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海拉来信 xv 父子与昨日(2 / 2)

乌鸦折叠 北野行舟 5447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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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抹掉脸上的血,声音低沉又压抑。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Fafnir甚至不愿意等到隐修会灭亡,就将矛头一并指向了A。U。R。O,黑泽阵虽然早就知道那个老东西是什么德性,却没想到“组织”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没错,Fafnir开了两个马甲,用了两个组织,一个跟A。U。R。O合作干掉隐修会,另一个跟隐修会联合做掉A。U。R。O。

可这不应该——不是指他没料到最坏的可能,而是他已经对这种事做了预判,并且提醒过维兰德去联系教授以牵制Fafnir,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

“维兰德,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黑夜里的银发少年站在极光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接近的敌人,本想反手抽刀,却又顿了顿,蹲下来去打开放狙击枪的手提箱。到这个时候了,小时候的他会不会开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不到维兰德,他怕那个蠢货不知道死在哪了。

他低声自语:你们最好祈祷维兰德还活着,不然死的就是你们。

半小时后。

黑泽阵穿过城堡附近一片狼藉的战场,此时他身上早就沾满了血。有他的,但不多,毕竟他从维兰德的衣柜里随手拿了件黑色的外套,将自己隐藏在黑夜里,以效率为第一目标将那些人先解决掉了。

他在找维兰德,维兰德没跟城堡里的孩子们一起撤离,而是去了小镇的方向。

黑泽阵看向不远处森林里的火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无数车辆从这里经过,公路上的雪已经被压成了凝实的一片,上面满是灰黑的痕迹。

“维兰德。”

他往那个方向追去。

找到维兰德的时候黑泽阵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维兰德所处的位置就是另一片战场的中心,几辆被撞毁的车停在森林的边缘,无数脚印蔓延到了幽暗危险的森林深处。

黑泽阵看着地上的血迹,狠狠皱眉。

他不知道是谁受伤,也没有通过血味闻出是谁的本事,但打成这个样子,对方专门派人来,肯定是知道了维兰德的身份,所以才穷追不舍。

更坏的可能:维兰德自己就是“计划”中的诱饵,维兰德不相信教授,但他相信敌人会冲着他来,牺牲他一个能拯救很多人,这很划算。

“……划算个鬼。”

黑泽阵踩着深雪往里走,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好像是常年生活在雪地里的捕猎者。嗯,是事实。

他像一片雪花一样轻飘飘地穿过森林,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哪个方向有人的声音,雪地里没有多少风吹草动,只听树梢落雪的声音就知道哪里有东西在跑动。

他睁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往某个方向跑去。

森林里的狼群似乎被不久前的枪声惊扰,但看到他的时候甚至后退了一下,没有靠近,黑泽阵也懒得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维兰德,以及这附近最后的战场。

深色的血将维兰德的半个身体浸染,追踪而来的人还在他身后,A。U。R。O的其他人不知道在哪里,反正黑泽阵是只看见了重伤的维兰德以及在追维兰德的人。

那个老东西……乌丸、BOSS、Fafnir。

黑泽阵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追杀者里面的一个,Fafnir的记忆里有这个人,于是派人来杀死维兰德的到底是谁已经不言而喻。在对方举起猎枪的同时黑泽阵已经屏住呼吸,最大限度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在下一秒猛地一跃而出,直接踹翻了那个人!

他跟对方滚在地上,压断了雪地里的枯枝,直接栽进了半米深的雪坑。

来杀维兰德的这个人穿得很厚,甚至穿了防刺的软甲,将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按理来说不管是谁对付这个人都得花点功夫,但黑泽阵不想浪费时间,他任由对方攻击自己,在极短的十几秒里划开了对方的喉咙,然后把人扔到了一边。

然后他站起来,踩着一地的血,往另外几个追杀者的方向冲了过去。

地面上的血脚印被新的落雪淹没。

最后黑泽阵找到维兰德,金发的男人倚在树后,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松了口气。

“Juniper。”

维兰德看着他身上的伤,刚想说什么,就被黑泽阵打断了。

“闭嘴。”

银发小孩的脸上仿佛写着先看看你自己再说,虽然两个人的情况都不是很好,但维兰德是普通人,真要再出什么意外,肯定比他死得要快。

黑泽阵抬头看天,通过依稀可见的星辰确认了他们的方位,又估算了这里跟城堡的距离,打算先去附近的小镇。反正现在回城堡也只能看到战场。

他刚想问维兰德怎么回事,就看到维兰德忽然弯下腰,剧烈地咳起来,血顺着维兰德的手指往下流,滴落在雪地上,一抹渗下去的红分外扎眼。

黑泽阵有点慌了。

他去扶维兰德,碰到人的时候才发现哪里不对,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维兰德!你!

