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深喉 张欣 4989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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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的神秘失踪始终是鲠在沈孤鸿心头的一根刺,常常会像魔咒一样地跑出来令他寝食难安。这使得沈孤鸿频生悔意,如果当初他的消失没有后继,他们从此再不见面,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而实际上,他对青青到底知道多少呢?她说她的家在东莞,由于家境贫寒便出来做小姐,听上去也是顺理成章,沈孤鸿便从未深究。

如果青青从此寂寞江湖倒也罢了,但是她的举动太不可思议,又无从解释,这就让沈孤鸿感到她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而不消除隐患,人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样,随时有可能化为灰烬。

前段时间去北京沈孤鸿无功而返,不是他见不到强书记,也不是强书记冷落了他或不愿帮他,而是他在离强书记家不远的什刹海公园门口徘徊了整整一夜。北京的街头人海茫茫,所有的面孔都是那样陌生,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当他离开了他所熟悉的环境,离开了前呼后拥的部下,在北京的街头犹如农民工一样怅然若失时,他变得异常冷静。

往事如烟,他想起当年强书记力排众议把他作为一个好干部提起来,如果没有强书记,以他的锋芒和咄咄逼人,他恐怕根本没有做正职的机会。此后,强书记大力支持了他提出的司法改革的若干尝试,给他提供了一个长袖善舞的平台。

强书记经常说:沈孤鸿同志的组织协调能力很强,他写的调研报告我看过,言之有物,而且很少空话,这样的干部虽然不是四平八稳,但是有潜力有素质,提拔起来对党的事业有利。而且强书记是一个有口碑的清廉干部,但是对于给他暗中送礼的人他也决不当面给人难堪,反而耐心地询问他的难处,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解决,但他绝对不收受钱财。他的理由简单得出奇:你不能要求我每回见到你都笑吧?可是我收了你的礼我能不笑吗?

而且强书记还是一个长情的人,他经常叫秘书联络本地的省市干部,叫大伙有机会去北京到他家去吃炸酱面。

对于这样一个好干部,沈孤鸿真是没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口,他怎么说呀?

难道叫他跟强书记说,你当年瞎了眼,我其实就是一个利欲熏心、难戒女色的干部,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每想到这里,他既张不开嘴也迈不开腿。最终沈孤鸿离开了北京。

事实上,最终强书记听了关于沈孤鸿问题的汇报,他长时间没有说话,深感自己在干部失察问题上的责任,据说痛心得还掉了眼泪。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沈孤鸿从北京回来以后,发现所有的问题依然如故。他决定自己动手解决这些问题。

他有一个亲侄子名叫世冬,是通过他的关系送进公安局工作的,小伙子表现还不错,虽然负责内勤,但是单位配给他一辆三菱警车。沈孤鸿打电话把世冬约了出来,递给他一张青青的照片,叫他不要声张地把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这个结果令沈孤鸿大吃一惊:青青的本名翁海燕,她是翁远行的妹妹。

沈孤鸿根本就不知道呼延鹏每天都在醉生梦死地打拖拉机,他始终坚信呼延鹏和翁海燕在一起,他们正把他一步一步地逼向绝境。

这一天晚上,呼延鹏正在流浪记者的出租屋里打牌,这两天,他们这里来了一个侃家,要说这个人是真能侃,知道的事也多,早年也是写诗,疯了,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病好了以后一直在底层混,干过爆米花、装卸工、收废品、看手相、倒卖银元,同时也吃过摇头丸嫖过娼,所以他知道的事情特别多,都是些奇闻。大伙一边打牌一边听他侃,全被他给侃懵了。

这时呼延鹏的手机响了,本来他是不接手机的,但是这回却神使鬼差地下意识接听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你马上到翁远行家去一趟,告诉他,他的妹妹有危险,叫她务必小心。”

呼延鹏心想,翁远行的妹妹有危险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妹妹,再说了,我有危险的时候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呀,害得我进看守所。

对方见他不吭气,追问了一句:“你听见了没有?”

