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血染的荆棘冠
7月16日,上午。
“音乐会?大哥参加的音乐会啊,据说当时音乐厅里一片混乱,没有留下录像,只有观众在黑暗里拍到的十几秒视频。”
“哎……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天,官方已经放出录像了呢。”
“没有,我看了阿尔伯特音乐厅给出的说明,火灾和断电发生的时候他们的摄影师手里的录像遗失了——而且,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大哥也不可能这么镇定吧。”
伏特加端着早餐的盘子到了餐厅,却只看到了诸伏景光和乌鸦,没看到黑泽阵和两只猫,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大哥还没睡醒。
但这绝对不怪大哥,大哥刚从英国回来,还在倒时差呢。
诸伏景光:有没有可能,他在英国的时候也一直在睡觉,根本不需要倒时差,他需要的是一个规律的作息时间。
伏特加:你指望大哥能有这种东西,那还是做梦比较快。
现在是上午九点钟,黑泽阵还是没有一点要睡醒的意思,压根没上班已经在享受退休生活的伏特加当然没什么,专门请假要跟黑泽阵一起去长野的诸伏景光已经在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了。
他比较担心黑泽阵睡到下午,或者干脆今天就不醒了——毕竟这人有睡四五天的前科,而且这事就发生在前几天。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九点半的时候,诸伏景光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说:“我去叫他起床。”
他刚说完,黑泽阵就从外面回来了。
对,外面。
诸伏景光:“……你去哪了?”
黑泽阵把两只小猫往沙发上一扔,回答:“散步。”
他只是半夜听到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过,本来他是不想理的,但接下来传来的是小白鸽敲窗户的声音。被吵醒的黑泽阵就把窗外的小白鸽拎进来,和两只猫放在一起,面无表情地问黑羽快斗来干什么。
黑羽快斗根本不怕他的,亮出手里的东西,笑嘻嘻地对他说:有你的怪盗国际快件!
确实是快递,黑泽阵想起来了,他确实是从英国寄回来了某样东西。当时他不在日本,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睡醒),就填了工藤新一家的地址,没想到工藤一家也全都去了伦敦……结果就是东西在工藤家放到了好几天,还是黑羽快斗给他送来的。
黑泽阵从黑羽快斗手里接过包裹,问:“怎么是你?”
小白鸽收拢翅膀(披风),坐在他家的窗户上叹气:“本来是工藤说要来的,他在家里检查邮箱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包裹,但我们刚走到路上他就遇到了案件,把东西丢给我,让我给你送来了。”
而且工藤一直查案到现在,黑羽快斗连落下的课业都补完了,于是他就换上怪盗的衣服,飞过天空,给黑泽阵送了一趟快递。
他蔫蔫地说自己也要回去睡觉了,在英国那几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师门发生什么血案,黑羽快斗打了个哈欠,正要走,又回头问:“对了夜莺叔,这里面是什么?”
黑泽阵打开窗户,把黑羽快斗拎出去,慢吞吞地回答:“不重要的东西。”
黑羽快斗蹬了蹬腿,说你肯定是骗人!绝对是在骗人,我不信,除非你——诶、夜莺叔你真关窗户啊?你等等!喂,外面有警察在追我啊!夜莺小姐——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至于怪盗最后有没有被打,就没人知道了。
黑泽阵也没继续睡,他是真出去闲逛了,沿着堤无津川转了一圈,还发现他就是不在了半个月,他的地盘里就出现了不少“不懂规矩”的“外来人”……不过他只是出门走了走,暗夜里游走的影子们就作鸟兽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有人在小声说“审判之银回来了”什么的,幸好说话的人没被他抓到,不然今晚的警视厅还要加班。
他一直逛到天明,回来就看到诸伏景光和伏特加正在餐厅,还问他去了哪里,嗯,肯定是发现他没在房间里了吧。
吃早饭。
诸伏景光:……其实完全没上楼去看,因为腿不方便而且风见昨晚就走了,没法上楼.jpg。
伏特加:大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等他醒了我重新做就可以,不然我的厨艺是做什么用的?
黑泽阵:?他们两个看我做什么?
“对了大哥,”伏特加若无其事地绕开话题,说,“我听说你在伦敦音乐厅弹钢琴……”
“没有。”
黑泽阵坐到餐厅的椅子上,冷漠地回答。
哎,大哥就是脸皮薄,什么都不愿意说,伏特加听了现场的一段小录音,虽然他没什么音乐细胞,但他觉得大哥弹的就是最好听的。
伏特加立刻就(表面上)接受了黑泽阵的说法,但诸伏景光却往黑泽阵身边靠了靠,说:“黑泽……”
黑泽阵没等他说到正题,就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我说了没有,认错了吧。你们从哪听来的?”
从哪?
