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小宝府邸,张明远见自己爹爹憔悴许多,便问道:“爹爹,明红如何不在?明浩呢?”
张小宝道:“明红去李师师那边帮忙照看茶肆,明浩跟着教书先生读书去了。你们从幽州回来,一路辛苦。为父听说你们去了金国,彻夜未眠,提心吊胆,明远,你和无极可还好吧?”
费无极喝了口茶,安慰道:“宝叔,我们还好。明远和马扩去吊唁完颜阿骨打,那是朝廷皇差,他也不得不去。谁让皇上最信任他。”说话间似有些许嫉妒羡慕。
张明远笑道:“无极又开玩笑,你以为我愿意去,我当时应该让皇上叫你也一起去,只怪皇上说,无极远在青城山,不忍心让他来回奔波,瞧瞧,到底皇上偏心谁。”
费无极笑道:“这话倒不假,我在青城山也落个逍遥自在,偏偏此番皇上又让我来东京,我以为又要打仗了,哪里想到会派我们一件美差。”张小宝也不问什么美差,张明远却告诉他。
张小宝看着几人,又问道:“种溪为何没来?”张明远道:“他陪着皇上在延福宫作画,可没空。”张小宝道:“原来如此,可见皇上对他喜爱有佳。”
费无极淡淡的道:“毕竟伴君如伴虎,王希孟便是前车之鉴。”此言一出,众人默然不语。
子午道:“张员外放心,我们此番去游山玩水,可是开心的不得了,如若不然,您老也跟着我们走一遭可好?”
张小宝摆了摆手,叹道:“小孩子又开玩笑,老夫年纪大了,可不敢渡海,你们去吧,记得路上照顾好你们师父。”
余下拉着张小宝的手,笑道:“我师父又不是小孩子,您老还不放心么?”张小宝朝余下后脑勺用手指头轻轻拍了拍,笑道:“臭小子,他再大,也是老夫的儿子。”
张明远会心一笑,道:“爹爹,这话对头。还是不放心你,我本不想去,皇上偏偏要我去,我还是不想去,留下陪爹爹多好。”
张小宝一怔,劝道:“不可,皇上让你去,那是多大的恩泽,你若不去,便是抗旨不遵。再说了,出使高丽国也不是什么苦差事。游山玩水也不错。有生之年可以离开大宋,出国一趟,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夫复何求?你该知足,别不识好歹。惹怒皇上可不好。常言道,要识抬举。皇上抬举你,你还不识趣,可就太不懂事了。”
听了这话,张明远诧异万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怔在哪里,目瞪口呆。没想到爹爹这样说,张明远顿时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费无极笑道:“我也不想去,但不好驳皇上的面子。”种溪道:“你们两个就别不知道好歹了,让你们师徒前往高丽国,可是我的主意。”众人大惊失色。
子午道:“这是为何,还望种溪叔叔说个明白。”余下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种溪叔叔一定是孤单寂寞,想让我们陪他走一遭。”
普安道:“不错,茫茫大海,要很久,想必定是孤单寂寞。”武连道:“一路上,有说有笑也不错。”
张明远见张小宝咳嗽一声,便倒了杯水递到张小宝手上,深情道:“爹爹,孩儿此去要一个月左右,爹爹一个人如何是好?”
张小宝笑道:“没事,有明红在,府上还有丫鬟和小厮,他们都挺好,吩咐下去的都井井有条,办的妥当,爹爹放心。再说这东京城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虽说用水颇为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爹爹去了一趟朱仙镇,见那边风水极好,有一桩心事,便是死后能够葬在朱仙镇。还有一件事多年以来忘记告诉你了,咱张家祖宅就在朱仙镇,只是当年蔡京和朱勔搞花石纲,把咱祖宅给扒了,就为运送太湖石。后来你祖父忍痛割爱就变卖家产,到了东京城里做买卖,结果还是让蔡京门子盯上了,使了钱,在开封府走了一遭,夺取了那份产业,你祖父气血攻心便撒手人寰。爹爹就流落街头,被你天叔的爹爹收留,做了你天叔的书童,我们两个也算小伙伴。后来长大成人,蔡京还是不依不饶,派人滋扰,爹爹和你天叔迫不得已,结伴离开东京城,到了京兆府,又上终南山。”
费无极恨恨的道:“如此说来,我们与蔡京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听了这话,张明远早掉下泪来,一言不发。
子午见状,劝道:“师父,过去的就过去好了。要想得开才好。”
普安道:“这话说的如此深仇大恨,如何过得去。”余下道:“那以后有机会就报仇雪恨好了。”
武连道:“蔡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虽说眼下又被贬谪,可我听东京小道消息,此人意欲东山再起,如若朱勔在皇上跟前提及,恐怕皇上会动摇。”
张明远道:“一把年纪了,还要上位,老眼昏花,走路不稳,他凭什么大权在握。我看他必要靠他儿子才行。”
费无极道:“他有个小儿子叫做蔡訾,眼下最被蔡京喜爱。”张小宝冷笑道:“他想爱蔡攸,蔡攸也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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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安道:“不错,蔡攸与蔡京反目成仇。”武连道:“蔡攸是蔡京的长子。”
