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准备去三驴子家找他好好理论理论,这孙子和外人合伙欺负我们俩,什么玩意啊?磨米坊在村子的大南头儿,和住户有个二十来丈远的距离,到三驴子家还有十来分钟的路要走,老钱这狗东西埋怨了我一路。
在坟山子那会儿,老钱的屁股没坐稳,一哧溜滑进了棺材里,随后那棺材盖子也跟着滑了下去。滑下去后,他正脸贴在了高大爷的脸上,差点儿没把他给恶心死,动了好几下才翻过身来。老钱拍了好一会儿棺材盖我也没回应个动静儿,里边儿没有空气,憋得慌,老钱喘不过气来,推了几下棺材盖子也没推动,脚下慌乱,把高大爷那肉身子给绊到了一边儿,底下竟然露出个窟窿来,他就顺着那窟窿钻了下去。他小子肯定是寻思着下边儿没准儿有好东西,又把尸体从下边儿给挪正了。从底下摸了半天,从大柏树后边儿摸了出来,原来是他妈的盗洞,也有别人想盗高大爷尸体?
我想了想方才那两个男的说的话,肯定是他们俩干的。那麻袋肯定是打算装高大爷尸体用的!想到这儿直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谁知道之前装过尸体没?
见老钱埋怨个没完没了的,我反过来也埋怨了他几句:“你个狗东西还有脸说呢!把高大爷给挪回去!不就是想吃独食吗你?我都不该揭棺材找你。对了,你小子拍我干吗?想吓死我啊你?”
“谁拍你啦?那盗洞一直打到大树后边儿,我从地底下钻出来拍你啊?”之后故意阴阳怪气儿地补充了句,“不会是高大爷吧?”
我嘴里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可心里一想,对啊,不应该是他拍的啊,那是谁拍的?又想到那个红影儿,什么东西啊那是?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想啥呢?”
我摇摇头,“没事儿。”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肯定是方才太紧张了,吓坏了。可是,那道红影却冤魂一样一直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的。
三驴子家屋子里还亮着灯,大门上了锁。他家是铁门,怕弄出动静来惊动了邻居,我和老钱翻墙进了院子。开门的是三驴子媳妇,二话没说,我和老钱冲进屋子里就给三驴子来了顿“棒子炖肉”,嘴里还一句句爹妈地骂着。三驴子媳妇冲上来嚷嚷:“别打了,别打了,他都这样了你们就别打了!”
我停下手来一看,三驴子鼻青脸肿地坐在炕上,胳膊上还有两道口子在往下淌血,像是被刀划的,旁边儿放着一瓶紫药水,脸上也是这儿抹一块儿那儿擦一处的。
三驴子抽抽搭搭地说:“哥俩饶了我吧,那俩城里人拿刀逼着我,要不我咋能把哥俩给卖了?再说我也没拿着钱,那一百块钱定钱还是我搭上的。”
我记起磨米坊里听那两人说的一千块钱的事儿。正好现在人都在,就说:“当初那俩城里人真的说给五百块?”
老钱不自在地咳了下,耷拉个脑袋:“七百,我心想自个儿留二百。”
三驴子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我知道了底子,抢过话头说:“这事儿就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得着钱。这回有个大的,咱哥仨一块儿分、一块儿分。今儿这是弄回去顶替火化,人家那城里人门路广,随便弄个尸体就成了。下一个是大买卖、大买卖!”
我们俩直勾勾看着三驴子,也不言语。
三驴子接着说:“这回是要‘配阴婚’用,地儿也远着呢,都外地的,不敢骗咱,就是非得要女尸才行。”
三驴子媳妇冲上来在他脸上一顿乱挠:“你个缺阴德的,咱连个崽子都没整出来,就是你缺德,那玩意不好使……”
我和老钱忍不住笑个痛快,三驴子见失了面子,一把将他老娘们推开,嚷嚷:“再闹把你卖了。你看谁家的崽子是从老爷们肚子里整出来的?我要是能生还留着你干吗?早把你剁巴剁巴卖了。”
老钱插话说:“剁巴了就不值钱了。”听得三驴子媳妇直打哆嗦。
三驴子不忘笑嘻嘻地冲我们俩强调:“配阴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