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初三,当空无月,倒有不少繁星垂挂屋檐或是树梢。
四周寂寥,偶有仆人携宾客往来。
院中阁楼,唯一亮着烛火的二楼厢房。
男子蓬头垢面,脚上系着铁链,他手中拿着石子亦或者木块,在地上下着围棋。
围棋纵横十九条线还是他拿磨锋利的石子划出,线条歪歪扭扭,毫不规整。
“出来吧,我参过军,懂武功,听见了你的声音。”男子落下一颗石子,将被吃了的木块慢慢的收回。
在屋顶上的姜楠看了一眼商归。
商归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是与他们说话。
姜楠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透过瓦片,看向底下的房间。
房间里的男子手中一摊,手里的木块“噼里啪啦”地尽数落到了身旁,他继续说道:“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你喊人没有用,我已经把外面的人打晕了。”董繁唇畔含笑,手中捏着匕首,几步朝着男子而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还在下棋的男子,“你叫顾曦?”
蓬头垢面的男子缓缓抬起头,迎向董繁深邃的有些异邦的五官,“你的眼眸,似乎有些眼熟。”
“我的眼眸,像我的母亲。”
“胡姬?”顾曦眼眸微微一弯,微笑问起:“她如何了?”
“去世了。”
顾曦登时露出悲悯,“什么时候死的?”
“我五岁那年。”
“你现在几岁?”
“十九岁。”
顾曦点了点头,“看来,她和心上人过了八年。也好,总比错过的好……那,你现在来此是为何?”
“母亲死前,给我和兄长留了一句遗言。她说当年被人抓到了楚国东锦城的顾府,认识了一位好友。那位好友被困在一座宅子里,脚上终日系着铁链。若我们能有机会,帮她的朋友解脱。”
说罢,董繁蹲下身将手腕一转,递出手中的匕首,“我们漠北的人,最守诚信。既然我的母亲曾经受你之恩才能离开虎口,那我们身为人子的,当然是会守信用。”
顾曦接过匕首。
他六十多了,从未想到在二十多年前救下的一位姑娘,竟一直记得与他之间的承诺,甚至不惜让她的儿子履行责任。
顾曦抬眸看向董繁,“你母亲没与你说过,她是怎么遭难的么?”
董繁沉默半晌,“小时候母亲与父亲讲过这件事,当时我们还小,虽记不得所有的事情,但大致知晓事情原委。”
“那你们……还要救我?”顾曦六十多了,此刻的他白发苍苍,“你母亲分明是被我连累的。不仅仅是你的母亲,还有不少女子……”
他抬起手,迷茫的看着自己。
“顾家需要子嗣传承,我……我都忘了,是从哪一年开始,被父亲锁在这儿,日日被灌催情汤药,日日与女子……与她们……”顾曦侧过头看向身后的被褥,“在这儿,在这里……”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尾落下。
这个地方于他来说,是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