张小宝道:“不错,蔡京被罢相,都是蔡攸的主意,蔡京对此恨之入骨,也无可奈何。”
余下道:“皇上对蔡攸是真喜欢,不知道蔡攸有什么本事。”子午道:“高俅和李邦彦的本事,蔡攸都有。”
张明远道:“此人与他家父蔡京不相上下,都是有通天的本事。何况皇上做端王时候,蔡攸就极力巴结,这可与那高俅如出一辙。”
费无极道:“这件事,我听说书人提及过,说书人说,蔡攸当年长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在端王下朝路上,便遇到蔡攸。蔡攸自然是有意而为之,他打听端王行踪,故而早早等候,这处心积虑的耐心等待,便成了处变不惊的偶遇。可见蔡攸的用心良苦。”
张小宝低声细语道:“东京说书人早传开许多年了,都说蔡攸在宫里,常常巴结后宫的娘娘们,还在金明池的宴席上,与李邦彦,一唱一和。李邦彦唱歌跳舞,蔡攸也跳舞,至于跳什么舞,难以启齿,皆是不堪入目的街肆恶少所喜好的东西。这蔡京老奸巨猾,童贯刚愎自用,朱勔玩石头,高俅玩蹴鞠,李邦彦唱歌,蔡攸跳舞。杨戬、梁师成陪着皇上逛青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语落地,尽皆叹息开来。
张明远道:“皇上还要我与无极去皇城司,真是莫名其妙。”张小宝惊道:“明远,他居然让你们去那种地方,亏他说的出口。”张明远纳闷道:“爹爹,莫非那地方不堪入目?”
费无极道:“我早打听过了,成都府许多人都说,要想当天下人间第一号大坏蛋,就去皇城司。”
子午冷笑道:“不错,皇城司就是看门狗,皇城司就是官家的打狗棒。”普安道:“呼之即来,招之即去,便是皇城司。”
武连道:“听说皇城司随便杀人放火,开封府根本不敢放屁。”
余下道:“我可听说成都府有个官员当年偏偏不信邪,抓了皇城司的人,绳之以法,就地处决。消息传到京城,仁宗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是忍气吞声了。”
张小宝冷冷的道:“那是仁宗皇帝心慈手软,如若是太宗皇帝,恐怕就不一样了。”
张明远喝了一口茶,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毕竟身在东京,这说话还要谨小慎微,免得隔墙有耳。”
费无极也端起茶碗,道:“到了高丽国,不知有没有茶叶喝,眼下带点茶叶也好,免得去了,喝白开水。”
正在此时,只听得大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爹爹,我回来了。”明红道:“家里来客人了,门外好多马匹。”
明浩道:“明远哥哥来了,我猜!”说话间跑了进来,将背袋一扔,咚的一声,落在桌子上,便伸手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又抬眼一瞧,果然许多人。
武连过去摸了摸明浩的小脸蛋,道:“小可爱,上学去了,今日读了什么书,快说来听听看。”明红道:“他呀,能读什么,只不过《唐诗》罢了。”
子午道:“那也不简单。”余下道:“不错,唐诗可是了不得,小孩子读了,也聪明过人。”普安道:“不知高丽国知道唐诗么?”
明红听了这话,诧异道:“怎么,你们为何突然提起高丽国?”
明浩坐了下来,摇着脚,道:“高丽国是什么,还有这样的国家?我听老师说,有西夏,有吐蕃,有大理国,有安南国,有金国,还有早已灭亡的辽国。”听了这话,众人愣了愣。
张明远道:“明浩,你们老师居然告诉你这些,你都知道什么了?”费无极道:“东京城也有辽国使节住的地方。”
子午道:“叫什么名字来着。”明红使个眼色,道:“爹爹,我们那日还路过。”
张小宝道:“我可记不得,爹爹老了。”明浩立马叫道:“我知道,叫做都亭驿。可是一座大房子,可漂亮了。”
明红回忆道:“不错,大辽在都亭驿设有使馆,绿瓦红顶,蔚为壮观。可惜如今辽国灭亡,那些使节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张明远道:“听说皇上恩准他们继续住着,可金国不高兴,这也是一件烦心事。”费无极道:“这件事,我们就不好说了。”
张小宝叹道:“想说,也说不了什么。万万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大辽会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好似一场噩梦,只在一眨眼的功夫。”
明浩见大人们都神情肃穆,便知道他们一定不开心,也不闹,只是乖乖的坐着,也不摇头晃脑,也不摆动那脚,坐的像个佛像,规规矩矩的。
子午见众人都不开心,便打圆场道:“我们要去高丽国了。”明红愣了愣,惊道:“这可真是稀奇新鲜,高丽国又在哪里?”武连道:“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走。”
“我知道,我告诉你们。”随着这话音,众人看去,那赵香云边走边说道:“你们要去高丽国,父皇居然一声不吭,气死我了。”