金发的男人紧紧抱住了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攥住他暴露在外面的伤口,低声说:“谢谢你来救我,‘阿尔贝特’。”

在他怀里,银发的小孩目光冰冷,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一点点地失去了意识。

看到这一幕的帕尔茨:“……那个,你真的是维兰德先生,不是阿尔贝特先生假扮的吗?”

他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一模一样的场面啊。

维兰德低着头,又咳了两声,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到银发小孩的脸上。他对帕尔茨说:“在讨论这个问题前,你先把医药箱给我可以吗?”

帕尔茨手忙脚乱地把医药箱递过去,连连道歉:“对不起!!!”

……

黑泽阵花了三天时间在心里骂维兰德。

至于为什么要在心里骂而不是当面打维兰德一顿,因为他从醒来开始就没见到维兰德,也没见到其他任何人。维兰德把他关在这里,除了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就再也没管过,不给他吃东西也不让他睡觉。

不吃东西不喝水就算了,黑泽阵又死不了,他估计维兰德正在忙,忙A。U。R。O和隐修会的事,忙着战后清点和找Fafnir算账。可这个像是手术室的房间里一直开着强光,噪音,还有数个对着他的监视器,就是明晃晃地不让他休息,黑泽阵觉得再忍下去他就要想杀维兰德了。

他得想办法逃出去。

只是现在他的体力得不到恢复,意识也逐渐变得焦躁,黑泽阵不是没办法逃出,但他不想为了从自己人手里逃脱做出太过自残的举动,也不知道外面是哪里,所以他决定再等等。

第五天的时候他开始怀疑维兰德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维兰德终于出现了。

金发男人看起来很累,还带着黑眼圈,估计也几天没睡了,就在室内的衣服外面披了个外套来见他。地下室很冷,起码对维兰德来说是。

被捆在手术台上的银发小孩一动不动,也没看他。等维兰德把一直在耳边萦绕的噪音关掉,坐在他旁边的时候,黑泽阵才给了他一个眼神。

维兰德问:“Juniper呢?”

黑泽阵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就用口型回答维兰德:他没回来?

维兰德没说话。

哦,黑泽阵知道了,维兰德没跟小时候的他见到,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另一个隐秘的据点。也就是说小时候的他被人骗了、被取代,好不容易回家的时候,发现城堡已经变成了一片战场,维兰德不见了,取代他的人也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想,这锅他可不背,全都是维兰德的错。他什么都没干。

他缓了一会儿,终于能发出声音,对维兰德说:“你没有联系教授。”

维兰德看了他几秒,才说:“我联络教授了,只是那边的人来得晚了点。”

行,原来掉链子的是教授,那他勉强原谅维兰德一点。黑泽阵闭了闭眼睛,这里的光线太刺眼,一旦看久了他就看不清维兰德的影子。

他懒得去确认战后的情况,反正这里也不是他的时间,只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

“一开始?”

黑泽阵觉得自己演的明明还是很像的,他小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性格吧,除非Abies在那个时候就哭着去找维兰德告状了。(Abies表示抗议)

维兰德的声音很平静:“不,我只是知道,来救我的人一定会是你。”

两个人都心平气和,好像只是在战后复盘,维兰德说我一开始只是觉得Juniper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往“这不是他”的方向想。

他叹气:“……他跟你不一样,他相信我,相信我能解决这件事,所以除非到了能确切证明我出事的时候,他不会来找我。但你觉得我很没用,第一时间就来找我了。”

黑泽阵冷淡地回应了他的话:“这是事实,你就是很没用,维兰德。”

维兰德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哈……”

下一秒,原本被牢牢绑着的银发少年忽然动了,他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解放出来的手,先抓住维兰德的头发,然后把这个人的脑袋狠狠地往手术台边缘撞了过去!