呼延鹏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深先生。”说完就收线了。

这是深喉最后一次出现,令呼延鹏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手中的扑克牌洒了一地。

很长时间以后,呼延鹏都想不出深喉是谁。深喉到底是谁呢?有的时候他觉得是天眼,无处不在,漂浮在空气里,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他的线人,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具备做深喉的条件。

这个人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呢?他守着的还有多少秘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呼延鹏按照来电回拨把电话又打了过去,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女电脑的声音: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人心如古巷,幽深不可测。母亲的话再一次穿透了呼延鹏的心底。

呼延鹏来到翁远行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街巷里倒是极其热闹的,不少人用临街的外屋做点小生意,摆一些花花绿绿的小吃和饮料在卖,也有做快餐盒饭的,有人卖花,洗头妹穿得清凉在门口说笑,招揽着男客人按摩松骨,她们略显风情地说,好舒服的。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翁远行的父亲不在家,据说是走亲戚去了。

呼延鹏在翁远行的家里意外地见到了徐彤,两个人全都愣住了。原来徐彤还是在为翁远行处理国家赔偿的案子,两个人正在一块准备文件。

呼延鹏想起他从看守所出来之后,曾经去徐彤的律师楼找过他,去时一直控制着情绪,但是一见到他豪华的大办公室,呼延鹏立刻就窜儿了,他深知他被愚弄了,他用他的傻为徐彤换来了不少东西。这使他怒火万丈,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他都骂了徐彤一些什么话,反正是慷慨陈词,还把徐彤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当时他是被两个保安架出那座大楼的。

现在,他们俩又在这里见面了,徐彤是西装革履,领口和袖口洁白如雪,皮鞋也是光可鉴人,相比之下,呼延鹏的一身装束显然是不着四六。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这在他们的神情中表露无疑。

在翁远行到厨房去泡茶的当口,沉默良久的呼延鹏突然说道:“徐律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亲口问问你,你对我下那样的黑手,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徐彤坦然道:“年轻人,我劝你出了问题还是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为什么不采访高矛,为什么不等屠兰亭从国外回来当面采访他?为什么不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就随便发言?你不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太偶然吗?同时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问题就出在你自己身上,你总是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良知。”

呼延鹏恨道:“你是施害者,难道你还有理了?”

徐彤笑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江湖凶险,冷暖自知。我再说一遍,出了问题,只能怪自己不小心。而且呼延鹏,你什么时候站在别人的角度想过问题?别人为什么就不能胆小,就不能爱钱,就不能选择沉默?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和包容别人?远的不说,就说翁远行的案子,当年也是我不顾一切地奔走争得一个刀下留人,如果不是这样还有后面的故事吗?你再仔细地想想你所经历的一切,离开过别人的帮助吗?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心,你总是借了力的,这就是事实。你内心狂野、骄傲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告诉你,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当代英雄,从来都不是。你就记着这句话吧。”

陡然之间,呼延鹏仿佛遭遇雷劈一样地惊了一下,一个巨大的问号电光四射,难道徐彤就是深喉吗?他会不会就是深喉?!

等到呼延鹏回过神来,徐彤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翁远行微笑地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呼延鹏接过茶来不解道:“徐彤呢?”

翁远行道:“他先走了,叫我明天上午到他的律师楼去。”

呼延鹏哦了一声,身上的感觉是恹恹的,像是久病之后的那种疲乏。

翁远行又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聊那么热闹?”

呼延鹏道:“没聊什么。”

翁远行道:“徐律师这个人真是个好人。”

呼延鹏道:“他帮你做这个案子收多少钱?”

翁远行道:“他说是免费的。”

呼延鹏想了想,放下茶杯道:“那就好……”说完他准备离去。

翁远行笑道:“呼记者,你来了这半天,还没说有什么事呢。”

呼延鹏猛然警醒过来,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妹呢?”

“还没下班。”

“她什么时候下班?”

“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她在哪儿做?”

“在一家小公司做文秘,有时候也加班。”

“她叫什么名字?”

“翁海燕。”

“能带我去她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

海燕房间的门虚掩着,刚一推开门,呼延鹏就被墙上挂着的特写照片惊呆了。

上午开完主编例会,洪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在方煌的身后进了大伙戏称的旗舰办公室。“你还有什么事吗?”方煌问道。

“也没什么事。”洪泽含糊道。

方煌并没有看他,随意道:“坐吧。”

洪泽坐下来之后顺势伸了个懒腰。“前辈,”他说道,“听说晚报报业集团也调整了领导班子,老主编看来身体真的是不行了,老也出不了院,现在的新主编是上海调来的,听说够老辣。大伙都说三个报业集团又开始重新洗牌了。”

方煌不动声色道:“洪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洪泽泄气道:“算了,还是瞒不过你,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调走。”

“调到哪儿去?”

“晚报报业集团的《经济参考》,他们还许诺我兼北京记者站的站长。”

“你答应了?”

“答应了,我不能总是当狗仔队队长吧?”

“我也可以把你调到《精英在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