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实刚打开天气预报,床头的电话机就发出了尖锐的来电铃声。龙实凑上前去拿起听筒,几乎与此同时,波川也用遥控器把电视静音了。
是,龙实说。“有外线打进来。”他听见了男职员的声音,“是一个叫濑利千晶的小姐。你方便接听吗?”
“啊……好的。”他重新握住听筒,感到有些紧张。
他感到电话接通了,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濑利千晶的。
“啊,哎哎。”
“胁坂君吗?”
“是的。您就是濑利小姐吧?”
“嗯。不好意思啊,我打晚了。”
“没有,一点不晚。对了,情况怎么样?找到了吗?”
波川也凑到了他旁边,耳朵冲着听筒贴了过来。
“嗯,那个嘛。还没找到呢。”
啊?龙实看了看波川,“到底怎么回事?”
“目前为止,所有参加明天演出的滑雪运动员和骑手都已经回信了。他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前天去过新月高原。”
“啊?这么……”
“我确认一下,你说的是前天吧?没有搞错日期吧?”
“没搞错啊。就是前天。”
嗯,他听到了濑利千晶的低语。
“那就太抱歉了,她不是我们这次参加表演的人。我想你们只能找别人问问了。”
“不是,可是,这么说的话……有那件衣服的难道不是只有参加表演的人吗?”
“应该是的,但我也不能断言。我之前也说过,因为那件衣服被转让给我了。但说不准也转让给了其他人。”
“那也就是说你口中的这个人正好今天也来了这个滑雪场?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吧。”
“这种事你跟我说的话我也很困惑。因为你们把这件事拜托给我后,我只给参加表演的人发了信息。但并没有人前天穿着那身衣服去过新月高原,或是今天早晨在这个滑雪场的雪到外面滑过雪。不仅是女的,男的也没有。嗯,我就只能告诉你这个结果。”
“啊……这样啊。不好意思。”龙实的声音变得很低。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问了一下他们又没有把衣服借给别人。”
“也没人这么干过吧。”
“嗯。”濑利千晶回答。
“我再确认一下,她穿的真的是那身衣服吗?白底和红色水珠。你有没有可能看错了上面的花纹?”
“我觉得没有。确实是那样的花纹。况且那么独特的花纹,想看错都不可能。”
濑利千晶似乎觉得龙实的回答有道理,所以低沉地说了一句“也是啊。”
波川的右手伸了过来,好像要让龙实把电话给他。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后,好像已经掌握了大体的情况。龙实把听筒递给了他。
“喂,龙实把电话给我了。我是波川。”波川飞快地开了口。“我在旁边听见了,是不是在所有参加表演的人中都没有我们要找的女孩?……原来如此,是吗?不过,我觉得不是所有的人都说了实话。”
听到朋友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一旁的龙实吓了一跳。
“……是的。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她撒了谎。……理由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说有可能。……所以最好还是让胁坂亲自见一下他们再下结论吧?……是的,要让胁坂看一下他们所有人的脸。……稍等一下。”波川把听筒塞进了嘴里,看着龙实的脸。“你记得那个女孩的脸吧?如果遇见了就能认出来是吧?”
龙实重重地点头。“应该能。”
“他说可以。”波川对着话筒说。“……好……九点是吧。……长峰飞艇的搭乘点。……我知道了。我会跟胁坂一起去。……好,那就拜托了。”撂下话筒,波川抬起了头。“就像你听见的那样。”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孩可能说了谎?”
“那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波川回到原来的地方盘起腿坐下。“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零。”
“我不明白。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龙实反复晃着脑袋,“肯定就是那件衣服,错不了。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自报家门呢?”
“这的确让人费解。先不管她是不是新月高原的女神,今早你目击到了一个穿着那身衣服的滑雪运动员,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连那个人都没有站出来,这就奇了怪了。”
“是啊。啊啊, 到底怎么回事?”
当龙实百思不得其解地挠着头时,他听见了“哐哐”的敲门声。
他一边想着会是谁,一边冲着门口说“请进”。
出于礼貌而只在门后探出了一张脸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龙实手忙脚乱地端正了一下坐姿,波川也把之前盘着的两条腿打开坐好。
“不用不用,没事儿没事儿。这是你们的房间嘛。”小杉上下摆着手。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他们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龙实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地抬头看着刑警。
小杉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屋内。“你们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们说件事儿。”
“啊……请。”龙实轻轻点头。
小杉脱下鞋,走了进来。提着一个白色的便利店袋子。看见波川拿出了坐垫,他说“不用,没关系的”,并盘腿坐到了榻榻米上。“你们也请随意。你们这个样子我不好说话。”
龙实和波川对视了一下,“那我们就——”他们紧绷的腿恢复到了之前的姿势。
小杉脱下了披在身上的滑雪服,“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来点吧。”他说着,把便利店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里面取出了罐装啤酒。
小杉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啤酒后问道:“对了,现在情况如何?”“看样子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能做不在场证明的女孩了?”
