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樊抓住她的肩膀,小声说:“别打扰别人。”
晚江退回来坐好,挥掉肩膀上的手:“你也没在认真看电影吧。”
高以樊用下巴点点屏幕:“那你是想让我也做点儿什么是吗?”
屏幕上的演员已经滚起了床单,晚江压低了声音谴责:“流氓……”
电影散场后,男士们去取车,岳宁和晚江撑着遮阳伞在荫凉下等。午后暑气很盛,晚江止不住地出汗,曝晒在空气里的皮肤灼热,四肢也阵阵发酸起来。
“早上才突然联系你们,我还担心你俩有约或者不愿出门呢!谢谢今天一起出来打发闲时啊。”
“没有,你太客气了。”
其实当时晚江也犹豫,杜宝安客观地说:“其实朋友之间来往来往才没机会让别人觉得你心里有鬼。何况高以樊也在不是吗,他会罩着你的。”
高以樊也在。
她竟因为这五个字偷偷感到安心。
岳宁察觉到她气若游丝,拿下墨镜以后大惊失色:“晚江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满额头汗涔涔,刘海一缕缕黏在额角,整个人仿佛奄奄一息。
“我有点儿晕。”
岳宁带她到转角的一家M记坐下,打电话给高以樊:“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晚江人不舒服,快点儿过来。”
高以樊进来时几乎立马被她的模样吓到,果断说去医院。
“不用的,我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我不去医院。”
苏闻小跑进来,看着三人原地不动,也皱起眉头来:“怎么还不走?”
他察觉到晚江低下头去,恍如昨日的情景令他百感交集。他知道她有偏执狂似的不喜欢进医院的烂毛病,每次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病,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妥协。
“还是去医院吧。”
那一抹声线平和,晚江循着他的鞋尖慢慢抬起头来,重重叠影,竟找不到视觉焦点。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眼前的苏闻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高以樊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些伤心,可以来得这样轻易。无须正面交锋或竞争,他与苏闻,只用了同样一句话,便立判高低。胸腔以左膈肌之上的地方隐隐抽痛起来,他将她整个人拉起来,动作有些粗暴,晚江昏昏沉沉又踉踉跄跄:“你慢点儿行不行,我想吐……”
高以樊不发一言,就将她塞进副驾驶位。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摔上车门的声音震得整个车子都麻了。他本要点火,可看见瘫在旁边意识不清的人,越过身子替她系好安全带,才将车子飞出去。
“你要是我闺女啊,我会把你重新塞回娘胎里。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生病是闹着玩儿的吗?任何病症都不能小看,你这中暑情况要是再拖延下去,华佗在世都救不了你。”看病的中年大夫极为刻板严肃,教育上瘾,“现在的姑娘家一个个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逞一时之能,担心受怕的可是你们父母。”
大夫的话句句在理,晚江深感惭愧。高以樊拿着她的包和伞站在一边,如果换成匕首或者枪械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去当杀手了。鉴于此刻的高以樊不好惹,岳宁只好转而笑话晚江:“原来你怕进医院啊,早说嘛。”
晚江羞愧难当,只好再三说不好意思。
挂完吊瓶后四人离开门诊部大楼,苏闻走在高以樊身边,沉吟片刻,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麻烦你照顾她。”
高以樊脚步停顿,蓦地一记冷笑。他侧身,朝苏闻毫不犹豫地对视上去,目光中浸满了非善意的压迫。原本不打算揭穿的一些事情,此刻成了高以樊宣泄的对象,他凑到苏闻耳边,冷言道:“你们俩从前的恩怨,我懒得搅和。但如今,岳宁才是你的女人,你要做的是好好优待她。”
苏闻心头一凛,浑身线条倏然僵硬。
原来他以为无人看破的前尘往事,早就在某些人的眼下无所遁形。
“你……”他近距离回视着高以樊,那些企图否认的反驳,在对方静水流深的眼神中,终究化为深潭般的缄默。
这时两个挽手走在前面的女人顿步,岳宁转过来扬声问:“你们俩在哪儿干嘛呢?”
高以樊不为所动,抬手拍拍苏闻的臂膀,语调薄凉:“陆晚江不用你操心。你若真有心,回家好好看着你妈吧。”
撂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他开车带晚江绝尘而去,徒留苏闻站在原地蹙紧了眉头。岳宁看那俩冤家驾车离开,伸手在一动不动的人眼前晃了晃:“你好像挺关心晚江的。”
苏闻反身快步走向停车位,此刻他没什么心思作答:“因为杜宝安,所以大家比较熟一些。”
“噢,不过,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吧?”
车钥匙险些脱手,他背对着她:“什么?”