还能从哪,肯定是降谷先生那里,而且伦敦的新闻里真的有你——对前几天红宝石“玛特之羽”相关新闻的火热程度有点数啊,黑泽先生!你的新闻已经传遍世界了!虽然他们不见得认识你,但熟人还会不知道吗?
黑泽阵(漫不经心):我会让他们不知道的。
“从莱伊那里听说的,”诸伏景光特别轻快地回答,“他说有很像你的人参加了音乐会,不过当时他被绑架,没能看到现场,音乐厅的录像也没能留下来,真可惜啊,我还很想听一听这位‘维兰德’先生的演奏呢。”
说起来维兰德这个名字也算是明码了吧,黑泽你真的要嘴硬吗,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你了啊!
“没有录像吗……”黑泽阵的手顿了顿,他低笑,“确实很遗憾。”
没人能看到了。
就让那些人遗憾去吧。
早饭——有些太晚的早饭过后,中午就已经开始临近了。诸伏景光还在坐轮椅,长时间乘车不利于恢复,所以伏特加也没开车带他们去,昨晚风见裕也也提前回去了,最后是黑泽阵和诸伏景光两个人坐新干线去长野。
他们从堤无津川去车站,黑泽阵推着轮椅,背着包,一路上走得很慢,顺便看看路上的风景。
诸伏景光快快乐乐地被推着走,好像又变回了没有记忆的小孩。不过他没记忆的时候,对黑泽这个人还是相当敬重的,跟现在完全不同,毕竟他们其实是同事、家人和朋友嘛。
他抱着两只小猫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了某个身影,就拽拽黑泽的衣服:“黑泽,你看那边——”
黑泽阵看过去,看到一个熟人。
哦,天城老师。
拄着拐杖的天城老师正在帝丹中学附近,正在跟学校的另一位老师交谈。说了几句,天城老师就看到了他们两个,向他们挥挥手,跟那位老师告别后就一瘸一拐地跑来。
黑泽阵也不能真看着这位班主任咯噔咯噔过来,就推着诸伏景光的轮椅拐了个弯,往天城老师的方向去。
天城老师跟他们打招呼:“两位黑泽同学!你们这是……”
诸伏景光趁黑泽阵没说出什么吓到老师的话之前,就开口解释:“抱歉啊老师,这段时间小阵在家里照顾我,也没能去上课。”
他笑起来,还特地往黑泽阵的方向看了看,好像他真的只是腿意外受伤,然后黑泽阵没去上课是照顾他。
实际上诸伏景光:在东京塔上蹦迪、跟国际非法组织枪战、协助公安领导的工作、跟多国特工密切合作,以及调查了不少官员、FBI等等人员的背景,并在三更半夜派手下(公安警察)把白天还在上班的人套麻袋抓走。
实际上黑泽阵:路过并看到东京塔炸了,路过又看到FBI的地下基地炸了,还是路过看到英国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被人炸了,再路过发现海盗船被人炸了,游轮还沉了……虽然看起来经历非常丰富,但是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有跟人打到天翻地覆吓跑一群老年痴呆,黑泽阵保证那事儿也不是他干的。
天城老师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去做什么了,他担忧地看着诸伏景光的腿,又很快地移开视线,生怕伤害到少年的自尊心。这位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会有什么影响吗?”
诸伏景光先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天城老师是在担心什么:“不会不会,我的腿只是看起来严重,轻微骨裂,其实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而且天城老师,我没打算去打职业网球哦。”
“啊,那就好,老师还在担心你以后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影响呢。黑泽君(诸伏景光)真的不打算打网球吗?那有点可惜啊,上次遇到高中部的老师,他还跟我提起你呢。”
天城老师松了口气,他确实觉得很可惜,不过他跟高中部的那位老师又不熟,当然还是孩子的健康最重要了。
“嗯,因为我有其他想做的工作,网球对我来说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一场故事,还有一段回忆。”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忽然换了个语气,特别开心地说:“而且老师,其实我其他方面也很厉害的,就像一个人弹钢琴很出色,可他背地里说不定还是个很强的杀手呢。”
黑泽阵:“……”
天城老师听到诸伏景光这不着边际的类比,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比较有想象力啊,换他来就想不出这种话。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阵同学家里应该是那种黑色组织,那他哥哥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吧。难道是在跟别的组织的争斗里受的伤?
他们就站在这里聊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想了想,问:“天城老师是已经回去上课了吗?”
天城老师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还没有,我本来想回去的,但校长把我赶出来了,哈哈。他说学校的老师没紧张到这种程度,让我好好休养,啊,刚才跟我说话的就是B班新的班主任五十岚老师,他是个懂得很多、也很擅长跟人沟通的人,在做班主任这件事上,他比我强多了啊。”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五十岚老师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当差距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天城老师也就想开了,毕竟五十岚老师真的很厉害嘛。
“五十岚……”诸伏景光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怎么了?”
