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问题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我无法全盘接受。”
“关于杀人动机,她是怎么说的?”
我吃惊地半张着嘴。“动机?”
“我刚才说过,我大致能猜到她跟你说了什么。那起案子不是盗窃杀人而是内部作案,而且凶手还是和本条相当亲近的人。她是这么说的吧?”
我没有点头,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
“就算她说的那个人是真正的凶手好了,她是怎么解释动机问题的?”
“这个……这个她没有详细说明。”
“你没问吗?”
“没有特意问。”
“你对这一点不怀疑吗?”
“那倒不是……”
“那为什么没问呢?我认为动机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没问……”我喃喃自语。
仲西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握。“你想当然地认为动机就是对那个逼走母亲、夺走父亲的女人的恨吧?”
他简直就像看透了我一般。我急忙说:“不,我没这么想……”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糊弄我。警察……至少芦原认为动机就是我刚才说的。你知道芦原吧?”
“认识。”我答道。看样子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芦原还抓着我妻子自杀一事不放。他认为那是导火索,点燃了女儿受伤心灵的怒火,于是女儿就刺死了父亲的情人。他编了这么一个故事。你可能也听过类似的话吧?”
“我没听过这么详细……”
“哦。但那个刑警并没有仅凭想象胡编乱造。渡部先生,事到如今遮掩也没用了,老实跟你说,我和本条之间的确不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秋叶应该无法完全接受我和妻子离婚,因此她对我和本条的关系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渡部先生,秋叶并不是轻率的孩子。就算再无法释怀,她也不会去恨一个错误的对象。”
“错误的对象?”
仲西深吸一口气,宽厚的胸膛起伏明显。“恐怕你也误解了。我在这里明说,我和秋叶母亲离婚与本条丽子毫无关系。我和她之间的特殊关系是在和妻子分居之后才有的。”
这番话让我震惊得连连眨眼。他说得没错,我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离婚的原因是本条丽子。“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知道这么问很无礼,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们离婚另有原因,而且双方都同意,可以说是和平分手。证据就是我妻子的妹妹。如果我们夫妻俩是大吵一架分手的,妹妹就不可能到我家帮忙。”
“哦……”的确如此。
“你明白了吧?我和本条的关系更近一步时,我虽然还没有正式离婚,可已经和妻子关系破裂。秋叶根本不可能恨本条恨到想杀她的地步。所以我说她是错误的对象。”
“如果是这样,那的确是错误的对象。”
“据我所知,秋叶那时总算习惯了新的人际关系,也努力想和本条好好相处。作为她的父亲,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但秋叶的母亲为什么会自杀呢?要是和平分手,正式离婚应该不会成为自杀的导火索啊。”
听我这么说,仲西不由得缩回了身子,把脸转向一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狼狈的表情。
“不错。离婚和自杀没有本质关系。呃,你知道我妻子有抑郁症吧……”
“听秋叶说过。”
他点点头。“婚姻生活对我和妻子都是负担。对她来说,可能是抑郁症的影响太大了。其实是她先提出离婚的,这一点我一直没踉任何人说过。她想离婚的原因是她觉得要履行妻子和母亲的义务实在痛苦。要是我对于抑郁症有些了解,也许能想出其他解决办法,可那时我一无所知。我觉得分开对我们俩都好。但分居后,她的症状似乎恶化了,结果便是自杀。我不敢说正式提出离婚申请对她完全没有影响,但本质上并无关系。”
“但芦原和钉宫真纪子都认为您太太的自杀导致了这起案件。”
仲西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道:“所以我说他们只是想当然。母亲的死的确给秋叶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她很爱母亲,在我们分居后还经常一个人去见母亲。但你要我说几次都可以,秋叶绝对不可能恨本条。”
“你跟警察说过这些吗?”
“当然说过,我跟警察说过我和本条开始交往的时间,但他们不信。他们想当然地认为是我的婚外情导致了离婚。只有这样,他们那个内部作案的剧本才能顺利写下去。案子很快就要过诉讼时效了,警方仍认定是内部作案。我认为他们的固执是凶手至今尚未归案的最大原因。”
我沉默了。的确,仲西先生提供的信息大大改变了我迄今为止对案件的看法。不,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把我弄得莫名其妙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盯着我问道。
“现在暂时没有什么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想。”
他点了点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放到桌上。“有事请跟我联络,我会尽可能赶来。”
我拿起名片,上面的头衔是经营顾问。我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疑问:他可能还有好几种名片吧。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仲西说道。
“您请说。”
他略一犹豫,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处理和秋叶的关系?”
就像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我全身的神经都清醒过来,随即头脑发热,思维开始混乱。
“你果然只是想和她玩玩吧?”
“不是,那个……不是的。”我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正在很认真地考虑我们的将来。”
“将来?”
“我想我们将来是不是可以在一起。我想了很多,也告诉过她。”
仲西面露困惑地问道:“那秋叶说了什么?”
“她说她相信我,会等我。”
“那孩子这么说了?”
“是的。”
“哦。”他看上去有些意外,随即装模作样地笑道,“那孩子也三十多岁了,我这个当爸爸的还在这里嚼舌根,也太奇怪了。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很感谢你能抽出时间见我。”
他拿过账单站起身来。我赶忙掏出钱包,可他已走到收款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