维兰德虽然早就在提防他,但银发少年之前表现得太平静,维兰德猝不及防没能完全闪开,额角被撞出了一片明显的血痕。

黑泽阵松开手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漫不经心地说:“我说了,这是事实。”

维兰德捂着脑袋,没生气。

他觉得有点头晕,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导致轻微脑震荡,也可能是这几天来加班熬夜工作的结果,但他假装需要缓一缓的几秒里“阿尔贝特”也没动,所以他放下手,跟那个银发小孩对视,最后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

黑泽阵反问。

“变成这样。Juniper的样子。”

“……”

维兰德本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像是科学的解释,但那个银发小孩看了他一会儿,说这是魔法,其实我不是人类,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阿尔贝特”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心虚的地方,维兰德跟他对视了好几秒,终于站起来,说我有个猜测。

他把一直开着的灯关了。

监视器在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停止运行,手术室里现在是一片黑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灯刚熄灭的时候黑泽阵就意识到不对,他甚至没来得及挣断勒住脚腕的镣铐,就扑向维兰德、跟那个男人打在了一起。维兰德没怎么还手,就像几天前一样紧紧抱住他,在某个呼吸的空隙里说:

“Fid——”

“闭嘴。”

黑泽阵猛地推开了他。

维兰德没再说话。

很久,他打开灯,看到银发小孩低着头,坐在手术台边,银发几乎垂到地上,脚腕上是刚擦出来的血痕。看得出来……“阿尔贝特”绝不想听到那个词。

维兰德找到钥匙,先把镣铐解开,期间银发小孩一动不动,只是在维兰德再去碰他的时候说了句滚开。

“……我很抱歉,Juniper。”

维兰德闭上眼睛,再睁开,对上了一双冷到极点的墨绿色眼睛。看,跟Juniper一模一样,那天晚上他叫了“阿尔贝特”的名字,这个人毫无反应,他本来就想叫Juniper试试的。

可他最后还是用了最冷血的手段,用自己做诱饵,又把人关在这里……不吃不喝和监视装置都是为了磨损对方的精神,这几天没见面也是故意的,维兰德只是找了个差不多的时间,用A。U。R。O的洗脑底层指令来试探。

然后他得到了答案。

他看到那个银发小孩在冷笑,嘴角是很低很低的弧度,更像是“阿尔贝特”而不是“Juniper”。

属于少年的声线被刻意压低,接下来是属于成年人的语气,和毫不留情的话语:“你满意了,父——亲?”

维兰德觉得自己被扎了好几刀。良心这种东西,他还是有一点的。

他低声说:“我不希望真的是你。”

黑泽阵略带嘲讽地笑了声。他知道维兰德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乐意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他毕竟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会计较维兰德面对敌人的态度——因为一开始也是黑泽阵自己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他很清楚。如果维兰德直接相信他,那就不是维兰德了。

他刚想说算了,这点程度还在我的预料之中,维兰德就伸出手,把他圈在了怀里。

维兰德低声说:“对不起,Juniper,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他迟疑片刻,看到银发的小孩没有反抗,又想起那天他在城堡里摸“Juniper”脑袋时候的事来。他低头,轻轻在黑泽阵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爱你。希望这句话不会太迟。”

“……”

黑泽阵一时间没说话。

维兰德把伤痕累累的小孩抱起来,往手术室外走,两个人的状态都好不到哪里去,反正都是伤员,黑泽阵本想现在打一架,可他早就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最后还是没动。

他干脆躺在维兰德怀里,放空心思,现在他只想睡一觉,谁来也不能阻止他。

还有一件事。

“维兰德。”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已经四十岁了,比你大。”

“但我是你的父亲,Juniper。”

维兰德判断了一下成年Juniper的真实想法,觉得其实小孩是不想下来的。

他强调了一遍:“不管你到多少岁,都是我的儿子。”

黑泽阵:“……”

维兰德还想说什么,黑泽阵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黑泽阵幽幽地说,你往前看。

维兰德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缓慢地、艰难地往走廊尽头看去,看到另一个伤痕累累、大概是刚从哪里杀回来找到他的银发小孩,正看着他们两个。

维兰德:“……”

黑泽阵:“……”

Juniper:“维兰德,你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