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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策这是作甚,快起。”裴琏一把托住谢明霁。
谢明霁被他拽起,眼?睛仍是红的:“子玉,日后便是做不成妹婿,你也是我的兄弟,一辈子的亲兄弟!”
裴琏微怔,而后薄唇轻勾:“那孤还是更想做你妹婿。”
谢明霁破涕为笑?,抬手?抹了把脸,道:“那等打了胜战回家,我定帮你与婳婳多说好话!”
裴琏微笑?:“有舅兄这话,孤就放心了。”
既已确定这计划,二人又商议起具体安排。
直至夜深,谢明霁方才起身告退。
临走?时,他忽然想到什么,停步问裴琏:“殿下此番愿舍身救我父亲,公心更多,还是私心?”
裴琏怔了一怔,才道,“私心。”
稍顿,又道:“失去父母的孩子,会很可怜。”
谢明霁将这话在心里咀嚼了两遍,再看裴琏,目光愈发复杂。
多的话也没再说,只再次抬袖朝他一拜,离开?帐中。
帐门逶逶垂下,裴琏转身回到桌边。
油灯悄然散发着昏黄光芒,他侧坐着,从怀中拿出那枚装着平安符的小巧香囊。
两根长指细细摩挲着那并不精致的刺绣,脑海中却浮现元宵夜里,那双在漫天焰火里分外明亮的乌眸。
若是肃王有事,那双眼?睛定然又要淌落泪珠儿,哭到红肿。
可若是他有事……
她会为他掉眼?泪吗?
草原的夜,杳然寂静,给不了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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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娘子,娘子醒醒……”
“不!”
明婳陡然睁开?双眼?,葱绿色纱帐已掀开?一半,然而帐中的光线仍是昏冥暗沉——
外头的天还没大?亮。
“娘子是做噩梦了么?瞧这一头的汗。”
今日值夜的是采雁,听到内室的动静,虚虚披着一条外衫便急忙赶来。此刻她弯着腰,边拿帕子小心翼翼替明婳擦着汗,边柔声问:“娘子是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明婳没说话,只惨白着一张脸,呆愣愣坐在床上?,胸腔里的一颗心也因?着梦中血腥可怖的场景狂跳不止。
她梦到了什么?
她梦到了裴琏,满身是血的裴琏。
他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梦里却是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浓稠黏腻的鲜血。
她喊他,他却没听见般,继续朝前走?。
前路是一片茫茫的、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虚无。
她不敢上?前,只扯着嗓子喊他:“裴子玉,别往前走?了,你回来。”
他就是不听,仿若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朝前,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血脚印。
眼?见他越走?越远,明婳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裴子玉,你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