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腐烂的永生花(2 / 2)

乌鸦折叠 北野行舟 5138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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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手臂伏在地面上,在半指深的积水里滚过街道,隐入黑暗中。此时暴雨反而成为了他的保护色,追杀的人找不到他的踪迹,但枪声也被掩盖在泼天暴雨里,当地的警察很难赶到——不,他不能见警察,不然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Zero那边倒是没有关系,但这里是法国,难保不会有人对他的身份有想法。

他放弃了报警的打算,花了半个小时在暴雨里跟对方周旋,终于骗出了狙击手的位置,将对面的人一网打尽,又花了半个小时处理尸体。

尸体不是他认识的人,但衣服里的信物证明了这个人的身份:苏格兰的仇人。

毕竟他曾作为苏格兰活动过,说不上足迹遍布全球,却也在欧洲执行过不少次任务,遇到想杀他的人再正常不过。对方的亲朋好友曾经死在他的枪口下,现在不过是来报仇而已,至于怎么调查到的……诸伏景光暂时没有探寻的时间。

警察来之前他已经撤离,找到一间废弃的仓库,听着外面的暴雨声,慢慢地清理伤口,把里面的子弹挑出来。

很久没这么狼狈了。

自从回到公安部,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在背后支撑,他都快忘记了孤身一人是什么样的滋味。随时可能会死,不能留恋任何人或者事物,等到身份暴露的时候,还要做出必要的决断。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如过去那般选择吗?会的吧,他想,他是个固执的人,也是个很难改变的人,不会因为重来一次就让事情发生什么大的变化……而且他也没有那个机会。

他披着湿淋淋的外衣,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捕捉到了一条亮银色的闪电。

“黑泽。再等我几天。”

黑发的青年站起来,重新走入了那片漆黑的暴雨里。他在找人。而且从未想过放弃。

……

5月15日。美国洛杉矶。

宫野志保砸了电脑,把桌子上的文件疯狂地扫到地上,推开以利亚和老师冲出了实验室的门。

被叫来协助研究的东江师徒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直到以利亚·莱西说我们把这里收拾收拾,让她找个地方静静吧。

……

5月16日。英国伦敦。

工藤新一坐在钟塔最上面,等着怪盗降临。怪盗一反常态地没有挑衅侦探,而是问他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侦探摇摇头。

他们要找的人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侦探们对毫无线索的案件束手无策,红之魔女也没能找到那个人的半分痕迹,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家。

怪盗坐在他旁边,问:“他还会回来吗?”

工藤新一坚定地说,会,黑泽哥会回来,别忘了你还欠他好几顿打。

……

5月22日。日本东京。

系列电影《玛丽大帝传奇》的第一幕《玛丽大帝:崛起》上映,与此同时,克丽丝·温亚德在洛杉矶意外身亡的消息传来,将这部电影的票房推向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峰。

而贝尔摩德本人刚从美国回到日本,抛弃了大明星的身份,她现在有大把的自由时间,以及要去做的计划。

飞机落地。

她没有接近黑泽家,也没有去找任何熟人,而是去了医院——菲莉娅·M和林长洲住的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安安静静,尽头的病房里,已经醒来的金发女孩正在照顾依旧昏迷不醒的哥哥。她醒来的时候记忆一片空白,照顾她的老爷爷说她在爆炸里受了伤,另一张病床上是她的哥哥。

她什么都不记得,但却依稀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头银色的头发。她说了,老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才跟她说,你记错了。

于是在那之后的时间里,她都待在医院,听医生的话,等待哥哥醒来。

他会醒吗?

她不知道。

直到这一天,有个金发的女人来到她面前,问她“城堡”在哪里。

之前也有人问过她,她根本不记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个女人不一样。

金发的女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把枪,对准了隔壁床上沉睡的人,语气温柔却又让人恐慌:“再好好想想,不然我就开枪了。”

于是她那一片空白的记忆,和感知不到情绪的脑海里,终于掀起了名为恐惧的巨浪。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请你,求求你……”

砰。

那个女人开枪了。

“我耐心有限。”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极度凄惨的哭喊声从走廊尽头的病房里传来,老管家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病房、开着的窗户、醒来的林长洲和他正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去安抚的人。

