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臣看,就算我大明毫无动作,就算困,也能把满清困死。”
“可毛文龙被杀之后呢?”
“东江镇军心惊惧,诸将不和,已无法钳制满清,满清没有了后顾之忧。”
“毛文龙被杀的同年,黄台吉亲率大军,绕过宁锦,破长城隘口,从北方直入关中,直达京畿城下,酿成己巳之变。”
“若非陛下英明睿武,妥善用兵,大明将士忘死用命,恐京师危矣。”
田敦异当然要给崇祯戴高帽。
“但没了东江,宁锦一线已独木难支,难以遏制满清。”
“而后满清多次绕过宁锦,从北方隘口入塞,兵锋直达登州,海州,烧杀淫掠,军民罹难,掳劫人丁财货无数。”
“之后,黄台吉更是以武力依次征服朝鲜和蒙古,将其纳为藩属。”
“大明原本对满清的四面合围之势,如今却成了我方反被三面合围,被动挨打,难以建功。”
“清军想打哪儿就能打哪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军只能被动防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为何,因为战略主动权已在满清手中。”
“说句诛心之论,即便此次辽东能解松锦之围,辽东也迟早大败,其势使然也。”
“如果我所料不错,清军下次入塞,应当不远。”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袁崇焕。”
田敦异此番论证,其实想了很久,也颇为巧妙。
他不在乎袁崇焕是忠是奸,他只在乎是否迎合了崇祯的心思。
因为毕竟是崇祯决定了自己能不能去莱州。
而崇祯自从杀了袁崇焕,朝中就颇多议论。
有的说袁崇焕该杀,有的说袁崇焕冤死。
但有一种说法愈加甚嚣尘上。
就是崇祯中了满清的反间计,自毁长城。
这种说法,让崇祯自疑不已。
难道朕真的杀错了?
那朕岂不是和历史上的那些昏君一般?
就如同赵构杀了岳飞,刘义隆杀了檀道济。
史书上将会如何记载?
一直以明君要求自己的崇祯,内心颇受煎熬。
可是在田敦异看来,群臣才不在乎袁崇焕是忠是奸,更不在乎崇祯是否中了满清的反间计。
他们在乎的,是有了这个说法,朝野便可以质疑和钳制崇祯,质疑和钳制皇权,进而打击皇帝的威信。
君权和臣权,本就是对立统一的。
而明朝中后期的文臣集团,就颇擅此道。
而崇祯本就是个特别在意舆论和评价的君王。
不负众望,他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内耗,举止愈加失措,朝政也颇为朝臣掣肘。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袁崇焕这三个字,就像卡在崇祯心里的一根鱼刺。
如今听了田敦异的一番分析,崇祯终于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袁崇焕,朕没有杀错!
如果不是他,辽东又何至于此?!大明又何至于此?!
如果不是他,朕又何必被人议论如此之久?!
袁崇焕,你这个国贼!
他拍案而起,咬牙说道:“袁崇焕误朕何深——”
听到崇祯的话,田敦异知道崇祯听进去了,也认可了自己的说法。
一番话,治好了困扰崇祯多年的精神内耗了属于。
就像医生看病一样,既然病人认可了我对病情的分析,那么如何开药,可就是我说了算了。
“陛下,往者不可追,来者尤可为。”
“国事已然如此,如果不尽快妥善筹谋,恐怕宁远和山海关也撑不了多久,到时京畿罹难,社稷危矣。”
崇祯重新坐回椅子,此刻的他已然面色平静。
“敦异,你是个良臣。”
“你与朕仔细说说,为何登莱是破局的关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