“没有,那个,进展不太顺利……”龙实握着灌装啤酒,低下了头。
“不顺利?怎么不顺利了?”
“我们心里刚有点底、试着问了问,结果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就难办了。”小杉的眉间爬上了几丝皱纹。
刑警先生,波川说。
“明天,我们打算尽全力寻找那个女孩。但您说要赶在中午以前的话可能有点勉强。能不能再稍微等一下我们?能不能给我们留一整天的时间?”
小杉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波川,然后看向龙实。
“这种事情你们跟我商量也没用。因为时间问题,东京的搜查本部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查出来你们在这里。我是不能阻止他们的。如果你们不想被捕,就只能从这里逃走。”
“可是这样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找她了。”龙实说。
“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一直东躲西藏下去……”波川低声说。
“你们说的没错。所以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趁早找到那个女孩。至于时间问题我也没什么办法。”
龙实用手摸着头,扭曲着脸。他急得浑身发热。
“不过,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小杉把啤酒罐放到了桌上。“如果杀害福丸老人的不是你,那犯人肯定另有其人。如果我们能搞清楚真凶是谁,也能证明你的清白。”
龙实也反过来看着刑警。“虽然我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但真的能找到他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试试。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小杉从脱掉的外套的口袋里把手机和一个手册取了出来。“你们会配合我调查吧?”
龙实直起身,使劲点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都会尽力。”
OK,小杉打开了手册。看见他的动作,龙实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明,但正如小杉所言,案件的真凶另有其人。他从没想过这点。
“首先先把事情简要地说明一下。”
小杉一边看着手册,一边开始问如下这些问题。
案子是白天发生的。因为最先发现遗体的人是打工回来的福丸家女主人加世子,所以玄关并没有上锁。电视柜抽屉里的现金被偷走了,装扮佛甕的死去的宠物狗的狗绳也不见了——
龙实现在才知道福丸家出事的详细经过。他问了一句,知道这是一起典型的抢劫杀人案。他再次对自己被怀疑是这起案件的凶手的事实感到不寒而栗。
小杉的目光离开了手册,抬起头:“有什么疑问吗?”
龙实想了想后问道。“福丸先生当时应该在做些什么呢?”
“根据推测,他应该是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研究围棋。因为发现遗体时,电视好像是开着的。而且据说旁边还放着个棋盘,上面码着一些棋子。”
啊啊,龙实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时候的画面。他想起福丸老人经常做这些事情打发时间。他跟小杉一说,小杉似乎很赞同他的话:“对于一个爱好围棋的老人来说,这是最幸福的时候了。”说完,他合上了手册。
“对了,听到我刚才那些话,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你直到前不久都几乎每天跟被害者有所接触。我想与跟他同住的儿子和那个妻子相比,在某种意义上你会不会更了解他?”
嗯,龙实歪着头。
“这怎么说呢。福丸先生好像确实说过他不怎么跟妻子和儿子说话呢。”
“因为凶手用了狗绳当凶器,所以可以看出这个杀人案不是事先计划好的。基于这点,你能想到什么吗?”
“凶手本来的目的只是单纯的盗窃……您是这个意思吗?”
“的确也有这个可能性。我们之所以会怀疑你也是因为这点。”
真是服了,龙实抱起了头。
但是,小杉说。
“如果凶手不是你,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福丸家里来的。毕竟当时只有玄关是开着的。这样的话,还是认为他是通过玄关出入的比较稳妥。虽说家里住着人,但要说这个以盗窃为目的从玄关闯入福丸家的人是冲动杀人似乎也不太合理。”
“我也有同感。”波川一字一顿地说。
我,小杉说着舔了舔嘴唇。
“我觉得凶手并不是闯进来的。因为他和被害者很面熟,所以从玄关处被被害者邀请进来后就四处窥视。只不过像我刚才说的,那时候他并没有想杀人。可在那之后他应该是跟被害者之间发生了一些口角,所以才发展成一时冲动杀了人吧。”
“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推理。”波川双眼放光,表示支持。也许正是因为他是法律系的学生,所以会对这种推理尤其感兴趣。
“所以问题就是被害者的本性。”小杉冲龙实看了过来。“你有没有听说过他遭到什么人恨,或者跟谁有矛盾之类的事情?”
龙实在记忆中搜寻者他跟福丸的对话。他跟那个老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怎么样,小杉催他。
“我不记得听他说过这种事。他跟我说的话……基本都离不开帕罗。”
“那,福丸是个怎样的人?比如暴脾气、神经大条之类的,他有没有?”
“没有,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听说因为你让他的宠物狗遭遇了意外,所以被解雇了吗?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有没有对你破口大骂?”
“那都是我不对。不小心酿成了这么大祸,我觉得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但我并没有被破口大骂。他的意思是真不应该让外人来照顾自己的宝贝狗,所以我就觉得更加对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