被反复逼问的金发女孩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发出尖叫,无论怎么叫她也没了回应。

医生匆匆赶来,发现林长洲完全没伤到要害,但菲莉娅·M彻底疯了。

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记忆,不认识任何人,被靠近就会发出尖叫,谁也无法接近她,她偶尔会哭着喊着问她的哥哥去了哪里,可她的哥哥是谁,她也不知道。

最后林长洲躺在病床上,看着原本是右手臂的位置空荡荡的袖管,平静地对老管家说,我们回英国吧。

老管家带着他们两个,坐上了回伦敦的飞机。

他们走的那天,戴着遮阳帽的金发女人望向飞机离开的天空,瞳孔里映出飞机背后的云,仿佛燃烧的漆黑的火焰。

她轻声说:“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你们没有执行教授的计划,Gin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不会杀死他们。

莎朗·温亚德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了,活着远比死了更痛苦。

……

5月30日。格陵兰岛。

海拉雪原深处一座小屋的门被推开了。赤井秀一从降谷零那里问到了记忆中的路线,又花了很长时间在这片名为死亡的雪原里探索,才找到了属于琴酒的小屋。

这座小屋周围都是狼,白狼守护着这里,等待那个人回来。

赤井秀一刚来的时候被这群不讲道理的狼咬了好几次,最后他给宫野明美打电话,让她寄来了黑泽阵的衣服,才幸免于难。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群白狼盯着他看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小三进门。

是真的,但他坦然地进了琴酒的家,睡了琴酒的床,还跟凶恶的白狼合影,把照片发给了降谷零看。

降谷零点评:你是绑架犯,他们怕你撕票。

赤井秀一觉得降谷零说得很对,但他坚定地说这群白狼慧眼识珠,认出了他是小银的哥哥,因为他跟小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像。

降谷零:?

雪原小屋里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黑毛的人类在这里住了几天,又向当地的人询问了不少消息,终于在一个下午找到了当初银毛的人类带他去看的那块石碑。

赤井秀一站在那块石碑前,看着上面一道道的痕迹。

纵然他的记忆力没有黑泽阵那么好,也能记得哪道痕迹属于自己,也记得被黑泽阵亲手刻下的一道伤痕是什么样子;但他再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就在属于他的那道“死亡”后,又多了一道新的痕迹。

很新。

岩石的伤痕里能听到风雪的悲鸣。

赤井秀一久久伫立,凝望那道石刀刻下的痕迹,最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怪不得这个故事不需要我,原来你早已写就了自己的结局。

白狼在他身边发出低吼,但这次并非威胁。

风雪将近,脆弱的人类无法在这里生存,按理来说他应该离开了,可赤井秀一捡起地上的石片,就坐在那块巨石旁,风雪的背后,一点点将那道属于海拉的芬里尔的痕迹磨去。

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来做这件事,等到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道痕迹已经从死亡的石碑上消失,完全看不出来。

赤井秀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对不在这里的某个人说道:“还没完结的故事,怎么能画上句号?”

刚张开嘴,他就被灌了一喉咙雪,于是回去又感冒了。

琴酒啊。

你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回到小镇的酒馆,躺在二楼客房的床上,试着自己额头的温度,这会儿可没人来照顾他。他想起在秋田那次,他捡到了昏迷不醒的银发男人,又想起那时在旅店房间的黑暗里落下的一滴眼泪。

那是他唯一一次意识到,琴酒也是有感情的,只是那个人不喜欢对任何人暴露自己的弱点,尤其是在他赤井秀一面前。

唔,这正说明他的特别。

赤井秀一想到这里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他记忆里琴酒失忆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攻击性,而且看起来很乖,虽然那之后再也没有过——对他没有,但对他父亲是有的。他觉得自己应该谴责父亲,可想到父亲还躺在不允许进去探视的重症监护室里,他又无奈地苦笑。

温度好像变得更高了,退烧药完全没有用处。赤井秀一发觉自己烧得迷迷糊糊,忽然担心自己醒来后失忆怎么办,就在高烧的状态下拿来了一张纸,用软到没法用力的手指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

「你好,可能失忆的赤井先生,你是来找你弟弟的。」

「他叫小银,跟你很像,不久前刚刚跟你失散,这里是他的家乡,所以你来这里找他。」

「你看到的他可能是成年人,也可能是少年。」

「还有,他很有钱,这里有他的雕像,也有……」

他没写完,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小镇酒馆的老板敲门没有回应,最后发现他高烧不醒,就把他送到了医院。

赤井秀一醒来的时候,看到旅店的老板拿着他写的那张纸条,先是为进房间的事道歉,然后问他,请问前段时间来这里建雕像、明明是成年人但长着特别年轻的脸的那位先生,就是你弟弟吗?