岳宁跟上来,查着手机上的备忘录,语气里并无异样:“之前苏禾的广告企划案不是有合作嘛。对了,我要去我爸那儿拿些东西,你送我过去。”
绷紧的心弦得以松弛,苏闻只想轻轻叹口气。耳边响着高以樊临走前的话,他绝非是无缘无故会说这话的人。妈,你又避过了我,但低估了高以樊。
车里还是晚江闻惯了的杜松香,清新恬淡。她软软地枕在椅背,她不大明白左边的人在怄气什么。下颌紧绷目光冷冽,把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显,非常标准的闹情绪模式。
“你怎么了?”
“没事。”
“你在生气?”
“没有。”
“你有。”
车子突然刹住,晚江猝不及防地朝前扑去,幸好有安全带系着,否则非磕出一个大包。车厢内响起他缺乏温度的声音:“我答应替你保守秘密不让岳宁知道,也拜托你收好对苏闻的切切怀念。”
晚江听出端倪:“你什么意思?”
而他依然是冷冷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
几乎是刹那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她失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仗着自己特别,有意在岳宁面前招惹苏闻?”
高以樊缄默。
连辩白都没有,就这样默认了。晚江忽然觉得可笑,她强忍住情绪:“我们如今只是维系着简单的朋友之情,而且苏闻之前帮过我一个大忙,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刻意漠然吧?”
“噢……”他冷冷应完这个字,却带着几分讪笑,“大忙?他帮你什么大忙了?”
晚江也冷冷地回:“和你没关系,你没有必要知道。”
他神色一滞,两秒钟后歪过脸去笑得更甚,但这笑声是瘆人的:“对,对,是和我没关系,我的确没有必要知道。”
他不想再和她谈苏闻,单调而平静的语气没了往日该有的感情:“岳宁向来单纯,我不希望她受伤害。”
身体里有个地方,不轻不重地坍塌掉一块,寒意源源不绝入侵,晚江只觉得不想再听下去。原来如此,原来在他心里,竟然是这样揣测她的。原来在他心里,她为人不过如此。晚江去解安全带的扣子,木然地说:“今天麻烦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高以樊拽住她的胳膊,她脸上仍有虚弱的恹恹之色:“别闹脾气。”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晚江挣开钳制。她非常确定此时此刻自己需要离开,脑神经短路起来便口不择言:“我活该。”
车门“砰”被摔上,仿佛是隔空而来的耳刮子,扇得高以樊突然清醒过来。他下车去环顾四周,这四通八达的人海车流里,竟然无处寻觅一个人的身影。电话急急拨过去,全是接通但不接听的状态,他险些将手机捏碎,下一秒,它却在掌心里振动起来。
“晚……”
“老板,关于SR的收购,出了点儿状况。集团几位董事要召见你,董事长让你现在马上回公司来。”那端却是刘知旬的声音。
高以樊说:“先前和他们董事局主席的交涉没有任何问题。”
“是,但现在看来,他算是对自己的决策层判断失误了。SR今天召开股东大会,其余三大股东皆反对我们的收购要约,估计那董事局主席正冒着冷汗呢。”
“我现在有事,晚一点儿回去。”
这样的回话让刘知旬大跌眼镜,提醒着说董事长已经在会议室了。虽然不清楚老板为何这样异常,他也只能强调:“老板,请你务必马上回……”
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四分五裂。路过的行人被高以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惊悚地盯着一地残骸,一步三回头地怯怯走过。他回到车里去找那部公事用的手机,却发现没带在身上,而私人的那部,在刚刚被他怒发一掼后英勇就义了。
残阳似血,为这座城市美轮美奂的摩天楼宇镀上万千金缕。有人在余晖最后的眷恋里,丢失了所有的主意。
苏闻回到家,厨房里用人们正在准备晚餐。他独自去打了一个电话,回到客厅时,见叶贤芝正在擦拭一只古董花瓶。
“今天玩得还开心?”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儿,叶贤芝也没抬头,专注着手里的活儿。
“嗯。”
“我们这岳宁还真是宽容大度。”
苏闻皱眉:“有些事我并不打算让她知道,您也不希望她有不痛快吧。”
“那是当然,只要你们俩好好儿的,妈做什么要惹人厌。”她放下手里的湿布,苏闻将另一块递过去:“您照看这个家已经很操劳了,所以爸他便不让您插手家庭以外的事。”
叶贤芝浅浅地笑:“妈老了,倒是听不明白你说的话了。”
“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郑叔来过家里一趟。”此人是苏闻父亲的秘书,也是集团里的老人,但平日无事不会到苏家叨扰,“我以为郑叔是来找我的,却只是和您单独谈了许久。妈,郑叔和您谈什么了?”
