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我是想逃跑的,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去,假装成正常人,开始新生活,然后我就遇到了那个男人,当年的凶手之一。”
“萧桐,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会再逼你了。”莫夕原明显地感觉到萧桐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她原想送萧桐回家,此时却悄悄调转车头,往二院的方向开去。
“不,我要说。”萧桐道,“当年行凶的是他们,犯罪的是他们,为什么被人指点的却是我?甚至那个犯罪者,十二年后出来,还能找到我,骂我表子,想再次犯罪,好像我是做错事的那一个。”
理通了这一层,萧桐只感觉这个逻辑真是荒唐,她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犯罪者竟然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指责受害人,为什么?就因为我曾经被他们强奸了,我活该就‘脏’了?谁都能嫌弃我,谁都能假装怜悯地踩我一脚?”
她说得愤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竟都开始抖了起来,“世上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萧桐,你没错,你做得很好,世上没有谁有资格指责你,也没有谁有资格怜悯你,你很棒,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直到那把刀扎在那个男人心口上,直到他眼睛里出现恐惧又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为什么受指责的永远是我?因为我自己都在瞧不起自己,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了,我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可以任人唾弃的,如果连我自己也这么想,那些人当然愈发肆无忌惮了,是我把自己推到过错的那一边了。”
“可是我没有错。”萧桐道,“当初那个夜晚里出门不是我的错,后来被警察和心理医生逼问不是我的错,甚至昨天,插进那个男人心口的那一刀也不是我的错,我唯一的过错,就是这么多年来,连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连自己都不保护自己了,当然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萧桐情绪激动,可是却很清醒,莫夕原暗中观察她的表情,试探着问:“你真这么想?”
“当然了。”萧桐眼睛发红,鼻头发酸,可还是在笑,“姐,你知道么,我杀那个人的时候,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后悔,我只觉得解脱了,我杀了缠绕在我身边十二年的恶魔,他害了我那么多年,终于让我亲手了结了他。”
“我再也不怕那些躲在角落里的魔鬼了,可我不再害怕的时候,他们也不见了。”
“你现在不会出现幻觉了?”莫夕原问。
“是了,你们总说那些东西是幻觉,我以前不信,原来真的是幻觉。”萧桐歪头看莫夕原,“姐,这是不是说明,我的病开始好了?”
“我也不知道。”莫夕原把车停在路边,认真地注视着萧桐,“萧桐,从现在开始,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你是个人格独立完整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没有谁有权替你做决定。现在这条路是回二院的,萧桐,你愿意回去跟我做检查么?即使这可能会把你过去遭受的痛苦全部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