“……对,他是我弟弟,但我是来找另一个弟弟的。他叫小银,是一个银发的男人或者少年,在一个月前可能来过这里,请问你见过他吗?”

“银发?”

老板想了想,说没有吧,这个发色在我们这儿还是挺少见的,除非你说的是我们海拉的芬里尔,但他从三月份回雪原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啦。

赤井秀一说是吗,那真的很遗憾,我以为他会在这里的。

老板问他是在这里探险失踪的吗?近几年已经没什么人真的来这里寻找龙的骸骨了,大多数人都是来旅游的,还有人专门来打卡这里的三百多座雕像呢。

“您见过龙的骸骨?”

“那没有,但海拉的芬里尔见过,他见过雪原里所有的一切。”

“真的吗?”

“上次他从雪原出来散步的时候跟我说过,所谓龙的骸骨是一片像是龙骨的冰川,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去那里散步,但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远了,人类根本去不了啊。”

“他不是人类吗?”

“当然不是,他是海拉的芬里尔啊。”

那海拉的芬里尔又是什么呢?赤井秀一想问,但没问出口,他跟老板聊了几句,再次道谢后,等病好了就离开了医院。

他整理了自己从那座小屋里带出来的东西,最后一次去了雪原,给琴酒的狼带了额外的午餐。

狼群依旧对这个外来者虎视眈眈,但它们收下了赤井秀一带来的礼物,没有再咬他。

赤井秀一对这些白狼保证,他会把那个人带回来的,狼群听不懂人话,但这次赤井秀一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从背后、从那遥远的雪山上传来的狼的叫声。

他挥挥手,算是告别。

他回到小镇上,接到了玛丽的电话,玛丽说她调查了赤井务武这些年的行踪,又从基金会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也许能帮忙确定维兰德城堡的位置。

维兰德的城堡非常隐蔽,几个基金会完全不知道它在哪里。自从维兰德死了,那里就成为了A.U.R.O最大的秘密,赤井务武从不说起,黑泽阵也不会开口。

玛丽提到最后一份情报的来源,语气里难免有些怒意:“贝尔摩德得到了一些情报,那个女人的方式……算了,这件事你先别管,总之你在挪威吧?”

暂时不在。

赤井秀一知道,如果他说自己要来雪原,玛丽是不同意的,所以当初玛丽问起来的时候,他说自己去了挪威。

他轻快地回答:“刚准备走(离开格陵兰),但我暂时没事,可以留下继续调查。”

玛丽本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自己小心”。

赤井秀一离开雪原,回到酒馆,发现无论是老板还是客人都在看他。酒馆里热闹的气氛为之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他问怎么回事,客人们摇摇头,说祝你早日找到你弟弟。客人们的祝福真诚且热切,都发自内心,且带着一点担忧。

他不解,但还是走了。

在离开的飞机上,他看到了《玛丽大帝:崛起》的电影海报和宣传手册,电影虽然没有找他们参演,但也是熟人一看就能知道本人的程度,而在这部电影里,阿银的结局是……

被拐走去黑暗组织当杀手了。他的哥哥和弟弟正在满世界找他。

赤井秀一:……

他想起了酒馆里客人们祝福的眼神。贝尔摩德,你闲着没事抄我的剧本干什么?

等等,玛丽没空去挪威,不会就是因为要去找贝尔摩德算账吧?赤井秀一看着电影里叉着腰自信出海抢男人的双马尾少女“玛丽”,陷入了沉思。

洁白的机翼划过天空,掀开一片黎明的气浪,从瑞典起飞的这架飞机,即将抵达挪威北部。

而在那里,有人正在等他。

……

6月24日,挪威。

距离黑泽阵的失踪已经过了两个半月。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现实。

他们依旧在找黑泽阵,在找琴酒,但找到他的目的,变成了彻底杀死这个人。虽然他们也不能确定,就算黑泽阵死了,“他”是否还会在哪里复活。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有人沿着淡蓝色的冰海、穿过寂静而危险的森林,来到了这座城堡的门口。

他把冻得发白的手按在大门上。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