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面沉似水,目光紧紧盯着荀彧的脸,一阵沉默之后,冷笑着说道:“孤收回刚才的话。”
“郭嘉至少不会跟你一样,受人蛊惑,深陷其中不知自省!”
荀彧长叹一声,摇头道:“老臣从来不在乎在主公心中的位置,臣在乎的是主公的大业,汉室的江山。”
“若陆锦果然成为刘备的座上军师,丞相平定四海的鸿志,恐怕要多费周折了……”
曹操双目如电光暴芒,陡然杀气迸射,冷笑道:“你在乎的,到底是孤的大业,还是汉室的江山?”
荀彧愕然半晌,垂手道:“主公乃大汉丞相,主公急大汉,大汉即主公也。”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忽然又现出笑容,温言道:“文若,你只管放心为我筹措粮草军饷。我有妙计,可不战而胜,让刘备和其军师自相互杀、手足相残!”
“今明两天,便让你听到这个好消息!”
曹操走到窗前,一伸手拉开了窗帘。
光幕陡射,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已拂晓。
……
送走荀彧,曹操拖着一夜的疲乏,但依然精神抖擞。
“司马懿的计谋,也该有结果了!”
当曹操吞下最后一碗饭的时候,门外传来斥候觐见的禀报声。
不多时,斥候俯身而进,归于阶下。
“启禀丞相,新野和宛城防御的如同铁桶一般,没有丝毫的乱象。”
“刘备每日训练兵马,演习阵法,两城平淡无奇,没有任何的特异。”
斥候隐身于新野百姓之中,观察细致入微,新野的动态,皆在曹操掌握之中。
“新野府衙之中,也没有任何动向么?”
曹操用筷子扒拉着碗里仅剩的几个饭粒,叮叮当当宛若在奏乐一般。
“数日之前,刘备带印绶,关羽抱斩将剑,张飞捧兵符,文武众将十几号人,亲至军师府,已经将新野和宛城两地的兵权,尽皆交托给军师了!”
“荒唐!”
曹操忽然将饭碗倒扣在桌上。
哗啦!
饭碗滚落桌案,摔得粉碎。
斥候吓得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作声不得,额头的汗珠如雨点般落下。
为何我的造谣,反而助成了那人执掌兵权?
曹操只觉的一阵头晕:就是因为此人在新野,我才采用司马懿之计,造谣中伤,让他主仆反目,上下离心!
怎么会事与愿违?
难道刘备真的不怕被人夺权?
曹操做梦也想不到,刘备恨不得跪爬着把兵权交给陆锦,只望这个自己求索一生方才得到的贤才能留在新野。
但陆锦志不在新野,始终不肯吐口,甚至住在军师府无欲无求,连让刘备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给。
司马懿的造谣中伤,正好给了刘备一个由头:出让军权,扶正军师,让他不得不永留新野!
“穷困一生,飘荡半辈子的刘备,好不容易得了许多兵马,占据了两座城池。应该患得患失,唯恐被人抢夺才是啊……”
“司马懿的这条离间计,熟谙人性,不可谓不毒。为何到了这人的身上,便失了效果,适得其反?”
“难道这人真的如荀彧所说,才比神鬼,智欺天地?”
曹操忽然抬头,看着斥候:“刘备的军师,是不是陆锦?”
斥候更加恐惧,颤声低语:“刘备的军师府,由赵云派人日夜看护,我们一时之间无法靠近,尚不能探明到底是何人……”
曹操怒斥:“废物!”
……
“仲达,你的计谋不成,反而让那人真正的执掌了新野的兵权,听说连刘备都甘愿听他的号令!”
曹丕气呼呼的归府,一脚踢开堂门,气急败坏的说道:“一大早的被父亲唤去,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儿,结果挨了一顿训斥!”
曹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一顿牛饮。
“公子,计无必成,天无绝路。”
司马懿双手笼在袖中,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稳如泰山。
“此计不成,我还有一计!”
司马懿躬身迈步上前,以手指沾水,在桌面上绘着地图。
“新野之南,樊城仍然在丞相的掌握之中。”
“只要丞相派得力干将,统领精兵驻扎樊城,然后我们重兵集结于许昌,成两面夹击之势。”
“丞相纵然现在不出兵,来年春上,也必出兵。于我们不过是做战前的准备而已。”
“但于刘备而言,则可令其寝食难安,慌不择路!”
司马懿微微一笑:“甚至丞相都不必真的派重兵前往,只需虚张声势,以足可让刘备和部下兵卒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了!”
曹丕大喜,鼓掌笑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仲达此计歹毒,深谙兵法精要!”
司马懿拜辞出府,目光凶指新野:“果然是陆锦!”
“且看你得了军权,又能如何!这个烫手的山芋,会把你烫的尸骨无存!”
……
数日之后。
“三马同槽事可疑,不知已植晋根基。”
“曹瞒空有奸雄略,岂识朝中司马师”
许昌街头巷尾,茶贩酒肆之中,忽然爆出一段童谣!
“三马同槽?莫非是西凉马腾父子要进攻我大汉了么?”
“什么‘晋根基’?马腾父子,要谋夺天下,代汉称‘晋’?”
“三马……八马……司马?”
“什么乱七八糟!”
“朝中之事,自有朝中人去操心,我们又何必没事找事?”
“说的是,说的是!只是万一西凉兵马真的侵犯中原,咱们也要及时躲避才好。”
“听说西凉兵马,最是残忍嗜杀……”
……
“嘭!”
智珠在手的司马懿,正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溜着鸟,听到这个童谣,身子一抖,鸟笼掉落在地。
笼中鸟“吱”的一声,从笼子里飞出,窜入长空去了。
“陆锦!!”
“当日便不该放你活着走出许昌!”
司马懿神色更变,声音也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