叶贤芝盯着花瓶上的一处纹路失神,苏闻没得到回复,只是自顾自说下去:“让我猜猜,是通知您,爸爸打算冻结您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还是禁足,或者是--离婚?”
这样赤裸裸直言,都不顾忌讳,叶贤芝脸色逐渐僵硬。
苏闻靠向沙发凉滑的皮面,疲惫地说:“妈,当年您以死相逼我和晚江分手,后来她在找工作上一直碰壁,进不了更好的广告公司,这里面的原因我不是不知道。您当年一并迁怒杜宝安,甚至暗里刁难到晚江父母的工作,如果不是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爸爸,我不晓得后果会怎样。
“或许您是忘了当年爸爸是怎样大动肝火,所以现在才会又找上晚江的麻烦。我实在不明白,您还有什么怨恨不能消解。在大哥这件事上,连爸爸都不曾怪过她,您为何如此执着?”
他是跟郑叔确认过以后,才来说这番话的,他也不愿恶意揣测自己的母亲。方才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只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疲乏。像极了多年前那样暗无天日的困顿,如一片无际的黑海,卷土重来。他一直以为母亲心底的怨怼已经揭过,毕竟当年在书房里向父亲流下的泪水,是那样饱含悔意。
“您这次很小心,也更大胆,竟然找上Audrey……”想到这里,苏闻嘴角扯出一丝冷漠,“当然,只要花钱就行了。”
叶贤芝小心放下花瓶,把适才摘下的戒指一一戴回去。如果苏闻注意,就会发现她正极力遮掩发颤的双手。苏闻抹了一把脸,很苦涩:“您也许觉得瞒过了爸爸,却没料到高以樊如此上心。他找的人只用了几天,就查到了所有东西,却在立马能挖出幕后遣使人的时候,喊了停。
“他是为了岳宁才退了这一步,以此保全苏家颜面。高以樊亲自去调了您的事儿出来,然后直接交到了爸爸办公室。”郑叔当时陪在父亲身边,说那乐森总经理只和他父亲讲了一句话--伯父,商场固然重要,但家务事也别疏忽了才好。
苏闻没有当面听到这句话,却还是觉得无比羞愧。
叶贤芝将手肘支在沙发柔软的扶手上,勉强撑住慌乱了思绪的脑袋。她想起那日在书房里,姓郑的向自己递来一份文件,例行公事地说:“董事长交代,夫人在相应位置签上名字即可。”
她怎么可以签,也怎么可能签。她叶贤芝的名字,永远都会跟上苏夫人的后缀,她的名字绝对不会出现在离婚协议书上。她把文件撕掉,木地板上落下一片碎白:“你回去告诉他,我以后都会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妥协。
叶贤芝闭着双眼,似乎感知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条细纹。
“妈,我和岳宁不会有任何问题,您大可完全放心。”苏闻站起来,他想回房休息,最好睡到不省人事,失去所有知觉。因为哪怕存留一点点儿,他都觉得难挨。
“不要再做让爸爸失望,让我难受的事了。人在做天在看,您这样,会让大哥在天国蒙羞的。”
老字号的粥铺果然不同凡响,粒粒香米熬至软糯,入口即化。杜宝安要的一碗红豆薏米粥,没多久就浅下去小半碗,她得空才问:“所以你介意的到底是他误解你,还是他因为岳宁误解你。”
晚江舀着跟前的小米粥:“这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杜宝安斜睨她,“后者与前者的本质区别在于--十坛醋泡一根黄瓜--你就可劲儿酸吧。”
“……”晚江气势上有些弱下去,岔开话茬,“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承受能力怎么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多大点儿事儿啊,我用不用去看看心理医生?”
杜宝安“嗯哼”一声:“对你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儿。”
她搁下瓷勺,决定正正经经地与晚江深谈一次:“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只是不晓得怎样开口。哪,我知道感情不是一旦叫停就能终止的游戏,在你和苏闻彼此分开后的那几年,你一定还是爱他。就好像伤口复原伴随阵痛,结痂会有微痒。可是事到如今,我想知道,晚江,你还爱苏闻吗?”
