逾一掌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