黑泽阵问他。
“没什么……那个,天城老师,我们要搭乘下一班新干线去长野,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
诸伏景光摇摇头,对天城老师说。
天城老师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已经聊了好一会儿,连忙说你们快点去吧,不要迟到,于是两个腿有伤的人互相道别,说注意休息……(看起来谁也没有注意休息),黑泽阵和诸伏景光就离开了。
走出天城老师的视线范围,黑泽阵才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诸伏景光身上。
诸伏景光这才解释说:“Zero给你的资料里没有公安内部的相关部分,事实上,在行动的那天晚上,我有个叫绪方的同事被他们策反,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上了。然后,我调查了他的背景。”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也没有提绪方想要杀死他、或者被人引诱来背叛公安的理由,这些事没有跟黑泽说的必要。
“绪方?”
“他跟组织有仇,为此加入公安,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引导……我查到了很有可能是引诱者的人,五十岚信彦,被绪方叫做老师。当然这不算是什么证据,但黑泽,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秋田,跟莱伊的弟弟下棋的人吗?”
诸伏景光话锋一转,换到了似乎并不相干的问题上。
不过也不是不相关,黑泽阵还记得,那位老棋手的姓氏也是五十岚,而且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不仅如此,那人的宅子给黑泽阵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甚至没靠近,也不打算进去看看。
五十岚确实是个非常普通的姓氏,但诸伏景光跟他提起这些的时候,肯定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黑泽阵对诸伏景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除非降谷零出什么事。
“他们有关系?”
“是啊,而且不仅如此——再加上前几天死去的前前前首相五十岚宽,他们三人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我不打算惊动五十岚信彦,本来想顺着另外两个人的线索继续调查,但就在前几天,那位棋手病故了,线索就此中断。”
“死了吗,”黑泽阵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么快就断尾求生,看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比他想得还要多点,“你问秀吉了吧?”
“问了,羽田君说那位五十岚先生临死前给他写了封信,说他有着卓越的才能,已经成为了超越他哥哥的人……诸如此类的话,我没告诉羽田君具体的情况,不过他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
诸伏景光回答。
羽田秀吉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上次在秋田县见到的时候诸伏景光就有所体会,这次他只是询问了那位五十岚棋手相关的讯息,羽田秀吉就问他是不是工作相关的内容,并把一般情况下不应该透露的私人情报都告诉了他,也没有询问具体的缘由。
诸伏景光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站,干脆倚在了轮椅上,仰起头来,拽了拽黑泽阵的头发,说:“而且,羽田君说,跟他下棋的可能并不是那位老棋手,而是其它的人,当时那位五十岚先生戴着的不是助听器,而是用来通讯的耳机。”
不仅如此,可疑的地方还有很多,他花时间进行了大范围的、彻底的调查,当然也跟降谷清一郎先生交流了很多,甚至借用了其它机构的力量……可他还是没能找到最关键的那部分。
五十岚,首相,【F】,绪方的崩溃,被针对的黑泽,被关注的羽田秀吉,一盘代人所下的棋局,瞒天过海的谎言,地下基地的真假情报,东京塔的自焚,还有忽然病故的将棋手……
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诸伏景光正在思考,却听到黑泽阵忽然问:“他的孙子呢?”
“谁?”
“那个将棋手的孙子,给真纯带路的那个。在山洞里——哦,你也没见过他,他从另一边上去找人了。”
黑泽阵还记得在世良真纯的叙述里,她跟“六分仪真理”以及一位年轻的“五十岚先生”下到那口井里,随后发现了井里的通道,最后才在里面遇到了其他人,抵达地下教堂的。
不过他们走到中途的时候就失散了,黑泽阵只是后来听世良随口提到她又联系到了那个五十岚先生,对方已经平安回去了。他也没见过对方,只是听说了有这个人而已。
诸伏景光看着他,半晌才说:“将棋手五十岚重光,没有后代。法律意义上(inlaw)也没有。”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两个人都很自然地停止了对话,毕竟黑泽阵的外表就是很容易吸引人注意的类型,如果被人听到,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们遇到的意外已经够多,虽然现在算是在风雨后平静的生活里,却也依旧保持了原本的习惯。
新干线很快就要发车,乘务人员看到坐着轮椅的高中生和推着轮椅的初中生,就要来帮忙,却看着那个银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连人带轮椅还有两只猫扛上了新干线,然后把他哥哥放到了座椅上。
然后,那个看起来只有初中生年纪的银发少年把轮椅折起来,又熟练地把装着两只小猫的宠物包拎起来,才有点疑惑地看向盯着他的乘务人员。
银发少年:“有什么事吗?”
小黑猫:“喵?”
小黄猫:“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