店老板嘹亮的吆喝响彻在狭小整齐的店面里,磕碰的瓷器声,食客的呼哧声,仿佛一曲熏染了人间烟火的交响。晚江细细咀嚼着口腔里的米粒,就在杜宝安以为她不会作答的时候,她说:“我不知道。”
重逢之后,他们并不像一般怨侣似的希冀旧情复燃,即使没能完全戒掉某些怀念,却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掺和对方如今的生活。什么时候起,连打扰旧情人都显得力不从心。不晓得于他而言,是否心态也是如此。
而杜宝安竟为她这样的回答感到稍稍宽心:“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苏闻这股阵痛,早就过去了。你自以为没痊愈的,恰恰只是因为念念不忘而产生的错觉。你执着的不是你还爱他,而是当年你那样爱着他,他那样爱着你,你和他,你们竟然没有在一起。你觉得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两人之间从来没有问题,可是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就没有好结局。
“但这世上太多东西,不是捧在手里就是拥有,太多感情,不是你情我愿便能无敌。即使你和叶贤芝没结下梁子,苏阅的事,恐怕依然会成为你们感情里的遗憾。是,有人希望能因此困扰住你一辈子,我相信,这也是你没能全然放下过去的原因。可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再清楚不过,那意外到底是别人的过错。但就因为这个过错,你和苏闻不得不负担起这场错过。”
多年后晚江依旧记得,杜宝安这番循循善诱,曾经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她,也震慑了她。庸人自扰是场苦役,只有足够幸运,才能得一人诚挚为你潜心梳理,字字珠玑。
杜宝安说完这些没来由觉得轻松,她握住晚江的手,仿佛是要渡给她更多的勇气:“晚江,其实早在那年我就该和你说的一句话,留到今天希望不是最晚。人生一世,有些感情,随缘好过强求;而有些人,相遇即是馈赠。”
原本是挺远的一段路,两个人聊天散步回来,晚江纵使精神不大好,也没觉得非常吃力。小区主干道旁的樟树下有许多纳凉的老头儿老太太,大蒲扇,鹩哥儿,老烟枪,或者摆一局棋,都是这夏夜里亲和的标识。
“哎,回去给我下碗面条吧。”
“这么快就饿了?”
“都怪你好吧,非得吃粥。我可因为你这一通电话就奉献了首次早退呢……”杜宝安脸皮厚,晚江拿她没辙,连声道谢并答应承包消夜。
“我觉得,我还是打电话跟他道个歉吧。”冷静下来以后,晚江发觉当时气头上的自己其实挺无理的,不晓得高以樊会不会和她计较。
杜宝安本是走在前面,“嗯嗯”两声以示赞同,这会儿蓦地停住步伐,晚江一个不慎踩到她后脚跟。杜宝安朝着正前方意味深长地说:“打什么电话啊,当面开诚布公才显诚意嘛。”
晚江从她背后探出脑袋,见不远处台阶下,站着一个身形轮廓极为熟识的人。
“总经理。”
高以樊对杜宝安点头,杜宝安则拿过晚江手上的东西,离开之前说:“别忘了给我煮面条啊,我先洗澡去。”
光线不大好,高以樊看不清晚江的脸色,但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吃晚饭了吗?”
晚江颔首,诚恳说:“对不起,我为今天的无理取闹向你道歉。”
“没什么,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两个人一板一眼互相致歉,也是滑稽,晚江笑了笑:“其实你说的不无道理,我有好好想过。”
“不是的。”
“放心,我是说真的。”
“不是的。”他强调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晚江摆摆手,索性扯别的:“你怎么不打我电话,在这儿干等着,喂蚊子呢。”
高以樊自动替换掉弑机情节:“没电了。”
“外面那便利店有公用电话啊。”她见他无话可说,又笑,“真不公平,你的号码我都能倒背如流。”
她的这句话,让高以樊不自觉又补上半步,这范围里他目光如炬:“你记得的,真的是我的号码吗?”明明是足够成熟的男人,却带着男孩般害怕不受重视的试探,她的一颗心逐渐柔软下去。
打断她沉溺的是手机铃音,晚江看着来电显示,又瞅了瞅高以樊。
“您好。”
“陆小姐,很抱歉打扰到您。我找遍了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老板,如果您有办法找到他,务必请他马上联络我。他没有回来开会,唉……陆小姐,陆小姐您有在听吗?”
“好,我知道了。”
那块塌陷的角落,正在重新添上一砖一瓦。
“你的宝贝助理找你找疯了。”
可他还是那样泰然自若的表情:“这你不用担心。”
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推搡着他的后背往院子外走:“好了好了,咱俩这算和好如初,冰释前嫌。你赶紧回去吧,万一扯上个几百千万的我可赔不起。”
高以樊不屈不挠地别过脸来,执着于某个答案:“你还没有回答我。”
晚江的手还撑在他腰后,掌下是质地平滑的西装面料。她站在他高大的背影里,忽然变得不能再渺小。未有其他思量,只听见自己低下去一个度的声音说:“是你的。”
明月天悬,在距离地球三十八万公里远的宇宙,窥视到人间某处,樟树下戴老花镜的大爷巧赢一局棋。还有一个涉情已深的男人,正渐渐赢走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