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陌生的号码,陶媛没有避讳宁稚安,直接点了接通。
“您好,哪位?”
“您好,我是任编的助理。”年轻男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宁稚安缓缓抬起头,陶媛看着宁稚安,对着话筒恍然大悟似的说:“任编呀,久仰大名。”
男助理干笑了两声,说:“找个地方,咱们谈一谈吧?”
客厅里针落可闻,连本就没有声息的小红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陶媛打开了免提,不紧不慢地说:“您想谈什么呢?”
男助理静了片刻,婉转道:“陶经纪人真会开玩笑,这就不用直说了吧?”
陶媛笑着说:“如果是我想的那件事,很抱歉,我没有决定权。”她把手机递到宁稚安面前:“或许你应该问一下宁稚安的意见。”
通话那头的人安静下来,屏幕沉静地亮着,宁稚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在快要自动熄灭的前一秒才淡淡开口:
“任逾山还是没有长进吗?”
助理愣了愣:“你说什么?”
“四年前让任承平出面,现在让你来转达,他是傲慢到什么程度,才会面都不露?”
助理解释道:“你误会了,任编最近有点——”
“还是说,”宁稚安打断他,冷静到近乎嘲弄地说:“他根本不敢面对我?”
宁稚安语气嘲弄地说:“任逾山应该就在你旁边吧?那我就不麻烦你转达了。”
通话中传来一道不平稳的呼吸声。
阳光斜照进客厅一角,宁稚安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在光下泛出一道脆弱的,近乎透明的光晕。
他和陶媛对视着,平静而坚决地宣布自己的决定:
“任逾山,做好准备啊,这次我可不会再妥协了。”
*
地府,往日平静的忘川河水今天一反常态的汹涌湍急。一眼望去,漫天遍野皆是凶戾气的鬼煞之气。
河岸边,密密麻麻的鬼聚集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
“我给我儿子托梦暴打了他一顿,敢说大大坏话,看我不收拾他!”
“阳间人只会伤害大大,我们鬼才会宠爱他!”
“我要去看望大大,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的安慰!”
“任逾山,从今天起你就要深深记住爸爸的名字了!”
“狗鬼差不要拦着我,我要去阳间!”
怀特敷衍地做出拦截的动作,嘴上却大声说:“不可能,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我这种正义鬼差是不会让你们随便去阳间的!”没鬼碰他,他却自己就摔倒了:“哎呀,怎么还推我!”
周围的鬼不乐意了:“你这个鬼差怎么还碰瓷?”
“……”怀特依然坚毅道:“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你们休想在我摔倒的时候去阳间帮大大!”
范无救冷漠地靠在阴柳旁:“……”
怀特:“千万不要去阳间啊……”
“不要……”
“去……”
周围的鬼更气愤了,梗着脖子道:“你有没有点良心,现在可是大大被欺负了,你跟大大最好,现在却这样忘恩负义,大大知道了会多伤心!”
“草!”怀特装不下去了,拍拍屁股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还不跑,真等我抓你们啊!”
……
拥挤的车流沿着道路缓缓挪动,季昭然咬着烟,眉眼锋利阴郁,有种汹涌的压迫感。
司机咽了咽口水,恨不得自己下车去处理前面的交通事故。
“任逾山刚才打电话过来,想跟您和宁老师谈一谈。”助理说:“陶媛说,宁老师那边拒绝了和解。”
季昭然吐出一口烟,灰白色的雾气缓缓在空中漂浮:“听他的。”
他嗓音沙哑,脸色有些异于平时的苍白,眼珠却似泛着寒光,助理忍不住问:“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季昭然没说话,垂下眼睑拨弄着腕的的朱砂手串,珠子滑动间折射出殷红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