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派遣使臣前来就是单纯的为了恶心一下大宋,毕竟元昊父子才是大宋明面上承认的正统。
面对元昊使臣谦卑的姿态,那些台谏的那些言官认为应该对西夏施以援手,然后恣其货易,待以雍容,重币遣还,优辞慰恤。
这就是一群顽固不化迂腐文官的论调罢了,赵祯如何能够相信怀柔的手段能够感化西夏的狼子野心。
就像是畜养勐兽你需要展现出比之更强的力量,让它分清主次。
杨慎突然顿住了脚步,出声说道:“回官家的话,小民认为一味的怀柔手段只会让西夏恣行疆暴,蛮夷畏威而不怀德。”
“如今西夏内部连年征战尽农亩之税,竭山泽之利,缮治甲兵,修筑城垒,若想自救唯有对外扩张,所以西夏绝对不可能安分!”
他的意思是如今西夏连年征战,国内百姓也是苦不堪言,修甲兵,筑城墙已经内耗很严重了,若是想要挽回颓势只要向身边各国征战。
只要通过征伐他国才能自救,可若是大宋施以援手就帮他解决了内忧,百姓也能安康乐业。
这听起来有些前后矛盾,这就好比在说对方百姓正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但是我们大宋不能施以援手。
这听起来反倒是像在讥讽见死不救,所以赵祯也是微微皱眉。
前半句不应该接上大宋边关百姓的苦难吗?
张茂则也是经学精通,自然是听懂了杨慎话中的意思,听的也是冷汗涔涔。
他知道官家心里是如何想的,如此当面讥讽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个杨秉的长子看起来乃是一个温良谦恭的人,怎么说起来话来竟然如此没有遮拦。
而赵盼儿若是知道这个一向谦逊有礼的儿子说出这番话,也定然后悔有此想法。
只听见赵祯继续道:“继续说!”
声音平澹语气也听不出喜怒来,可显然与刚刚的兴致盎然有明显区别。
虽然赵祯乃是一个仁厚的人,但是并不代表着就没有脾气,如今没有发作其一看在对方尚且年幼,其二便是君王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大宋对于御边有功者,朝廷应给予重赏。如此方才能够坚定朝廷对西夏的决心,如今西夏内部纷争不断,大宋当插手其中,收买其权贵人物,对夏民进行极尽剥削压榨之术!”
“那么必将引起全国范围内兵变、民变的发生,盗贼一年多如一年,一火强如一火!”
这哪里是一个善心大发的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心思阴狠,权谋心极重的想法!”
张茂则瞪大了眼睛,自己刚刚竟然会认为这年轻人书读的多了,脑袋也变得木讷不知变通了。
甚至连踱步的赵祯也驻足了脚步,转身看向了杨慎。
这个外貌和老师极为相肖,却温良谦恭的少年模样竟然会有如此阴狠的想法,不像是一个儒生反倒是颇有战国纵横家的风范。
可是对于杨慎而言,这不过是一个简单易行的策略如此而已。
可以说如今的杨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言语有任何的不妥之处,他仿佛表达的不是对夏的策略,而是一篇文章的解题思路而已。
这样的言论不可谓是不让人惊讶,虽然说政治本就是没有底线的,但是即使是赵祯也是一时无法接受。
赵祯看着他说道:“这是你自己所想的,还是从何处听到或者看到的?”
他自然不相信这番言论会是从如此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从其他地方听到引用到此处的。
杨慎摇了摇头,说道:“官家,这些都是我自己所想的,难道有何处说的不对吗?”
面前的年轻人仿佛没有任何同理心一样,不知道百姓的生死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水生火热中百姓会面临着如何的场面。
仿佛这样的人间惨状在自己面前,依旧能够做到澹然处之一样。
赵盼儿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杨秉同样没有发觉,在杨慎的心里是存在着十分鲜明的界限。
那些西夏百姓并非是大宋治下的百姓,自然生死和他也没有任何干系。
他的眼里仿佛只有对错,没有感情层次的东西。
这并非是说他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他同样尊敬师长,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
因为百姓的苦痛,对于他而言更多的只是一段文字而已,当初在书房内发现的那段文字也是让杨慎启发很大。
所说方才会说出这样的言论出来,这是所处的圈子不同所以看到的也不同而已!
这场考教就这样没有结果的结束了,赵祯在回宫的路上。
也在马车之上与身边的皇后说起了此事,曹氏说道:“这位赵娘子是一位持家有道的大娘子,心思纯善有良善之心,而国子监的教授和夫子也绝对不会有如此的言论!”
国子监的教授可以说是真正的儒家经学博士,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权谋的言论。
可是杨秉自为官以来,像是一位儒家法治的能臣,若是说权谋,赵祯思索到这里却也是顿住了。
因为这位老师也是善权谋,不过他其他的方面太过显眼以至于让人忘记了西夏的内乱可是由他所挑起的。
西北的蕃部之乱也是由他所平息的,但是这种权谋算计不仅仅让赵祯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加信任。
因为这些都是在他可掌控的范畴之内,他缓缓开口道:“可能是杨卿的言传身教,不过只要他走正途将来也会是我大宋的能臣!”
有人经常将心思重权谋深,和阴狠伪善所搭边,可是好人同样也有使用阳谋和阴谋的时候。
今夜此行倒是让赵祯心绪良多,这些话都是同自己内心说的算是逻辑自洽。
这纵横家的言论在如今的大宋还是无法成为主流的,因为这种被称之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